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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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星半】渣婚之后+番外 by 欣欣向荣(宠文,强势正气男主,女主清雅惹人怜)

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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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2 pm


第一回

  方振东第一次见到寒引素,是在B市军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他是去探望以前的战友刘铁军的。
  当初新兵连,英雄团,一起混过来的战友,和亲兄弟没有什么分别了,大小演习上过多少次,两人绝佳的默契和出色的军事素养,为大大小小的首长们熟知,被当时军区的司令首长称为最佳拍档。
  说起来,两人的交情还是打出来了,当初方振东从军校进到部队新兵连,就遇上地方特招进来的刘铁军。
  山沟沟里的汉子,憨直却有那么股子蛮劲儿,蒲扇般的大手,黑褐色的脸膛,浓眉大眼的,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牛犊子。
  当时部队里的城镇兵和农村兵,基本是两个不相容的团体,互相看不顺眼,就像象棋里的楚河汉界一般分明。
  作为城镇兵里最拔尖的方振东,和农村兵里的头子刘铁军碰上,自然不可能相安无事。那时方振东年纪也不大,也是血气方刚的,又是大院里出来的孩子,打架也是从小的必修课。
  男人,尤其军人,解决纷争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打架,类似古代的比武,打赢了,不会结仇,反而会因为真心服气了,变成好哥们,打输了,你就得认怂,任你是首长的公子,还是掏大粪的出身,战场上只有胜者,没有身份。
  方振东喜欢当兵,就是因为这些,没有龌龊的尔虞我诈,简单,硬气,爽利,以成败论英雄,才是真汉子。
  都是新兵,谁他妈也不是怂蛋包,两人在一连新兵的见证下,像古代的武林高手一样,打靶,枪械组装,十公里负重越野,格斗对抗,等挑出两项比试。
  方振东军校科班出身,技能上占优势,刘铁军是地方上的特招兵,特长是武术,体能也优于方振东,公平起见,两人就比了打靶和格斗对抗。
  毫无悬念,两人各胜了一场,后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起出新兵连,选进英雄团,一起训练,进步,演习……
  后来方振东理所当然步步高升,刘铁军却为了提干名额,进了特种部队服役,这就是部队,即使刘铁军各项技能都不差,没文化,毕竟吃了大亏。
  如今在一次地方支援中,身中歹徒两枪 ,命是保住了,从今后当兵是不可能了,还落下个残疾,那么一个硬汉子,躺在病床上,方振东清晰的看见,从他眼睛里淌下的泪,男儿泪,更觉心酸。
  方振东心里跟堵了块硬石头一样难受,再也呆不下去,出来抽烟。从住院部出来就是后面的小花园。
  连着下了一日夜的雪,花园里四季常青的冬青树上,都挂满一层雪粒子,一阵凛冽的北风拂过,沙沙落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小花园很安静,零下七八度的气温,没有人会在户外停留。方振东站在冬青树下掏出一支烟点燃,塞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想着自己还能为刘铁军做些什么,烟雾缭绕间,却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栅栏椅上,原是坐着一个人的。
  一个女人,穿着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和地上枝头的雪几乎混成一个颜色,不是她漆黑的头发,很难分辨。
  她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低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如黑色的幕布遮住脸庞,有些湿漉漉的,大约坐了一段时间,雪落在头发上化成了水。
  看不出来具体的年龄和容貌,不过裹在臃肿羽绒服里的身子,依然可以看出年轻的影子,头发很黑,衣服很白,分外鲜明。
  忽然她抬起头来,方振东不禁一愣,这是一张年轻娟秀的脸,绝对称的上漂亮,小小的脸庞,干净清秀,脸上几乎没有脂粉痕迹,越发显得眉眼分明。
  可是脸色却很差,惨白惨白的,白的几乎和她的衣服混成了一色,配上清晰的眉眼,却有一种柔弱中的坚强,从她骨子里透出来,虽柔弱却有韧性。
  方振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笃定,但是见到寒引素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她身后有一株虬枝梅树,干枯的乌枝间,此时正开出几朵疏淡的梅花,梅花是白色的,伸展在她身后,恍惚她仿佛成了白梅的化身。
  后来方振东无数次想起过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一瞥之间的缘分,却令方振东久久难忘。
  认真说,方振东并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或者说,感性至于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他理智冷静,多年的军旅生涯,使得他本就冷清的性子,越发冷清。
  他结过婚,不过结婚一年,就和前妻和平分手,他的前妻周亚青是母亲安排相亲认识的,从认识到结婚,不过见过五次面而已。
  他常年在部队里呆着,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再说,他一直觉得这些是没必要的东西,结婚可,不结婚也没什么,可是他父母显然不是这么想。
  尤其他母亲,积极安排相亲,利用一切关系,促成他的婚姻,方振东之所以和周亚青成了夫妻,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觉得无休止的相亲和见陌生的女人太浪费时间。
  相比之下,他并不讨厌周亚青,自然也谈不上喜欢。周亚青是大学教授,父亲也从政,是方振东父亲的左右手。
  认真说起来,他以前就见过周亚青,只是印象始终模糊,就记得是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方振东的工作性质,注定聚少离多,他和周亚青结婚后,一年中在一起的时间,加加减减也不到一个月。
  甚至离婚的时候,两人还都没彻底熟悉,离婚是周亚青提出来的,如果她不提出来,方振东永远不会离婚,对他来说,结婚与否,真的没什么大区别。
  直到如今,方振东都不知道周亚青为什么和他离婚,所以说,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却让他不时想起,有多诡异。
  后来他去军总看刘铁军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去楼下的小花园转一圈,当然毫无斩获,有时候方振东就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产生了幻觉,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人,完全是自己想想出来的。可是那女人的眉眼,却那么清晰,仿佛印在他脑袋里一样鲜明。
  “舅舅,你想什么呢?”
  一只白胖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振东回神,小峰,他外甥,小妹方楠的儿子,今年六岁,胖胖的小子,圆滚滚的,很是可爱,是方家的小祖宗,平常小妹两口子一忙起来,就把小峰放在方家。
  方母陈舒慧从厨房出来,扫过小外孙,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不禁暗暗叹气。要说陈舒慧真算是一辈子都顺遂平安。
  书香望族出身,后来嫁进方家,生了一儿一女,丈夫一路官场得意,人生基本上没什么沉浮和值得她操心的事情,唯独这个独子振东的婚事,真让她操碎了心。
  儿子从小优秀,虽说性子有些闷,却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理智,冷静,这点像他父亲。高中毕业后,丈夫和她的意思,都想让振东念人民大学,一个是近便,就在本市,再一个也有私心考量。
  虽说儿子优秀,可是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少走些弯路,民大出来,直接走仕途,有他父亲在前面引路,想来必然顺风顺水。
  可是振东坚决要念军校,说想当兵,哪牛性子上来,爷俩就对上了,老方最后说:
  “如果你去念军校,就不要提是我儿子,从军校到部队,一步一步,自己熬”
  陈舒慧知道这是丈夫说的气话,为了让儿子屈服,可振东二话没说,背着包去外地上军校去了,整整三年没回家,后来毕业进了部队,才回来。
  陈舒慧知道丈夫还是私下干涉了,把他调到身边的B市军区,离家近了,偶尔回家,父子关系才日渐和缓。
  陈舒慧知道丈夫其实是骄傲的,不依靠家庭背景,儿子在军校依旧出类拔萃,足够他引以为傲。
  可是儿子的婚事却成了大难题,这孩子从小性子冷,加上职业军人的关系,即便相亲的时候,都是不拘言笑,后来和周家的丫头总算凑成了夫妻,陈舒慧刚放下心,想说等着抱孙子吧,谁知道孙子还没影,儿子媳妇儿就离婚了。
  陈舒慧知道,这也不能怨亚青,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见着了,丈夫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哪个女人受得了。
  不过,别说儿媳妇儿,就是她这个当妈的,自从振东进了部队,见面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这次是因为军区大演习之后,他难得休假,在家呆了几天,不然也是逮不着影子
  所以说陈舒慧心里愁啊,这儿媳妇儿都不知道在呢人,孙子怎么指望的上。
  

第二回

  方振东拿起车钥匙,摸摸外甥的小脑袋,保姆从里面拿出画板递给方振东,方母给小峰拉了拉帽子:
  “真的不用外婆送你去吗,你舅舅可不认识,回头迟到了,不许哭鼻子”
  小峰一把抱住方振东的大腿,小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用,不用,我要舅舅送,舅舅是解放军,多威风,我最喜欢舅舅了”
  方母点点他的额头:
  “小马屁精,要不说是白眼狼呢,外婆白疼你了,你舅舅一回来,你就忘了外婆”
  小峰大约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哼唧两声,伸手搂着方母的脖子拉低,一边脸一个响亮的香香:
  “外婆排在第二名,你比妈妈和爸爸的排名都高哦”
  说的分外认真。
  方母扑哧一声笑了,一边送着舅甥两个出门,一边嘱咐儿子:
  “绘画班的地址你记下了,如果找不到,记得给我打电话,等小峰上完课,你直接送他去他奶奶家,她爷爷打电话来说想孩子了,还有,晚上记得去相亲”
  方振东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抱着外甥出门,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系上安全带。小家伙显然兴奋过度,一路上小嘴都不歇着,向他打听部队里的事情,大概这是男孩子的天性,骨子里对军队充满憧憬。
  其实方振东见这小外甥的次数极少,以前他小时候,很久见一次,小家伙都记不得他是谁,这次大约自己休假的时间长了些,小家伙又喜欢粘他,舅甥就格外亲近起来。
  小家伙年纪不大,智商却很高,和他爸爸一样,机灵敏锐,说话之余不忘给他指路:
  “舅舅,前面那个路口向右边拐,每次小赵叔叔都是这样的,舅舅,你晚上要去相亲吗?”
  方振东不禁好笑:
  “你知道相亲是干什么吗?”
  小家伙瘪瘪嘴一挺胸:
  “我当然知道,就是泡妞吗”
  “哦!!”
  方振东嘴角牵起,貌似十分认真的问他: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有想泡的妞吗?”
  方振东不过逗他玩吗,谁想这小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嗯,我要泡我们寒老师”
  “寒老师?谁啊?”
  方振东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峰神神秘秘的道:
  “寒老师就是教我们画画的老师啊!可漂亮了,比我妈都漂亮,而且说话好温柔,不像妈妈总大嗓门吼我,等我长大了,我要娶寒老师当我媳妇儿,那她就能天天对我笑了”
  方振东失笑,车开进少儿艺术中心的院里,熄火后,给外甥松开安全带,摸摸他的头:
  “那你要好好努力,快快长大,不然,人家寒老师说不定不愿意嫁给你当媳妇儿了,是不是”
  小峰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嗯!我长得太胖了,不如我们班里张浩楠长得帅,寒老师肯定更喜欢他”
  方振东不禁愕然,现在的小孩子这么早熟的吗,不过六岁而已,就为这个烦恼起来了,没有应付小孩子的经验,方振东一时语塞。
  方振东闪神的功夫,小外甥突然指着前面低声喊:
  “舅舅你看,那就是我们寒老师”
  方振东下意识顺着小外甥的手看过去,不禁一怔,前面台阶侧面站着的,正是那天在军总小花园里的女人,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白色的羽绒服,严严实实裹在身上,羽绒服白色的毛边,烘托着她的小脸晶莹剔透,倒是有些红润的色泽,不像那天在军总一样惨白,手里握着手机,眉头却紧紧皱着,仿佛有什么扯不开的烦恼。
  她很年轻,方振东猜测该过不了二十五岁,即使她二十五了,和自己已经三十五的年纪,也差了至少十年的距离,十年啊!方振东忽然觉得,原来自己已经这样老了。
  寒引素用力握着手机,用力指骨泛白都没感觉,活到今天二十六年,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能正常的生活,已经是上帝的眷顾了。
  郑伟给她的出轨理由是,她太无趣,太孤僻,太没意思,这个理由多可笑,她还记得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郑伟说她纯净,文雅,现在这些都成了讨伐她的利刃,为他出轨做借口。
  从来没想过郑伟是如此卑鄙的男人,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二十三岁嫁给他,结婚后,她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投在了他们的小家庭上,婆婆的挑剔刁难,她从没和郑伟发过一次牢骚。
  她婆婆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嫌弃她不是本市人,还有嫌弃他家是再婚家庭,没有陪嫁,她婆婆没什么文化,人势力些情有可原,再说两人分出来单过,一礼拜也就回去一趟,忍忍就过去了。
  最近一年,她婆婆开始嫌弃她不能生孩子,他们夫妻并没有避孕,却迟迟没有音讯,她和郑伟都去医院检查了,说一切正常,可是两人就是没孩子。
  寒引素觉得,大概孩子是看缘分的,也许和他们的缘份没到,可是当缘分终于到了,却发生了这样龌龊的事情,现在想想都觉得作呕。
  她知道怀孕以后,匆匆赶回家,却看到那么丑陋不堪的一幕,她们的小家,床单,窗帘,地毯,桌布......几乎所有,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现在在她精心挑选的床单上,两具□的身体,厮磨滚动,喘息□的声音,听在寒引素耳朵里,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就是她嫁的丈夫,而他外遇的对象,还是她继母的女儿,已经入了她寒家户籍的寒颖。当初引素的妈妈死了不过一年,继母邱秀云就带着寒颖嫁给了爸爸。
  当时寒引素刚考进B市的美院,后来她才知道,妈妈活着的时候,爸爸就和邱秀云有来往了,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她就没和她爸说过一句话。
  好在远离了那个江南小城,到了B市来上学,第一学年的学费是爸爸支付的,到了第二年,他爸爸打电话来支支吾吾的说,准备的学费先给寒颖交了私立高中的学费,手头有点紧,让她拖一拖。
  寒引素二话没说就撂了电话,寒颖就是小太妹,考不上高中也理所应当,可是爸爸却挪用了她的学费,给寒颖支付私立高中的高昂学费。
  为了凑齐学费,放假课余时间里,寒引素疯狂的接各种活,最后累到流鼻血,慕枫那时候说她疯了,说凭什么就便宜了别人,那些钱本来就该是你的,我要是你,立马回去直接问你爸到底谁才是你亲女儿。
  寒引素却摇摇头,她妈妈给她留下的东西不多,唯有骄傲是她仅有的东西,她不想丢掉,即使那个人是他爸爸,她也不想求他。
  慕枫说她这种扭性子是犯傻,是吃亏,可寒引素改不掉。其实郑伟或许说的有些道理,她是孤僻不合群,真正的朋友也只有慕枫一个。
  那时候她忙着打工赚学费,哪有时间参加学校的活动,自然没什么朋友,后来认识了郑伟,才算渐渐有些社交活动了。
  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大约因为父母的关系,寒引素不怎么相信爱情,但是毕业的时候,郑伟一句话打动了她:
  “我能给你一个家”
  这句话很朴实,却真真切切打动了寒引素。毕业了,工作稳定,可是她依然觉得身心无处着落,浮浮荡荡,仿佛水面上游动的浮萍,一阵风过,就会四散开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女人求的不过安定罢了,尤其她。
  因为这句话,她亦然决然的嫁给了郑伟,慕枫当时说她太草率了,男人还是要多观察今年才好,可惜那时候的她,被郑伟那句话蛊惑,根本没想过这些。
  当时她就带着郑伟回了她的家乡,那个她成长的江南小城,她还记得,坐在逶迤而行的小船中在水面穿行的时候,郑伟和她说: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的你娟秀美丽,如江南的烟柳,我那时就被深深迷住了,心里说江南的女子真是像水一样美丽”
  后来这些都成了无趣的代名词,江南烟柳也变成了路边不屑一顾的蒲草,可是蒲草韧如丝,寒引素依然有着她自己的骄傲。
  和寒颖的关系,从她爸爸把自己的大学学费挪用了,给寒颖上私立高中那刻起,他们就不可能是什么姐妹了。
  当初之所以带郑伟回去,也不是为了爸爸,而是为了外婆,外婆从小疼她,妈妈死了以后,外婆跟着舅舅过,但是依然时常偷偷给她汇钱过来。
  她的丈夫可以不经过爸爸,但必须要让外婆看看,让外婆放心,让外婆知道,她的素素如今过的很好,很好。
  郑伟第一次见到寒颖的时候,寒颖才二十岁,高考落榜之后,就在家里呆着当个啃老族,浑身的穿戴都是中档名牌,可见经济条件不差,寒引素心里就更冷了。
  从第一次爸爸支支吾吾的挪用了她的学费开始,以后每一年,爸爸从来没主动给过她学费,而且她带郑伟回家时候,说起婚事,继母邱秀云突然插进来说:
  “听说你们那里,如今给女方彩礼都是五万八万的,毕竟是大城市啊!真体面”
  一副贪婪的嘴脸,寒引素也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不理会邱秀云直直看着她爸爸说:
  “大学四年的学费都是我自己赚的,提彩礼岂不可笑”
  当时她还记得她爸爸青白的脸色,回来郑伟和她说:
  “平常看着你温柔文静,可是在你家里,完全变了个样子,仿佛浑身长满了尖刺,谁靠近就刺谁”
  后来寒颖突然来B市打工,郑伟对寒颖的热情,令寒引素和他吵了几次,寒颖很漂亮,和寒引素完全两个类型,用慕枫的话说,一个是江南闺秀,一个就是天生的狐狸精。
  其实寒引素也不蠢,郑伟对寒颖的热络,她早就看出苗头,可是她一直相信,即便男人都有劣根性,也会有底线,毕竟怎么说,寒颖勉强算郑伟名义上的小姨子。
  可是郑伟却和寒颖上床了,还在她睡了两年的床上,现在想起来,寒引素都觉得脏!真脏!太脏了!


第三回

  寒引素紧紧咬着下唇,听着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寒引素都开始怀疑,寒颖才是她爸亲生的,她是带来的,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爸爸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素,你不要恨小颖,她不是有意的,郑伟……”
  寒引素皱着眉头打断她爸喋喋不休的话,异常冷淡的道:
  “有意无意,她都上了我丈夫的床,您现在和我说这些没用,我已经和郑伟签字离婚,现在郑太太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您可以告诉寒颖,这个见异思迁龌龊卑鄙的贱男人,我不要了,让给她了,抱歉,我还要上课,先挂了”
  按了结束键,就听见:
  “寒老师......”
  声音小小的,有些怯意,寒引素回头,不禁一愣,是她绘画班的孩子卫峰,可爱的小胖墩,家里条件很好,不过话说回来,负担得起艺术中心昂贵的学费,没有几个是条件不好的。
  平常大多是他外婆送他过来,有时候也会见到卫峰的妈妈,是个打扮入时气质卓越的漂亮女人,就是他外婆,也是雍容优雅的人,母女两个很相像。
  旁边钢琴班的老师和她说过这家人的底细,貌似是了不得的家庭,政府高官,具体多高的官,寒引素没细扫听,于她来说,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她就过她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她这种性格,曾经被郑伟说不求上进,寒引素从来没觉得积极钻营,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就像郑伟,每次过年过节非拉着她去给他的上司送礼,她都在楼下等着。
  和他单位的同事们应酬,她也会枯坐在一边,根本打不进去他那个群体,喝酒吃饭,说些各家的家长里短,这些她不喜欢,她觉得虚伪。
  毕业后就进了市一小当美术老师,后来就嫁给了郑伟,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对于她,是不停的辗转打工,所以也没机会去社交,造成性格有点不合群。
  她一直知道郑伟对她多有怨言,男人吗,好面子,在外面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媳妇儿,郑伟同事的媳妇儿,她也接触过几次,不是她矫情,真的说不上来,没有共同语言。
  当时她就听郑伟一个很不错的同事,当着她的面说:
  “郑伟,你媳妇儿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和咱们根本不是一档次”
  听着仿佛好话,落在耳朵里,就有那么些别的含义了,为了这个,回家后郑伟和她吵了一架,直接问到她脸上:
  “知不知道他是你老公的顶头上司,你和他老婆拉拉家常,顺着说点好话,能掉块肉啊,总是一副清高的嘴脸,你真以为你是仙女不食烟火啊......”
  那次是郑伟头一次吼她,话说的毫不客气,当时寒引素就觉得,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平常的温柔体贴哪儿去了。
  过后郑伟又低下头哄她,说他那天喝多了,说的话都是酒话,让她别往心里去。寒引素当时也反省了,是不是真是自己太孤僻,和他的同事们都合不来,她也没人讨教,只能和慕枫说。
  慕枫当时撇撇嘴说:
  “男人都这样,当时追你的时候,你孤僻,他们觉得有个性,你清高,他们觉得有味道,你沉默,他们都觉得有神秘感。娶到手,这些就成了缺点,张爱玲不是说过吗,每个男人都喜欢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月光,娶了红玫瑰,久了,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月光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成了衣服上粒饭,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引素,咱们在学校的时候,你曾经是很多人的红玫瑰和白月光,可是你嫁给了郑伟,之于他,你现在就是米饭粒和蚊子血,这个落差,你要自己调试”
  慕枫始终比她有智慧,对于生活感情,她都应付的游刃有余,她的却一团糟:
  “寒老师,这是我舅舅”
  小卫峰的声音,打断引素飘忽的神思,这才发现小卫峰身后拿着画板的男人,他很高,自己165的高度,目测也就到他的肩膀,他站的笔直,一身军装穿在他身上,越发挺拔。
  肩膀上的三星两杠,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神圣不可亵渎,引素不由的后退一步,略仰头,阳光从斜后方照过来,使得这个男人半边脸隐在光影里,看不太清晰,但是那种威严气势,迎面扑来。
  “你好,我是小峰的舅舅方振东”
  他的声音清晰,钻进耳朵里恍如金石之音。寒引素眨眨眼,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皮肤略黑,脸上棱角分明,几乎每个棱角,都诉说着他是个军人的事实。
  寒引素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男人,仿佛天生的军人,浑身上下都有着军人那种严肃冷硬和霸气,唇轻薄的抿成一线,即便此时温和的说着话,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他的眸光很深,深的几乎不可见底,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看,这样的目光下,寒引素不自觉又退了一小步。
  方振东几乎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失望,这种陌生的情绪一起头,便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起来,几乎塞满他所有的情绪。
  她不记得他了,一点印象没有,从她清澈的眸子里,方振东只读到了陌生或许还有丝丝惧怕,惧怕?这令方振东说不出的挫败。虽然他一向有些严肃,可让这个小女人惧怕,也足够他郁闷的。
  第二次见面,一向不怎么在意女人的方振东,记住了一个女人的样子,可那个小女人却不记得他了。
  艺术中心外头有供家属等候的区域,透过大大通透的玻璃窗,家长们能清楚的看到里面自己孩子上课的情景。
  方振东坐在靠玻璃窗的沙发上,目光忍不住落在里面的寒引素身上,家属等候区的墙上,有几幅油画,小峰进去上课前,偷偷和他说,是他们寒老师画的。
  刚才方振东挨个看了一遍,基本都是风景,小桥流水,山里人家,郊外春景,秋色夕阳
  方振东不懂这个,只觉得她的画中都仿佛透着一种强烈的思情,角落里有她的签名,辨认了好久,方振东才认出来是寒引素。
  这三个字钻进方振东心里,方振东忽然觉得,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适合里面的小女人了:
  “春景则雾锁烟笼,长烟引素,水如蓝染,山色渐清......”
  这个小女人简直就像从江南雾锁烟笼里走出来的,那么澄澈,清明,美丽。脱了外面的大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过膝裙,下面白色的靴子,很是单薄,却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显得颇有些风姿楚楚。
  长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在脑后,别了一支景泰蓝的簪子,垂下明蓝色流苏,有几分古意,却和她的气质奇异的相配。轻缓的讲解着什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和刚才打电话时判若两人。
  刚才没听见她说什么,可她的神色尖锐凛冽,方振东觉得,她还是眉眼舒展更好看。
  如此的注视,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寒引素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而且方振东坐在哪里,是那么不容忽视,即便是柔软的沙发,他也坐姿笔直一丝不苟,军帽脱下放在手边,手平放在膝上,姿势严谨的,仿佛在开军事会议。
  而他的目光却盯着自己,寒引素疑惑是不是自己衣服哪里穿的不对了,让他这样盯着她看,无数次低头审视自己的穿着,应该算得体吧!
  这个绘画班的老师,她已经干了一年多,当初和郑伟结婚,郑伟家的条件也不是太好,交了首付,买了现在的小两室,每个月需要还的房贷,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郑伟在交通部工作,资历尚浅,且没什么背景,虽公务员听着好听,实在的工资并不多,偏应酬很多。
  郑伟又好面子,不知道拒绝,打肿脸充胖子,往往两人入不敷出,有一段时间,过得相当拮据。
  后来是她美院的老师,给她介绍了这个艺术班的工作,说起来,老师一直对她颇为照顾,当初毕业的时候,就劝她去外国深造几年,专心画画,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大发展。
  当时的她,根本没想过这些,说到底,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女人,她就想过她平常的小日子,有家,有丈夫,以后有孩子,合合美美的。
  事业她没想过,当初考美院,也是因为喜欢画画,并没有真想成为什么伟大的画家,老师曾经非常遗憾,后来就给她介绍了这个艺术中心的活,大概是怕她真放下画笔,成了一个庸碌的美术老师。
  铃声响起,寒引素下课,等家长们都进来帮着孩子们收拾画具的时候,传达了一下市里要举办少儿绘画大赛的要求,以及报名方式。
  其实寒引素觉得,画画就是凭着兴趣才好,参加各种名目的比赛,一点意义没有,可家长们往往不是这么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大约是现在父母的通病,如果是她的孩子......寒引素禁不住心里一阵疼。

  
第四回

  孩子是她心心念念盼了两年的,她无数次想过,孩子的样子像谁,孩子开口软软的声音喊她妈妈时候的幸福,她该怎么教育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怎样快乐无忧的长大
  有时候她和慕枫说起这些,都会遭白眼,说她走火入魔了,所以,可以想象她打掉肚子里孩子时的难过,那种难过毁天灭地,几乎令她崩溃。
  躺在三脚架的手术床上,她哭得天昏地暗,给她做手术的大夫,好几次确认她是不是真要做掉孩子,她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侵湿了眼角,落在白色的床单上,那种疼剜心彻骨,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那种生生的骨肉分离。
  她觉得非常抱歉,她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她不能要,她不想和那个龌龊的男人,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骨子里,寒引素是决绝的,直到签字离婚的那一刻,她也没告诉郑伟,她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郑伟当时气急败坏的威胁她:
  “如果离婚,她一分钱也得不到,房子也是郑伟父亲的名字,她想要也没门”
  直到那一刻,寒引素才真正认识到,她嫁了两年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她一心为了家,可是他一开始就防着她了,或者说,他们一家子一开始就以为她是为了房子或者户口。他们仅有的这些东西,看的金贵,殊不知这些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寒引素收拾好画具,见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只有卫峰那边看着有点手忙脚乱,显然那个当人家舅舅的不够称职,站在一边,盯着外甥收拾,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小峰终于知道让舅舅跟着他来的坏处了,平常保姆和外婆早就帮着他收拾好了,可舅舅就在旁边站着,他满含渴望的看了舅舅一眼,就是不敢开口让他帮忙,只能嘟着小嘴,生疏缓慢的收着画具。
  方振东看小外甥丢三落四的动作,眉头不禁皱的越来越紧,这小子的行动力是不是太差了点,这么点事情都干不好,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是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他该和小楠谈谈了,光学这些有什么用,首要是先提高这小子的体能,军区不是有个家属孩子的夏令营吗,让小峰去军营锻炼一个月,回来保管不是这个样儿。
  “动作快”
  方振东开口下命令,小峰吓了一跳,委屈上来,哇一声哭了起来,方振东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许哭,男子汉像个小姑娘似的哭鼻子,像什么话”
  声音严厉,带着不自觉的命令语气,寒引素不禁好笑,还好,这会儿工夫家长和学生都走光了,不然可成了大热闹。
  寒引素走过来,小峰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把扑进寒引素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寒引素拍拍他的肩膀,谴责的扫了方振东一眼:
  “小峰还小,且平常是个有些内向的孩子,家长教育要找对方法,强硬态度是不对的”
  这个小女人竟然用教训的语气对着他振振有词,眼中再也寻不到刚才的惧怕,眼神晶晶亮亮,令方振东不由想起那天雪下的乌骨白梅。
  目光不由自主柔和起来,他自认为柔和了,其实看在寒引素眼里,依然严肃的过分。寒引素安慰好了小峰,帮着收拾好画具,交给方振东拿着,想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回去。
  谁知道小家伙死死拽着她的衣服,小脸哭的有些红通通,憋着嘴,眨着眼,分外可爱,这孩子长得有点胖,可是五官却很漂亮,像个女孩子,绘画上颇有天分,是个安静内向的孩子。
  寒引素和他妈妈略谈过一次,建议最好让这孩子多参加点集体生活,多和同龄的小朋友们接触,也许会有帮助。
  不过,此时他小手拽着自己的衣服,却令寒引素心里一阵温软,握住他的小手弯腰下去道:
  “小峰是害怕你舅舅吗”
  小峰目光闪烁,瞥了旁边的方振东一眼,迅速低下头去。方振东哭笑不得,他和外甥刚熟悉没几天,没发觉这孩子内向啊!缠着他问东问西的时候,小嘴就没有一刻停过,现在是什么情况,真让他妈料准了,还有这个小丫头,用那是什么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他没怎么样吧!从头到尾也只说了两句话,这小子就哇哇大哭起来。寒引素想了想,摸摸小峰的头:
  “不如这样,寒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
  搂着小家伙坐在车后座,小家伙还不时的看着前面的方振东,寒引素抬头,正和后视镜里的方振东的视线对上。
  寒引素心里就琢磨,难道军人都训练的没表情了,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表情就没变过,除了眉头有时候皱起,基本上毫无二致,跟照片似的,贴在门上,没准有避邪祟的功能。
  想着这么一张脸贴在门上,寒引素不禁心里暗笑,这是她这一个月里比较开心的一次,是这个扑克脸男人带来的。
  善于观察人的动作,从而知道人的心理是侦察兵的必修课,从这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心里指定是在编排他的不是呢。
  嘴角微微挑起,眉眼有些弯起来,眸子深处有些许调皮闪过。她真的很年轻,细看之下,几乎能清晰看见她皮肤下的毛细血管:
  “寒老师不是本市人吧”
  方振东忽然开口,寒引素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点点头:
  “嗯,我是浙江人”
  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再也没有交谈过一句,车子开出了市区,寒引素才有些着急,低头问小峰:
  “你家住的这么远吗”
  小家伙显然缓过来了,皱皱小鼻子道:
  “我奶奶家住在郊区,我爷爷说想我了,让舅舅把我送过来住两天”
  寒引素心里琢磨,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回来,这次鸡婆的管闲事,可管麻烦了。方振东看她那样,嘴角轻轻抿起。
  小峰奶奶家在郊外新盖的一片别墅区,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大门前,方振东打开后面车门,寒引素和小峰下了车,方振东转过去,打开前面副驾驶的门:
  “寒老师你坐这边”
  语气是习惯的不容拒绝,寒引素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指令坐了上去,刚反应过来,他说了一句等我,关上车门,抱着小峰走了进去,小峰还挥着小手和她再见。
  寒引素心里开始纠结,这意思是方振东要送她回市区吗,对啊!反正他也得回去,顺路捎她回去,不过仔细想想,不是因为他,今天她也不用跑这一趟,他送自己回去也应该。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寒引素摸出手机看了来电,就是眉头一皱,接起来冷冷的道:
  “有什么事?”
  郑伟其实不想离婚,寒颖是漂亮有风情,可说到底不够体面,没学历,没知识,说话办事都有些上不了台面,带出去有些没面子。
  当初她来B市打工,找到他,一口一个姐夫叫着,嘴甜的不行,他觉得怎么也是媳妇儿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妹妹。
  对于引素和她家的恩怨,郑伟知道的不多,就知道是继母,寒颖是继母带来的女儿,引素和他家人的关系很冷淡,冷淡到几乎和陌生人没两样,除了每年回去看她外婆,结婚后一次没回过她娘家。
  寒颖找来,她也没好脸色,寒颖于是就去他单位堵他,他被她缠的多了,就给她安排了个机关大楼食堂里收钱的工作,活轻松,也不风吹日晒,待遇也不错,还提供宿舍。
  寒颖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请他吃饭,郑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哪能真让她掏钱,就请她去吃她喜欢的韩国料理。寒颖颇有酒量,一杯一杯的敬他,饭吃到一半就醉了
  醒过来就在斜对面的快捷酒店里,说郑伟一点印象没有,纯粹胡掰,他就是半推半就,男人对于送上门来的女人,如果拒绝,不就成了傻帽,再说,寒颖的确很漂亮,而且在床上,比她姐强太多了。
  以前搞对象的时候,觉得寒引素骄傲神秘,如云中的花,落在地上了才知道,不过就是水罢了。尤其思想保守,在床上玩不起花样,性生活千篇一律,郑伟觉得无趣之极。
  蓦然遇上寒颖这样的高手,他怎么会丢的开,一来二去,两人就勾上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不然,最后也不至于在家被寒引素堵在被窝里。
  郑伟当时琢磨,即便寒引素堵上了他和寒颖,只要他好好认错,低声下气的哄她,就没事了,严重不到离婚的地步,毕竟她一个外地人,也没有娘家依靠,除了自己,她还能怎样。
  可这次他猜错了,服软威胁的话他都说了,平日里一向温顺的寒引素,这次就跟吃错了药一样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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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2 pm

第五回

  “小素,那些花草怎么处理?”
  郑伟扫了眼小露台上的花草,确切的说,不是花草,是些蔬菜夹着花草,辣椒,西红柿,香菜,甚至葱,蒜,等几乎是一个小型的菜圃,侧面有几盆吊篮和芦荟,绿意盎然。
  当初两人看了几个小户型的房子,选中这个,就是因为附赠的小露台,装修好搬进来之后不久,小素就开始折腾这些东西。
  打了一层层的架子,泥盆,营养土……开始种东西,几乎每天一睁眼,就会看到她在小露台忙碌的身影,拿着个小铲子锄草施肥浇水。
  一开始,郑伟觉得他的小妻子这样很迷人,当初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住了,那种清浅的美丽,令他很难抗拒。
  父母一直想让他找个本市的姑娘结婚,所以对寒引素自然不会满意,可是他们还是结了婚。婚后除了经济上的压力,两人感情还算不错,后来她找了外活,家里才不怎么拮据了。
  日子好了,郑伟开始发现妻子的缺点,她不善交际,许多时候,更乐意在家里宅着,种种东西,收拾收拾房间,画画,看书……
  她很少外出,遇上推不掉的应酬场合,她去了,也不会热络的寒暄,比起同事那些八面玲珑的媳妇儿,郑伟觉得丢了面子。
  两人因此大吵过一架,虽然郑伟对妻子有诸多不满的地方,可是始终没想过离婚,即便和寒颖勾搭成奸,越来越热络,他都没想过离婚。
  毕竟有个这样的妻子,男人很有面子,即便她孤僻,却很带的出去,而且她的工作体面轻松,接了外活的收入,几乎是他收入的两倍。
  房贷,车贷,生活费,这些突然一总压在他身上,他才知道艰难,郑伟现在后悔的肠子都清了,好好的日子,被他搅的一团糟。
  他想挽回,他觉得或许小素能原谅他,毕竟她一直是那么个温顺的女人,因此他找各种理由给她打电话,小素的冷漠,他始终以为是她的气还没消,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郑伟骨子里有些大男人主义,偏偏眼高手低,说白了,有些盲目的自大,他觉得以他的条件,多少女人都恨不得巴上来,小素有什么,一个外地人,这里没根没叶,娘家也无依无靠,就算长得不差,可失婚的女人,郑伟不相信,她还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的男人。
  所以,郑伟笃定她会回头,只要自己拉下脸来认错,好好哄哄她,可前提是,必须先见着她,前几天别的理由都被他找遍了,今天看见小露台,郑伟忽然福灵心至。
  这些东西可是小素的宝贝,悉心照顾了那么久,一定不舍得丢掉。
  寒引素真有心说一句:
  “你看着办吧,不要再来烦我”
  可是想起自己下的那些辛苦功夫,还有映着阳光那片欣欣向荣的绿色,不免有些犹豫起来,郑伟敏感的抓住了她的犹豫,乘热打铁:
  “不然,我给你送过去,你现在住哪儿,我开车比较方便”
  寒引素心里哼一声,冷淡的道:
  “不用了,你今天不出去的话,过一个小时左右,我过去搬”
  放下电话才发现,方振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现在正看着她,或许是职业病,寒引素总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犀利,若有若无总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要透视到你内心深处去。
  这种目光令寒引素不禁想起了小学时的教导主任,在他面前,总有些不知名的慌张无措。
  “谁?”
  “啊?”
  寒因素莫名看着他,不明白他问什么,方振东重复了一句:
  “刚才你打电话的人”
  “哦,我前夫”
  寒引素下意识的答了,才发现两人说话严重不对头,太交浅言深了,他问的奇怪,自己回答他,岂不更诡异。
  寒引素有几分懊恼的按了按额头,这个男人气势太足,自己和他简直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前夫?”
  方振东颇有几分惊讶的侧头扫了她两眼,这么年轻,如果是他,三十五了,有过婚史算正常,她这么年轻,怎么就结婚而且又离婚了。
  “婚姻不是儿戏”
  方振东几乎立刻就说出这么一句来,依然是习惯的教训口气,寒引素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成了他的部下,或则会说他把自己当成了他手下的兵,自己理所当然就成了弱势的一方。
  寒引素瞥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不理他或许更好,这男人说话完全命令式的,不管对象是谁。
  寒引素开始琢磨着一会进了市,就赶紧闪,打辆车去郑伟哪里,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盆子搬到自己那里,真是个体力活,而且她一点不想让郑伟帮忙,如果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和那个男人碰面。
  慕枫说的好,就当自己运气不好,被两条狗前后各咬了一口,打两针狂犬育苗,从今后看见狗,就躲出三尺之外。
  小丫头不搭理他,方振东看了她一眼,小丫头根本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坐在那里,皱着小眉头,咬着嘴唇,眸光闪烁,不知道正在烦恼什么。方振东扯了扯嘴角,这小丫头别瞧着小小的,挺有点小脾气。
  进了市,寒引素心里正掂量,在哪儿下车好,怎么和方振东再见等,这些说起来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在方振东面前就变成了压力,需要她仔细斟酌慎重决定。
  最后寒引素决定在地铁站下,自己做地铁过去,打车回来,这样还能省不少车费,刚要说话,就听见方振东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去搬东西,地址”
  寒引素傻傻的说了地址,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急忙飞快的补救:
  “不,不用了,方先生一定还有别的事,我……”
  寒引素话没说完,就被方振东强硬的打断:
  “方振东,我叫方振东,不是什么方先生,我也没有别的事”
  “啊……”
  寒引素忽然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有语言沟通障碍,他叫什么名字,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更称不上朋友,说白了,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可是不妥当归不妥当,寒引素发现,她竟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说什么,他堵什么,而且他都非常直白,根本不懂客气为何物。
  寒引素就琢磨,是不是当兵的都这样,军营呆的年头长了,都不懂最基本的礼貌跟客气了。
  按照寒引素指的路,方振东开进了一个小区,小区环境不错,很干净绿化也好。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方振东跟着寒引素下车。
  寒引素按了楼宇对讲,当初离婚的时候,她就把钥匙全还给了郑伟,不是她家了,拿着钥匙干嘛。
  按了半天,大门才开了,方振东跟着寒引素上了电梯,电梯逐渐上升,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至少寒引素觉得非常尴尬。
  而且电梯的金属壁清晰映出两人的影像,健壮,纤细,黝黑,白皙,柔弱,刚强,两个完全矛盾的男女,凑在一起,看上去却分外和谐,而且暧昧。
  那种暧昧,自然而然就生出来,瞬间扩散在两人之间,亏了马上到了她们要去的楼层。方振东率先出去,寒引素微微喘口气,才跟了出去,和这个男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真是不小的考验。
  “这里吗?”
  方振东指了指那边的门,寒引素点点头,还没敲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看到寒颖,寒引素脸色不禁冷下来。寒颖身后的郑伟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会想到,他费尽心思找来的机会,会被寒颖彻底破坏。
  郑伟放下电话,就开始收拾自己,洗澡刮胡子,参照寒引素的喜好,挑了件羊绒衫休闲裤套在身上,坐在沙发里想着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说,反正家里也没外人,自己低声下气,发誓认错,也没外人知道,他身段放的低了,或许她会原谅自己。
  听见门锁的声音,他急忙站起来,看见寒颖,脸色一沉: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寒颖咯咯笑了,非常自然的脱了外面厚重的羽绒服,换拖鞋走了进来:
  “姐夫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是你给我配得吗,说我们好的时候方便,以前还要顾及寒引素,现在多好,随时想在一起,怎么折腾都成”
  说着,就靠了过来,她身上有一股廉价的香水味,大冬天的,穿的却很单薄,一件连身的毛呢裙子,紧紧裹住身体,凹凸有致,充满最原始的诱惑。
  脸上的妆很浓,远远看上去很惹眼,近看却有点粉磨登场的粗糙,或许男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得不到,失去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郑伟脑子里忽然想起寒引素,她绝少化妆,除了最基本的保养,她也不喜欢香水,却喜欢在浴缸里点两滴精油,她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清淡的花香,和寒颖完全是两个极端。


第六回

  寒颖看见郑伟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一开头,他就是想和自己玩玩,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可是想甩掉她,也没那么容易。
  从一开始,她就是有备而来的,她要抢寒引素所有的东西,她的爸爸,她的家,她的丈夫。寒引素不认识她,可她从小就认识寒引素。
  她和寒引素上的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寒引素比她高三界,是学校里的公主,长的漂亮学习好,老师喜欢,同学喜欢,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幸福的家。
  她穿的总是很漂亮,笑得那么开心,她画的画,从小学到中学,都贴在学校的广告栏上展览,和她比起来,自己就像个躲在逼仄角落里的丑小鸭。
  她羡慕她,后来偶尔发现寒引素的爸爸,竟然和自己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寒颖就觉得寒引素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她和妈妈终于正式走进了寒家,她占了寒引素的房间,她抢了她的学费,她想让两人的角色彻底对换,可惜却依然比不上她。
  即使没有学费,她也念完了美院,找了个大城市的体面男人当丈夫,她依旧美丽骄傲。寒颖不甘心,从妈妈哪里要了寒引素的地址,直接上了B市来。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郑伟经不住诱惑,和她上床了,她等着寒引素发现那一刻的表情。她预料的不错,以寒引素的骄傲,知道了,必然会爽快的和郑伟离婚,那么这个家,这个男人就彻底属于她了。
  寒颖一步步走过来,好容易达到目的,到了这时候,郑伟想甩掉她,没门。郑伟不怎么耐烦的推开寒颖靠过来的身体,下意识闻了闻身上,仿佛怕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
  寒颖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他,好半响,扬起一个笑容道:
  “我怀孕了”
  郑伟一愕,抬头看着她:
  “不可能,你不是都吃药的吗”
  寒颖笑了起来:
  “我骗你的,最近几个月都没吃药,我想要个孩子了,我想嫁给你”
  郑伟死死盯着她:
  “你胡说什么?一开始咱们不就说好的,就是玩玩,你不是也说,你不想过早结婚变成黄脸婆吗?”
  “可是我反悔了”
  寒颖理所当然的说:
  “一开始你是我姐夫,现在你都离婚了,咱们干嘛还偷偷摸摸的,再说,你不一直想要个孩子吗,你爸妈都催了你很久了,现在我有了,不是正好”
  郑伟皱紧了眉头,异常冷漠的开口:
  “你的工作也不是正式的,没有什么福利保障,这房子的房贷,车贷,每个月要出去一大笔,我自己一个人负担都吃力,加上你和孩子,就不用活了,直接喝西北风算了”
  寒颖有点不信的看着他,在寒颖眼里,郑伟就是高她好几等的人,穿的光鲜亮丽,又在事业单位工作,住这么好的房子,代步的汽车也不算差。
  她妈和她说,大城市的***都很高的,还有外块,原来她也不怎么信,可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她就觉得她妈说的不错。
  而且,平常郑伟花钱挺大手大脚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寒颖目光闪烁,心里琢磨,没准这是郑伟为了甩掉她的借口。
  遂又扑过去抱住他:
  “我不怕吃苦,真的”
  “不怕吃苦?”
  这话从寒颖嘴里说出来,郑伟一个字都不信,这女人是最贪图享受的,和他好了,就变着法子不住在集体宿舍了,非要搬出来,现在她住的地方,还是他掏的钱呢,今儿看着人家的衣服好,明儿看着人家的戒指眼热。
  郑伟忽然记起,头一次和寒引素回她家的时候,寒颖她妈那一副贪婪的小市民嘴脸,养出的女儿怎么会好。
  寒颖毕竟不是寒引素,除了长的过得去,没有一点好处,娶她不是自找罪受吗,郑伟又不是傻帽。
  再说,名义上她还是他小姨子,姐夫和小姨子结婚,这不成了大笑话。郑伟用力挣脱开她的纠缠:
  “我帮你找熟人打掉孩子,结婚不可能”
  寒颖忽然尖声道:
  “郑伟,你要真这么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我怀着孩子去找你们领导,反正我不怕丢脸”
  郑伟脸色一变,他很爱惜羽毛,在交通部混了这么久,没背景,没人脉,他容易吗?要是有作风上的问题,他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你要多少钱?才肯好离好散”
  “好离好散?”
  寒颖笑了:
  “我不想和你好离好散,我要嫁给你给你生孩子……”
  门铃声响起来,郑伟快步走过去,心里真恨不得一脚把寒颖踹不见,可是也不能不让引素上来,毕竟人是他叫来的。
  寒颖自然听的出寒引素的声音,扭过脸道:
  “原来你还想和寒引素复婚,郑伟你别做梦了,你以为寒引素还会回头,亏了你们当了两年的夫妻,你真一点都不了解她……”
  听见脚步声,寒颖率先一步迈到门边,拉开大门,看到寒引素身后的方振东,两人都愣在了当场,
  不过很快寒颖回过神来,颇有风情的拨拨头发:
  “哟!这是谁啊姐?难不成刚离婚,就又给我找个姐夫,新姐夫你好,我是寒颖”
  方振东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紧紧皱起两道粗黑的剑眉,颇有几分险恶的扫了寒颖一眼,这女人这是什么打扮,脸上花花绿绿都看不见本色,大冬天的,一侧领口都快开到胳肢窝了。
  对她伸过来的手,直接选择无视,连点头都没有,直接低头问寒引素:
  “要搬的东西在哪儿?”
  寒引素忽然觉得这半天罪受的太值了,方振东没表情的脸,这时候看起来还蛮顺眼的。
  郑伟颇有几分复杂的看着方振东,他很高大,如果忽略掉心里的酸味,必须承认,他长得相当不差,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那里,气势逼人。
  郑伟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有些惊愕,两杠三星的上校军衔,至少该是个正团级,可是他的年龄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能力太好,另一个是有背景,或者有背景加上有能力,这个军衔,他这个年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那种长期居于领导地位的气场,想忽视都难,不过寒颖说的新姐夫,郑伟也知道不太可能,寒引素他很了解,是个保守加慢热的女人,一见钟情,闪婚,这样的事儿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发生,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苦苦追了她一年多。
  而且,这是个军人,还是个高级军官,完全是寒引素接触不到的那类人,可看他理所当然熟悉的语气,郑伟心里又有些犯嘀咕,索性直接开口问:
  “小素这位是?”
  寒引素这下犯难了,微微侧头扫了方振东一眼,方振东仿佛知道她的难处,微微颔首:
  “我是方振东,帮她搬东西”
  寒因素忽然发现这个看上去直接强势的男人,也有小狡猾,说出的话避重就轻,滴水不漏。
  不可讳言,有方振东跟着,再重新面对这对狗男女,寒引素心里好受了不少,而且郑伟那脸色,一看她就能猜到,肯定是两人起了争执。
  寒引素不禁暗暗冷笑,寒颖是什么货色,她还不知道吗,和她吗一样,虚荣贪婪,脸皮厚的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好容易勾上郑伟,赶走了自己,她要是轻易罢手就新鲜了。
  慕枫那时候就说,她这个婚结不结的意义不大,别人家都是男人养家,她倒好,累死累活的还房贷,还车贷,省吃俭用的委屈自己,就为了存点钱,何苦来的。后来净身出户,慕枫差点没气死,那劲头手上有把刀肯不得直接捅死郑伟。
  此时寒引素觉得,离婚没准是上帝给她的恩赐,这么个男人,这样的家,她还要来干嘛?
  方振东的力气真大,本来寒引素要过去搬,被他一把拎在一边,这个词,寒引素用的一点不夸张,他大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拎,就把她拎到了一边,习惯性下命令的语气:
  “我来”
  寒引素真有点过意不去,看着他一趟一趟搬这么重的东西,寒引素忽然想起来,亏了方振东非得跟来,不然打辆车,这些东西也放不开。
  这些东西把他的越野车后面的空间,几乎都填满了,郑伟帮着搬了几趟,寒颖就在一边站着,眼睛不时扫过方振东和寒引素,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寒引素倒是不怕她勾引方振东,她根本找不上他,即便找到了,估计方振东也不买账,想到刚才方振东看寒颖那眼神,寒引素就想笑,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东西搬下来,郑伟有些期期艾艾的说:
  “小素,我想和你单独说点事?”
  寒引素冷淡的道:
  “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郑伟扫了方振东一眼:
  “那个咱们得存款……”
  寒因素目光一寒,也管不了方振东还在身边,直接爆发了:
  “郑伟你好意思跟我提存款,你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你自己的应酬,给过我一分吗?这两年的 房贷,车贷,都是我还的,现在我净身出户,我自己存的钱,你还惦记……”
  “不,不……”
  郑伟急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素,我的意思是,其实以前都是我一时糊涂,你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吗”
  寒引素看着后面跟下来的寒颖,不禁冷笑,这两人才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一时糊涂?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何况,你敢说你和她只有一次?”


第七回

  “那是你妹妹?”
  方振东停在红灯路口开口,虽是问句,仍然充斥着你非回答不可的强硬命令的味道,寒引素仿佛已经习惯了:
  “她是我继母的女儿”
  方振东不禁挑挑眉,寒引素侧头打量他片刻:
  “你不觉得寒颖漂亮吗?”
  方振东脸色毫无变化,等前面变了灯,踩油门过了路口,其实寒引素问出来就后悔了,说到底,她和方振东连朋友都不算,问这些太奇怪。
  只是她突然好奇,几乎见过寒颖的男人,都觉得寒颖漂亮,就连慕枫都说,风情上寒颖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可以把很廉价的衣服首饰,穿戴的妖艳美丽,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办到的。
  尤其离婚前,郑伟说的那些口无遮拦的话,虽然后来他想收回,可是寒引素知道,往往男人那时候说的,才是真正的心里话。
  自己在郑伟心目中,就是无趣古怪的,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婚姻两年就结束了,如果过了十年,甚至二十年,她才看清楚郑伟这个男人,该多凄惨。
  “不漂亮,妖里妖气的”
  “啊......”
  在寒引素以为方振东不会回答她那样无厘头的问题时,方振东却突然开口了,寒引素下意识啊了一声。
  方振东嘴角浅浅扬起些许,这个小女人喜欢走神,总是不经意间就魂飞天外,看着天真懵懂,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可是刚才却不然,面对她前夫的时候,她就像一只扎了毛的猫,那种勃发的怒气,使得她身上所有无形的毛,根根竖起,防备,尖锐,犀利,就像早晨她在艺术中心台阶上打电话的样子。
  相比之下,方振东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他喜欢?方振东不禁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前夫
  方振东浓重的眉皱了皱
  “那样的丈夫,早离婚的好”
  “啊......”
  寒引素真有点不适应方振东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方振东这是说她,她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别的。
  于是眨眨眼索性岔开话题:
  “那个,前面左转”
  方振东却并不领情,直接说:
  “你挑男人的眼光有很大问题,女孩子要慎重些”
  语气跟她爸似的,实际上,自从她妈死了,他爸从来没管过她的事,不想管,也没有立场,寒引素憋着气道:
  “嗯,这些话,以后你可以直接告诉你女儿知道”
  方振东开进她说的小区,熄火才道:
  “我还没有女儿,事实上我现在单身”
  “啊......”
  寒引素觉得,自己这一路上啊的,都比自己二十多年还多,方振东把她变成了一个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傻瓜。
  方振东很大男人,寒引素想帮忙都不让,就让她在旁边站着,寒引素咬着指甲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一趟趟的上来下去的忙乎。
  本来她是想让他搬上来先堆在那里,等下午自己没事了,在一点点的拾掇,谁知道,方振东直接问她是不是放阳台上,她傻傻的一点头,他就直接过去帮着她安置了。
  一层层的架子,很快搭起来,泥盆都安置妥当,他的动作利落娴熟,仿佛经常干这样的活。
  屋里暖气给的很足,阳台是封闭的,温度也不低,方振东的军装外套已经脱了,现在就在寒引素手臂上搭着,她另一只手还抓着他拽下来的领带。
  冬日的中午阳光正好,露台朝向阳面,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打在他身上,背着光有一种阴影修饰的效果,仿佛素描,使得他的影像更加立体真实。
  浅绿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了几颗,和刚才的严肃规整,有很大区别,很休闲,很居家。
  寒引素一点不花痴,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此时的样子很养眼,真不明白这么个男人,怎么会还单身,难道天下女子的眼睛都瞎了吗,或者都和她一样,眼里看见的都是贱男,遇上的都是败类。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小铲子,抬头才发现这小丫头定定的盯着自己看,眼珠子直直愣愣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心里琢磨什么呢。
  他扬扬手:
  “洗手间在哪儿”
  “哦,那边”
  寒引素随手一指,方振东转身进屋。
  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方振东习惯性的打量周围一圈,看得出来,这丫头很爱干净,即便搬来不久,这里也是一尘不染的,洗浴用品都一丝不苟的排列着,而且,色调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
  她的房子并不算小,而且这个小区,比她原来住的地方还要更好一些,看起来她不像那种贪图享受的女人,而且老师的工资有这么高吗?这个小两室如果租的话,应该要不少租金。
  方振东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见他出来,寒引素才有些期期艾艾的道:
  “不好意思,让你忙了这么久,如果你没事的话,就在我家吃午饭好了,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方振东低头看看腕表,点点头,寒引素心里其实就盼着他说一句:
  “不了,我还有事”
  哪知道他这么痛快的就留下了,短暂的一愕,急忙把他的军装放在沙发上:
  “那你先请坐,一会儿就好”
  方振东很自在的打量她的客厅,其实她的房子并不很大,尤其客厅很迷你,是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户型。
  客厅摆着蜡染的布艺沙发,前面是电视柜,后面的墙上有一副人物油画,方振东端详了很久,发现里面的女人和寒引素很有几分相似,但是明显年纪大很多,而且那种沧桑,是寒引素身上没有的东西。
  寒引素先泡了一杯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略有些局促的道:
  “请喝茶,我这里只有绿茶”
  方振东指了指墙上的画:
  “这是谁?”
  “我妈妈,是靠我记忆画的,我的毕业作品”
  这间屋子虽然布置的简单,却处处流露出独特的艺术气息,很有这小女人的风格,方振东缓步走到厨房外面,看里头寒引素忙碌的身影,她动作很流畅,不过一会儿工夫,几个很上得了台面的菜就出锅了,说实话方振东很意外,他原本还觉得她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
  两人相对坐在窗边的餐桌上,很有几分尴尬,至少寒引素觉得尴尬,她有些忐忑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自己的厨艺,她一向自信,几乎得了她妈妈全部真传,可是郑伟却不怎么喜欢,因为她做的多是南边的菜色,后来不得不改过来,学做了北边的菜品。
  如今离婚了,她买的食材也都是自己吃,自然都是南边的菜,她还真怕方振东这个地道的北方汉子吃不惯。
  他很捧场,吃了两碗米饭一碗汤,桌上的菜被两人消灭了个精光,寒引素收了碗筷洗好,见外面方振东仿佛没有走的意思,只得又冲了一壶新茶端出来。
  “你做的杭菜很地道”
  寒引素一愣:
  “你喜欢?”
  方振东点点头:
  “以前有个军校的战友是杭州人,我去过杭州几次,他妈妈做的一手好菜”
  寒引素脸色微黯,小声道:
  “我妈妈也做的一手好菜”
  小丫头难过了,微微低着头,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染在她的发上,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把她巴掌大的小脸拢在光影里,朦胧却通透。
  寒引素忽然回神,眨眨眼:
  “那个,谢谢你帮我这么大忙”
  方振东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房子是你租的”
  寒引素微楞一下点头:
  “我是打算假期的时候,收几个学生单独来教,所以一开始就找了个环境好,地方大的房子,毕竟艺术中心的孩子程度不一样,很难因材施教,当然,这也是为了多赚点钱”
  方振东目光微闪,这小女人很直白,而且直白的可爱。他站起来,把领带系上,寒引素已经很有眼色的递上他的军装外套,方振东接过,扫了她一眼:
  “你很希望我走?”
  “不,不是......”
  寒引素小脸涨的通红,磕巴两句,不禁懊恼的看着他:
  “当兵的都像你这么不含蓄吗”
  方振东走到门边穿鞋,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必要含蓄,我喜欢直来直往”
  方振东走了,寒引素扶着额头低叹,和这男人共处一室,真的太有压力。
  方振东出了电梯,上车才发现手机拉在了车上,嘟嘟响了两声提示音,他拿过看了看,回拨了过去。
  方妈妈这边都急死了,那边人家相亲的姑娘都到了,就是不见振东的影子,打电话也不接,方妈妈知道儿子对相亲本能抵触,从一开始就如此,可是这么大的儿子,没个媳妇儿像什么话,即便他不想娶媳妇儿,她可得要孙子。
  电话打到小峰爷爷奶奶那边,小峰说舅舅送了他就走了,这会儿怎么就不见人了,好容易电话接通了,方妈妈颇有几分不满的质问:
  “你在哪儿呢?”
  方振东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一场相亲,需要他出席,他竟然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八回

  “老冯,脑子里总想着一个人是为什么?”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训练计划,问对面他的政委。
  老冯比方振东大不不少,孩子都老大了,家属随军。
  不过话说回来,像方振东不过三十五就能熬个正团级的,可着几大军区也难找出第二个来,是有背景,可人家也是真打实干,枪杆子里拼出来的,汗一点没少流,加上天生是个当兵材料,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当初刚评上正团那会儿,也有人不服气说怪话来着,捅到了司令部里去,他们军区司令员就下个死命令:
  “谁他妈不服,拉出来和方振东比比,各项技能随便挑,胜了,方振东这个团长直接让贤,败了,就从此给我消停着,自己没本事,还瞎嗡嗡的兵,给我趁早滚蛋”
  一开头真有几个气不忿不长眼的撞上来,让振东好一番收拾,收拾服了,灰溜溜走了。这家伙服过谁,连上头的师长他都敢顶撞,可是对下面的兵却赏罚分明。
  自打方振东当营长的时候,老冯就调过来跟着他,刚来那会儿,老冯还着实忐忑过一阵,毕竟方振东的大名,凡是这个军区当兵的,就没有不知道的,加上清楚他的背景,老冯真有点发憷。
  来了才知道,别瞧成天黑着脸,其实骨子里的血是热的,比谁的都热,没有干部子弟的不良习气,铁骨铮铮的汉子,话不多,干出来的事儿,让你不得不感动。
  老冯是外地人,调到B市军区来,妻子的工作还是方振东找人安排的,解决了两口子两地分居的大难题。
  市的工作多难调,这谁都知道,尤其他妻子还是在机关里工作的铁饭碗,办了这么大的事,方振东什么话都没提,那时候老冯就知道,这家伙是自己一辈子的搭档朋友兄弟。
  后来方振东一步一步提上了正团,点名要了老冯过来,两人配合默契如鱼得水,这么些年日日在一起处下来,可以说,没有比老冯还了解方振东的了。
  方振东那段失败的婚姻,老冯也一清二楚,结婚时,老冯恰好去外地开会没赶上,回来就是军区对抗演习,等演习完了,想着该找个机会见见弟妹了,还没等见呢,这家伙就麻利的离婚了。
  老冯背地里和他老婆念叨过多少回,说你们单位有漂亮姑娘给振东想着点,他说一回儿,他老婆笑一回儿,他老婆说了:
  “你这是瞎操心,就你们方团长那人,要人有人,要家世有家室,还用得着巴巴的介绍,没有,只能说他瞧不上,你别瞧着他和你们好说话儿,女人面前,他冷冰冰的,跟个北极冰山似的,以前也不是没给介绍过,我估摸着,得他自己先看上,也说不得缘分没到,到了自然就有了”
  老冯咋就听不明白他老婆的话,缘分,这家伙成天在部队里呆着,满眼都是傻大兵,连个母苍蝇都找不着,能找找媳妇儿就怪了。
  这才趁着大演习完,让他好好休假,自己在团里盯着,是想让他抽空解决解决个人问题,谁想假还没完,这小子就跑回来了。
  不过,老冯私下里看他脸色,觉得仿似有点不对劲儿了,这时候他一问这个,老冯那精神一震,心说难不成真有对象了。
  水到了一半,就急吼吼的端着茶缸子过来,一脸八卦的模样:
  “怎么着?你脑子里总想着一个人,啥人啊?男的女的?”
  方振东不禁微微侧头,大冬底下,团部外头的树都光秃秃的,只有两边几颗长青的松柏,还挺拔着,墨一般深深的绿色,枝叶上有些残雪,融化成一条条冰柱垂下来,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那小丫头的眼睛。
  忽然方振东微微眯起眼,抬手指了指:
  “那是什么?”
  老冯抻脖子看了看:
  “哦!你说那株红梅啊,这不前儿,我去师部开会,看见师部院子里正栽树,有好几颗梅花,听说是咱们师长托人要来的,抗寒,经活,就让几个兵顺便弄了一颗回来,咱这团部院子,太单调了,没点花草,看着光秃秃的难看”
  老冯本来还以为他嫌弃呢,找急忙慌的解释,哪知道人方振东端详了半天,开口说了一句:
  “有白梅花的话,再去要一颗回来”
  老冯那脸色,觉得方振东脑袋上立时长出两支犄角来,都不为过,好半天才回过神,接着刚头的话题问:
  “我说你想的是男的女的,你还没说呢?”
  方振东调回目光,吐出两个字:
  “女的”
  老冯觉得今天得好好和方振东谈谈思想工作了,毕竟团长的个人生活,也是他这个政委的管辖范围:
  “女的?姑娘多大?啥单位的?长的漂亮不......”
  一连串的问出来,跟调查户口似的,方振东嘴角略扬了扬:
  “小丫头,嗯!挺漂亮,老师”
  “啊?”
  老冯顿时感觉眼前一片光辉灿烂,这真是铁树也有开花时啊!只要你有耐心,这么个铁疙瘩也有开窍的时候:
  “怎么认识的?相亲?见过几次面了?到啥程度了?下个月过年,咱团部有家属大联欢,让她过来参观参观,让咱们手底下那些兵也见见嫂子”
  “嫂子?”
  这两个词一钻进脑子里,方振东就觉得怎么就那么中听呢,就跟从他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一样, 方振东从来不知道爱情是啥玩意,也不懂得浪漫,甚至基本的温情都少,可是那丫头,他就想严严实实的护在自己怀里头。
  这种想法有生以来第一次,其实第一次在军总后面见到她时,他就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像一粒微小的种子落在他心上,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悄然萌芽。
  不过,不能急于一时,就像他每次作演习计划一样,确定了目标,还需要各种战略技术的配合,何况,以他观察,那小丫头对他没什么意思,而且,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解脱出来。
  他也不着急,瓮中捉鳖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老冯怎么看,怎么觉得方振东此时的脸色有些阴险狡诈的味道,很像每次演习时,他要偷袭人家司令部,抄对方大后方时的表情。
  刚要看清楚点,方振东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点了支烟,塞在嘴里,过了会儿,回过头来:
  “老冯,咱团部的招待所,还能安排进去个人不?”
  冯政委微微一愣,要说他们这加强团,说大不大,说小真不小,几千人的队伍,家属也常来,招待所自然必不可少。
  因为活轻松,一般多照顾那些偏远地方的兵,安排的都是困难的随军家属,这个后门也不是没人走过,可两人都没松过口子。
  去年师部的李参谋说,安排一个亲戚进加强团的招待所,都碰了方振东的钉子,老冯清楚,方振东绝不会无缘故无说这些。
  略一想,就猜到了:
  “你是想安置刘铁军的家属?”
  老冯自然也认识刘铁军,当初在营里也是一起呆过,那样一个硬汉子,落到今天这样,他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分外心酸,本事有,就是没啥文化,在部队连个提干的资格,都要去拿命拼,没拼来,落个残疾,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农村媳妇儿,全指着他一个人这点津贴过活,如今这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
  方振东道:
  “我找人打听了,他这种情况,一次性给抚恤金也就一万多,残疾等级也最高定在三级上头,你知道,那点补助,对他家的情况毫无帮助,又要回到地方政府去安置,就他家那个穷县山沟,说不准,连口饭都吃不上,我想不如就把他两口子连着孩子一起要过来,刘铁军帮着训练新兵,算外聘名额,他资历也够,就是腿不大方便,也不妨碍什么,他媳妇儿就安排在招待所,孩子上咱们师部的子弟学校,回头我和上头打个招呼”
  老冯叹口气,这次的人情可卖大了,虽说方振东到哪儿都吃得开,可面子冷,脸黑,啥时候求过人,如今为了刘铁军,可算开了先例。
  一琢磨,不对啊,不知不觉差点被他岔开话头,刚才明明说他的个人问题,怎么就跑刘铁军那边去了。
  不过脑袋又一转,老冯就放心了,这回儿,他瞅着和上次大不一样,上次就是去结婚,也没见他有啥变化,这回儿,还没怎么着,一提起人家姑娘,他那张千年大黑脸,都不自觉变得亲和了不少,那眼睛里头柔的,啧啧!
  老冯不禁划拉划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铁汉柔情,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起的,不过也令他更好奇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仙女儿,把他们铁疙瘩一样的方团长都打动了。
  平常文工团的女兵们来了,这家伙连正眼瞥都不瞥,人上赶着过来,小嘴一口一个首长叫着,他在一边心里都泛酸,人家方振东依旧冷着一张脸,就跟人家小姑娘欠他钱似的。
  前几年还有更离谱的,一个刚进文工团的小姑娘,过来找他,刚到门口,就听见他吼下面的兵,吓得掉头就跑,眼里还含着泪花。
  后来他们师长都说:
  “小方啊,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没错,对待同志,尤其文工团的小同志们,要像春天一般温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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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2 pm

第九回

  “你这些玩意一个人怎么搬上来的,老重的东西?”
  慕枫手里举着茶杯,靠在阳台边的门上,看着外面一片绿色,在这样的深冬,令人心情不自觉乍好起来。
  寒引素想起那天的情景,随后说:
  “方振东弄上来的”
  “方振东?谁啊?
  慕枫眼睛顿时睁大,跟探照灯似的打量面前的小女人,虽说结婚又离婚了,不得不说,那种似水的美丽依然招眼的很。
  当初她一进美院的时候,就引起了一阵小风浪,只是那时候她太忙,而且一直独来独往,也不参加学校的活动聚餐什么的 ,非常不合群,又长的漂亮,女生多不喜欢跟比自己美丽的女子交友,因此一开始有些被孤立。
  慕枫和寒引素同一个宿舍,大半年了,都没怎么说过话,真正熟络起来,还是因为慕枫的马大哈。
  去食堂买饭的时候,把钱包丢在了桌子上,正好让寒引素捡到,那时候慕枫也忙着打工,老晚才回宿舍,一回来,寒引素就默默的把钱包交给了她。
  当时慕枫钱包里的钱还真不少,刚从美国回来探亲的二姨给的钱,说是让她买个笔记本,足足几千呢,对于当时还是学生的她们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大学里也并不会路不拾遗,别说丢了还能找回来,有的时候,一个宿舍还丢东西呢,本来慕枫情绪很低落,没想到有这个意外之喜。
  回家和她妈说了,她妈就说这个朋友值得交,品格是从小养成的,这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从哪儿起,两人就好了起来。
  接触久了,慕枫发现寒引素其实一点不骄傲,人家是真有难处,而且性格好,不会计较些有的没得细碎的事情,两人超级合拍。
  渐渐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寒引素家里的事,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实这种事现在来说,也不叫什么大事,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不过慕枫始终觉得像引素这样的女子,合该着一辈子被宠着,何至于命运如此坎坷。
  家里那样,找个丈夫还是个混蛋,当初寒引素和郑伟结婚,慕枫就觉得不可思议,说实话,那时候对引素有意思的男生多了去了,不知为什么,偏偏就嫁给了郑伟。
  寒引素可是她们美院的一朵花啊,就这么插在了一滩狗屎上,比牛粪还不如,养了那个男人整整两年,跟老妈子似的,赚钱做家务,最后郑伟还跟引素继母的女儿好上了,真他妈什么贱男都有。
  其实在慕枫心里,引素早该离婚了,那么个男人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慕枫最瞧不上就是吃软饭的男人。
  不过这时候听说方振东,也不禁纳闷,寒引素交际面很窄,几乎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忽然蹦出个耳生的名字,慕枫能不新鲜吗。
  寒引素看她那副八卦的模样,不禁抿嘴笑了:
  “我学生的舅舅,是个当兵的,不,确切的说是个军官吧,反正肩膀上杠杠和星星都挺多的”
  “杠杠星星?”
  慕枫眉毛挑的老高:
  “几条杠?几颗星?你看清楚没啊?”
  寒引素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两道杠三颗星来着”
  “啊啊......”
  慕枫大叫起来:
  “那是上校啦!首长级别的,是老头子了吧,不对啊!你学生的舅舅按理说,年龄不应该太大才是”
  寒引素坐回沙发上:
  “不很大吧!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我的兵哥哥呀!哦!不,首长同志呀!帅不帅?”
  慕枫花痴的追过来打听。寒引素中肯的点头:
  “嗯!帅,而且他自己说单身”
  “啊?”
  慕枫忽然认真端详起寒引素来,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宽宽大大的设计,拦腰系着带子,显得她越发娇小纤细,配上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的肌肤,以及娟秀的五官,看上去非常年轻,年轻的,仿佛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
  还有她身上那股子江南女子的韵味,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幅最精致天然的仕女图,古典优雅美丽。
  慕枫觉得郑伟真生是个傻帽,虽然寒颖长的也不错,可那种妖媚的女人一时看着好,内里粗俗毫无深度,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或许就像人家说的,男人大多时候都图一时之快,而女人再美,对于男人来讲,也有审美疲劳的时候。
  找个懂得怜惜你,真心爱你的男人,如今红尘中比登天都难,不过慕枫一直相信,只要长了眼的男人见到引素,就没有不喜欢的,而且当兵的,应该非常严谨才对,刚见面就告诉引素单身,这就是一个兆头。
  何况还还帮着她搬这么老沉的东西,人家可也不是个平常的大头兵,是上校啊!慕枫有个当兵的表哥,所以对于军衔知道一些,上校那至少是个正团级干部,没想到她家引素离婚了,反而招来这么大一朵桃花。
  于是跟审问犯人似的问道:
  “你说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他长得很帅,然后告诉你他单身,而且帮你去郑伟哪儿,搬这些重东西,回来还帮忙弄好才走的?”
  寒引素点点头,慕枫不禁扶着额头:
  “寒引素,你是不是让郑伟那贱男折腾傻了,这不明显是对你有好感吗,是不是想追你啊?”
  “呃......”
  寒引素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叠声道
  “你别瞎猜,我和他就见过一面而已,而且,不瞒你说他家超牛,旁边钢琴班的老师和我说,好像是个什么大领导来着,至于帮我搬东西,我觉得没准是为了感谢我送他外甥回家吧!”
  “你傻啦”
  慕枫摇摇头点着她:
  “寒引素你真迟钝,男人,别管是当兵当官的,没有无缘无故对女人好的,尤其你,你自己照过镜子吗,就你这小摸样,小眼神盯着谁一看,谁能受得了”
  扑哧一声,寒引素撑不住笑了起来,打上学那会儿,慕枫就经常这样说,常常勾起寒引素的笑点。
  慕枫眼珠一转,仔细想想又挠挠头,自己是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毕竟是人民解放军吗,帮忙没准是发样风格呢,不过慕枫狐疑的扫了眼笑的灿烂的小女人,这么个美女,还真不信有男人能扛得住。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眨眨眼道:
  “引素,差点忘了和你说,你还记得唐子暮吗?”
  “唐子暮?”
  寒引素脑子里划过一个模糊的影像,微微点头:
  “你说咱们上届的学长,大名鼎鼎,谁不认识啊,拿了那么牛的国际大奖,俨然已经是最年轻的画家了”
  慕枫微楞,看了她好半天才道:
  “他现在开了个画廊,和我们公司的老板有交情,那天去我们公司,我正好遇上,他和我扫听你来着,我和他大致说了说你的情况,他说你的画他很欣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的画放在他那里寄卖,很多外国人都会去,说不准能卖个好价钱,你不是想买房子吗?靠着你当美术老师和艺术中心那点工资,得猴年马月啊,不如考虑考虑”
  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唐子暮的名片,你要是想好了,就自己联系他好了,我觉得你应该去试试,要是能卖出去,你也不用愁了,还有你外婆的病,要是一住院,你这点存款可不够塞牙缝的”
  寒引素略迟疑片刻,接过名片,倾身给慕枫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半天才道:
  “谢谢你慕枫”
  慕枫拍拍她的背嘿嘿笑道
  “这要是让咱学校那些想追你的男生们看见,不定多羡慕我呢”
  寒引素闷闷的道:
  “也不见得”
  慕枫推开她,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说:
  “引素,你很好,你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人,郑伟那个男人瞎了眼,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真正的幸福,相信我, 而且......”
  “而且什么?”
  寒引素疑惑的看着她,慕枫目光微闪,掩饰的笑了笑:
  “没什么,那个,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慕枫心里说,还是让她自己去发现吧,她身边除了郑伟那混蛋,还有许多好男人的,说起来唐子暮也太含蓄了点,当然,引素当时也实在没心思。
  唐子暮谁啊?美院的大帅哥,那在她们美院几乎是灵魂人物,长得帅,家世好,而且能力卓绝,当时自己还好生花痴过一阵的,偷偷写过匿名的情书,后来唐大帅还真的请她们宿舍的人吃过几次饭,次次引素都缺席。
  一开头,他们宿舍的几个女生都芳心乱窜的,都以为人家瞧上自己了,谁想到,请了几次,人家就偃旗息鼓了。
  后来慕枫从迷障中清醒过来,回头一想才明白,说不准唐大帅看上的是引素,请她们宿舍的人吃饭,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想到引素成天不见影呢。
  后来引素和郑伟搞对象,结婚,唐大帅出国深造,这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如今回头再瞧,竟已是物是人非了。


第十回

  过了元旦没几天,学校就放假了,今年阴历年来得早,一月份就过年,因此学校放假也放得比往年早。
  寒引素今年尤其轻松,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妈妈很重视过年,从进了腊月就开始预备忙碌,那时候,寒引素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妈妈身边,帮着择菜打下手,久了,妈妈的手艺就学了七七八八。
  都说她烧的菜好吃,那是因为他们都没吃过妈妈烧的菜,记忆中的味道,那么鲜明浓郁,令她至今难忘。
  慕枫说,她记得其实是不是妈妈烧的菜,而是那种母爱的味道,母爱无私而伟大,她却亲手扼杀了她的孩子,一想起那天,寒引素就止不住从心里往外疼,一阵阵钻心似的。
  寒引素摇摇头,开始收拾好画具,准备出去购置些年货吃食,毕竟就她一个人也得过年,就像妈妈在的时候一样,妈妈总说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
  今年有了功夫,她决定比着记忆中的样子,烧几个妈妈以前过年常做的菜。前两年,她学校里一放假,婆婆就会把她叫过去,指使她干活。
  其实给老人长辈干活也是应该的,就是郑伟他妈总成心挑刺,有意让寒引素不舒服,她做的菜,总能挑出错来,不是嫌弃咸,就是嫌弃淡,实在没有借口,就唉声叹气埋怨怎么娶了个南边的媳妇,连烧的菜都不是味儿。
  有时候来了邻居,当着别人,也不给她留一点面子,弄得寒引素上不来下不去的,郑伟在一边一声不吭。
  原先一向喜欢过年的引素,和郑伟结婚后,最怕的就是过年,现在想起来,自己真傻,她刚把钱包拿在手里,门铃就响了起来。
  寒引素楞了一下,疑惑的走过去,按下楼宇对讲,看到可视屏上的男人,不禁傻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开了门,毕竟人家上次帮了大忙,拒之门外仿佛不大合适。
  这是年前方振东最后一次休假外出了,过年,按照部队里的传统,领导一定要坐镇联欢,他这个团长更要以身作则,要是平常,他年前一般不会回来,可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这心里就跟生了草一样。
  且这些草一日一日疯长起来,几日就填满了他心中所有缝隙,一空闲下来,脑子里就是那张莹白的小脸,还有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后来他才想明白,这种疯长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东西,就是思念,平生第一次他想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个小丫头,别管她结没结过婚,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丫头。
  其实方振东不知道,他这种史无前例的状态,已经在加强团引起了小恐慌,毕竟方团长的作风,几大军区都赫赫有名,强硬冰冷的代名词,终年硬邦邦的,就像雪山上积年不化的岩石,那脸上,除了严肃几乎就没什么别的表情,而且眼里不揉沙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要是后门兵,识相的,别往方振东手下送,送了不练死你,就甭想消停,他才不鸟你后台有多硬,当兵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儿。
  就这么个人,这一阵子跟中了邪似的,时不时就站在团部院里,新移过来的那棵白梅树下愣神,有胆子大的,稍稍走近一点,没准还能看见黑面神似的团长,微乎其微疑似浅笑的模样,非常吓人。
  第一个看见的是方振东的警卫员小孙,看见了,吓的掉头就跑,回来汇报给冯政委知道。和别人不一样,方振东越反常,老冯这心里就越高兴,这是什么意思,不用猜也知道,准是想媳妇儿了呗。
  其实老冯心里也纳闷,人家别的老爷们想姑娘了,找个背静的旮旯,掏出在心口窝里揣着的姑娘照片,美滋滋的瞧瞧,这算正常的,就方振东个别,盯着外头那棵白梅树,下死力的瞧,偏偏别的红梅移过来都开了花,就这株白梅,从开头就结着骨朵,愣是不开。
  老冯心里琢磨,没准这花真有灵气儿,让老方看怕了,不敢开了,当然这是笑话。方振东不在的时候,老冯带着手下的兵,没少在那棵梅树下转悠,就没看明白,这树和方振东心里的姑娘有啥联系。
  也试探过几次,谁想方振东的嘴比个蚌壳还紧,除了第一次他自己主动说起了几句,后来任老冯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没扫听出一点儿有用的来,就知道有个姑娘,挺年轻漂亮,是个老师,钻进了方振东的心里头,别的一无所知。
  不过这难不倒搞侦查出身的老冯,方振东休假,前脚出了团部大院,后脚老冯就让侦查连长王大彪带着俩侦查兵,蔫不出溜的跟过去了,就是要看看究竟是个啥仙女,捂得这么严实。
  王大彪得了这个差事,那美得,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再说见未来嫂子,他要成了团里第一个人,那将来不可这劲儿的吹牛,就二连长那混蛋犊子,还不眼馋死,嘿嘿!
  本来估摸,怎么着团长也得先回家,谁知道,团长自己开车,根本没走回家的路,直接就奔这个小区来了。
  这边方振东的越野车刚进了寒引素住的小区,王大彪就问手下俩兵:
  “李志军,这儿不是咱团长家,对不,也不是咱团长的亲戚家”
  李志宝认真的点点头:
  “据我掌握的情况推测,这里一定就是未来嫂子家。”
  那还等什么,几人偷偷开车跟了进去,亲眼看着方振东进了楼道,急忙拿出电话通报情况,老冯听了,直接下命令:
  “你们几个就在哪儿给我蹲点,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和谁出来,看明白了,立刻汇报”
  “是”
  王大彪脆声的答应一声,老冯放下电话,嘴裂的都快到腮帮子了,上头首长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快解决方振东的个人问题,他这儿正愁呢,哪想到这小子就自己开窍了,心里也实在好奇,能让方振东动了凡心,行为严重失常的女人,到底是个啥样的。
  这不光是他,估摸整个加强团,从个营长到下面的大头兵,乃至炊事班垫大勺的兵,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要说方振东也是侦察兵出身的,那反侦察能力,放眼整个军区,几乎没啥对手,可这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总有你疏忽的时候。
  方振东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时常行为,他还觉得自己跟平常一样呢,这就是最典型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此被老冯和手底下的侦查兵算计了都不知道,一心就想着见脑子里小丫头。
  方振东根本就没想过,他来找寒引素非常不合适,好不容易休假,进了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她。
  寒引素打开大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方振东跟进自己家一样登堂入室。说实话,寒引素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他们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什么,认真说,就是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客气也不好,熟络也不是,非常尴尬。
  寒引素本来还以为,他找她有什么事,或者是因为小峰那孩子,她这里眼巴巴的等着,谁想到,人方振东进了屋,脱了帽子和外面的军装,随手就递给了她,寒引素下意识接过来才醒悟,他们俩这样严重不对头,可是接都接过来,也不能重新递回去,只能转身挂在玄关的衣服架上。
  方振东在沙发上坐下,略扫了一眼,又添了点东西,客厅的角落里多了一个不小的彩陶瓶子,里面插了几杆翠绿的竹子,风姿素雅,颇有这小女人的风格。
  屋里很干净,窗边支着画架,旁边画笔釉彩什么的东西,有条不紊的放在一个能移动的格子架上,画画了一半,可以看出些许轮廓,仿佛江南小镇的一角,青石板地,粉墙黛瓦。
  这个小女人想家了吧,她的画总若有若无传达着思乡之情:
  “你过年不回家?”
  寒引素正咬着指甲,脑子里琢磨该怎么应付这尊不请自来的大神,听到他问话,一愣之后,小脸微暗:
  “呃!不回”
  她哪儿还有家,虽然那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可是妈妈走了,仿佛就带走了一切,外婆那里她汇了钱过去,舅舅还算孝顺,她回去了,像个外人似的夹在中间,倒不好。
  方振东微微皱眉:
  “你自己一个人在B市过年?”
  目光略低,扫过她手里拿着的钱包:
  “你要出去?”
  方振东的话一出口,寒引素眼底就是一亮,可算找着借口了,小脑袋急速点了几下:
  “是啊!是啊!你来的真不巧,我本来想出去买些年货,你......”
  寒引素的话没说完,方振东已经站起来走了过来,拿下衣服帽子穿戴上,顺便把她的白色羽绒服递给她: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寒引素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开都忘了阖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阖上嘴巴,不好看”
  方振东打开门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
  “走啊,别磨蹭”


第十一回

  王大彪和手下俩兵,本来还做着打持久战的准备,哪想到,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瞅见他们团长和一小姑娘走了下来。
  王大彪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贼大,跟俩铜铃似的,一瞬不瞬盯着团长后面,脚步明显有些磨蹭的姑娘。
  穿了件长长大大的羽绒服,几乎裹住了全身上下,不过那张漂亮的小脸,还是露了出来,仨大兵都看傻了,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出了小区,才松了口气儿,李志宝还憋着嗓子眼说:
  “连长,你说那姑娘不是咱团长妹子侄女啥的吧,俺咋瞅着像个小女娃子呢”
  王大彪其实心里也是这么琢磨的,就刚才那小丫头,嫩的跟五月里的水葱似的,小脸儿那叫一个粉嫩,眼睛忽闪忽闪的,比他们文工团那些妞儿都惹眼,年纪,以王大彪侦察兵的眼睛看,绝对就二十出头。
  不是他埋汰自家团长,怎么说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和人家二十的小姑娘在一起,怎么着也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而且小姑娘那眼神明显敢怒不敢言,没有丁点儿爱意在里头,估摸被他家团长直接赶鸭子上架了。
  王大彪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划过电视剧里那些恶霸形象,急忙摇摇头,要是让他们团长知道自己这么想他,估摸关禁闭能关到明年。
  旁边的刘青山嘿嘿笑道:
  “不管怎么说,政委交给咱们的任务算是完了,真有这么一人,说不准就是咱们嫂子”
  王大彪觉得刘青山的话算是说到扣结上了,管他呢,只要他们团长乐意了,啥天仙美女都跑不了,他们团长那可是有名的稳准狠,当然是战术上,不过搞对象,想来也差不离。
  想到此,踹了一脚还蹲在下面的李志宝:
  “开车,回去复命。”
  再说倒霉的寒引素,坐在副驾驶上还暗暗郁闷,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她咋就不记得,自己和方振东有这么熟了呢。
  寒引素绝对不会以为,方振东找自己家来,就是为了和自己一起去采购年货的,要说有什么事,瞅着就更不像了,有心问个清楚明白,可寒引素自己又不争气。
  算起来,她也不是个很胆小的人,可面对方振东那张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一动不动的脸,她还真有点不敢开口,压力太大,他无形中的气场,令寒引素有点怕怕的。
  寒引素悄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他目视前方,貌似非常认真的开车,脸上连纹路都没丝毫改变,他的五官很深,侧面望去,绝对称得上俊美,仿佛雕像。
  忽然,慕枫的话钻进她脑子里,寒引素小脸微微染上红晕,念头一上来,她又不禁自嘲的一笑,自己真被慕枫传染了,怎么可能,她最不堪的一面,他第一次就已经知道的透透彻彻了。
  如果说一般男人,基于她尚存的些许美色,也许有可能,方振东完全没这个必要,即便她如今仍是小姑独处,不得不承认,他和她之间,依然存在着天与地云与泥的距离。
  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权贵、高官、首长,她算什么?红尘中流离颠沛的小女人,何况她如今还落得这般境地,以他的条件,估计环肥燕瘦趋之者众,她竟然猜他也许看上她了,岂不可笑。
  这小女人的表情很多,千变万化的,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暗淡,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小脸却显得分外生机勃勃。
  方振东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苍白,那种透明的苍白,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去呵护,方振东生命中的女人,除了他妈,他妹妹方楠,就是前妻周亚青。
  怀揣着军旅梦,他根本无暇他顾,也从没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过,即便前妻周亚青,至今在他记忆里也不算多鲜明,偏偏一次就记住了这小女人,想想也有些诡异,可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并不排斥,相反,很喜欢。
  方振东很清楚,这小女人即便不讨厌他,对他也绝对没什么想法,她那眼神□裸写着排斥,或许是前一段失败的婚姻,给了她警醒和戒心,让她开始不相信男人,而方振东却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化解两人之间这种隔阂。
  满打满算,他也见不着她几次,如果所有的机会都浪费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不是他方振东的风格。
  作为军人,他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小女人,那么就只有一条途径,娶她回家。
  方振东这个人,干事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非常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可方振东也明白,第二次见面,就提这个,估摸着小女人就是心里怕他,也会奋起反抗。
  他不是没见过她另一面,踩到她的底线,小丫头扭起来也不好惹,所以他也必须给她一段适应他的时间。
  “手放下,不许咬指甲,你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方振东皱皱眉开口,这丫头简直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些小动作,他上次就想纠正她了,方振东说话铿锵有力,总带着不自觉的命令口吻。
  寒引素下意识的放下手,好半天,才懊恼的瞪着他,心里嘀咕:你管得着吗,可是看着他那张黑脸,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来,只能用眼神秒杀他,谁知人方振东根本不看她,直接开口:
  “是前面吗”
  寒引素探头看了看,不禁傻眼,超市门前分外热闹,各种促销的产品挤满了超市门口的空地,划了地盘,各有各的招数,吸引眼球招揽顾客。
  顾客就更多了,乌压压的都是人脑袋,不说经济萧条吗,怎么这么多人买东西。
  方振东找个空车位停了进去,开门下车,寒引素也只能跟着下来,虽然不怎么情愿,也没法子,来都来了,难不成她要在车里坐着。
  方振东的个子很高,人又精壮,寒引素单薄柔弱,两人走在一起矛盾的相配,且俊男美女,回头率超高。
  方振东安之若素,仿佛两人这样已经千年万年,寒引素却目光闪烁,暗暗祈祷不会遇上熟人才好,不过她认识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学校的同事,就那么几个人,而且都不住在这附近,估计巧遇的概率很低。
  方振东伸手挡了一下拥挤的人群,把她拉到自己前面:
  “你推车”
  不由分说,把手里的推车塞到寒引素手上,他就走在她身后。他的脸冰冰冷冷没有一丝表情,经过的人,基本都会尽量绕道,这样一来,寒引素拿东西倒是方便多了。
  寒引素买了很多东西,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最后方振东把一把韭菜放在车里,寒引素才忍不住开口:
  “买韭菜干嘛?”
  方振东理所当然的答:
  “包饺子”
  “啊......”
  寒引素根本就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再问,就看见那边好像是艺术班的老师,吓了一跳,急忙身子一缩,就躲在方振东身侧,拽着他的胳膊:
  “方振东买完了,赶紧走吧”
  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拉,无异于蚍蜉撼树,方振东看见后面撞过来的人群,动作迅速的身子一转,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一手圈着她,一手推着车,去那边排队结账。
  寒引素就顾着躲熟人了,根本没注意两人这种状态,已经非常暧昧,等她回过味来,已经在结账的队伍中,他们前面是个老太太,长的很慈祥却有点八卦。
  回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笑道:
  “小两口买年货,媳妇儿够俊的”
  寒引素一张脸刷就红了,刚要摆手,却发现这种情况,如果解释更麻烦,能怨人家误会吗,要是身边有一对他们这样的男女,她肯定也会以为是夫妻。
  通红着一张脸从超市出来,寒引素跟后面有鬼追她似的,比方振东走的都快,几步就到了车前面。
  心里琢磨,这么下去真不行,她得问问,他到底找她有什么事,可惜一路上都没机会,上了楼,好容易组织好语言,刚要开口,方振东直接脱了外头的衣服,随手递给她,人家一转身就进了厨房,把五花肉洗好,找出案板,切肉剁馅儿,那劲头,寒引素都疑惑其实是她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方振东的家。
  而且,她这才明白他为啥不让她买肉糜,原来是要回来自己动手。
  方振东看她那呆傻的模样,挑挑眉,直接开口指使她:
  “你把韭菜摘了,一会儿我剁好肉就和面”
  根本就不给寒引素说话的机会。寒引素一边摘着韭菜,一边觉得自己没用透了,怎么就不敢说呢,可她真就不敢,被方振东那双眼睛一看,她就哧溜一声,多少勇气都泄没了。


第十二回

  方振东真的很会包饺子,寒引素看着一颗颗,肚子大大的饱满饺子,从他的大手里蹦出来,总觉得不可思议。
  寒引素放下擀面棍儿,不禁微微侧头打量他,衬衣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粗壮有力,他的手很大,能清晰看见他手掌虎口的茧子,厚厚的。
  左手臂有一条长长的疤,看起来是旧伤,却依然有些狰狞,不过安在他身上奇异的和谐,平添了一种英武的气势。
  血与汗,这大概是军人必须的因素,寒引素没接触过真正的军人,印象中,他们应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子,方振东非常符合。
  看的出来,他是个很严谨的人,即使如此时刻,依然站的笔管条直,每个动作都仿佛是规定好的,标准非常。
  他下巴的弧度很迷人,那种粗犷的线条起伏,让寒引素有作画的冲动,忽然对上方振东侧过来的目光,寒引素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却发现很难。
  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可是他的眼睛里,有些东西却深沉闪烁,令人一时猜不透,寒引素也不想去猜透,飞快的眨眨眼,寒引素错开目光,落在一边的饺子板上。
  她包的小巧精致,方振东包的肚子溜圆,两人包的饺子放在一起,有一种奇怪的暧昧,就如她和他
  “我去煮饺子”
  几乎落荒而逃,寒引素端着饺子进了厨房,方振东的目光随着她过去,不禁微微动了动唇角。吃完饺子,收拾妥当,寒引素更是坐立不安,不时抬头看墙上的表,时针指向了8点,可方振东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
  两人一边一个,靠着沙发两侧的扶手看电视,电视里正播一档新闻焦点节目,说的最近频发的爬楼入室盗窃案件,让广大百姓注意防盗,尤其年底。
  方振东看的异常认真,看完了,忽然站起来,他一站起来,寒引素也忙跟着站起来,方振东看了看屋里,直接向那边寒引素的卧室走去。
  寒引素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寒引素心里这个气啊!心说他怎么就这么随便呢,可是只能在心里扎小人,还是不敢反抗这个男人。
  一走进寒引素的卧室,方振东不禁微微一怔,这里几乎充满她的味道,那种淡淡清雅的气息,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她的房间简单干净,白色浅条纹的床上用品,白色的柜子,再也别无长物,墙上有一幅色彩大胆的油画,冲淡了些许单调,使得屋里的基调瞬间有些错落有致起来。
  窗帘拢在一侧,方振东过去推开窗子,伸手拽了拽外面的不锈钢护栏。寒引素心里真吓了一跳,刚才他拽不锈钢护栏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护栏忽悠动了好几下,仿佛他一用力,护栏就会断掉。
  这个男人的臂膀非常有力,她还清楚记得,他不过轻轻一拎,就把她拎到一边去了:
  “晚上记得锁上里面的窗子”
  “呃!”
  寒引素心里不禁一热,原来他是担心她的安全,这男人是个完全的行动派,不善言辞,可是每个行动的目的都很明确,没有丁点儿花样。
  寒引素不由自主想起了郑伟,搞对象的时候体贴用心,时常弄点小惊喜,几乎填满了引素所有烦闷的时间。
  慕枫当初觉得她嫁给郑伟匪夷所思,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要说爱,经过了爸妈的婚姻,妈妈的隐忍,爸爸的背叛,引素对于爱已经失去了憧憬。
  郑伟别管怎样,当初曾经带给她不一样的温暖,其实引素觉得,或许自从妈妈死后,她就得了温暖缺乏症,总是下意识的去靠近温暖,因为她全身上下,从心至身都是冰冷的,那种冷有时候难以忍受,需要借助外力才不至于冻死。
  和郑伟结婚,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和对温暖的向往,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温暖背后,也许是更冷更深的冰渊。
  寒引素闪神的空挡,方振东已经检查了所有的窗子,回身看见她发呆的模样,方振东不禁皱眉。
  她的表情有些郁郁的,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背着光站在卧室门口,半边身子隐在光影里,看上去有些落寞伤感的味道,像个忧郁的小妇人。
  方振东不喜欢这样的寒引素,她应该是充满生机的,他喜欢她刚才那种想问又不敢的迟疑,看上去可爱非常。
  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其实已经明明白白的反映在她脸上,清晰可辨,某些方面,她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丫头。
  方振东低头看了看腕表,终于良心发现的说了句:
  “我该走了”
  这句话对于寒引素,仿佛解除所有魔法的咒语,寒引素瞬间鲜活过来,走过来的脚步都轻快非常,几步就走到玄关,把他的军装帽子拿下来。
  方振东挑挑眉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很希望我走?”
  “呃......”
  寒引素小脸一红眨眨眼:
  “不,不,那个,就是觉得您应该挺忙的,怕耽误首长工作”
  方振东点点头:
  “是很忙”
  伸手接过衣服穿上,一颗颗扣上扣子,军装穿在他身上总是分外挺拔,仿佛霜雪下不屈的松柏,不过他的人更像一块硬邦邦的寒冰石。
  寒引素见方振东扣好了扣子,非常有眼色的递上帽子,方振东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接过帽子戴好,寒引素已经很欢乐的打开了大门。
  方振东扫了她一眼,如她愿的走了出去:
  “那个,您慢点开车,我就不送了”
  寒引素就差挥舞小手帕了,方振东转头看了他一眼:
  “明天我过来,找人帮你换防护栏”
  一句话,寒引素傻在当场。
  寒引素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振东已经没影了,寒引素气的甩上门,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厚脸皮,还是当兵的都这样,或是他对自己真有什么不良企图,不,这不可能,怎么看他也不至于。
  可是就是从最常识的角度,寒引素也知道,这太不正常了,他们俩这种相处模式,简直就跟人家老夫老妻差不离了,就是她和郑伟结婚两年里,都没这样过。
  还有换什么护栏,她觉得挺结实的,而且她住在十六楼,哪个不长眼的贼会爬上来,又不是蜘蛛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再说,也不是她的房子,她换了护栏,也不可能找房东要钱,可寒引素也清楚的知道,方振东既然说出来了,肯定就会办。
  寒引素觉得人也挺奇怪的,她和方振东算上今天,才第二回见,可他什么性子,她就是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下意识不敢反抗,才被方振东这个男人吃的死死。
  寒引素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还单身,根本没有女人敢和他生活在一起,太需要勇气了。
  王大彪刚进了团部,冯政委就是一愣,啪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盯着团长,你小子跑回来干啥,耽误了正事,老子剥了你的皮”
  王大彪立正敬礼:
  “报告政委,侦察连王大彪已经顺利完成任务”
  说着,咧开嘴嘿嘿一笑,老冯眉眼一缓:
  “怎么?看见了,真有对象了?”
  王大彪大脑袋点点:
  “真有了”
  后面的李志宝插嘴:
  “嫂子可漂亮了,那摸样儿,俺瞅着比俺们村里的翠花还齐整”
  “得了吧你”
  王大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啥眼神啊!就你怀里揣着那张都起了毛边的照片儿,我不是没看过,和咱嫂子没可比性,知道不,别扯了”
  李志宝脸一红,立正站好:
  “报告政委,俺们连长偷着看俺的照片,算不算犯错误,电视咋说来着,对,侵犯个人隐私”
  刘青山噗一声笑了,王大彪回身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行啊!学会告状了,那是我要看的吗,是你搁哪儿臭显摆,说你们村里的翠花多漂亮,我这才瞄了一眼。”
  “行了行了!我是问你们团长的事,怎么扯这边来了,王大彪”
  老冯一声喊,王大彪急忙立正站好:
  “现在好好汇报情况,别给我扯别的犊子”
  王大彪挠挠头,瞧左右没人才低声道:
  “政委,我瞧着咱团长这回是老牛吃嫩草,那小姑娘满打满算二十出头,跟咱们自留地里,春天长的那片儿小葱似的,那叫一个水灵”
  后面刘青山也跟着说:
  “俺瞅着,比文工团上次来的那个,跳新疆舞的,叫啥来着,对,莎莎,比那个莎莎都好看,而且贼拉有气质,是不是大宝”
  李至宝点头如捣蒜:
  “就是有点瘦,俺瞅着不像个能干活好生养的,风吹吹就倒了”
  老冯哭笑不得,心里觉得侦查连实在该提高训练水平了,这仨兵,还骨干呢,这都说的啥,和着一人一样儿。


第十三回

  “素素,素素......起床了,要迟到了,起床了……”
  妈妈清晰慈祥的声音响在耳畔,寒引素上高中的时候,晚上睡的晚,早晨总是起不来,妈妈总是这样一声声的唤她,那时候觉得妈妈讨厌死了,可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个声音叫你起床,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寒引素睁开眼,妈妈的声音悠然退去,只剩下满室静谧,窗外月光淡淡,穿过窗纱落进屋里,有些清冷的银白。
  寒引素的眼睛忽然睁大,她侧卧对着窗子,她的窗帘是那种轻纱材质的,她不喜欢厚重,她一向喜欢透光性的东西。因此这时候能清晰看见窗外晃动的人影。
  寒引素忽然就想起,昨晚上和方振东看的新闻,她几乎立刻就坐起来,大喊一声:
  “谁?”
  那个身影明显一顿,迅速消失,寒引素下地,拉开窗帘,突然庆幸自己听方振东的话,锁了窗子,平常她都不锁,觉的外面的护栏够坚固了,可是这一看也不禁傻眼,看着坚固无比的护栏,中间已经被拉成一个变形的形状,如果一个瘦小不胖的人,勉强可以进来。
  寒引素探头向下望去,还能看见急速下落的人影,瘦瘦小小仿佛一只灵巧的猿猴。
  方振东来的时候,警察还没走,在楼下看见警车,方振东就紧紧皱起了眉,上楼看到寒引素的大门敞开着,心里就咯噔一下,“慌乱”方振东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体会到了慌乱。
  看到寒引素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才暗暗松了口气,心瞬间提起落下,令他有些微不适应:
  “方振东,怎么是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方振东侧头,那边从寒引素卧室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同学胡强。
  两人初中高中一个学校,毕业后方振东进了军校,胡强进了警校,前几个月的同学会上,还见过一面。
  胡强混的不错,家里也有些背景,两年前就进了刑侦大队,这时候看见他,方振东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落在他手里的案子,不应该是寻常小案子。
  胡强也真惊了,最近市里连续出了爬楼入室盗窃的案件,这是一起有组织有目的的团伙作案,入室盗窃,年底一般都是频发期,可今年尤其恶劣,前天拿起案子,不仅入室盗窃,还砍死了人。
  歹徒进屋,惊醒了主人,歹徒狗急跳墙,抄起手里的菜刀就砍伤了人,送医院抢救无效,这起盗窃案直线上升为恶性伤人案,归了他手下。
  今天接到报警电话,他带着人过来,胡强都替她侥幸,就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歹徒是没进来就跑了,想来慌乱中没发现屋里就她一个人,如果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勘察完作案现场,出来就看见方振东,方振东什么人,他们同学圈里谁不知道,三十多岁就混上正团级的,放眼全国也没几个。
  上学时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并不张扬,但是人家那牛气的背景谁不知道,要说胡强和方振东还真有点交情,以前也一起打过架来着。
  如今这岁数了,想起那时候来,都觉得热血沸腾的,他的热血是退的一干二净了,就剩下勾心斗角和不停的往上熬,可人方振东的热血,却沉淀过滤,如今越发精纯起来。
  那天和两个同学还说起过,说白了吧,人方振东和他们就不是一窝的鸟,别看当年曾圈在一个笼子里过,可人家是鹰,他们都是一群鸽子,至大就能飞那么高,那么远,没大出息。
  就这么个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你说胡强能不惊吗!目光迅速在他和寒引素身上过了一遍,刚才的笔录他看了,这女人看上去是个小姑娘,可认真说真不是了,说直白点儿,就是个失婚女人。
  小学的美术老师,江南女子,别说,除了失婚这一向,真和她外表挺吻合的,这姑娘身上自然就带着那么股子江南女子的韵味,娟秀美丽,临花照水。
  论理说和方振东这么个硬汉子,该是完全相悖的两种人,可这时候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胡强的错觉,他就打心眼里,觉得这两人绝不是平常关系。
  方振东目光虽沉着,但是胡强还是没忽略,他刚才一闪而过的慌乱,慌乱出现在方振东身上,令人不能不匪夷所思。
  可胡强是知道方振东背景的,虽然他离婚了,可是他要是找寒引素这么个离过婚的女人,他家二老能过去眼儿?胡强还真不怎么信。
  看到胡强,方振东脸色更是黑沉下来:
  “怎么是你管这个案子,入室盗窃属于你的管辖范围吗?”
  胡强摆摆手:
  “入室盗窃不归我管,伤了人又团伙作案,发展成恶性案件,就归我管了,老方,你和寒小姐是?”
  别怪胡强八卦,主要和方振东同学了六年,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他对女人有过稍微的辞色,那时候,方振东虽然整天黑着脸,可那会儿就流行这样的,女生们一个个芳心乱跳,方振东越冷,她们越来劲。
  当时他们几个在背地里还酸来着,那时候的女生远不如现在的女孩直接,写个纸条情书,已经很了不得了,一开始真有不少弄这些道道的,人方振东绝,看都不看,直接扔了,后来女生们也渐渐消停了,所以说,胡强真撑不住心里的好奇。
  寒引素愕然半响:
  “你们认识?”
  方振东扫了她一眼,吐出几个字:
  “胡强是我同学”
  寒引素点头,想起什么,忙说:
  “胡警官您千万别误会,我和方振东,我和方振东......”
  说了两句,寒引素忽然发现,没法解释她和方振东关系,怎么说都透着那么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矫情。
  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方振东已经打断她,严肃的开口:
  “胡强,你说这次和昨天焦点新闻上那个入室伤人案是一伙歹徒”
  “嗯”
  胡强点点头:
  “初步勘察是这样,昨天一晚上这个小区,就有四家被盗,只有寒老师这里歹徒没得手,大约是寒老师半夜醒过来,惊动了正在作案的歹徒”
  说着,拉着方振东进去,指了指窗户外头的护栏:
  “你看这里,护栏已经被从中间拉弯,这伙人就是有名的云南帮,地域关系,他们通常瘦小,且时常上山下山,锻炼出灵巧的伸手,这么高的楼,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得来,对于他们却轻而易举,加上如今做的护栏都偷工减料,看着挺结实,你看这边,歹徒只要卷上结实的毛巾,两边一扭,就弯了,足够进来一个人,所以说,防盗还是要从根本做起”
  寒引素听了,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后怕,当时如果不是自己醒了,或者说她醒的晚了,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胡强瞄见她小脸发白,觉得有义务安慰一下,遂笑道:
  “寒老师也不用害怕,一般来说,来过一次的贼,不会傻到来第二次的,不过你的护栏最好重新换过”
  寒引素忙不迭的点头,胡强和方振东又说了两句就走了,毕竟他队里还有其他事。出了楼门,胡强手下的小警察凑上来说:
  “胡队您同学够牛的,都上校正团级了”
  胡强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虽然没有正团级等着你,我这个大队长你还是有可能的。”
  小警察眼睛里的光芒暴涨,胡强不禁摇摇头,曾几何时,他也像他们一样,充满干劲儿和斗志。
  送走了警察,寒引素咬着指甲偷偷看方振东,不用想也知道,那个胡警官肯定误会了,临走还说下次同学会,让方振东带着她一起去,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方振东根本一句别的话没有,那意思就仿佛默认了。方振东皱着眉看着她:
  “手放下”
  寒引素快速放下手,才又懊恼起来,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孩子气上来,又把手指凑近唇边,方振东毫不迟疑,抬手扯开她的手:
  “这什么习惯,多大的人了,不许吃手”
  寒引素气乐了,扬起小脸儿看着他,脾气也上来了:
  “方振东你管的着吗,你是我什么人,你......”
  话越说越小声,从理直气壮到毫无底气,在方振东定定的目光下,寒引素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点点泄了个无影无踪。
  方振东直直看着她,毫不回避,也不退缩,他的脸色严肃,目光坚定,寒引素甚至能从他眼里,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懦弱:
  “你希望我是你什么人?”
  方振东开口反问,铿锵有力:
  “寒引素,我是个军人”
  门铃声响起来,方振东看看腕表:
  “是换防护栏的人”
  说着,走过去开门,寒引素好半响都傻傻的站在那里,不明白自己问的话,和他是军人有什么直接必然的联系,根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和答案。
  不过寒引素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不禁有些神思飘忽,她不相信鬼神,可这算不算妈妈在冥冥中守护者她,如果不是妈妈昨天晚上叫醒她,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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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星半】渣婚之后+番外 by 欣欣向荣(宠文,强势正气男主,女主清雅惹人怜) Empty 回复: 【四星半】渣婚之后+番外 by 欣欣向荣(宠文,强势正气男主,女主清雅惹人怜)

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3 pm

第十四回

  一上午时间,护栏就装好了,方振东仍然没有一点要走的苗头,寒引素只能不大情愿的准备中午饭。吃了饭,方振东就要了擦玻璃的东西,开始擦各处的玻璃。
  其实寒引素真有些囧,这些活儿,原本她打算过两天,找个家政阿姨来干的,谁想到方振东这么多管闲事。
  寒引素边收拾厨房,边侧头看在厅里擦玻璃的男人,说实话,她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微妙感受,以前在老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妈妈干,不管过年,还是平常,这些事情,爸爸从来没伸过手。
  也令寒引素下意识认为,这些家务活就该女人干,结了婚后,郑伟也那样,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拖拖地,就很不错了。
  而不管她爸爸还是郑伟,按理说和方振东没有可比性,方振东的家庭出身,即便他当兵,寒引素也觉得,该是那种干部子弟作风,可是在他身上,寒引素没有看到一丝一毫。
  他干活相当利落,就像他自己说的,不喜欢说,但喜欢做。
  寒引素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两颗梨子,去皮,切块,加水和冰糖一起煮。北方的气候干燥,她刚来那阵子,很难适应,一到冬天就闹嗓子咳嗽,后来外婆就告诉她这个法子,说比药管用,平常让她多喝。
  她试了几次,果真好了很多,因此就成了她冬天必备的饮品,慕枫也非常喜欢。熬好了,放在小瓷碗里端出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招呼方振东。
  方振东侧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玻璃刮和毛巾,洗了手出来,坐在沙发上,寒引素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
  “那个,冰糖梨水,冬天喝这个好”
  方振东在军营里混了十几年,训练,吃饭,那都是规范化制度化的,对于吃什么并不讲究,吃饱了就成。
  即便他家里也没像寒引素这样,这个小女人很讲究生活,这是方振东最直接的感受,即便失婚,即便落魄,这个小女人的生活,依然有条不紊如涓涓细流,像她的画,又像一卷精致秀美的诗集,徐徐呈现在他面前。
  就如现在放在他面前的这碗汤水,搁以前,大约方振东连碰都不会碰一下,可现在方振东就忍不住想品尝一下它的滋味。
  青白色汤汁,小兰花瓷碗,汁液浮荡间,清透的就仿佛眼前的小女人,方振东端起碗吃了一口,并不很甜,清爽可口,几口就吃干净了,抬头打量对面的寒引素。
  寒引素坐在一个收纳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秀气文雅,眉眼弯弯,仿佛碗里是天下至美的东西,因为在家里,穿的比较随意,里面一件套头薄毛衫,外面是一套浅紫色拉链戴帽子的休闲服。
  她的身材纤细,虽不高挑却比例匀称,应该说有点过瘦,方振东觉得,要是再胖一点或许更好。
  长发仍旧挽在脑后,随意别了一只簪子,露出细长而弧度优美的颈项,她的皮肤很白很细,那种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北方的姑娘,是那种江南水土孕育出来的润泽。
  方振东仿佛打量自己所有物一般的目光,令寒引素超级不适应,低着头,恨不得脸都扎进碗里,可惜碗太小,而且方振东根本就不懂得隐晦,或许说,根本不想隐藏什么。
  寒引素就是再傻,现在也明白了几分,毕竟方振东的目光太直接,直接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了。
  寒引素活了二十五年,就从来没遇上过方振东这样的男人,这男人甚至不用说话,你就能感觉到他强大的威慑力。
  最可恶的是,他没和她说什么,她就谈不上去拒绝,或是别的,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侵入她的生活,她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有三天的假期,后天回部队”
  方振东突然开口,寒引素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
  呃一声后,不知道后面接什么,也不明白他告诉自己这些的用意。方振东看了看屋里,继续道:
  “一会儿我们去买春联,过年了,就你一个人也得过的像个样”
  其实方振东真有心把她带回团部去,那边家属楼里,他的房子反正空着,可也知道,别看这小女人挺怯懦的,其实心里也有主意,那样儿,她肯定不会答应。
  方振东一点不想迂回,以前即便他跟周亚青结婚,他都没费过一点心思,从相亲到结婚,甚至最后离婚,他一共也没露过几面,可是到了寒引素这里,方振东就不由自主的小心起来。
  也许在这小女人眼里,他还是过于直接,可是她远远不知道,这已经是方振东最迂回的方式了。要真按照方振东的心思,现在两人说不定已经在团部家属院里过年了。
  寒引素哪知道方振东这些心思,就是纠结和他一起出去,这大年底下的,要是遇上个熟人可怎解释。
  经过了爸妈和郑伟的婚姻,寒引素决定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可是和方振东搅合在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所以说,有时候人生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拐弯了,忽悠一下,就变了个样子。
  不仅买了春联,寒引素还买了两只大红灯笼回来,春联要过几天贴,两只灯笼被方振东安在了窗子外头,天黑了,打开开关,红通通的显得分外喜庆。
  寒引素这个人本质上有点随遇而安,鼓起勇气反抗两次没用,就偃旗息鼓了,寒引素知道方振东是个大忙人,不可能见天和她搅合在一块儿,所以就盼着应付过去现在,早早送走这尊大神,她好消停的过她的小日子。
  想通了,也就不怎么纠结了,再说,这个年底本来是她人生最倒霉灰暗的时候,因为方振东却冲淡了些许该有的伤痛,他是个清冷的男人,却奇异的拥有驱散阴霾的功能。
  吃了晚饭,方振东接了个电话,就站起来:
  “我要回部队了,有紧急任务”
  寒引素微微一愣的功夫,他已经走到玄关拿下自己的军装外套,寒引素下意识跟过来,顺手把帽子递给他。
  方振东系领带的手一停,看了她一会儿,寒引素被他看得有点讪讪的,把帽子直接塞给他,打开门。
  方振东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回头:
  “我的手机号码和团部的电话,都存你手机里了,有事儿打电话”
  寒引素一愣,看着他笔直的身躯迈着规整的步伐,越过走廊,马上转进电梯间,不禁说了一句:
  “方振东,新年快乐”
  方振东回头,下句话,寒引素又陷入郁闷中:
  “寒引素,过了年我会回来”
  关上门,寒引素还在想,怎么听着方振东这句话,这么别扭呢,那意思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自己和他到底算什么,连寒引素都快糊涂了。
  方振东到团部的时候,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南边近日普降大雪,本来各军区就早有预备,毕竟如今和平年代,抗灾已经成了当兵的第一要务。
  不过上头调加强团过去,就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两天的新闻报道,估计是有所保留,真实情况比新闻严重的多。
  方振东这个团长之所以受到爱戴和尊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任何困难他都带头冲在最前头,从来没有因为是领导而退居二线过,何时何地,在第一线总会看到他的身影。
  那年抗洪救灾,不是他带头跳下去赌豁口,估计万千民房会毁之一旦,也因此他荣立了一等功,不过也差点去了半条命。
  当时被抬进医院的时候,人都没样了,那时候还是个营长,一营的兵都在医院外头排排的站着,他不醒,就不动。
  当时还下着大雨,那情景,至今老冯都记忆犹新,这家伙是个拼命三郎,可是上头,老冯真有点扛不住,方家的独子,真有个啥闪失,他也甭想混下去了,所以这次根本就瞒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就得信,跑了回来。
  方振东一瞪他,老冯那心肝儿都跟着颤悠,方振东可是有名的翻脸不认人,这个,老冯领教过多少回了。
  方振东让警卫员去收拾他的东西,站在的队伍前面,挨个看了看他的兵,一个个站得笔直,斗志昂扬的,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快过年了,这个咱们都清楚,谁都想顺顺当当的过年,可是咱们是军人,是人民子弟兵,这身军装并不是为了好看威风。穿上了这身军装,就意味着把全国人民的安危,抗在了肩膀上,是汉子,就得当兵,是爷们,就得保家卫国,所以,为了千万百姓能过个全家团圆的年,我们责无旁贷”
  “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加强团是尖刀,冲......”
  这就是方振东带出来的兵,军区司令员都曾感叹过:
  “方振东手底下的兵,就是一群嗷嗷直叫的狼崽子”
  这话听着不那么中听,可是听得人都知道,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大的褒奖。


第十五回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女人,岁月流逝,或许会逐渐浅淡,却永远不可磨灭,某种意义上讲,男人比女人更长情。
  寒引素之于唐子暮,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第一眼见到寒引素是在接引新生的九月清晨,一抬首就见到了她。朝阳穿过梧桐叶的间隙,落在她身上,有些斑驳浮荡的光影,她背光而立,五官隐在光影里,看不清晰。
  唐子暮微微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小师妹,忽然就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唐子暮过世的祖母是江南人,小时候他和祖母住在一起,记忆中的黛瓦粉墙,青石雨巷,悠然美丽。
  那种美丽在他记忆中沉淀下来,经年不可或忘,他喜欢江南的东西,风景,山水,人物,韵味。
  他的画也充斥着这些元素,而寒引素整个人就像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当时穿着什么衣裳,唐子暮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件素色的衣裳,头发挽起,别了一只古拙的簪,纤细温婉娟秀美丽。
  其实那一届的大一新生里,真有几个不凡的美女,后来男生们还私下里评出了四大美女,寒引素敬陪末座。
  比起其他三个来,稍差一些,尤其性格古怪,可在唐子暮心里,她却始终高居榜首,唐子暮也试着展开过追求,可还没开始就铩羽而归。
  寒引素那时候独来独往,很有些孤僻,侧面打听才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那时候唐子暮年轻气傲,想的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就是这个想法,让他错过了寒引素。
  当他小有成就的时候,寒引素已经名花有主罗敷有夫,也许因为错过,才更加深刻,这么多年,他从没忘记过寒引素,在一边,悄悄关注着她。
  知道她离婚,唐子暮是窃喜的,或许她和他没有真正错过,不过就是拐了个弯罢了,可惜唐子暮不知道的是,寒引素的人生是拐弯了,拐弯后却先遇上了霸道的方振东。
  寒引素跟着慕枫一到了餐厅门口,就停下了脚步,慕枫疑惑的看她:
  “走啦!干嘛在门口站着。”
  寒引素抬手指了指上面金光灿灿的招牌:
  “这里就是你团购的餐厅?”
  不是寒引素大惊小怪,这里算是有名的杭帮菜馆,她虽然没来过,可耳闻过,听说菜价贵的吓死人,她还真不信,这里是个可以团购的地方。
  本来寒引素是不乐意出门的,方振东走了之后,就稀稀拉拉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新闻里关于南边的雪灾,连续报道了两天,今天说调了军区驻防区的王牌加强团过去救灾。
  寒引素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方振东大约是去救灾了,好像他就是这个什么加强团的团长来着。
  她的感受很微妙,以前地震洪水这些灾厄,在新闻里报道出来的时候,虽然看着触目惊心,却远没有今天的感觉,仿佛距离自己很近,有方振东,仿佛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不经意间,她比任何时候都关心起这些来。慕枫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里看新闻动态。慕枫一进来就不禁一愣。
  本来慕枫以为,今年是引素最倒霉的一年,应该会心情奇差无比,可是她的房子里却洋溢着一股子音乐的喜气,也说不出来哪儿变了。
  扫了一圈,看到窗外两只风雪里摇晃的大红灯笼,不禁笑了:
  “引素这就对了,甩了郑伟那渣男,咱们正该庆祝,收拾好心情奔向光明的康庄大道,你瞅瞅,前面一打帅哥环肥燕瘦,等着你青睐呢。”
  “噗......”
  寒引素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歪头瞥了她一眼,看看她后面墙上的钟表:
  “这个点儿,你就下班了,你总抱怨你们老总是黄世仁,我瞧着挺人性化的。”
  慕枫撇撇嘴:
  “得了吧!我们哪儿破地儿,比不的你们学校,虽然钱不多可没什么压力,一年还有两次大假,我们那儿是业绩说话的,黄世仁破例施恩是因为今年的业绩翻了一番,这个抠门的混蛋,别的公司都二十七个月的年终奖,他几千就把我们打发了,得,不提他了,丫就是一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的主儿,走,咱们去打牙祭,我团购了一餐劵,今儿正好用上。”
  就这么着,寒引素就被慕枫拉到这儿来了,两人刚进去,就被服务员客气的拦了下来,看了看慕枫手里的餐劵道:
  “很抱歉,这个餐劵要平时,非节假日休息日来,才能使用。”
  寒引素扶了扶额头,慕枫这个马大哈的个性,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有时候寒引素都纳闷,她这样的人,怎么在广告公司混下来的,毕竟她哪个公司在市里也算小有名气。
  寒引素拉拉她的胳膊,小声说
  “算了,咱们回家,我给你做最正宗的杭帮菜......”
  两人嘀咕着,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慕小姐?”
  慕枫差点没蹦起来,喊了一声:
  “黄世仁?”
  寒引素不禁好奇回头,从外面走进来两位出色的男士,均身姿修长,穿着得体,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而且左边那个,寒引素认得出,就是他们美院的师兄唐子暮。
  当年也真是响当当的人物,那时候她正奔忙,虽没怎么注意过他,也见过几次的,寒引素倒是没想到慕枫给她的名片还没来得及用上,就碰上了本人。
  黄世荣目光飞快瞟了一眼身边的好友,两人是发小,虽然后来他读商,子暮念了美院,后来又出国,两人的交情却没变,几乎无话不谈。
  所以子暮的心里琢磨的什么,黄世荣一清二楚,黄世荣没见过寒引素,却并不陌生,在子暮的公寓里,见过她的一幅人物画,素色衣裳,素色的油纸伞,伞下面,娟秀的小脸,在身后模糊的背景中,显得越发清晰,画侧面提了几句酸词儿,他现在都没忘:
  “水如蓝染,长烟引素,一溪春水,满径花香。”
  当时黄世荣就猜到,画中的女子大约就是好友心里的小学妹,说真的,真人和画里有些区别,不过那种韵味异常吻合。
  黄世荣一直觉得,好友在爱情上过于含蓄隐忍了,这么多年,看人家那眼神就知道,根本就当他是陌生人一样。
  黄世荣目光划过寒引素,落在她身边的慕枫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貌似十分严厉的开口:
  “慕小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
  慕枫刹那慌乱了一下,掩饰的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黄总,黄总,黄总过年好,也来这里吃饭啊!”
  ,
  笑的非常狗腿谄媚,寒引素忍不住低笑出声,慕枫不满的伸手捅捅她,转头和唐子暮寒暄:
  “唐师兄也来了,对了,引素这是咱们唐师兄,你不会忘了吧?”
  寒引素悄悄白了她一眼,伸手道:
  “唐师兄,好久不见。”
  唐子暮扬起一个笑容,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
  “好久不见,小师妹。”
  慕枫看了看两人,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个媒婆当得不赖,瞧,多般配的一对,郎才女貌的,她这模样落在黄世荣眼里,不禁失笑,这丫头马大哈,性格却分外可爱。
  这时服务生开口询问:
  “唐先生,这两位小姐是和您一起的?”
  唐子暮扫了言慕枫手里的餐劵点点头:
  “嗯,一起的,如果两位小师妹不嫌弃的话,今儿晚上我做东。”
  寒引素有些迟疑,毕竟她和唐子暮还有这个慕枫的老板一点儿不熟,本想着拒绝,可是架不住爱占小便宜的慕枫生拉硬拽着进去了。
  她还是那么安静温婉,坐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唐子暮心里止不住有些激动,存在心里几年的人和自己咫尺相对,那种感觉难以用任何词汇诠释。
  这里布置的一点儿不像个餐厅,偌大的玻璃幕外,仿佛一个小型精致的江南庭院,虽然正值寒冬,可是假山小桥,落雪红梅,两种南北风情杂糅在一起,更有一番别致的味道。
  雪花大片大片落下,密密匝匝的,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新闻里说,南边的雪比这里要大的多,也不知道方振东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寒师妹,我上次和慕枫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唐子暮温雅清晰的声音传来,寒引素才回过神来:
  “师兄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唐子暮目光晶莹闪动:
  “好,引素。”
  寒引素想了想道:
  “谢谢唐师兄给我这个机会,可是我手边的画不是很多,这两年我很少作画,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如果真要拿去您那边寄卖的,也就两三幅。”
  唐子暮眼里划过怜惜,她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这么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子,命运却不曾善待与她,给了她这么多坎坷磨难。
  不过好在这些坎坷并没有磨掉她身上的灵气,现在的她,依然美丽如一泓春水,只不过和煦中平添了几分淡淡的忧郁,却更加动人。


第十六回

  五十年难遇的冰雪灾,在这年的春节前夕爆发了,方振东带着兵到了地方才知道,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中断的交通,阻隔了回家的旅客,那一张张焦急的脸,方振东并不陌生,上次抗洪救灾的时候,他也曾经历过,当时看到他们,所有被困的百姓仿佛看到了救星,那种绝望中突然盼来希望的目光,令方振东知道,自己肩上抗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上面指挥部直接下达命令,必须在除夕前把阻断的高速疏通,天上不断落下雪花,大片大片的,不过瞬间,地上的积雪就增厚一层,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据气象专家预测,未来两天内还会大面积降雪,这给清雪带来了巨大困难。
  可救灾指挥部下了死命令,不考虑这些因素,无论如何要在除夕之前让交通畅通无阻,老冯握着话筒,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一个劲儿的说:
  “这根本不可能,雪还在下,气温又低,落雪融后立刻就结成了冰......”
  那边指挥部的总指挥正是他们军区的张副司令员,张副司令没二话,直接吼:
  “方振东呢,让他接电话。”
  老冯颇为无奈的把电话递给方振东,悄悄说:
  “张副司令还是那个暴脾气。”
  方振东接起电话:
  “首长,我是方振东。”
  “少他妈给我整这套没用的玩意,方振东我告诉你,不管有多少困难,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时间,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让高速畅通,高速通不了,你这个团长就别干了,让贤。”
  咔一声电话撂了,老冯不禁苦笑:
  “张副司令真急了,估计上头直接压了下来,咱们怎么办?”
  方振东脸色都没变一下,直接说:
  “怎么办,咱们加强团历来最擅长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话说的铿锵有力,老冯知道方振东这并非逞能,他是有这种力量,他的坚定能真切的传达给加强团的每个兵,这种力量汇总在一起,可以移山倒海。
  方振东身先士卒,到最前面铲雪清路,底下的兵还不拼了命干,可是天气故意刁难,他们刚清出来,不一忽儿就又是一层,最大困难是气温低,很快就冻成了冰,好在雪渐渐小了。
  一天一夜的清雪作业,加强团的兵都累得不成样子,雪终于停了,当晨曦穿过厚厚的云层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个兵就如冰雪下压不垮的松柏一样,屹立在高速两侧,虽然疲累,但是脸上却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方振东到了帐篷里,直接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桌上的电话响了,老冯急忙接起来了,尽量小声的应着:
  “是,是,首长,方团长睡着了......”
  方振东这一觉直睡到了晚上,他是被外面鞭炮声吵醒的,警卫员打了水来,他洗漱完毕,看看表,已经是新旧交替的时刻,怪不得外面这么热闹:
  “冯政委呢?”
  警卫员小刘立正道:
  “报告团长,冯政委在炊事班,和大伙一块包饺子呢。”
  “饺子?”
  方振东不禁想起了那个小女人,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包饺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振东抄在手里看了看,抬起头看见小刘贼眉鼠眼的探头,大手握住手机开口:
  “小刘,你去看看现在有什么吃的,给我弄点来。”
  小刘忙立正站好,大声说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不禁暗笑,就刚才,绝对不是他眼花,明明看着他们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团长笑了,虽然短暂,可小刘敢用身上这身军装起誓,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短信肯定是未来嫂子发过来的,他的赶紧去向政委汇报这个好消息。
  方振东举着手机盯着看了很久,目光一瞬不瞬,短信很简单,就几个字:
  “方振东,新年快乐!”
  记得他走的时候,她也是说的这几个字,抿着小嘴,眨着眼睛,冲他喊:
  “方振东,新年快乐!”
  声音清脆,有些南边女子的软糯,带着她这句话,尽管一路冰寒,方振东的心里是温暖的,热热烫烫的温暖,他想都没想直接拨了过去。
  其实发不发这个短信,寒引素真是纠结了好久,从起床,她就开始纠结,客厅的电视始终停留在新闻频道,新闻现在没别的内容,都是雪灾的报道,全国很多灾区,可每个灾区的最前沿都是人民解放军。
  以前寒引素真没这么鲜明的感受,对于祖国最可爱的人,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模糊中,可此时,因为方振东,她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军人,她也不知道方振东去哪里救灾了,可是每当镜头带到当兵的,她都下意识的去看。
  每个背影侧影,她都觉得和方振东很像,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空闲下来,她就开始发短信,她的朋友不多,就那几个,还有外婆舅舅几个亲人,爸爸不需要她,前天打过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回家过年。
  那种迟疑试探的口吻,即便隔着话筒,她都能清晰体会出来,自从妈妈去世,她和爸爸就越加疏远了。失去了妈妈,爸爸之于她,就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和寒颖母女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是个彻底的外人。
  所有认识的人都发了一遍,最后咬着指甲,停留在方振东的电话号码上,考虑良久,新年钟声几乎敲响的时候,才把早早编辑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
  发送之后,寒引素不禁摇头,其实自己纠结的真有些可笑,他现在或许连手机都没戴在身上,或者说正奋斗在最前线,十有八九看不到这则短信。
  可她这次估计错误,很快手机长长的铃声响起,手机上鲜明的三个字方振东,不停闪烁,寒引素迟疑半响,还是按了接听键:
  “我很好,初步估计,十天后能回B市驻防区,新年快乐,寒引素。”
  放下电话,寒引素不禁摸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热热的感觉,他的声音依然铿锵低沉,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硬气,可是听在寒引素耳朵里,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些担心牵挂他的,多奇怪的牵挂,说起来他们俩非亲非故。
  方振东放下电话,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冯政委进来,正好看到他的表情,不禁笑道:
  “怎么,她的电话,要我说,你也不小了,既然看上了,就抓紧打个结婚报告,娶回家来就安心了,婚礼就交给我,保管万事妥帖。”
  方振东倒是没反驳,只是心里想着。该如何以最快速度攻下小女人这个高地,小女人显然是担心他了,可是嫁给他,方振东觉得还不靠谱,那小女人是个倔脾气,真逼急了,说不得就给你来个死扛,更麻烦。
  方振东太知道润物细无声的道理,反正把她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早晚是他的人,也不必急在一时。
  小刘端了两盆饺子热腾腾的饺子进来,放在桌子上,方振东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老冯倒了半缸子热水放在他手边,凑过来道:
  “说真的,有照片没有啊?有就拿出来,我先瞅瞅,听说挺漂亮个丫头。”
  “听说?”
  方振东放下碗犀利的发问:
  “你听谁说的?”
  老冯咳嗽两声:
  “咳咳!不是听你说的吗,是个老师,长得挺漂亮的。”
  方振东挑挑眉:
  “是漂亮,而且做的一手好菜。”
  老冯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你说你这么个老光棍,怎么到最后,得了这么个漂亮贤惠的小媳妇儿,真是老天不长眼啊,想当初,咱年轻那会儿......”
  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老冯一瞧忙接起来:
  “老婆,好,好,我很快就回去了,十天,最多十天就到家,你和咱妈好好解释解释,不行,年后接她老人家过来,在城里好好玩玩,嗯,好,好,一定一定......”
  放下电话扭头对方振东说:
  “你别看我,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媳妇儿好娶,丈母娘难哄啊,你做好思想准备,就你这硬邦邦跟石头一样的性子,到了丈母娘面前,可不成。”
  方振东瞟了他一眼:
  “她妈去世了。”
  “啊?”
  老冯这个扼腕啊!心说怎么这小子的运气咋就这么好呢,老冯扫了他两眼,低声道:
  “老方你和我说实话,和人家闺女到啥程度了,拉手,亲嘴,还是......”
  侧头看见小刘竖起的耳朵,直起腰来大声道:
  “刘春生。”
  “到。”
  小刘笔直的立正应声。
  “向后转,齐步走二十步。”
  一个口令,小刘一个动作,规范之极,直到小刘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老冯才重新凑到方振东面前,那表情八卦的不行。
  方振东根本连看都没看他,站起来说:
  “我去外面看看。”
  就这么走了,把老冯晾在了当场。
  方振东出了帐篷,就看见贴着帐篷偷听的小刘,方振东瞅了他一眼:
  “怎么,累了。”
  小刘笔直立正站好,大声道:
  “为人民服务,永远不累。”
  方振东拍拍他的肩膀,迈开大步向前走了,一边走,方振东心里也琢磨:
  “拉手,亲嘴……”
  要从哪儿开始呢?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两人在超市的时候,她在自己怀里,柔软温热,那种浅淡的香气,从鼻子直直钻进心里,仿佛一圈圈逐渐缠绕的丝线,丝丝缕缕,有些痒痒的,却分外舒适。


第十七回

  远处的烟花点亮了天际,寒引素走到窗边,向远处眺望,这个城市仿佛瞬间鲜活起来,从沉寂到爆发,不过一瞬的功夫。
  咚咚的响声隐隐传来,在高空盛放,那么绚丽,雪下的小了,细碎的雪花轻缓无声的飘下,落在窗外的红灯上,释放出刹那美丽的风情。
  寒引素不禁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妈妈总会买大红灯笼回来,把家里装点的喜庆热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笑着,吃着团圆饭,看着春晚,和乐融融,外婆包的春卷,妈妈蒸的年糕......
  手机长长的铃声惊醒寒引素的回忆,不知何时,远方被烟火点亮的夜空,已经回归黑暗,沉沉的,偶尔星星点点的亮光也瞬间隐没。
  寒引素走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不禁皱起眉,郑伟这一阵没少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对于这个男人的无耻,那天寒引素有了重新彻底的认识。
  到了此时,她才知道,她的婚姻的确有点草率了,根本就没看清那个男人就嫁了,以前她觉得郑伟虽然有很多缺点,可是至少有最基本的骄傲,现在的郑伟,连这点仅剩的东西都没了。
  两年的夫妻,寒引素知道郑伟本质上是个极其自私的男人,当初两人离婚的时候,估计他没想明白,被自己一激就签字了,过后被寒颖缠上,才知道难脱身。
  寒引素太清楚他身上的压力,经济压力足以压垮所有风花雪月,更可况,她一直认为郑伟不会真看上寒颖,男人某些时候是卑劣的,郑伟尤甚。
  可他凭什么还有脸来骚扰她,寒引素按了拒绝键,不过一会儿,他又打过来,如此反复几次,寒引素烦不胜烦。
  最后接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
  “小素,那个......我听说你没回老家,要不我去接你过来,你一个人怎么过年。”
  “谢谢关心,不用了。”
  寒引素冷淡的开口,郑伟看了身后他妈一眼,他妈一看儿子没用的样儿,一把夺过来话筒:
  “寒引素,你别欺负伟伟老实,离婚你把存款都带走了,让伟伟怎么过日子,你也太狠了,存款你得拿回来一半。”
  这个婆婆以前最喜欢胡搅蛮缠不讲理,寒引素以前忍了,是看在毕竟是婆婆的份上,现在没这个必要。
  寒引素冷冷的开口:
  “什么存款?你儿子赚多少钱你真不知道吗,你问问你儿子,房贷车贷谁还的,离婚的时候,房子,车子,我一分都没要,我存的钱,都是我外头绘画班赚的,有他一分,我全给他.”
  说完,寒引素就按断电话,郑伟他妈气的脸都绿了,放下电话就开始唠叨:
  “你说你伟伟,当初不让你找这么个外地女人,你非找,跟吃了蜜蜂屎一样娶回家来,光长的好看有啥用,这离婚了,一分钱都不给你留,不行,我得找人打听打听,她想把钱独吞,没门。”
  郑伟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
  “妈,您就别折腾了,我早就问过了,小素要是和我争,房子车子都有她一份,她的存款确实是她自己辛苦存的,这两年我的工资也就那么多,应酬又多,房贷车贷都是小素还的,现在我还管她要那点存款,太过不去了。”
  “什么过不去,你傻啊!都离婚了,你还在乎这些没用的干啥,房子是你爸爸的名字,我早就防着她了,车子是你的名字,她能要的了去,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你有数没有啊。”
  郑伟蹭站起来:
  “妈,钱,钱,钱,您眼里就没别的了是吧,有钱也是人家自己赚的,人家不给,您也要不来,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甩上门走了,郑伟妈气的脸都变了,对一边沉默不语的老伴发牢骚:
  “你看看,我就说了两句,他就这样,当初我说不同意他娶那女人,你非得说好,现在弄成这样鸡飞蛋打的。”
  郑金生皱皱眉:
  “你少说来两句吧!儿媳妇儿有什么不好,学问好,工作好,人也勤快,你总是隔三差五挑刺,你比比看,谁家的儿媳妇儿比小素强,离婚这事本来就是伟伟的错,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别的女人被儿媳妇儿堵在屋里,这脸可都丢尽了,平常那些老哥们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还管小素要她那点体己钱,你真张的开嘴,要我说,趁早消停的,人家都净身出户了,你还想怎么着,欺负人也没这个欺负法的。”
  郑伟妈气的不行:
  “你可真大方,你儿子如今连房贷车贷都还不上了,你让他怎么办?”
  郑金声站起来:
  “还不上就卖房卖车,都离婚了,凭什么向人家要钱,做人要厚道点,别瞧着人家是外地人,就欺负人家,我去睡了。”
  说完转身进屋了,郑伟妈这个气啊,和着自己里外不是人了,不过离了婚也好,正好给儿子介绍个可自己心的。
  她这里打算的挺好,根本就不知道,儿子那边已经沾上了牛皮糖,想甩都甩不开。
  郑伟一进屋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寒颖,茶几上摆着一大堆零食,手里还举着一罐可乐,看见他进门动都没动地方,就回头说了声:
  “回来了。”
  郑伟不得不想起前妻,那时候无论自己多晚回来,家里都是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的,可是寒颖,这个女人,以前他真不知道,是个这么邋遢的女人,或许以前在他面前是刻意装的,现在完全的原形毕露了。
  郑伟理都懒得理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了鞋,径自向洗手间走去,寒颖趿拉着拖鞋追了过来:
  “你和你妈说了没,咱们什么时候领证,我妈打电话来催我几次了。”
  郑伟拽过毛巾擦擦手,一听这话用力摔在一边,不耐烦的说:
  “你着什么急,我妈都没见过你,我这楞不唧一说能成吗?”
  寒颖端详他片刻,哼了一声道:
  “郑伟,你也别跟我使这些心眼,打量我真不知道,你还惦记着寒引素呢,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了我,只要你敢,我就去你们单位找你领导说说咱这事。”
  郑伟性子上来,恨恨盯着她,开始口不择言:
  “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啊,寒颖,咱今儿把话也说明白了,你别得寸进尺,你跟我的时候,可不是一手货了。”
  寒颖脸色煞白:
  “郑伟你说这话还是个人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你在我身上爽的时候忘了,这时候想翻脸不认账,我告诉你郑伟,我不是寒引素,下个月必须和我领证,不然咱就走着瞧,反正我不在乎丢脸。”
  郑伟脑门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忽然就想起一个主意来,脸色一缓:
  “好,好,都是我的错,你现在怀着孩子,别真生气啊,结婚也不是不行。可你也知道,我这房贷和车贷都到期了,上个月勉强凑乎过去,下个月还没找落呢,将来孩子生下来,尿不湿奶粉,可都是大头,你的工作又没了,咱们怎么过日子,我这不是烦吗。”
  寒颖瞥了他一眼:
  “我妈说我爸手里还有点钱,回头我结婚的时候就给我当嫁妆。”
  郑伟不怎么信的看着她:
  “你爸有钱?当初我和小素结婚的时候,你妈可还管我要彩礼来着,说你们家供小素上大学,花了不少钱,现在怎么突然有钱了?”
  寒颖撇撇嘴:
  “那是我亲妈,对我当然不一样啊。”
  郑伟搂着她做到沙发上:
  “你估计有多少钱,能一次堵上房贷吗?”
  寒颖白了他一眼:
  “这里毕竟是一线城市,房价这么高,怎么可能,就是有,也就十来万,先把车贷堵上,房贷你以后省着点,也够了,以前你和寒引素过的不是挺有滋有味的吗?”
  郑伟心里话,那是因为小素能赚钱,说实话,郑伟觉得前景一片漆黑,以前他总是埋怨寒引素孤僻不善应酬,可是不可否认,他们的小日子过的真挺好的。
  同事里都羡慕他,吃穿用从来都没差过,抽的烟都比同事强好几档,有房有车,手头也不拮据,可是和寒颖这日子还没开始,郑伟就知道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不说寒颖好吃懒做,就是过日子上,寒颖根本就一点计划没有,还有他妈那边要怎么说。
  郑伟脑袋里跟塞进一团线一样,乱七八糟理不出头绪,忽然想起那天那个帮小素搬东西的军官,遂试探的开口问:
  “寒颖,那天那个军官你认识吗,是不是你们家什么亲戚?”
  寒颖直直看着他:
  “怎么,还惦记寒引素,看人家有了男人,心里头嫉妒了,不爽了?”
  话里带着刺,郑伟蹭站起来:
  “你胡说什么 ,我都和你姐离婚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怎么样?”
  寒颖冷笑两声:
  “郑伟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我在一天,这里就是我寒颖的地方,没她寒引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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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3 pm

第十八回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大约人往往如此,郑伟更是其中之一,以前没离婚的时候,总觉得寒引素许多地方都不顺眼,比起别人的媳妇儿差远了,古板执拗,不解风情。
  他之所以喜欢寒颖,就是因为两人天差地远的个性,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隐秘刺激,可是离婚了,尤其发现,已经和自己离婚的前妻,依然魅力十足,且身边出现了疑似新的追求者,那种男人心底的不甘涌上来,仿佛千万个蚂蚁啃噬着他。
  尤其和寒颖一对比,郑伟才知道前妻有多好,所以即使两人已经毫无关系,他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罢手。他辗转得到了寒引素现在的住址,在小区下,正好堵住拎着两个大袋子往回走的寒引素。
  过了正月初五,雪就停了,天气渐渐回暖,雪白天融了,晚上却又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除了交通主干道上,别的地方仍旧湿滑难行。
  这样的天气绝对不宜出门,可寒引素却不得不出来采购,宅了整整一个礼拜,家里所有的存货几乎都光了,再不出来,恐怕只能靠泡面度日,可是泡面是寒引素最讨厌的东西,逼不得已不会轻易尝试。
  远远的就看见郑伟的车,车当初是两人一起选的,宝石蓝的颜色,在积雪和阳光下异常惹眼,还有靠站在车旁的郑伟。
  郑伟长的不差,勉强算高大英俊型的男人,身上穿的羊绒大衣,还是去年寒引素给他买的,站在那里真算很称头,也怪不得寒颖会看上他。
  不过这男人的自私虚伪,寒引素已经彻底领教了,寒引素其实一点不明白,两人那样情况下离婚,他也说过那么难听无可挽回的话,还有寒颖这个新欢已经登堂入室,为什么三天两头还来骚扰她。
  打电话不接,他竟然自己找到了这里来,寒引素脚步略一滞,目光清淡的略过他,低着头向前走去,当郑伟是个陌生人。
  郑伟也早就看见了寒引素,一件白色的半大衣,中间的腰带一束,裹住她窈窕纤细的身姿,脚下踩了一双雪地靴,巴掌大的小脸缩在红色的围巾里,绒绒的帽子戴在头上,发丝垂落肩头,远远看上去美丽年轻,仿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郑伟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顿时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仿佛她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光晕,令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就杂乱起来。
  认真说,郑伟没想到寒引素会真和自己离婚,一开始,他觉得是她气不过,想用离婚要挟他,签了字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郑伟后来想过,就像寒颖说的,即使和寒引素做了两年夫妻,他依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女人,看似柔弱随和,可一旦拿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郑伟始终认为寒引素是恨他的,所以不接他的电话,对他凑上来的好意,也不闻不问,可是郑伟觉得不甘心,如果可能,他还是想和寒引素复婚,而不是选择和寒颖结婚。
  郑伟一步上前,挡住寒引素的去路,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大袋子,寒引素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郑伟,你我都是成年人,这种幼稚的把戏,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了好不好?”
  郑伟脸上有一丝受伤的表情划过:
  “小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温柔体贴,我说的话你都会听的,即使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过一笑置之,为什么这次就不成,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的感情还在,不过是我一时糊涂出了偏差,如果你原谅我,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真的。”
  '
  郑伟的表情貌似真挚急切,寒引素秀气的眉紧紧皱起来,冷冷淡淡的看着郑伟,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能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话,忏悔有必要吗?犯错也要看什么错,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是说原谅就原谅的吗,何况和他搞在一起的还是寒颖,无耻无下限,形容这个男人一点不为过。
  而且这样死缠烂打的郑伟,令寒引素从心里觉得恶心,寒引素深呼吸两下开口:
  “郑伟,我觉得再纠结这个问题很可笑,我爸打电话来告诉我,你要和寒颖结婚了,你却来找我忏悔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串通一气,演什么大戏我不管,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拜托了,我记忆中的郑伟最起码是骄傲的,请不要把你最后这向优点践踏在脚下。”
  郑伟脸上一阵难看,他从不知道寒引素这样犀利,说出的话和刀子一样,丝毫不留情面。郑伟脸上一阵讪讪的,想发火却发现自己竟然毫无立场,想俯就,可是这么决绝的话寒引素都说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人僵在这里的功夫,忽听后面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郑伟,我就知道你来找她了,你真对得起我啊!和着,这两天你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我的,你心里还想着她。”
  寒引素身体一僵,对于这出闹剧实在受够了,看都没看后面的寒颖,提起地上的袋子就要往前走,却被后面疯了一样冲过来的寒颖拽住手臂:
  “寒引素你别走,今天咱们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郑伟要她还是要我,你说。”
  寒引素一抬手甩开她:
  “我和你没有话好说,还有你们俩的问题自己解决,不要牵连上我。”
  寒颖呵呵冷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嫉妒又似恨意:
  “是啊!你是和我没话,我妈说的对,你和你妈一样,别看表面上装的可怜兮兮,勾引男人的手段从来不差。”
  “啪......”
  寒引素转身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妈妈是她心里仅存的净土,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尤其无耻的寒颖母女。
  寒引素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寒颖也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寒引素会打她,疏忽之下,根本就没任何思想准备,这一巴掌打了个结结实实。
  脸偏过一边,迅速起了五个清晰的指印,人也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寒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缓过劲儿来,泼妇一样就要冲向寒引素:
  “你打我,寒引素你个贱人,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贱女人......”
  却被郑伟一把拖住:
  “寒颖你疯了,你胡闹什么?”
  寒引素却丝毫不惧,上前一步再次扬手,反正又是两个耳光,目光如出鞘的刀子一样盯着寒颖,字几乎是一个个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你再说我妈妈一个字试试?”
  这样的寒引素,别说寒颖,郑伟都感觉太陌生,她浑身几乎都冒着火,小脸绷得紧紧,紧到发红,眼睛睁的大大,瞪着寒颖,仿佛寒颖再敢出口一个字,她就和寒颖拼命。
  整个人的气势凛冽如刀,那种气势,令一向泼辣的寒颖都不敢再放肆,郑伟吃惊的看着寒引素,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温柔女子吗,此时的她,像一个战场对敌的女斗士。
  好半响,寒颖才回过神来,却开始对着郑伟撒泼:
  “郑伟,你还是男人吗,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老婆孩子,你个没用的混蛋。”
  一边骂,一边和郑伟厮打起来,指甲尖利,抓在郑伟脸上,一道血檩子,寒引素胸中的怒气渐渐沉淀,看都不看这对男女,退后两步,提起袋子就要走。
  寒颖吃了大亏,哪里肯罢休,一见她要走,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推开郑伟,冲过来拽寒引素,拉扯间,寒引素踩上后面积了一层薄冰的盲道,脚下一滑,向后摔了下去。
  “小素......”
  郑伟吓了一跳,喊了一声,赶上来拽她已经晚了,寒引素整个人滚下台阶,郑伟走过来扶她,她一抬手想甩开他,却嘶一声,胳膊疼的动不了。
  想站起来,脚也使不上力气,寒颖站在台阶上,不知道真假的蹲下嚷嚷:
  “郑伟我肚子疼,你过来,送我去医院,我肚子里可是你儿子......”
  郑伟有些迟疑的功夫,寒引素的手机响了起来,寒引素活动活动右手,发现能活动,拿出手机按了接听:
  “喂......”
  就寒引素轻飘飘这一声儿,方振东就听出不对劲儿了,那是极力忍住疼的声音,他甚至能清晰听到她的吸气声,方振东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方振东今天刚回团部,后续工作交给老冯处理,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出来,老冯在后面还调侃了他好几句,不过这些对方振东一点用也没有,他那张千年寒冰脸,根本连汗毛都没颤悠一下,令老冯十分挫败,嘴里嘀咕,你小子难不成和人家姑娘谈情说爱的时候,也这张脸,真够十个人看半个月的。
  方振东根本不管老冯的嘀咕,他脸上不懂声色,可是心里却跟长了草一样,恨不得马上就见到那丫头。
  进了市区,就迫不及待的打了电话,一听到小丫头的声气儿,就知道不对:
  “你在哪儿?”
  不容拒绝的霸道语气,连郑伟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在小区门口。”
  寒引素沉默半响,还是乖乖开口。
  “在哪儿给我呆着别动。”
  方振东冷沉的话音刚落,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第十九回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军用越野车甩个漂亮精准的弧度,停在郑伟的车旁,寒颖几乎眯着眼看着这个从车上跃下来的矫健男人。
  一身军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威武挺拔,英俊的五官仿佛雕像,那种逼人的气势,令一边的郑伟显得颇有几分猥琐。
  寒颖心里惊疑不定,虽然上次也是这个男人帮着寒引素搬东西,可寒颖真没当回事,她一直认为是寒引素为了面子找来撑场面的男人,可是今天,此刻,被他犀利的目光一扫,寒颖止不住心里一颤。
  这个男人非常冷漠却又如此出色,如果他是寒引素新找的男人......
  想到此,一股更强烈的嫉妒涌上心头,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寒引素的命总是这么好,被抛弃了,还能遇上这样的极品男人。
  方振东不过略扫两眼,就大致猜到了一些,皱了皱浓黑的眉头,落在郑伟和寒颖身上的目光虽不过一瞬,却凛冽冰寒。
  郑伟下意识后退两步,方振东几步走过来,蹲□体,手碰了碰寒引素的脚,嘶一声,寒引素忍不住抽气。
  方振东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臂强硬的插进她的腋下,另一只手臂落在她的腿弯,同时还不忘勾住地上两个大袋子,轻轻松松就把寒引素横抱了起来。
  寒引素惊呼一声,能动的胳膊迅速圈住他的脖子,方振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可查的弧度,转身迈开大步。
  郑伟几乎有些狼狈的向旁边退了两步,给他和寒引素让路,方振东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住开口:
  “是男人的话,就不要为难女人,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是方振东。”
  郑伟和寒颖就这么看着方振东抱着寒引素进了楼门,寒颖的脸色阴晴不定,郑伟却满脸灰白,怎么也是机关上混这么久了,这个男人彰显出来的气势,郑伟知道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那类人。
  看这情形,这个军官和寒引素也绝非平常关系。郑伟心里的挫败无法形容,他始终以为寒引素嫁给自己算有点高攀了,今天才切身体会到,离开自己,她原来可以更好,认识比自己高级太多的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的姿态,仿佛她是怀里易碎的珍宝,那么呵护,那么小心翼翼......扫了一边目光直直望着前面的寒颖,不耐烦的开口:
  “闹也闹了,脸也丢了,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说着,开车门坐了进去。天差地远,从没有一刻令寒颖觉得,男人能这样天差地远,郑伟对她的态度,和刚才那个军官对待寒引素的样子,寒颖忽然觉得,寒引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永远是躲在黑暗角落,被嫉妒啃噬的丑小鸭。
  上帝真的很不公平,可是寒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抓住郑伟这个男人,妈妈教会她的就是对待男人要软硬兼施,进退得当。
  寒颖快步上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郑伟一脚油门踩上,车子飞快冲了出去,寒颖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身体前冲差点撞到,勉强稳住身体,眼睛冒火的望着郑伟:
  “怎么,生气了,知道寒引素和你离婚后,有比你强百倍的男人追求,伤自尊了?”
  郑伟阴霾着脸扫了她一眼,咬着牙道:
  “寒颖别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你要不背着我来找寒引素,我吃多了撑的,大冷天跟踪你,郑伟,你趁早歇了你的心思,必须娶我,不然......”
  寒颖的话没说完,就被郑伟暴躁的打断:
  “不然你就找我单位领导闹,寒颖你就这么点儿本事,你就会威胁,小市民,没素质。”
  “没素质?”
  寒颖气乐了:
  “寒引素有素质,可人家不要你了,说得好听是你和她离婚了,说不定人家外头早就有了人,巴不得和你离婚呢......”
  “呲......”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郑伟一脚急刹,寒颖头咚一下磕到前面,转身过来,就疯子一样捶打抓挠郑伟:
  “你别想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好甩了我,没门,你个没良心的男人,你个混蛋……”
  郑伟一把推开她:
  “你闹够了没有,惹急了我,我他妈辞职,我不干了,你去找中央领导都随便。”
  寒颖有些楞,她心里清楚,自己唯一最大的筹码就是这个,如果郑伟连这个都不怕了,打死他也不会娶她的。
  寒颖忽然悲从中来,想到方振东怀里的寒引素,自己如今怀着孩子,郑伟都没丝毫怜惜,遂委屈的呜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
  郑伟抓抓头发,大概觉得自己的确有点过分,怎么说寒颖肚子里是他的孩子,沉淀沉淀心情,耐着性子凑过来哄她: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说你天天用这个威胁我,我能不烦吗,还有,小素毕竟是你姐,我来找她也说得过去吧!你犯得着跟着来吗?”
  寒颖抽抽搭搭的哼一声:
  “她可不仅是我姐姐,还是你的前......”
  看郑伟脸色又阴了,寒颖也知道见好就收,后面的话吞在肚子里,最终没说出口,心里却被嫉妒烧灼的生疼,就不明白寒引素打哪儿认识了那么个男人,以前自己看着相当不错的郑伟和那个男人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两人渐渐安静下来,彼此心怀鬼胎,却隐藏不宣。
  进了电梯,寒引素就挣扎了一下,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呃,那个,方振东你放我下来。”
  方振东低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头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她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气息芬芳开来,沁人心脾。
  怀里的小女人显然非常紧张,全身僵硬绷着,头虽然靠在他胸膛上,却恨不得深深埋起来,使得方振东的目光略一低,就落在她一小截露在外面的脖颈上。
  围巾已经散开,她的脖颈弧度优美,光洁腻白,发丝黏在上面些许,却更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动人,方振东几乎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以一种嚣张不可思议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方振东是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正值盛年,欲/望算太平常不过的东西,平常过多的精力都投注在训练和军事技术上,也不算难过,再说还有很多方法疏解,这是健康正常的。
  即便以前和周亚青结婚,对这种事情,方振东也不算太热衷,女人和手的区别不是很大,加上聚少离多,本就不长的婚姻里,他和周亚青这方面的次数,更是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克制,隐忍,对于一个职业军人来讲是必修课,所以禁欲其实不难。
  但方振东突然发现,在怀里这个小女人面前是个巨大的挑战,冲动来的迅猛急促,几乎要脱轨而出,她清淡的味道冲进鼻腔,都能引发他最原始的冲动,方振东发现什么拉手亲吻,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她整个吞下去,一点儿不剩。
  方振东深深吸口气:
  “不许动。”
  口气依然霸道强硬,寒引素却听出了他声音里明显的紧绷,诧异的抬头看他,却正好落尽他的眸光中,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样,黑,沉,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寒引素看错了,他眼底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再有一丝火种,就会瞬间燎原,非常危险。
  寒引素迅速低下头,老实的让他抱在怀里,很清楚自己惹不起,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子浓烈的味道,几乎彻底包围住她,令她浑身都开始不对劲,可是却真不敢动了。
  寒引素在心里鄙视自己,怎么到了方振东这里,就蔫了呢,他说什么是什么,难道他们俩上辈子是天敌......
  ?
  “钥匙?”
  方振东低沉的声音响起,寒引素才发现,已经到了大门前,可是从外套口袋里拿钥匙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你,你先放我下来,这样我没法拿钥匙。”
  方振东低头看了她半响,仿佛在衡量她这句话的真伪,最后还是小心的放她下来,寒引素左脚一落地,身子就一歪,方振东一把牢牢圈住她的身体:
  “在口袋里?”
  寒引素点点头,发现右脚没事,左脚却疼的钻心,方振东大手伸进她口袋里勾出钥匙:
  “哪个是?”
  寒引素脸红着指给他,方振东打开门,一弯腰不容拒绝的把寒引素抱进屋里,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头把外面两个大袋子拿了进来,走过来蹲下看她的脚。
  这会儿活动开了,寒引素发现右胳膊能动,可是虎口却摔的淤青了一大块,有点肿胀的疼,脚......
  寒引素“啊”一声低呼出来,方振东已经利落的脱了她的靴子袜子,带着茧子的手指开始摸索揉捏,她一叫,方振东手下的动作略一停,抬头看了她一眼:
  “忍着点,我要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寒引素咬着唇,随着他手指的按压,眼泪都快出来了,又觉得在他面前哭太不好意思,极力忍着。
  方振东的手法很专业,其实算很轻了,只不过寒引素毕竟不是他手下的兵,因此有点禁不住,还好,按几下就放开了:
  “骨头没事,踝关节扭伤了。”
  方振东抬起头,才发现小女人眼睛里已蓄满了泪花,晶莹闪烁水汪汪的,咬着下唇瞪着他,颇有几分控诉委屈的意味。
  方振东目光微闪,终于说了句算温和体贴的话:
  “很疼?”
  寒引素非常肯定的点头,方振东吐出两个字:
  “娇气。”
  差点没把寒引素气死,寒引素生气的扭过头不看他,方振东把她的靴子放好,抓过她手臂看了看:
  “家里有冰袋吗”
  寒引素有点赌气的摇头:
  “没有。”
  方振东嘴角轻缓扬了扬,瞥了她一眼,向厨房走去,很快脚踝上冰冷的触感,消掉了些许疼痛,寒引素低头,他用毛巾不知道裹着什么,在她脚踝上轻轻按着:
  “这里面是什么?”
  寒引素疑惑的问,她不记得家里有冰袋,方振东头都没抬,半响才开口:
  “多大的人了还吃冰淇淋,小孩子一样。”


第二十回

  方振东像数落自己女儿一样的语气,令寒引素的小脸瞬间通红,恼也不是,急也不是,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男人。
  嘴里说着不中听的话,方振东手下的动作却轻缓温柔,有些粗劣的大手握着寒引素的脚,不管视觉还是感官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她的脚很好看,方振东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脚原来这么漂亮,粉白滑腻,即便脚踝处红肿起来,依然漂亮的不像话。
  她的脚很小,方振东一手几乎就能握住,脚趾纤细,指甲圆润呈淡粉的色泽,修剪的整齐漂亮。
  方振东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脚心,脚趾就会忍不住蠕动几下,仿佛蠕动进方振东的心里:
  “不许动。”
  方振东抓住她的脚开口,语气依然硬邦邦带着命令的意味,寒引素瞪他: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怎么控制?”
  “生理反应?”
  方振东目光微闪,抬起头来,光线从玻璃窗透进来落在她身上,优美的轮廓仿佛镀上了一圈薄薄的光晕,有些梦幻不真实的色彩。晶莹闪烁的眸光,挺翘的小鼻子下面红润的唇微微嘟着,仿佛羞涩,又仿佛不满。
  这小女人如此年轻,如此美丽清透,而且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飘过来,令方振东好不容易收住的心猿意马,几乎再次脱缰。
  方振东把手里的毛巾放在身边的茶几上,大手缓缓抬起,身体俯近,寒引素急促的眨了几下眼睛,看着他靠近,心不由的扑腾扑腾跳着,可是偏偏脚被他单手握住,想动也动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最后索性鸵鸟的闭上眼睛,心跳忽快忽慢杂乱无章,仿佛得了急性心脏病,马上就要呜呼哀哉了。
  这种感觉那么陌生,即使当初和郑伟热恋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激烈无序的时刻,她和郑伟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的宿舍楼下,他抱着她轻轻一吻落在额头,顺势滑落到唇……
  寒引素忽然清醒,自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猛然睁开眼,面前是方振东放大的脸,他的五官坚毅棱角分明,仿佛刀刻斧凿一般,没什表情分外严肃,可是眼底深处却炙烈如火......
  方振东手指轻轻拨开她颊边落下的发丝,动作轻缓,有些痒痒的,寒引素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两人之间的暧昧几乎堆积到了最高点,仿佛马上就要爆发开来。
  “嘟……”
  长长的手机铃声,瞬间打断魔咒,寒引素惊醒过来,伸手摸出手机急匆匆接了起来:
  “喂......”
  “引素,海南太美了,太美了,什么马尔代夫,什么南太平洋小岛,都不在话下,蓝天白云椰树,哦!引素,我让你跟我来,你非不来,后悔死你,晚上你上Q,我传照片过去,馋死你,让你不......”
  慕枫一如既往的直白活跃,寒引素偷偷扫了眼方振东,他已经站起来走到门边,抬头和寒引素对视:
  “我出去一趟。”
  不等寒引素明白什么意思,大门已经阖上,寒引素忽然发现,自己和方振东之间怎么就无法沟通呢,这个男人太霸道了,霸道的如此理所当然,而且自己和他到底算怎么回事。
  “喂!喂!寒引素,你听我说话没啊,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这时候你还走神......”
  手机里传来了慕枫不满的叫声,寒引素清清喉咙,没辙的说:
  “我在听,慕大小姐,我知道你们公司年会开的好,海南很美,你玩的很high, ok?”
  慕枫大约满意了,突然压低嗓子说:
  “我告诉你,唐子暮也在哦!不亏是我暗恋过的校草,你知道不,脱了衣服,那身材啧啧啧......”
  “慕小姐......”
  一声颇威严的声音响起,慕枫快速的道:
  “我不和你说了,黄世仁来了,这丫现在见天盯着我,晚上Q聊,拜......”
  寒引素放下手机不禁好笑,慕枫还是那个慕枫,豪爽直接,活泼开朗,丝毫也没改变,可自己却仿佛已满身沧桑。
  唐子暮,寒引素不禁想起那个温柔的男人,君子如玉,大约就是唐子暮的最佳代言词,想到唐子暮,突然想起自己画了一半的画。
  低头衡量了下自己的情况,单腿下地试了试,觉得没大问题,站起来有些摇晃,勉强稳住身体,单腿向窗边跳过去,眼瞅着就几步路,身子一斜,直直摔在地板上,还好,地板上铺了一块厚厚的地毯,可是受伤的手撑在地上,仍是一阵钻心的疼。
  寒引素忽然觉得委屈起来,也不站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埋在腿间掉眼泪,她并不想这么没用的,可是想到自己就觉得分外倒霉。
  妈妈死了,外婆的病重了,爸爸的变化,继母势力尖刻的嘴脸,继妹的无耻,前夫的纠缠,差点摔断腿的自己......
  这些不如意,一瞬间都涌上心头,几乎击垮了她……
  方振东开门进来就看到这种情景,光着脚的小女人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腿间,肩膀一耸一耸的,黑幕一般的长发滑落,几乎遮住了她半个身子,显得更加柔弱无依,仿佛一个受伤没人管的小动物,令人怜惜心疼。
  至少看到这样的寒引素,一向冷硬的方团长,心里一片柔软,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寒引素,她抬起头来,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小脸却愈发粉红,泪水洗过的眼睛黑亮清透,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就这么直直看过来:
  “你,嗯!你怎么还没走?”
  说话还带着止不住的哽咽,抽抽搭搭的像个被人欺负了委屈到不行的小女生,方振东换鞋,脱下外套挂好,提着手里的袋子走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走了,我不是告诉你我出去一下吗?”
  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一弯腰抱起她,放在沙发上:
  “脚都这样了,瞎动什么,摔了也是自找的。”
  寒引素发现,这个男人说话真的非常不中听,小性子上来气道:
  “我乐意动,我喜欢摔,怎......”
  方振东皱着眉看着她,目光严厉一言不发,这样的目光下,寒引素刚鼓起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声音消失,低下头去不看他。
  方振东蹲下,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寒引素余光瞥了瞥,弹性绷带药膏,酒精棉球……原来他是去买这些东西了,不对,还有......
  寒引素眼睛扫到那边的东西,脸不禁通红,盒装的,好像是男人的内裤,还有那边的袜子,他买这些东西什么意思?
  方振东拿出药膏轻缓抹在她的脚踝红肿处,一圈一圈的缠上弹性绷带,她纤细的脚踝,瞬间就变的白白胖胖的,方振东拉过她的手,用夹子夹起酒精棉球,寒引素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手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攥住,一点都缩不回来。
  方振东扫了她一眼:
  “必须消毒才能上药,不然发炎了更疼。”
  寒引素真想翻白眼,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不懂吗,不过毕竟是女人,还是本能怕痛的,就是矫情一下而已,用得着他像教育不懂事孩子似的语气吗。
  “嘶......”
  寒引素倒抽了一口气,酒精沾在伤口上,疼的一哆嗦:
  “我休假这几天住在这里。”
  “啊......”
  寒引素吓了一跳,这句话让她成功忘了手上的疼,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似的重复一遍:
  “你说什么?”
  方振东丝毫不为所动,拽住她的手:
  “不许动。”
  拿过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嘴里接着教训她:
  “以后听别人说话认真点,这是基本礼貌,我以后几天住在这里,你需要照顾。”
  寒引素好半响才消化完他的话,急忙摆手:
  “不,不,真的不用,方振东,我说真的,我朋友会来照顾我的......”
  方振东收好茶几上的东西,根本像没听到寒引素的话一样:
  “中午想吃什么?”
  “方振东!”
  寒引素急的喊了一声,声量颇高,方振东俯身看着她,强大的阴影照下来,寒引素瞬间消声,好半响才小声的说:
  “那个,我,我是怕耽误你工作,不是说挺忙的吗,刚救灾回来,很多收尾工作吧?”
  方振东浓黑的眉挑了挑:
  “你挺关心我的?”
  寒引素脸一热:
  “呃......那个,电视里天天都播的......”
  方振东薄唇抿了抿:
  “毯子在哪儿?”
  “啊?呃!”
  寒引素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里面靠墙的柜子里”
  看着方振东迈着规整的步伐进了她房间,寒引素才想起,放毯子的那层的下面是她的内衣,她急的不行,支起脖子大叫了声:
  “方振东......”
  方振东已经行动快速,目标准确的打开了柜子,小丫头内务整理的不错,衣服杂物都有条有理,中间一层放着一条格子薄毯,他刚拿在手里,就听见外面气急败坏的声音,目光略低,不禁笑了。
  下面一层是一个规整敞开的盒子,格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各种颜色的胸罩内衣,说真的,方振东颇有几分意外。
  手指过去挑起最上面一个看了看,玫红色蕾丝薄纱……
  方振东几乎控制不住脑海里浮现小女人穿上她的样子......
  外面的寒引素大约忘了,正气凛然不拘言笑的方团长,也是个最正常的男人,此时说不准已经变成了狼,正对着她这个懵懂的小白兔垂涎三尺。


第二十一回

  郑伟和寒颖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争吵过后气氛有点沉闷,两人都想着一件事,那个军官是寒引素的什么人?
  郑伟恍惚有所顿悟,自己大概失去了他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是方振东。”
  那个男人只这样轻飘飘却极有份量的一句话,把郑伟一直以来的那点小骄傲彻底打散,在那个男人面前,他显得那么渺小卑微,甚至是猥琐懦弱的。
  他心里忽然产生了巨大落差,有点适应不良,也头一次真实感觉到,寒引素已经彻底离他远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寒颖也被嫉妒啃噬的异常难过,在她觉得终于打败了寒引素的时候,才发现,寒引素又有了那么体面的追求者,英俊高大,气势迫人,而且是个高级军官,那样被呵护着的寒引素,哪里有半分她以为的悲惨落魄,根本就得意洋洋。
  而自己......即使到了这份上,郑伟这男人还恨不得甩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折腾半天,依然连寒引素的衣角都比不上,更别提打败她,简直笑话。
  那个男人怎么会看上寒引素,寒颖恶毒的想着,一个失婚女人,一个净身出户一无所有的二手货。
  电梯叮一声打开,郑伟看都没看她,率先迈步就走了出去,寒颖心里一堵,跺跺脚气哼哼的跟在后面,刚到了门前,还没拿钥匙,就听见里面有响动,两人互相看了看,寒颖迅速躲在郑伟身后,小声说:
  “不是有贼进来了吧,快打110。”
  郑伟掏出手机略一想,大白天的,下面巡逻保安都在,这个小区一向治安良好,根本不可能,又把手机放了回去,拿出钥匙还没插进钥匙孔,门就开了。
  郑伟看到门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妈,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郑母手里拿着寒颖的睡衣,哼了一声:
  “我不来还不知道呢,这是谁的衣服,我可跟你说,当初你非要娶寒引素,妈不得已答应了,这一次,你要是再敢弄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妈可不......”
  郑母的话没说完,就看到郑伟身后的寒颖,目光一利:
  “你是谁?”
  寒颖拨拨头发,甜甜的叫了声:
  “妈,我是寒颖。”
  郑母的鸡皮疙瘩都被她叫了出来。当初郑伟和寒引素婚结的匆促,根本连酒席都没摆,就亲戚朋友简单吃了顿饭,因为寒引素说她娘家不来人,也不想大肆操办,钱也的确紧,就凑乎了。
  可是娘家父母始终都没露面,郑母心里也挺别扭的,猜疑没准是寒引素怕自己爸妈上不了台面,所以不让来,后来才知道是后妈,也正因为清楚儿媳妇儿没有娘家撑腰,郑母才越来越过分。
  比比周围朋友的儿子儿媳妇儿,哪家不是两边长辈们周济着,就他家郑伟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没爹妈的,所以一听说儿子离婚,心里反而高兴起来。
  儿子是事业单位的公务员,又没孩子累赘,找个好的,那还不可劲儿挑,她那里都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就等着郑伟回家定日子相亲。
  可自打除夕过了,郑伟就没露面,打电话也说忙没时间,郑母就纳闷了,除了值一两天班,事业单位都放假,他忙什么,索性亲自过来。
  拿出备用钥匙一开门,就吓了一跳,虽然心里一直不喜欢寒引素,可郑母也知道,儿媳妇儿是个很勤快的女人,家里什么时候都是窗明几净的,可现在......
  郑母扫了眼屋里,地板大约不常擦,有些乌突突的,下雪以后也没擦玻璃,一点点的印记留在上面,沙发上靠枕东一个西一个,茶几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零食,饮料罐......
  郑母皱着眉脱了外衣,挽起胳膊就开始做卫生,收拾了客厅,一进房间就有些疑惑,要说儿子刚离婚,有女人的衣服也不奇怪,毕竟寒引素也不可能收拾的那么干净,可......
  郑母挑起梳妆台椅子上搭的睡衣看了看,薄薄的轻纱,这穿上跟没穿也没啥区别,而且是大红的颜色,寒引素的喜好,郑母算很了解,她不喜欢这些鲜艳的颜色,绝少有这种颜色的衣裳,她的衣服素净的居多,偶尔一两件,也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式样。
  忽然想起儿子离婚的原因,难道是外头的女人,郑母这里正疑惑,就听见外头有响动,拿着衣服出来开门,根本没想到儿子给她这么大个惊吓。
  郑母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寒颖,穿着一件大红的半大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太高级的货 ,没型没款的,倒是比寒引素高一些,头发烫着大波浪披散下来,五官挺漂亮,可是就带着那么股子不安分的狐媚劲儿。
  第一眼,郑母就不喜欢寒颖,心说儿子这是什么眼光,越挑越差,听寒颖一声妈叫出口,郑母的脸色唰就黑了下来,冷淡直接的开口:
  “这位小姐可别胡乱认亲,我可当不起你妈。”
  寒颖笑脸略僵,手偷偷从背后伸过去拽拽郑伟,意思是让郑伟说话,郑伟真不想理她,可是又好面子,怕寒颖和他妈闹起来,邻居看了笑话,遂皱着眉打圆场:
  “妈,进去说,在门口站着像什么话。”
  郑母哼一声,把手里的衣服一把摔在儿子身上:
  “哪儿说也一样,没我点头,谁也别想进郑家的门。”
  郑伟和他妈直接进了里面的房间说话,寒颖落在最后,啪一声摔上门,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扇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生闷气,坐了一会儿,眼珠一转站起来,悄悄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不用她这样也听见郑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什么?她是寒引素的妹妹?伟伟你疯了,好容易甩了那女人,你怎么又和她妹妹勾上了,是不是她缠着你,我告诉你,妈不同意,你必须给我娶个本市的媳妇儿回来,外地的不行。”
  寒颖的火气噌就蹿了上来,啪一下推开门,郑伟皱着眉看着她,郑母看着寒颖,异常口冷:
  “你姐姐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你在这儿呆着不合适,姐夫小姨子让人家知道戳脊梁骨,我们郑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你赶紧搬走。”
  寒颖心说想赶她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索性今儿都撩了底,也不用再躲着藏着了,想到此,寒颖反而笑了:
  “妈,我怀孕了,三个多月了,找懂行的人看过了,说十之八九是个儿子。”
  郑母傻在当场,看着寒颖脸色阴晴不定。
  郑伟烦不胜烦,索性不管了,随她们折腾,拿出烟走到露台上去抽烟,脑子里还不停想着寒引素和方振东的事情,仿佛一粒沙子钻进心里,膈应的别提多难受了。
  再说寒引素这边,屋子里突然多了方振东这么个大男人,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即便他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可是巨大的存在感,也丝毫不容忽视。
  他周围多少米的人都能被他强大的磁场波及,何况寒引素如今就处在正中心。中午两人吃的很简单,晚上却比较丰盛。
  寒引素成了半残废,自然不能做饭,方振东就成了临时厨师,大概军人都是万能的,寒引素看着桌上的菜,心里不由自主涌上这个念头。
  这个男人显然不很擅长,饺子包的不错,饭煮的却一般,味道虽不算太好,但至少熟了,其实这已经令寒引素颇为意外。
  这么个男人,那双大手估计平常都是握抢的吧,今天却拿着菜刀在厨房里切切弄弄,颇有些不搭调,可是却缓和了些许他身上的冷硬,显出几分居家的随意温和,这个男人虽冷硬却透着股子温暖。
  吃了饭,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寒引素根本无法忽略身边的男人,即便他就笔直的坐在那边,眼睛盯着电视一言不发。
  .
  寒引素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清清喉咙开口:
  “那个,你可以睡那边的房间,里面的被子都是新的。”
  方振东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简短的应了一声,寒引素就停住了,不知道下面还该说什么,看了看墙上的表,到了自己洗澡的时间,平常她都是这个点洗澡,然后上Q和慕枫聊天,或是玩会儿游戏消遣。
  可现在方振东在,她考虑是不是今天不洗算了,念头刚一闪,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斗争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必须洗澡,她没受伤的脚偷偷下地,刚碰到毛毛拖鞋,方振东就转过头来盯着她。
  寒引素脸一红,磕磕巴巴的解释:
  “那个,那个,我想洗澡。”
  方振东眉头皱了皱,仿佛掂量着这件事是否可行,片刻后站起来下命令:
  “等着。”
  寒引素无语的看着他进到洗手间,接着就听见哗哗的水声,寒引素探头探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折腾什么。
  不过很快方振东就出来,非常自然的弯腰抱起她,对他总对自己抱来抱去,寒引素从一开始的超级不适应,到现在的处之泰然,经历了一下午和半个晚上的努力,反正脸皮够厚就成了,而且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拒绝。
  即便如此,此时方振东抱着她向洗手间走,寒引素也吓了一跳,脸红得都发烫了,心里急速转了数个念头,他不会是想帮她洗澡吧……
  进了里面,方振东把她放在马桶盖上,说了声:
  “有事叫我。”
  转身出去了,寒引素才长长松了口气,摸摸滚烫的脸才发现自己想歪了,浴缸里已经放了正好的温水,腾腾而上的热气,熏蒸的她浑身发热发烫。
  寒引素小心的脱了衣服,翘着脚缩紧浴缸里,舒服的哼唧两声,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大概乐极生悲是人生永恒的定律,寒引素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换洗的衣服,只得单腿向那边跳了两下,想去拿架子上面的干燥大浴巾,不料脚下一滑:
  “啊......”
  寒引素光裸着身子直直摔在地上,洗手间的门“啪”就开了,寒引素恨不得立时死了,瞳孔放大紧缩,映进方振东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雕像脸……


第二十二回

  寒引素平生最尴尬的时刻由此诞生,潜意识逃避的心态令她闭上眼,反正也动不了,眼不见心不烦。
  方振东不过呆愣一瞬,便动作迅速的迈进来,伸手扯过上面的大浴巾裹在寒引素身上,一弯腰就把小女人整个抱在怀里。
  浴巾轻软却很薄,而且再大也裹不严实,方振东的大手还是不可避免碰触到怀里小女人滑腻的肌肤。
  方振东眸色逐渐深沉,低头打量了怀里的小女人一眼,她眼睛紧闭着,长长略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投下一抹浅淡阴影,不知道是热气熏蒸还是别的,小脸直至耳根脖颈都是粉红一片,再往下……
  方振东忽而感觉自己身体某一点迅速充/血肿/大,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几乎克制不住,虽然很想非常想直接压倒这个小女人,把她吞吃入腹,可强大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先检查小女人是不是受伤了。
  方振东深深吸气吐气,略压住胸中的躁动,才迈步走出洗手间,抱着寒引素直接进了她的卧室。
  寒引素真想这辈子就这样闭着眼得了,那么狼狈的情况,被方振东看在眼里,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自己刚才摔倒的姿势,那么难看,那么囧,她真不想活了啊!为什么不让她现在马上就死掉,而且最囧的事还在持续,她闭上眼睛感觉反而更加灵敏清晰,他抱着自己,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浴巾和他的衬衣。
  谁能告诉她,大冬天的,这男人怎么穿的这么少,她甚至能感觉到两层轻薄布料下,他肌肉纠结的力量和热度,这男人至少有六块腹肌......
  还有他紧紧抱着她,令她感觉到了他明显的生理变化,寒引素此时此刻才想起来,方振东不仅是个面瘫,不仅是个人民子弟兵,他还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男人,而自己是不是一时疏忽,引狼入室了呢。
  身下陷进一片柔软,他坚实的手臂放开她,迫人的男性荷尔蒙气味移开,同时感觉伤脚的脚踝有粗劣的触感,寒引素才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睁开眼,不禁更是窘迫。
  她仰躺在床上,虽说身上还裹着浴巾,却顾头不顾尾,而且他抬起她的脚,从他的角度……
  寒引素觉得,现在的情景一点也没转好,反而更糟了也说不定:
  “不许动。”
  寒引素刚动了一下,想遮遮自己□在外白嫩嫩的腿,这个男人就严肃的下命令了,其实不用他说,寒引素自己也不敢动了,因为她发现越动,露的越多。索性脸皮再厚点,发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随他摆布。
  方振东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抓住她纤细的脚掌,轻轻转了两下,寒引素轻轻哼唧一声,并没大声喊疼,方振东就知道无大碍。
  知道她没事,方振东脸一沉开始秋后算账:
  “我不说有事喊我,怎么不听话?”
  寒引素脸通红,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刚才那种情况,她怎么好意思叫他,说到底他们算什么?
  可这些话也没法说出口,寒引素也不甘心被他数落,小脸一板闷闷的犟嘴:
  “反正摔断了腿也是我活该。”
  方振东挑挑眉,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不是亲眼看见,他还真想不到她结婚又离婚了,有时候别扭的就像个小孩子。
  偏偏这样的寒引素,对于方振东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方振东是强者是硬汉,这不用说,从小到大就如此,知道自己做什么,怎么去做,而且身边仅有的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寒引素的类型。
  他妈不用说,能把方家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他妹妹方楠,方振东还记得,方楠上初中的时候被一个毛头小子堵截,被他发现,没等他发挥哥哥的作用,方楠已经直接把人家打了个烂羊头。
  那时候的方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后来虽然变得像个乖巧的淑女了,可方振东还是忘不了记忆中的疯丫头。
  大约男人都有强烈的保护欲,这种保护欲,方振东隐藏压抑在心里三十五年,一朝爆发开来,可想而知多吓人。
  而寒引素正好是男人太容易动心保护的对象,娟秀温婉的江南女子,落魄悲惨的失婚女人,还有,她看似柔弱其实颇有强韧的性格,发寻常男人尚且会怜惜,何况保护欲急需释放的方振东。
  小女人即使赌气,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独特的吴侬软语腔调,娇气温软,钻进方振东耳里心里,有些毛毛痒痒的感觉,而且......
  方振东目光下移,她大概不知道此时的她,有多诱人,他费了多大克制力去克制内心腾腾而上的欲/火。
  她的皮肤白皙清透,几乎看不到毛细孔的那种白皙,在灯光下仿佛珍珠的光泽轻缓流动,身材娇小轮廓纤细优美,方振东看过穿这么少的女人,至今只有三个,一个是他妹方楠,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一个就是他的前妻周亚青,再有就是眼前的寒引素。
  周亚青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可眼前的小女人,却瞬间充溢了他整个大脑,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抹去,男性的本能驱使,方振东大手轻缓上移,在她的小腿上摩挲了几下。
  寒引素身子不由轻轻颤栗了一下,有些吃惊,却仿佛不怎么意外的看着他,眼睛渐渐睁大,就这么盯着他逐渐趋近的脸......
  他军装衬衫的领带早已卸去,领口的扣子散开几颗,寒引素甚至能看见他胸前透出的阴影,更要命的是那种气味,和方振东的人一样霸道强势不容拒绝,却也令人不知觉脸红心跳浑身发烫。
  他眸光深沉若水,眼底深处却仿佛夜空中忽然点亮的星光,闪闪烁烁的……
  寒引素被蛊惑了,缓缓闭上眼,感觉他的气息几乎整个笼罩住她,不可逃避,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嘴唇的热度......
  “嘟......”
  一声长长的铃声在静谧的空间响起,瞬间打破暧昧,寒引素迅速睁开眼,方振东的唇距离她大约只有几厘米......
  寒引素眨眨眼,彻底清醒过来,抿抿嘴唇,小脑袋往后一躲,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个,呃,你的手机响了。”
  寒引素磕磕巴巴开口,声音有几分明显的颤抖,方振东却没管口袋里不停响着的手机,深深深深的看着她,视线带着些微审视和不满。
  引素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扯过一边的毯子盖在身上,方振东微微皱眉,站起来掏出裤口袋的手机看了看,接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
  “亚青有什么事?”
  周亚青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执着高脚杯,一手捏着手机贴在耳朵上,二十楼的高度,轻易就可俯瞰芸芸众生都市繁华,可惜现在入目的已是灯火阑珊,或许是她的心已经阑珊,故此望着万家灯火也阑珊起来。
  周亚青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方振东的情景,哥哥带着她一起去河边游泳,平常他死活不带她的,那次是她死赖活赖的才跟了去。
  当时大院里的几个孩子都在,当然也有方振东,方振东是男孩子的头,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尾巴,他甚至正眼都没扫她。
  男孩子们去游泳,留下她在河边看衣服,她看见河边不远处有一丛好漂亮的野花,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花,有白有紫在幽幽夏风里绽放着,女孩子天生喜欢花草,她当然也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河边一块石头去摘花,没想到石头并不牢靠,她身子一歪就落尽河里。
  当时她真不大,也不会游泳,即使河边的水很浅,她依然觉得深不见底,喝了几口水,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了上去,手的主人就是方振东。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把他的上衣找出来披在她身上,转身几步过去拽了一把野花,塞给在她手里,那个阳光中滴着水的酷酷大男生,就这样扎进了周亚青心里,几十年都没淡去……
  后来两人相亲,说起来还是她暗中设计的,相亲,结婚,她从来不知道她和他能那么顺利快速的成为夫妻,仿佛一场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忽然就变成了现实,可是现实毕竟不是梦。
  周亚青很快发现,方振东不爱她,一点不爱,自己之于他,也许连喜欢都提不上,就是个扣着妻子头衔的陌生人。
  即便她颤抖的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刻,他们俩依然陌生,周亚青打赌,方振东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身下的妻子,就是那个二十几年前,他送过她一束花的小女生。
  后来周亚青才知道,那种长在河边随处可见的野花是水菖蒲,它的花语是:
  “我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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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3 pm

第二十三回

  话筒里传来方振东冷静干脆的声音,周亚青心里喟叹,结婚的是她,离婚的也是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其实她自己都不大明白,结婚始于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梦,当梦境成真,总是和现实有着巨大落差,周亚青非常不适应,他可以冷静漠然的和她做/爱,仿佛仪式,毫无***。
  他可以新婚两天就扔下她一走了之,因为军区大演习,因为他是一个军人,说实话,周亚青不能理解,她也想试着做一个合格的军嫂,可是他不给她机会。
  他从不和她说他的事情,两人之间的交谈和相处,完全不像夫妻,这样的婚姻,周亚青失望透顶,失望之余,心底的骄傲就开始冒头,冲动之下她提出离婚,其实她想借机撒撒娇,或者威胁一下那个男人,提醒他,自己是他的妻子,并非可有可无的女人。
  当方振东毫不犹豫的点头,离婚证拿在手里的时候,周亚青才清楚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即便后悔的不行,也不能再回头,可总是想知道他的境况,总是不知不觉就会想他。
  周亚青暗暗叹息开口:
  “过年时去了家里一趟,妈说你去灾区了,你还好吗?”
  即使两人离了婚,周亚青这声妈叫的依然自然亲近,方振东挑了一眼那边偷偷用余光盯着他的小女人,唇角动了动,对着话筒说出三个字:
  “我很好。”
  接着就是静默,周亚青挫败,这就是她和方振东最大的问题,他们没有话题,没有情感语言最基本的交流,她试过,可很难。
  那个男人根本难以捉摸,随着沉默,周亚青不得不开口:
  “你保重,另外,新年快乐!”
  按断手机,丢在地毯上,周亚青忽然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仰头干掉了高脚杯里的酒,看着玻璃幕倒映出的女人,风姿卓越,美丽优雅,这些字眼几乎安在她身上如影随形,可为什么方振东就能视而不见,他就不知道哄哄她,他就没想过,她提出离婚不过是女人的小手段小矫情罢了,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和她一刀两断了。
  房间不大,两人距离也不远,而且安静,所以寒引素能辨别出话筒里隐约的女声,虽不过寥寥数语,寒引素也能猜到,手机那头的女人和方振东,必定不是寻常关系。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醒濒临脱轨的心,寒引素忽然觉得,是不是在方振东眼里,她太随便了,轻易就让他登堂入室,而且发展到现在这个暧昧的境地。
  即便他步步紧逼,可她如果始终坚守,也不至于溃败的如此迅速彻底,或许自己潜意识还存在着天真傻气的想法,或许第一次见面,他就留给她安定稳妥的印象,或许是遍体鳞伤的她,忽然遇上了一个坚实的肩膀,便想靠过去疗伤,不管是哪种,都不应该,不可能,她和方振东根本是两个世界不相干的人。
  方振东就这么看着床上小女人的目光,逐渐清淡,清淡的由温火化成寒冰,她整个人缩在毯子里,低下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可她周身弥漫出的拒绝却不容忽视:
  “对不起,我想睡了。”
  蚊子一样的声音传出来,却清晰钻进方振东的耳朵里,方振东虽然带兵是一把好手,之余女人,他却实实在在是个门外汉,且是个事事讲究直接的军人,女人那些七拐八绕的小心思,他怎么会明白。
  就是觉得这样的寒引素令他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他喜欢刚才那个和他亲近到几乎没有距离,乖巧躺在他怀里,羞涩温软的小女人。
  他本能趋前,伸手想去碰触她,寒引素没有抬头,却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迅速向后避开,抬头直直看着她。
  这个目光令方振东伸出去的手,瞬间滞留在空中,软弱中藏着坚韧决绝,就像方振东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方振东缩回手,看了她半响,转身出去,寒引素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方振东拿着放药的袋子走了进来。
  寒引素一愣:
  “我自己来。”
  方振东却已经蹲在地板上,大手不容拒绝的伸进毯子里,把她受伤的腿拉出来重新上药。
  寒引素忽然觉得无奈,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寒引素现在真搞不明白了,不过有一点寒引素觉得自己该说清楚:
  “方振东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感激,可是......”
  寒引素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方振东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着她,好半响开口:
  “寒引素,我是个军人……”
  看着方振东笔直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寒引素好久都不能回神,他什么意思,她就不明白,自己和他怎么总是鸡同鸭讲,这么难以沟通,她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到了他那里仿佛石沉大海,她不能确定,他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他的回应总是莫名其妙。
  他是军人和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管怎么说,寒引素决定必须和方振东拉开距离,值得庆幸的是寒引素伤的不重,两天后,脚踝的肿就消下去了,虽然还有点疼,但是走路基本没问题了。
  而方振东的假期也完了,送走方振东,寒引素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点不知名的空落,她甩甩头。
  方振东却心情郁闷的回了团部,脸黑的如锅底,自从那一夜突破的进展之后,原本以为两人之间会有所不同,哪知道,第二天不仅没如愿,还倒退了回去,那小女人疏远客气,不卑不亢的对待他,令他找不到一点错,但他就是知道,那个小女人在故意远着他。
  可是从来不善表达的他,根本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就是清楚自己很不爽,面对小女人淡淡的客气,他非常不爽。
  团长黑着一张包公脸,一进驻防区,加强团的兵一个个嗖嗖都躲的无影无踪,都知道方团长不爽的时候,识相的就躲远点,撞枪口上准没好事。
  可惜,即便加强团的兵屁股上都长尾巴变成了猴,却忘了,他们方团长那就是孙悟空。
  方团长根本没进办公室,直接拐个弯就奔训练场来了,要说这年刚过完,天气还冷,也没啥训练任务,加上加强团刚从南边救灾回来,把本来不可能的救灾任务,圆满漂亮的完成了,算是给整个军区争了光,让军区的首长们长了脸。
  首长心里一痛快,亲自下令,让加强团的兵好好歇歇,那伙食可劲儿的添好料,跟养千里马似的,就盼着养的一个个膘肥体壮,等到紧要时刻拉出去再显摆显摆。
  本来是挺好的事儿,可惜这群狼崽子真是不能闲的,一闲着就生事,尤其侦察连的连长王大彪,那就是加强团头一号的刺头兵。
  当初进加强团的时候,狂的没边了,仗着一身过硬的军事技能,七个不行胡,八个不在乎的,逮着谁和谁炸刺。
  加强团那都是兵尖子,谁受得了这个,三天两头不是体能对抗就是打靶比试,弄得加强团跟比武擂台似的,可就真都没赢了这小子。
  王大彪就更得意了,直接越过几级杠上了大毛方振东,当时王大彪是年轻啊!后来无数次想,自己咋就这么二乎呢,就没看见一连长那奸诈的笑脸,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他被方团长灭的一点火气都没了,从打靶到体能,从对抗到拆装枪......他输得裤子都找不着了,那个脸丢的,现在想起来都臊得慌。所以王大彪虽然刺头,可到了方振东手里,那就是个老鼠,一声不敢吭。
  可老虎不在,猴子就当了霸王,这几天方振东不在团里镇着,他就开始浑身痒痒,和二连长赵勇一言不合就呛呛起来。
  当兵的也不用磨叽,不服,成啊!咱手底下见真章,王大彪是个刺头,二连长赵勇可也不是白给的,都是五尺高的汉子,谁认怂。
  两人勾着肩膀进了训练场,你一拳,我一脚的就开打了,加上两边连里的兵,也都谁也不服谁,各自站了一边,起哄架秧子,话说的真不怎么中听,就差对骂了。
  整个训练场跟蛤蟆烂吵坑一样,方振东走进训练场,入眼就是这幅场面,中间两个蛮牛跟杀父仇人一样掐架,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狠。
  “立正。”
  方振东大嗓门一吼,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就加强团方团长那声音,辨识度极高,凡是加强团的兵,没有一个能忽略的,一入耳那就直接反应在行动上,就中间两头打红了眼的蛮牛,还充耳不闻。
  直到方振东直接点名,两人才回神,急忙立正站好。
  方振东围着两人转了三圈,两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狼狈,脊背却直直挺着,眼睛还不依不饶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方振东站在王大彪面前:
  “王大彪。”
  “到。”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身上痒了,还是骨头紧了,想松散松散?”
  王大彪也不是傻瓜,脑袋瓜一转,避重就轻的开口:
  “报告团长,都不是,我和二连长是互相切磋。”
  “哦!互相切磋?”
  方振东貌似和善的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
  “既然如此,王大彪,赵勇,现在我命令你们和我也切磋切磋。”


第二十四回

  王大彪赵勇互相瞅了瞅,说真的,都有点心有余悸,整个军区谁不知道他们加强团方振东的大名,那不是个寻常的官儿,那是真打实干出来的团长,可着几个军区扫听扫听,有没有一个三十五就弄个正团级的,就他们团长最牛气。
  除了指挥作战,更是一个十项全能的兵,尤其王大彪,那可是有着切身惨痛的经验教训,而且两人一瞧眼色也知道,指不定他们团长是欲求不满了还是咋的,那脸黑的,跟炊事班的锅底有一拼,这是明显不爽找岔来了。
  他们俩这不正撞枪口上吗,可这时候估摸认怂,团长也饶不了他们,不如干脆的上,让团长出出气,反正至多就是挨两下,咱皮糙肉厚怕啥。
  电光石闪间,两人想了个透彻明白,立正站好齐声喊了声:
  “是团长。”
  方振东点点头:
  “行,硬气,是我加强团的兵。”
  说着,伸手一颗颗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脱下来随手丢在一边,领带也拽下来,衬衣领口袖口的扣子都敞开,厚重的胸肌隔着轻薄的衬衣布料,仿佛要喷张而出。
  退后一步,拉开架子:
  “团长加油,团长必胜......”
  两边的兵热情更是高涨,一个个激动的不行,恨不得喊破喉咙,整个训练场瞬间地动山摇,别的营团里的兵听着信儿,别管干啥的,都一窝蜂出来凑热闹,就想看王大彪和赵勇挨打。
  这俩人虽是连长,可一个比一个傲气霸道,蛮劲儿上来,就是上头的营长都敢顶撞,狂的没边了,平常也没人拾掇,这会儿撞团长枪口上了,那下场可想而知,都想看这俩人吃瘪。
  老冯赶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开打了,方振东也不欺负这俩人,命令他们一块儿上,王大彪和赵勇知道,这时候也不是耍英雄讲骨气的时候,团长那战斗力,他们一个人扛不住,一块儿上,还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索性不讲究什么了,两人对看一眼,一左一右冲上去和方振东扭打在一起,跟俩牛犊子似的,那团结劲儿......
  旁边侦察连和二连的兵都有些纳闷,两位连长不和那可是由来已久,谁看谁都不顺眼,这会儿倒是跟亲兄弟一样了。
  当头的都精诚团结了,当兵的也就更分不清敌我了,也忘了那是团长,三言两语帮自己连长出主意:
  “连长,横踢,抱腿......顶摔......唉......”
  王大彪被方振东一个侧踹,踉跄两步摔了个狗啃泥,听他的兵在一边唉声叹气,心里这个气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吼叫:
  “你们少他妈给老子出馊主意,就你们会的那点擒敌拳招式,别丢人现眼了,谁不服,回头和我单练......”
  底下的兵顿时没了声音,王大彪颇有气势的冷哼两声,一侧头见团长一招擒敌拳的掀腿压颈,赵勇就狼狈的趴在了地上,不禁嘿嘿一笑,心里说:得!谁也没占便宜。
  方振东拍拍手开口:
  “谁说擒敌拳没用,使得恰到好处,照样能制敌制胜,王大彪你的话不正确。”
  “是,王大彪谢团长亲身教导。”
  “哈哈......”
  老冯捡起地上方振东的军装外套走过来,递给方振东:
  “我说怎么不见你,原来跑训练场来了。”
  方振东拍了拍衬衣上的大脚印,别说王大彪真有股子狠劲儿,挨了这兔崽子一脚,还真有点疼,接过军装外套,套在身上,扣好扣子,觉得刚头心里那股子郁闷邪火消下去不少,转身对王大彪和赵勇下命令:
  “你们俩哪天再想切磋就来团部,我随时奉陪。”
  王大彪和赵勇急忙立正站好,一声也不敢坑了,平常嚣张扎刺的模样早就没了,乖得跟两只大猫一样。
  老冯不禁失笑,真是那句话,什么人带什么兵,一物降一物。
  两人进了团部,老冯才笑道:
  “怎么着,我还说你得请假呢,不说你家小媳妇儿崴脚了,这么快就好了。”
  “小媳妇儿......”
  这几个字听在方振东耳朵里,心里仅存那点儿被寒引素勾起来的不爽,也瞬间烟消云散了,可不是小媳妇儿吗,他方振东未来的小媳妇儿,小丫头有点小性子,一上来,也可这劲儿的跟他使唤。
  老冯太了解方振东了,一看他这摸样就知道有问题,想了想,还是觉得该以过来人的姿态点拨点拨他:
  “振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真的改改,对咱的兵强硬点儿没说的,都是五尺高的汉子,火气上来,打一顿骂两句都是常事,没啥大不了,可对女人就要讲究方式方法知道不,你得说点儿好听软乎的,一味强硬成不了大事。”
  说着,凑过来打听:
  “咋了?闹别扭了?”
  方振东认真想想也不算,就是那丫头跟他这儿忽然来了个十万八千里的疏远,客气的让人生闷气,明明那天晚上两人还好好的......
  抬头看老冯一张八卦的脸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禁微微皱眉:
  “下个月的训练计划怎么样了?”
  得,这话一出口,老冯就知道,今儿自己打听不出来啥了,老冯心里说,我还就不信邪,早晚有一天逮着机会,非可劲儿的逗逗这块铁疙瘩,心里想着,还是把下个月的训练计划拿出来递给他。
  桌上的电话响了,老冯顺手接起来,听到里头的声音,立马脸上堆起一个笑容:
  “哦!是阿姨,您过年好......振东在,您稍等......”
  说着直接递给方振东,方振东一手翻开训练计划,一手按住话筒:
  “妈,什么事?”
  “什么事?”
  方母这个气就别提了,原先指望着趁儿子过年回家,安排几个姑娘相亲,可遇上了救灾也没法子,救灾完了,该休假了吧!可左等右盼的就是没见着影儿,今儿逮着空问问她家老方才知道,儿子早就放过假了,今儿正好回部队,这三天假他根本就没回家。
  方母心里琢磨,是不是儿子为了躲相亲,干脆连休假都不回家了,这事他别想躲,他就是不稀罕媳妇儿,她还盼着孙子呢,因此一个电话直接顶到了团部来:
  “你这几天休假去哪儿了?”
  方振东眉头皱了起来:
  “家里有事?”
  方母哼了一声:
  “没事和着你就不回家了是吧!有事!大事!我想我孙子了。”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训练计划,话筒换了个手:
  “您要是想小峰了,就让方楠送回来。”
  方母又哼了一声:
  “我想我的亲孙子,不是外孙子,你给妈个痛快话儿,什么时候回来,你夏伯伯家的闺女刚从国外回来,我瞅着......”
  方母的话没说完,就被方振东打断:
  “这事儿您别管了,个人问题我会尽快解决,我还忙,挂了。”
  咔一声,接着就是嘟嘟的忙音,方母一愣,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楠道:
  “你哥说个人问题会尽快解决,什么意思?”
  方楠颇为意外的挑眉:
  “这还不明白吗?就是他自己有目标了呗,不过这可真是大新闻,就我哥那个千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我倒是好奇,他自己看上眼儿的,是个什么样的......”
  方母瞥她一眼,有点担心的说:
  “别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方楠嘴里的茶差点喷了,走过来揽着老妈的肩膀笑道:
  “得了吧,我哥那可是正气凛然,什么邪门歪道到我哥那里也成不了气候,不三不四的女人,人家躲我哥还躲不及呢,妈,您别瞎操心,当初周亚青当我嫂子,我就不同意,明显我哥不喜欢,您非得拉郎配,弄成一对怨偶何苦来呢?”
  方母叹口气,悄悄拉着女儿说:
  “说起亚青,我也真拿不准她是咋想的,结婚的时候那高兴劲儿,谁想到不过一年就非得离,前儿来拜年,我听着话里话外还打听你哥的事儿呢。”
  方楠哼一声道:
  “妈,我提前说好啊!您别想着又撮合她和我哥,离婚可是她提出来的,矫情的装腔作势,打小我就烦她。”
  “得,得......”
  方母白了她一眼:
  “我一句话,你十句堵着我,别管她啦!你抽空打听打听,你大哥倒是瞧上谁了,我这想着,他成天就在部队里呆着,难不成是文工团的,或者是军报的女记者……”
  方振东当然不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引来了老妈和妹妹的漫天猜测,他一闲下来,就不知不觉想起了寒引素。
  那张红通通的小脸,那一身细皮嫩肉,那大掌下的滑腻触感......想到此,竟然恨不得立刻见到她,而距离他和她分开,还不到八个小时。
  方振东的目光从腕表上错开,站起来走到窗边,松柏间那株白梅竟然开了几朵小花,虽没有下雪,在冬日的阳光下,却更有一种楚楚可人的姿态,就仿佛他正想着的小女人。
  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脚上的药擦了没有,仿佛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方振东拿起手机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四遍,才被接起来。
  方振东脸色有些沉:
  “在哪儿……”


第二十五回

  寒引素本来打算再多准备两幅画,放到唐子暮的画廊里代售,可外婆的手术真有点拖不得了,舅舅人不错,可经济能力却不太好,和舅妈两人都是下岗工人,表妹还在上大学,还要照顾年老的外婆。
  外婆六年前做的心脏搭桥手术,当初就说只能保五年,无论如何今年必须要重新做,手术的费用六七万,外婆又没有医疗保险,全额手术费,舅舅负担的确吃力,不得已向寒引素张嘴。
  寒引素这两年也没存多少钱,交了一年房租,剩下的也不过三万多,全部打到舅舅的卡上还差一半,为此她拿了自己的画来找唐子暮。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到了地方,寒引素不禁有些踌躇,虽然知道唐子暮已经非常知名,可是拥有这样一间规模庞大的画廊,还是令人无法置信,而这样的画廊里,她的画又算什么,她毕竟不是名家。
  可现实不允许寒引素退缩,她硬着头皮背着画走了进去,接待小姐漂亮客气,把她引到会客室等候。
  会客室设在画廊一侧,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折射出外面街角的风景,颇有几分小资情调,外面很冷,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厚重的羽绒服就穿不住了。
  寒引素脱掉外面的羽绒服折好放在身边的沙发上,皱着眉想怎样再弄点儿钱,毕竟画也不是这么快能卖出去的,这个她很清楚,可是去哪儿弄钱,实在不行,先找慕枫借一点,等画卖出去再还给她,或者自己年后找几个学生回家教……
  “她有心事......”
  透过会客室的玻璃门,唐子暮脚步略停,看着里面望着窗外出神的寒引素,在唐子暮的印象里,这个小师妹总是心事沉沉,眉梢眼角那丝淡淡的愁绪,给她整个人添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静态中传递着一种悠悠的韵味。
  她的头发很长,顺滑乌黑,没有多余的颜色和花式,直直散落在背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裙,下面的靴子和套头针织衫都是白色的,白与浅灰两种淡色融合,使她优雅纯净的气质更显出众。
  她侧脸的轮廓纤细柔美,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态的仕女图,古色古香,韵味悠长。唐子暮不禁有些微失神。
  忽然她动了一下,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唐子暮自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可是她的表情却瞬间生动起来,仿佛深夜中忽然点亮的灯火,虽不甚明亮却不容忽视。
  方振东,手机屏上着三个大字一入眼,寒引素就不禁撇撇嘴,这男人早晨一脸不爽的走了,寒引素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寒引素觉得,即便这样疏远,两人之间都有点不妥当,他们俩算是什么呢,认真说起来,只见过几次面罢了。
  而且,寒引素无意再招惹男人,尤其方振东,好像是她招惹不起的那类人,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工作赚钱,治好外婆的病,给妈妈换一块风景优美的阴宅,让妈妈在地下也能安静长眠。
  经过了郑伟,寒引素不想再涉足婚姻,她没有信心再去维护一个家,或许郑伟有些无耻龌龊,可她们两年的婚姻中,她孤僻的性格也有一定原因。
  所以,在事情没有脱轨之前,掐断一切可能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看到来电,寒引素有些微挣扎,最后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方振东低沉霸道的声音,这个男人的控制欲,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或许是平常带兵带出来职业病,令寒引素常常有自己是他手下兵的错觉,而且,这男人从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寒引素微微叹口气,含糊的回答:
  “在外面......”
  方振东眉头皱了起来:
  “脚没好,瞎跑什么,马上回家。”
  寒引素有些气结,这男人真能把圣人逼疯,他凭什么管她......后面的门轻响了一下,寒引素微微侧头,看见走进来的唐子暮,匆忙应付的说了句:
  “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说。”
  咔一声之后,接着手机里就传来忙音,方振东一怔,敢撂他电话的,这小女人貌似是第一个,错愕半响,脸色一阴,抿抿唇,刚想拨回去,老冯推门进来,方振东打消了念头,反正小女人跑不了,等见着她再算账也不晚。
  寒引素放下手机站起来,颇有几分局促,唐子暮给她的感觉,始终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那类人,有天赋,有才华,有机遇,且文雅俊朗,虽然说是他主动提议的,寒引素来之前并没想到他画廊的级别这样高。
  她刚才略看了一下,大多都是名家的画作,因此觉得自己的画有些拿不出手。唐子暮却颇热络的寒暄:
  “我本以为你也去海南的,到了机场才知道你没去,你真应该去看看,风景很美,散散心也好。”
  寒引素站的久了,伤脚有些酸,唐子暮目光下滑,落在她的脚上:
  “脚怎么了?”
  他的态度令寒引素放松下来,笑了笑道:
  “前连天不小心崴了一下。”
  话一出口,见唐子暮要来扶她的手,急忙退后一步摆摆手:
  “没什么大碍,已经好多了。”
  唐子暮的手一滞,又缩了回去:
  “那咱们坐下谈。”
  寒引素点头,坐在唐子暮对面,把自己的画放在前面的茶几上:
  “目前我手上就这几幅,师兄看看能卖出去吗?如果没有买家也没关系的。”
  唐子暮挑挑眉:
  “引素,这可不像你,怎么这么不自信。”
  寒引素不禁微微涩笑,自信这个东西是奢侈的,她好像遗失很久了,唐子暮不禁有些失神,她唇边扬起的那抹笑容,涩然无奈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她的年龄一点不搭调。
  在他的记忆中,寒引素始终美好如初,唐子暮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继续追她,如果当初自己继续,或许两人的今天就不是坐在这里了......
  寒引素是他曾暗恋的女子,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唐子暮当然会投以关注的目光,所以对她的作品丝毫也不陌生,甚至,她大概不知道,他那里有很多她的画稿,是利用关系从学校搜罗来的。
  从青涩到成熟,她的画风已颇具自己的风格,她很有天赋和才华,只是缺少必要的契机。
  寒引素拿来的画只有三幅,两幅风景,一幅人物,风景是她的家乡江南小镇,人物是她记忆中母亲,这幅画也是她的毕业作品,相对而言,画风尚有几分青涩,却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幅,因为倾注了她对妈妈的全部孺慕之思。
  唐子暮把画小心收起来,叫来秘书交代小心裱糊挂在出售区,另外拿出一份早就预备好的合同:
  “你看看,如果画卖出去,我们会收取百分之十的代理费,如果没问题,在最后一页授权人的地方签字。”
  寒引素接过合同,有些讶异的看着唐子暮,艺术,金钱,当初美院赫赫有名的校草,仿佛把这两种大雅大俗结合的完美无瑕。
  面对她意外的目光,唐子暮不禁笑了:
  “怎么,引素很意外,意外师兄如此满身铜臭?”
  寒引素忙摇摇头:
  “不,不,唐师兄不要误会,我只是忽然发现唐师兄真厉害。”
  唐子暮目光一闪低低笑了两声:
  “谢谢,说实话,能得到小师妹的赞誉,令我很是雀跃,如果师妹不嫌弃的话,晚上我请客吃饭怎么样?”
  就在寒引素略迟疑的当口,唐子暮貌似无意的道:
  “顺便叫上慕枫还有我的好哥们世荣,他们公司还在放假,应该蛮有空闲的,至于现在,如果引素喜欢,我陪着你逛逛我的画廊如何?”
  寒引素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了,为什么她总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面对霸道的方振东,摄于他的气势还情有可原,毕竟那个男人真有几分可怕,可是温柔和缓的唐子暮,她同样不能拒绝,是为什么。
  就像现在,他以她的脚伤为由,颇有礼貌的扶着她的胳膊,沿着弯曲的走廊缓缓前行,虽不觉得唐突,可总觉得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儿。
  估计这里不对外开放,有固定的顾客源,长长装修精致的走廊只有她们两个,脚下是轻软的地毯,耳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音乐,除此之外再无一丝杂音,只有唐子暮偶尔的解说。
  他的声音很轻,很好听,抑扬顿挫的,和方振东很不一样,唐子暮的声音仿佛山间娟娟流淌的小溪,方振东却如奔腾的江河湖海,不说则已,一出口就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引素,这是我恩师的作品,恩师是华裔,想必你也听说过,恩师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江南待过,你看,他的画里有浓重的江南风。”
  寒引素也有些出神,眼前画的是江南的雨,记忆中的潮湿,青石板路的雨巷,还有雨中的丁香悠然绽放,不知道为什么,寒引素竟然觉得很熟悉.....
  引素目光落在画的一角,标注着龙飞凤舞却也如雷贯耳的签名:
  “Tracy McGrady”


第二十六回

  寒引素战战兢兢了几天,回想起来,她那天还是头一次用不耐烦的语气应付方振东,大约是隔着手机,他的威慑力直线下降了一个八度,因此她也不是那么太害怕了。
  过后,本以为那个霸道的男人会打回来,接着数落她,寒引素都想好了说辞,可方振东却无声无息,寒引素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淡淡不知名的失望,说不上失望什么?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
  寒引素从学校一出来,就看见对面的唐子暮,手插在裤袋里靠在车前面,冬日的阳光在他的轮廓上镶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优雅俊朗,站在那里颇为惹眼。
  看见她,唐子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寒引素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唐子暮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天气回暖,脱去了厚重的羽绒服,她身上是一件白色细羊绒大衣,款式很简单,大翻领腰间束带,即便如此简单,穿在身上也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婉约。
  只不过唐子暮也在烦恼,他暗暗审视自己良久,是自己表达的方式过于含蓄,还是小师妹太迟钝,他自认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她仿佛还是一无所知。
  在海南的时候,慕枫还半开玩笑的说过,在美院的时候,他屡次请她们宿舍的人吃饭,弄得宿舍几个人差点大打出手,都以为唐校草看上的是自己,想起来真好笑,其实唐师兄看上的是我家引素吧!
  唐子暮当时并没有被点破的尴尬,只是笑了笑,年少的暗恋即便失败也是甜蜜的,何况他也不见得就失败,如今不是还有成功的机会吗,只是她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的心思,或者自己直接点破更好些。
  “唐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寒引素一开口,唐子暮不禁暗暗摇头,对这个小师妹来直接的,貌似不大好,反正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求她,等她慢慢发现自己的心意,也是一个不错的过程。
  唐子暮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是来接你的,昨天我的恩师回国探亲,顺便在我哪儿待了一会儿,看中了你的画,说是要见见你,顺便商量一下具体的价格。”
  寒引素一愣不随即喜出望外,她这里正愁外婆的手术费,没想到这就有消息了,而且凡是画画的,谁不想见见那位大师级的人物。
  坐上唐子暮的车,寒引素还有点激动,不时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有些小女孩的紧张,唐子暮不禁微微轻笑:
  “你不用太紧张,恩师虽有些孤僻,也算很好相处的。”
  其实唐子暮心里也有点奇怪,恩师怎么说是国际知名的大师,对小师妹的一幅画感兴趣,倒是大出意外,他还记得恩师看着小师妹那幅画的表情,仿佛怀念,仿佛追忆,又仿佛有些激动......总之有点复杂。
  同样小师妹的三幅画挂在哪里,恩师注意的却是最青涩的一幅,相比人物,小师妹更擅长风景,可是恩师偏偏看上了那副人物画,而且看得目不转睛。
  想到此,不禁问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画里的人是谁?”
  寒引素脸色一黯,沉默半响,低低回答:
  “是我妈妈,她去世的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唐子暮才轻轻说了声:
  “引素,我很抱歉。”
  寒引素摇摇头: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探头向外面看了看:
  “就是这里吗?”
  唐子暮下车,颇绅士的帮她打开车门,把钥匙递给一边代客泊车的服务生。
  在酒店的茶室,寒引素见到了这位Stephen Li 这个和他名字国籍一点不搭调的大画家,一袭青色的长衫,显得异常儒雅修长,风度翩翩,即使他已经不年轻了。
  眼角唇边堆积的纹路,不禁没使他苍老,反而更添一股成熟的吸引力,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种沉入骨髓的魅力,往往令人忽略他的年纪。
  看着子暮带着那个女孩缓缓走近,Stephen Li不禁微微眯起眼,直到她走近,还不能把目光从她身上跳开,婉约淡雅,娟秀美丽......好半响,才回神,随即扬气唇角:
  “我是李清尘,很高兴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字正腔圆的中文,唐子暮略诧异了一下,恩师的中文名字,平常很少提及,寒引素有点兴奋,毕竟这么一个知名的大画家就在眼前,亲切和缓的冲她微笑,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寒引素暗暗深吸一口气,恭敬的一鞠躬:
  “大师好。”
  李清尘不禁轻笑起来,颇为亲切的道:
  “不用这样拘束,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伯伯,我想我的年纪应该比你父亲还要大一些。”
  唐子暮冲寒引素眨眨眼:
  “我来冲茶。”
  悠悠茶香正是西湖龙井,寒引素不禁些微失神,妈妈喜欢喝茶,茶里最喜欢的是龙井,只是后来忙碌起来,很少有空闲罢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新茶下来的时节,妈妈都会找出一套精巧的茶具冲茶品茗,茶香氤氲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寒小姐是哪里人?”
  低沉磁性的声音令寒引素从回忆中抽离:
  “我是浙江南浔人。”
  李清尘一愣:
  “南浔啊!我以前去过的,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里真美,白墙、青瓦、木隔扇、小雨下的石板路、乌篷船......美得像一个梦,还有像寒小姐一样美丽的江南女子。”
  被大师这样当面称赞,寒引素小脸晕染起一片绯红,像个不经世事的羞涩少女,唐子暮不禁有些微闪神,为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动人风情,唐子暮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得到了这样的女人,还舍得放开手。
  李大师笑笑的看着她,对这个女孩的好感那么自然而然,仿佛由心而生,从子暮哪里大略知道,她是因为急用钱才卖画的,不禁又涌上一丝怜惜:
  “我对你的那副人物画很感兴趣,你开个价吧,不用和我客气。”
  寒引素真有几分窘迫,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大师看上的是妈妈的画像,不禁有几分踌躇,说实话,那幅画之所以拿到画廊代售,完全是勉强拿过去充数的。
  寒引素觉得,那幅画毕竟画风稚嫩,行家一般不会入眼,所以也没担心过会卖出去,毕竟是妈妈,她心里最后的念想,现在让她再画,恐怕都画不来了,虽然妈妈在她心里依然鲜明,却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所以这副画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李大师一看寒引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不想卖,也不想为难与她,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为一份莫名的感觉去购买一幅画,本就有几分荒唐。
  寒引素咬咬牙,迟疑的开口:
  “不瞒大师,画中的人是我去世的母亲,所以虽然代售,却真的不想卖出去,非常抱歉。”
  李清尘很有风度的点点头:
  “没关系。”
  从酒店出来,寒引素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坐上车,寒引素才呐呐开口:
  “那个,唐师兄对不起,你这么热心的帮我卖画,却被我搞成了这样子。”
  唐子暮摇摇头:
  “没关系的,引素,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如果你急需钱,我......”
  他的话没说完,寒引素突然仰起小脸,坚决甚至可以说执拗的看着他,喊了声:
  “师兄。”
  她的师兄一出口,唐子暮剩下的话就吞了回去,小师妹的自傲,他是知道的,也是这种自傲,让他屡次想帮她都找不到借口。
  唐子暮忽然感觉有些无力,面对小师妹,明明心里喜欢却如何不敢唐突,明明想把她护在怀里遮风挡雨,却又找不到名真言顺的理由,仿佛从以前就是,在寒引素面前,唐子暮的情商急速后退到不可思议的级别。
  寒引素客气的推了唐子暮吃饭的邀约,她觉得自己已经麻烦唐子暮太多了,两人毕竟非亲非故。
  还没上楼就接到舅妈的电话,寒引素顿时心神大乱,舅妈在电话里急迫的说外婆情况不好,医生说,必须马上进行手术,耽搁了,怕会有生命危险。
  寒引素以最快速度冲上楼,拿了证件钱包,行李都没收拾,就直奔飞机场,路上给学校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
  寒引素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还好手术做得及时,外婆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已经基本平稳。
  寒引素透过玻璃望了望,外婆好像睡着了,很安详,寒引素提了一路的心才放下来,舅妈拉着她的手说:
  “你舅舅说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怕耽误你的工作,可刚头我真以为......”
  说着哽咽起来,舅妈是最平凡的妇女,却善良淳朴,寒引素把钱包拿出来,抽出一半钱塞到舅妈手里:
  “平常我工作忙,又离得远,也不能经常回来,这些钱舅妈先拿着,等出院给外婆买点有营养顺口的吃食”
  “这怎么成,向你张口要手术费,舅舅舅妈已经非常内疚了。”
  舅妈急忙推辞,最后推辞不过才收了起来,说回去给寒引素做饭送来,这么晚了,医院食堂关门了。
  医院的走廊外面是家属陪伴区,舅舅弄了个气床在这里,寒引素坐在气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当初妈妈就是这样,在这样的深夜悄然走了,她真有点怕外婆也这样走了......
  紧紧抱着手臂,忽然感觉有点冷,忽然手机响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她急忙站起来,走到那边安全楼梯接电话:
  “几点了,还不回家?”
  话筒里传来放振东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怒意和焦急,在这样的深夜时分,却忽然带给寒引素一缕难言的温暖,驱走阴霾,仿佛是这个男人特殊的能力。


第二十七回

  “方振东,我在湖州,我外婆刚做完心脏手术。”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很顺的就从寒引素嘴里吐出来,没有丝毫迟疑。短暂的静默,那边传来方振东的声音:
  “湖州什么医院?”
  寒引素拿着手机微微低头:
  “中心医......”
  寒引素的话没说完,就被护士的声音打断:
  “岳秀兰家属,岳秀兰家属......”
  寒引素一惊,手机都拿不住,啪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后盖和电池摔了出来,寒引素根本顾不得,转身冲出安静的安全楼梯,直奔加护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值班大夫和几个护士推着仪器快速进了病房,寒引素刚要跟进去,却被哪个喊家属的护士拦住: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寒引素一把抓住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颤抖着声音开口:
  “请救她,请救救我外婆......”
  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下来,打在手上滚烫滚烫的,护士显然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并不慌乱,而是安慰的道:
  “一般来说,搭桥手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病人出现危险的概率不大,但是你外婆的血压不稳,术后容易引发血栓心梗,不过你也不要着急,血压稳定下来就没事了,我们只是先例行公事的通知你一下,并没有到真正病危的程度。”
  松开护士的手,寒引素就趴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其实她也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只是就想这么看着,仿佛只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外婆就不会走。
  寒引素此时心里一片荒凉,这个世上除了妈妈仅剩下的就是外婆,如果外婆去了,她还有什么?她甚至都不敢想......
  那种恐慌仿佛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心脏,越攥越紧,她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感觉麻木绝望,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
  负责抢救的值班大夫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见到老人脱离危险,也松了口气,出来看到寒引素,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暂时没有危险了,只要保持住血压稳定,康复指日可待。”
  大夫和护士走了,寒引素才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顺着墙壁一点点滑落下来,蹲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舅妈提着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寒引素,不禁叹口气,过来拉起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刚才过来时,路过护士站已经听说了,一开始也慌了,毕竟她和引素的舅舅都不在身边,如果这时老人走了,他们情何以堪,知道抢救回来,舅母才安心了。
  只是引素这孩子,的确令人心疼,舅妈自然知道婆婆在引素心中的份量,如果婆婆有什么不测,恐怕最想不开的就是这孩子。
  舅妈打开保温盒,把饭菜拿出来,筷子塞在她手里:
  “你连夜赶过来,肯定啥都没吃,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吃点东西,你外婆可盼望你有些日子了,回头一清醒,看见她宝贝外孙女瘦了,可不心疼死。”
  寒引素也知道现在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外婆的病还指望着她呢,强撑着没胃口也胡乱吃了一些,就劝舅妈回去休息,毕竟舅舅舅妈没日没夜的守了几天,如今她来了,就让他们歇会儿吧!
  舅妈也没推辞,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日夜熬,也的确有点受不了,况且明天她还要出去打工,仔细叮嘱寒引素几句就回去了。
  寒引素才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走到楼梯间,手机还躺在地上,她蹲下捡起,把电池和后盖扣上,按了开机键,屏幕连一点亮光都没有,不禁长长叹口气。
  拿着手机回到家属等候区,坐在气床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动不动,几乎成了雕像。
  方振东走进心内科住院部的家属等待区,一眼就看见了寒引素,顶棚的灯光很明亮,直直射下,她背光坐着,紧紧抱着膝,头深深埋在腿间,小脸和纤细的身子隐藏在光影里看不清晰,可从她身上迸发出的那种绝望无助,却如万把小针一样,直直扎进方振东的心里。
  方振东军靴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医院大楼里分外清晰,也惊动了寒引素,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方振东。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他就在那里一样,刀刻斧凿一般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丝毫疲惫,一点也不像大老远连夜赶来的。
  寒引素站起来向他走过去,到了近前,抬头看他好半天,才呐呐开口:
  “你,你怎么来了?”
  方振东打量她半响,没吭一声,抬起手臂圈住她轻轻一带,就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他的怀抱异常温暖,带着他独有的味道直冲鼻翼,瞬间就驱走了周身的冰寒,踏实安定,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寒引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仿佛跋山涉水疲惫不堪的旅人,忽然回到了家。
  怀中的小女人柔弱无骨,乖巧的伏在他怀里,令方振东心里一片温软,温软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说实话,方振东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过,活了三十多年,平生第一次这样冲动,只因为听出她声音里明显的惶恐和不安,他甚至动头一次用了私人关系,搭军用专机最快速度到了这里。
  看到她的那一刻,方振东高高吊起的心才放下来,也彻底明白了一件事,这小女人以后哪儿也不能去,就得在他怀里呆着,这样他才能放心,这是方振东此时最真实的心声。
  寒引素回过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自己趴在方振东怀里,胳膊还紧紧搂着他的腰,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脸红似血,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脱轨的情况。
  其实细想起来,打从第一次遇见方振东,她人生的列车就开始偏离轨道,不知道开往何方了。即便手足无措,恨不得想立刻躲起来,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她,深深吸口气,寒引素低着头开口,还是刚才那句话:
  “你,你怎么来了?”
  方振东嘴角动了动,这小女人过河就拆桥,刚才还在他怀里,这么一会儿功夫,立刻就想撇清关系。
  方振东才不管她那点别扭矫情的小心思,好不容易才向前迈了一步,说什么也不许她再退回去,在他的人生里没有后退,只有前进和冲锋。
  方振东伸臂仿佛所有物一样,圈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坐到那边走廊的椅子上,抬起她的下巴,让脸上依然通红一片的寒引素,不能逃避的和他对视:
  “现在告诉我,怎么回事?”
  依然是命令的口吻,依然是霸道的语气,强硬的不容拒绝,寒引素好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就泄了,磕磕巴巴把外婆住院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振东的大拇指滑过她的脸颊:
  “有问题就解决,哭什么,娇气。”
  寒引素气的睁大眼睛瞪着他,这男人说话真不怎么中听,不过心里的绝望不安,却顷刻去了大半。
  方振东站起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凌晨五点,就来了几个心内科的专家,和这里的院长,对寒引素外婆的病情手术,进行了透彻的了解,最快时间内拿出了一个最科学的治疗方案。
  寒引素没想事情闹得这么大,哪知道平常这个低调的男人,高调起来这么吓人,站在方振东一边,听那个头发花白的心内专家,条理分明的介绍外婆的病况,寒引素觉得非常别扭。而且对方白大褂下面穿的也是军装。
  周副院长看看方振东和他身边的小丫头,不禁暗笑,周副院长可不仅是心内的专家,也是军总的副院长,半夜三更劳动他这个副院长跑这一趟,除了老方家的振东,别人还真做不到。
  老周那眼多毒,大略一看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心里也分外稀奇,别瞧着振东平常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到了这个小女人面前,那也是柔情似水的。
  当然老周眼里的柔情似水是相对而言的,毕竟方振东是个平常见什么人都不给好脸儿倔小子,更别提女人了,可现在一副宝贝模样的圈着人家小丫头,走到哪儿,圈到哪儿,这绝对称得上柔情似水了。
  周副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柔弱纤细的丫头,一看就知道是水乡姑娘,真挺漂亮的,这小媳妇儿,振东这臭小子算落着了,看情形,振东这喜酒,没几天,他就喝上了。
  送走了周副院一行人,寒引素不禁开始埋怨方振东:
  “你提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弄这么大动静,这人情让我怎么还?”
  方振东皱眉看着她:
  “周叔叔不是外人,用不着还人情。”
  寒引素不禁嘟嘟嘴,心说:和你不是外人,和我可就是外人了。
  方振东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手指伸过来抬起她的小下巴,直接发话:
  “和我不是外人,就不是你的外人,明白吗?”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边上,已经是早晨了,朝阳从玻璃透进来,落在方振东侧脸上,有些炫目的金黄。
  这个男人没有一丝甜言蜜语,甚至他的话很不中听,直接的讨嫌,可是他此刻眼里的认真和执着,却令寒引素不觉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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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4 pm

第二十八回

  舅舅和舅妈来的时候,方振东已经走了,本来方振东就没休假,只是撑不住心里那点儿莫名的思念,才出来找寒引素,第二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需要他出席。
  既然周叔叔说老人家没危险,安排好了一切,就回了部队。说实话送走方振东,寒引素倒是松了口气,要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给舅舅舅妈知道。
  大约女人都是脆弱的,在昨天那样的时刻,方振东仿佛救世主一样忽然降临,令寒引素不自觉依靠他,信赖他,现在想撇清关系,仿佛有些虚伪矫情,而且寒引素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允许。
  想到此,寒引素不禁皱起秀气的眉摇摇头,现在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引素,我听护士长说,昨天晚上来了个帅气威武的军官,是你什么人啊?”
  舅妈好奇的问她,为了外婆的病,舅舅舅妈索性在医院后面租了一间小房子落脚,两人在附近的家政中心报名,平常做些零散的家政活,钱虽不多,时间却自由,也不耽误照顾病人。
  今天一早,舅妈干完了活就直接过了医院来,一进病房区,护士长就神秘兮兮的问她,昨晚上来的军官是不是你家外甥女的对象,那羡慕的眼神儿弄得舅妈真有点莫名其妙。
  引素离婚的事儿,她听丈夫说了,就是瞒着心脏不好的婆婆,怕婆婆知道了担心生气的,再犯了病,不过舅妈心里也是暗骂郑伟那小子没良心,当年两人结婚时,瞧郑伟挺好的,体贴稳重,哪里想到是这么个混蛋男人,最无耻的还和寒颖搞在一起。
  寒家的事儿,论理儿他们家不该过多干涉,可这事情也着实令人憋气,当年大姑姐多好的女人,嫁了寒青山,那真算下嫁,过了门又操持家里家外的,谁知道前脚死,后脚寒青山就给引素娶了后妈进来,还带了个不着四六的继妹。
  真是那句俗话说得好,有后妈就有后爹,寒青山就愣是把亲闺女的大学学费挪用,给了那个不沾亲带故的便宜后闺女,想起来都让人咬牙。
  不过真没想到外甥女这才离婚没几个月,就有对象了,因此这才问了出来,寒引素眨眨眼,小脸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说:
  “就是一个朋友,知道外婆病了,顺便来帮点儿小忙。”
  舅妈看她那意思,哪还有不明白的,估摸八九不离十真是外甥女的对象,有心想再细打听,又觉得她即不说,就是还没定下,再等等,说不准就带回家来了,再一想是当兵的,应该不会和郑伟一样,便没再问下去。
  笑着扫了她两眼,岔开话题:
  “既然你都回来了,你爸爸那边......”
  寒引素低下头:
  “过两天再说吧!”
  她真不想见到他爸,在郑伟和寒颖的事情上,他爸爸的态度彻底令引素寒了心,那话里话外的,都偏着寒颖,明明是寒颖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可是他爸爸竟然让她不要怪寒颖,还说她不是故意的,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个记忆中温和慈祥的父亲形象,已经在记忆中渐渐褪色,如今牵扯的,或许只有那份淡的不能再淡的血缘。
  没等寒引素决定是不是回家,她爸爸倒是打了电话过来。寒引素的手机摔坏了,临走方振东把他的手机塞在她手里,收走了她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不容拒绝,根本就是强迫中奖。
  方振东这个男人总是把体贴隐藏在强硬背后,现在的引素渐渐明白了一些,没有开始的反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很奇怪的转变。
  寒引素握着手机开口:
  “爸,有什么事?”
  寒引素心里清楚,如果没事,她爸绝对不会找她,可是还有那么一丝丝微薄的希望,寒青山扫了身边的老婆一眼,有些呐呐张不开嘴。
  赵红白了他一眼,低声催了一声:
  “说,快点......”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那边的寒引素还是听见了,寒引素脸一沉,冷淡的道:
  “如果没事我撂了,漫游电话费很贵......
  寒青山无奈之下急忙开口:
  “小素你先别撂,那个,爸爸是想问问你,手里有没有闲钱,你妹妹下个月结婚……”
  寒引素那股怒火根本想压都压不住,她做梦都想不到,她爸真能张开这个口,虽然语气有些无奈迟疑,可是却真如一把尖利冰冷的匕首刺进寒引素的心里,寒引素的心冰寒一片。
  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直接打断她爸下面的话:
  “爸,我外婆住院做手术了,你知不知道?”
  寒青山一愣:
  “啊!什么?怎么突然就住院了?前一阵不还好好的?”
  寒引素不禁在心里冷笑,也不想再废话,直接说:
  “我和郑伟离婚的时候是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没要,这您想必很清楚,即便有点存项,外婆住院手术需要六七万,一半都是我找朋友借的,所以,非常抱歉。”
  寒引素的话冷漠客气,按断电话,手却止不住发抖。寒青山握着电话脸色有些惭愧灰白,旁边的赵红推了他一把:
  “怎么着?那丫头不借?”
  寒青山放下电话看了她一眼:
  “她外婆住院了,再说她刚离婚哪来的钱,我说不能张这个嘴,你非得让我打电话。”
  赵红一听,那火就窜上来了:
  “没钱这话你也信,你老糊涂了,小颖可说了,郑伟他妈透了底,寒引素手里可有不少钱,离婚时,虽说房子车子都没要,存款可是一分没剩下全带走了,要不然,至于小颖这婚结的这么寒酸吗,我可跟你说,我就小颖一个闺女,不风风光光的出门子,可不行,我知道你是嫌弃寒颖不是你亲生的,毕竟不如你亲闺女近,你心里还是向着你亲闺女是不是......”
  赵红是有名的胡搅蛮缠、寒青山脸皱着眉开始唉声叹气,寒青山算是个老实人,虽然有男人的劣根性,可真不太能应付赵红,偏偏耳根子软,不管多生气,过后赵红哄两句就没事了,久了,也就对赵红言听计从,是非什么的都分不太清了。
  其实赵红骂他老糊涂,还真有那么点儿,可毕竟是个男人,怎么也有点血性,被赵红数落极了,蹭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有完没完,你还让我这个后爹怎么着,家里的钱都在你手里,本来小颖抢了小素的丈夫,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依着我,就领个结婚证得了,你还非得大操大办,你怎么就不怕丢脸,如今还逼着我管小素借钱,这事我不管了,你随便。”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咣当一声摔上门,赵红一看寒青山急了,也就不敢再闹了,也知道这事自己站不住理儿。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是郑伟妈给她出的主意,说寒引素身上有不少钱,要是要回来一些,把车贷房贷堵上点儿,以后小两口结婚后压力也小一些。
  赵红精明势利,心里非常清楚,寒颖毕竟不是寒引素,没有固定的工作,又不是大城市的,说到底也就一张脸和肚子里那块肉值钱,结了婚,要是有房贷车贷压着,肯定手头拮据。
  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寒颖又不是个能省钱会过日子的,以后怕是为了钱两口子会吵架,好不容易巴上一个大城市公务员的女婿,赵红可不想闺女放开这条大鱼。
  心里倒是恨起来寒引素,那丫头别看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样儿,那眼神瞪着自己跟把刀子一样利,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原想毕竟寒青山是亲爹,亲爹开口了,她当闺女的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绝吧,哪想到这丫头心里这么毒,外婆算什么,不有儿子儿媳妇儿在跟前吗,用得着她外孙女的钱?这明显就是托词,偏寒青山就信了。
  寒引素也没想到,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她继母真是世界之最,能进杰尼斯世界纪录了,其实继母怎么说,也是不相干的人,再不要脸,再过分,也不值得她在意生气。
  可是爸爸,她寒引素血脉相连的亲爹,竟然说得出这些话,一瞬间,寒引素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亲情,越加单薄起来。
  半个月后外婆的病情稳定,她去结账的时候才知道,方振东已经替她垫付了剩下的费用,她一开始还纳闷,怎么这么久了医院都没催费,毕竟在加护病房那几天,哪儿天不是七八千的费用,原来方振东帮了忙。
  外婆的精神不错,毕竟年纪大了,还需要长时间的恢复才行,可握着外婆干枯温特的手,寒引素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毕竟还有外婆在自己身边。
  引素回到B市已经快三月了,刚回家就接到唐子暮的电话,说除了那副人物画,其他两幅风景的都卖了,让她过去拿钱。
  寒引素大喜过望,她很清楚用方振东的钱不妥当,本来还想把慕枫的钱先还给他的,如今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倒不用了。
  还钱也不是寒引素想撇清关系,只是她不想自己和方振东之间,有金钱上的不清楚,这是寒引素的骄傲。


第二十九回

  寒引素到了唐子暮的画廊,慕枫和她的老板黄世荣也在,寒引素敏感地发现,一向大大咧咧的慕枫,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神采飞扬的,仿佛春天提前来了,融融春色不知不觉就染上她的眉梢眼角,目光若有若无飘在被她一直骂黄世仁的老板身上.
  寒引素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促狭的冲慕枫眨眨眼,慕枫脸蛋微红,不过很快恢复自然,拉着寒引素坐在那边问她外婆的情况。
  慕枫的家境很平常,以前她还羡慕过那些家世优渥的同学,后来认识了寒引素,才知道自己真的算很幸福,可看似柔弱的寒引素,面对困难其实比谁都坚强。
  唐子暮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寒引素,她瘦了,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又瘦了一圈,唐子暮心里的怜惜,一瞬间全部聚集在眼底,盯着眼前纤细瘦弱的女人。
  唐子暮挺无奈的,明明知道她的窘况,想出手帮她,却找不到方法,在这个小师妹面前,仿佛他怎么做都不恰当,唐子暮有时候非常无力,寒引素之于他就仿佛雾里看花,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虚幻缥缈。
  黄世荣看着好友也不禁暗暗叹息,寒引素的确很不一样,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真有点意外,中肯的说,比慕枫这疯丫头漂亮多了,气质也好,即使处于失婚的不堪境地,那种沉浸在骨子里的清高傲气,依然使她那么与众不同,站在那里,有股子遗世独立的味道。
  而且见了寒引素,黄世荣才知道,一向自命不凡的唐子暮原来真是单相思,人家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意,说起来有几分好笑。
  唐子暮是什么人,黄世荣太清楚了,家境好,又有才华,长的帅,从小到大,几乎都是顺风顺水,可这样的唐子暮,偏偏在寒引素这里碰了壁。
  寒引素的冷淡是透进骨子里的,也许是失败的婚姻,令她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在黄世荣看来,寒引素对子暮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唐子暮无论尽多少心也白搭。
  爱情这东西需要努力和勇气,可是决定因素却是机会和缘分,说白了,这两人不对路,并不是外貌而是性格,这两人都太含蓄,平淡太过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和***,而没有***如何衍生出爱情。
  寒引素礼貌的站起来和唐子暮问好,唐子暮笑着道歉:
  “刚好有一个熟客过来看画,让你们久等了。”
  慕枫嘿嘿一笑: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晚上的饭你请客,等多久都没关系。”
  黄世荣瞥了慕枫一眼,叹口气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克扣了你的薪水呢,至于到处打秋风吗?”
  慕枫白了他一眼: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那点薪水勉强温饱,想打牙祭还得靠打秋风,这叫吃大户知道不?反正唐师兄有钱,我帮忙多花点,就当救济灾民了,这可是大大的善事,引素,你说对不对?”
  寒引素弯起嘴角点点头:
  “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慕枫,你好像胖了......”
  “真的吗?真的吗?”
  慕枫紧张的站起来,跑到那边玻璃窗前照了照,开始嘀咕:
  “没胖吧!黄世仁,你说我胖没胖?”
  寒引素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敢这么明目张胆叫老板黄世仁的,估计除了和老板有一腿的慕枫,再也没第二个了。
  唐子暮就把一张现金支票递给引素,寒引素接过一看就吓了一跳:
  “唐师兄,我记得那两幅风景画不是标的一万六吗,怎么这么多?”
  “我恩师说,你笔下的江南水乡恬静与厚重并存,风格别具,和他的几个朋友提了几句,你的画当初没有明码标价,人家找来,我觉得卖的太便宜反而不妥当,就提了价,买主要得急,我也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就做主替你卖了。”
  寒引素微楞,不禁想起那个儒雅随和的大师,知道自己这是运气好,得了名家大师的加持,故此卖了高价,他们这一行就这样,算是规则吧!即便这样,寒引素总觉得受之有愧。
  唐子暮仔细端详她半响开口:
  “恩师建议你把水乡的素材画成一套系列,到时候办个个人画展。”
  “个人画展?”
  寒引素脑子里转过这四个字,曾经这也是她的梦想,后来却被现实磨蚀的残破不堪,梦想和现实,毕竟有着天与地的差距,现在的她还有资格梦想吗?
  慕枫围着寒引素转了两圈,比寒引素还激动:
  “当初咱们教授就说你是我们那届最有才华的一个,巴巴的介绍你去国外进修,你拒绝了那么大好的机会和郑伟哪个渣男结婚去了......”
  看到寒引素瞬间黯淡的表情,慕枫才挠挠头:
  “抱歉,引素,你别理我的胡说八道,不过唐师兄说的对,这才是你一直该走的路,当什么美术老师啊,没意思透了,浪费你的才华,这叫暴殄天物知道不?”
  寒引素看着唐子暮,非常真诚的说了句:
  “师兄谢谢你!”
  唐子暮目光一柔,好半响才道:
  “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高兴。”
  慕枫恨不得翻白眼,这唐师兄别看人模狗样的,追女生的手段真不咋地,这都什么跟什么,大半天了,和着就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废话,联想到大学时代他的表现,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唐子暮真比郑伟强了十万八千里,慕枫早就把唐子暮的情况扫听的一清二楚了,爹妈如今都在外国定居,思想开通,估计不会在意引素有过婚史,师兄长的帅气,身价厚重,最要紧从上大学就暗恋引素,而且私生活很检点,没什么扯不清出的前女友什么的。
  慕枫就像给自己闺女挑女婿的丈母娘一样,怎么看唐子暮怎么顺眼,恨不得立马就把他和引素送做堆,比唐子暮都着急。
  上前一步拉着寒引素:
  “晚上我们去吃饭,吃了饭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就是刚上映的哪个美国魔幻3D大片,走走。”
  不由分说,拉着寒引素就往外走,黄世荣不禁摇头轻笑,一拳打在唐子暮肩膀上:
  “看来你这个皇帝不急,前面那个小疯子快急死了,不过,哥们儿给你句忠告,如果想要就尽快出手,这事可等不得,慢了,说不准就被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唐子暮笑了:
  “放心吧!错过了一次,我已经后悔了几年,这一次我势在必得,师妹毕竟刚离婚,我想给她一些缓冲时间,我心里有数。”
  黄世荣真不怎么理解唐子暮,喜欢了就下手呗,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就像他,弄清了自己对小疯子的意思,就麻利的出手,利用一切机会把她抓在手里,她就是他的了,瞻前顾后早晚跑了。
  不过也得承认,寒引素毕竟不是慕枫,纤细敏感,脆弱坚强,这个女人太复杂太矛盾,是男人最不好把握的类型。
  四个人吃饭的地方是颇知名的一家中餐厅,半圆形都是靠窗的位子,设计的很巧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竟然碰巧遇上了熟人。
  方振东的妹妹和外甥小峰,若是以前,寒引素也不会怎样,可是经过了医院的拥抱,寒引素总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寒引素他们先来的,坐下刚点了菜,就看见方楠牵着小峰走了进来,寒引素当时不知为什么,竟有几分慌乱,慌乱过后,又觉的自己分外可笑。
  小峰一眼就看见了寒引素,拽了拽方楠的手:
  “妈妈,我们寒老师也在。”
  对儿子艺术班的老师,方楠并不算太熟,但也说过几次话,颇有艺术气质的漂亮姑娘,不知道具体年龄,但是很年轻漂亮,儿子总是不停的提,即便一个礼拜才有两次课,比他们学校的天天见的老师还亲近。
  出于礼貌,总要打个招呼,方楠牵着小峰的手过来,寒引素已经站了起来,方楠目光略扫过其他人,不禁暗暗点头,很匹配的两对男女,而且黄世荣她是认识的,和她的公司有些业务来往。
  “寒老师,你怎么不教我们画画了?新来的老师我不大喜欢。”
  小峰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寒引素弯下腰摸摸他的头:
  “老师家里有点事儿,请假了,不过下个礼拜的课我会在。”
  小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胖胖的小指头:
  “那我们拉钩。”
  寒引素笑了,也伸出小指,和小胖子认真的拉钩,盖章,小胖子才满意了,脸蛋红红的异常可爱。
  方楠也笑了:
  “这孩子有点内向,可非常喜欢寒老师,以后还请寒老师多多费心了。”
  客气几句,又和黄世荣寒暄几句,就领着孩子进了那边包厢。寒引素不由松了口气,脑子里忽然划过方振东的脸,他和他妹妹真不怎么像。
  方楠进到包厢里,先帮小峰脱了外面的衣服,自己的大衣也脱了,被走过来的丈夫接过去挂好,方楠扫了丈夫一眼笑道:
  “今儿什么日子?怎么想起约在外面吃饭?”
  楚鹏摸摸儿子的胖脸蛋,含笑看着妻子:
  “偶尔在外面吃一顿,非要什么日子吗?”
  方楠扑哧一声笑了,这个男人如今也会说这样的话了呢,当初可是个一点浪漫都不懂的书呆子。
  手机响了,方楠掏出来看了看,接起来,优雅的形象一扫而空,开始吼:
  “方振东,你还知道打电话,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咱妈可下了最后的通缉令了,让你把媳妇儿带回家来,不然你以后你也别回家了。”
  方振东根本不理妹妹的暴脾气,冷静且言简意赅的打断她:
  “你下午打电话到团部就是这事?”
  方楠哼一声:
  “这是最大的事,关系到咱妈的孙子,我都快被妈唠叨死了,你自己去安抚妈,我不管了。”
  方楠攥着手机,小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嘟着小嘴喊:
  “妈妈给我,我要和舅舅说话,我要和舅舅说话......”
  方楠没辙,把手机递给儿子,小峰一接过手机,瞬间立正站好,大声说了句:
  “首长好!”
  方振东低低笑了,很配合的说:
  “小峰同志好。”
  小峰抬头扫了眼那边极力忍住笑的爸妈,拿着手机跑到那边角落里,神秘兮兮的小声道:
  “报告首长,发现敌情,寒老师和一个很帅的男同志吃饭……”


第三十回

  老冯看着方振东那越来越黑,黑到不能再黑的脸,真有点心惊肉跳,虽说方振东始终没啥笑脸,可自从那天从南边回来之后,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心情都好的没边了,这是整个加强团都心知肚明的事。
  平常日子要是犯了小错误,或者偷个小懒的兵,让团长知道了,那就是一个字死,这一个月里,都从宽发落了,弄得加强团上空一片儿乌云没有,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方振东调关系动用专机的事儿,自然瞒不过老搭档冯政委,再加上人方振东根本一点隐瞒的意思没有,那边动了军总的院长专家,这边还能不知道。
  这一个月里,团部就没少接打着关心旗号,实则八卦无比的各位首长的电话,老冯估摸不是方家老爷子出国访问,这一回肯定炸营了。
  老冯平常还真没看出来,别看总冷着一张脸,蔫不出溜什么事都办了,不用说,指定占便宜了,不然也不至于总自己一个人出神,出神不算,如果仔细观察,会看到方团长嘴角的弧度也会微微上扬。
  这几乎称得上思春的表情,令老冯的心痒痒的难受,挖空心思打听,无奈方振东就是一个字也不说,老冯急的不行,不过心里也真为搭档高兴,怎么说也是三十好几的爷们了,这事业上在再成功,回家了也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见天的清锅冷灶一个人,有啥意思。
  就是对方振东的小媳妇儿太好奇了,你说得是啥样的女子,能让这么个人这么上心的稀罕,跟藏个宝贝似的,恨不得踹心窝子里头。
  老冯知道,私下里加强团的兵都恨不得开联欢会了,可以想象,以后团长结婚了,有了媳妇儿,他们算是彻底过上好日子了,不说别的,至少以后不会三五不时的,团长一不高兴,逮谁和谁单练,说实话,谁也扛不住。
  这里面尤其以侦查连长王大彪为最,方振东接电话的时候,王大彪也没出去,正和冯政委这儿汇报思想工作呢。
  老冯和方振东都有心提拔这小子,一营长眼瞅着要转业了,王大彪除了有点愣头愣脑,别的还真是最恰当的人选,毕竟当兵的,就得有那么点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都唯唯诺诺跟个娘们似的,谈个屁保家卫国,炕头上缩着去得了。
  可这预防针也得提前打,要不将来真闯了祸,他和方振东得扛着。一开头,见方振东笑了两声,虽然跟恐龙的笑差不离,可也充分说明团长同志身心愉快,话筒里的声音挺大,因此老冯和王大彪都听得一清二楚,是团长的妹子和外甥。
  后来声音就小的听不着了,可是团长那脸就黑了下来,王大彪上个月刚被团长收拾了一回儿,现在还心有余悸,一看不好,找个了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老冯怎么也要顾忌政委的老脸,就在这儿硬挺着,看着方振东那张锅底脸,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看,怎么像逮着老婆出墙的......
  念头转到这儿,老冯急忙在心里呸呸两声,这怎么可能,就方振东相中的人能跑了,太阳就得从西边出来。
  方振东撂下电话,拿起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说了声:
  “我今儿外出,明儿要是赶不回来,师部的会你就替我挡着”
  说完,也不管老冯应没赢,迈开大步就走了,老冯回过神站起来的时候,院里嗡一声响,越野车跟疯了一样冲出了团部大院。
  什么是嫉妒?这个陌生奇怪的字眼,在方振东三十五年的人生里,就从来没出现过,可现在这两个字就如两把火一样,从他心里一直烧灼到脑袋,乃至四肢百骸,甚至骨头里都烧着这两把火。
  小丫头行啊!跟他玩朝三暮四,是真欠收拾了,方振东本来觉的,什么话没必要说的太清楚,那天晚上,哪个夜里,她在他怀里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她就是他的,这辈子都是,可哪想到,这小丫头一转头就跟他玩幺蛾子,也不看看他是谁。
  方振东被嫉妒啃噬的,几乎失去了理智,车嗡嗡的开着,跟不要命似的。事情凑巧,车刚开进小区,熄火,还没下车,就让他瞅见后面进来一辆车,大灯晃过,方振东正好看见副驾驶上的寒引素。
  吃了饭,寒引素没去看电影,寒引素也不是傻瓜,他们这样两男两女成双配对的去看电影,怎么想,怎么不妥当,尤其对方是唐子暮,寒引素觉得自己应该避嫌,以免产生误会。
  再说,她也实在累了,身心俱疲,从老家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去了画廊,家里一个月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样儿了,她走的匆忙,冰箱里的菜,阳台的衣服都没收拾。
  唐子暮颇有风度,催着慕枫和好友走了,自己开车送寒引素回来,寒引素真不想太麻烦他,可是他执意要送,寒引素也不好生硬的拒绝,毕竟两人除了师兄妹,唐子暮还帮了她这么大忙。
  还有一点儿不可说的原因,就是方振东的妹妹,见了方振东的妹妹,寒引素才意识到方振东的显赫背景,在湖州那样的夜里,一时软弱,依靠了方振东,只因为方振东怀里的感觉太好,太温暖了,竟然让她忘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现实的东西。
  她一个失婚女人,怎么配的上方振东,方振东虽然有无比坚实的肩膀,却不是她能依靠的起的,落寞,自卑仿,佛潮水席卷过来,瞬间淹没了刚萌芽的东西,寒引素的心里又恢复成一片荒凉。
  方振东薄唇紧紧抿起,眯着眼打量从车里走下来的男人,即便嫉妒的引信已经点燃,马上就要爆炸,可依然不能否认,这个男人很出色,比起寒引素那个前夫,这个男人令方振东有一丝紧张。
  只是一丝,方振东从来就没怕过任何挑战,多强的对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情场如战场,异曲同工。
  只是在电话里听小外甥说这小女人和别的男人吃饭,那股嫉火就压不住,何况两人真切的出现在眼前,方振东的拳头都攥的咯吱咯吱响,要是让加强团的兵看见,指定立马躲他八丈远。
  寒引素下了车,不禁打了个哆嗦,总感觉有丝丝缕缕的寒意,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抱起胳膊。
  唐子暮并没有忽略她的小动作,体贴的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伸手就要围在寒引素脖子上,寒引素飞快向后退了一步,眨眨眼,笑了笑:
  “师兄,我到家了,谢谢”
  唐子暮的手停了一下,状似无意的抬头看了看上面,轻轻开口:
  “不用我送你上去吗?”
  寒引素急忙摆手:
  “不,不用了,谢谢师兄帮了我这么大忙,还让师兄破费请我吃饭,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做东请师兄”
  唐子暮心里涌上一丝遗憾,不过很快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道:
  “那么说好了,不许赖”
  寒引素也笑了:
  “好,不赖”
  路灯下,她的笑如破云而出的月光,清透明亮,唐子暮微微怔了一下,寒引素挥挥手:
  “我上去了,师兄小心开车”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唐子暮才略有些怅然起来,不禁摇头苦笑,自己和世荣说的坚定,其实心里总有那么点滴莫名的惆怅。
  唐子暮怅然回身,正好看见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方振东,即便路灯昏暗,夜色深沉,那种迫人的气势还是迎面扑来。
  越野车藏在阴影里,刚才真没注意,他背光走过来,肩章上的三颗星划过一溜光影,唐子暮不禁肃然起敬,这是一位上校军官,怪不得有这种凌人的气势。
  方振东并没有看他,越过唐子暮,从他身边走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唐子暮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敌意。看着军官拿出钥匙打开楼道大门走了进去,唐子暮才不禁失笑,转身上车,出了小区。
  方振东虽然恼火,却不至于是非不分,他非常清楚,这个送寒引素回来的男人,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上头那个小女人,重点是小女人心里,他方振东到底是什么人。
  方振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宣誓一下主权,让小女人知道,他是方振东,她的男人。
  寒引素根本不知道,她无意中已经点着了命名方振东的一把火,别管是嫉火,怒火,还是欲火,她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消防员。
  外面的大衣刚脱了,门锁就一阵响,寒引素吓了一跳,毕竟上次真招了贼,至今还有点心有余悸,慌乱了一下,抓过鞋柜上的迷你小盆栽,等到门一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扔了出去。
  亏了方振东是个当兵的,手一抄就抄在手里,寒引素才看清进来的是方振东,没等寒引素反映过来,方振东已经放下手里的家伙,上前一步,大手一伸扣住寒引素的后脑。
  寒引素根本没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阴影一闪,就被死死扣住,一动也动不了,接着唇就被两篇温热裹住。
  寒引素脑袋嗡一下,只觉自己被严严实实笼罩在方振东男性霸道的气息里,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第三十一回

  在心里惦记了这么久,终于沾上嘴的滋味太美妙了,美妙到方振东瞬间化身为狼,军人的克制理智,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眼里,心里,掌下,唇边,就剩下这个可口的小女人。
  认定了就是我的,其实方振东也不觉得自己有克制的必要,一开始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给小女人一个缓冲适应他的时段,但并不包括有群狼环伺的时候,方振东还会坐视,(弱弱的说一句,首长大人,好像真正的狼是您老人家吧!!)
  多年的军旅生涯告诉方振东,战机转瞬即逝,不抓住机会,就会后悔莫及,而方振东从来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舌坚定的撬开齿关强悍侵入,抓住无处躲藏的小小俘虏肆意纠缠,被方振东扣在怀里的寒引素,被他亲的三魂七魄飞出体外。
  这个男人太强势,根本容不得拒绝和反抗,寒引素稍有一点反抗的苗头,就被他一点不剩的扼杀。
  头被他固定在大掌中,根本连最轻微的转动都是问题,说实话,方振东的吻并没有什么技巧,和他的年纪不怎么合拍,刚才啃咬她嘴唇的时候,甚至有些丝丝缕缕的疼,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没有技巧却充满攻击性。
  除了接受,寒引素别无他法,而且寒引素很快发现,随着方振东的吻,一股生理本能的冲动缓缓升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壮大,化成一把汹汹大火,燃烧起来,使得她有些回归的理智迅速焚毁。
  她不禁低低哼唧了两声,显然方振东不会满足于简单的亲吻,他的目的很明确,今天就得把这丫头拿下,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在外面给他招蜂引蝶......
  醋意翻卷着***,方振东手下毫不留情,随着他滚烫的吻落在颈侧,寒引素毛衣,被他脱下扔在地上,冷空气侵入肌肤,寒引素还没感觉到冷,已经被方振东横抱了起来,几大步就进了卧室,放在床上.
  身下布料的丝丝凉意,令寒引素的理智又回归了一些,可方振东根本不容她的理智全部回来,已经覆了上来,笼罩在他的气息中,引素又开始晕乎起来......
  肌肤与肌肤毫无距离的亲密相触,两人都不由自主哼了一声,方振东是满足,身下白嫩细滑的感觉,简直如一匹最上好的绸缎,却是温热的,散发着独属于女性的幽幽清香,对他来说有着巨大难以抵抗的诱惑力,令他的男性荷尔蒙史无前例的疯狂爆发。
  这个小女人是他的,就在他怀里,这个时候,方振东唯一想的就是最深最真实的拥有她,将她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方振东毫不迟疑,大手顺着优美的腰线缓缓下滑,粗劣的触感带给寒引素一阵阵不自禁的颤栗……
  他的大手灵巧的解开裤扣......裤子落在一边……
  当方振东的大手落在最后的关口上,寒引素瞬间清醒过来,迷蒙湿漉的眼睛睁开,恢复了些许清明,两条腿仿佛有自主意识的紧紧并拢。
  寒引素的眼睛一睁开,便落进了方振东眼底,他的眸光深邃,或许是被欲/望熏染,有些平常没有的迷蒙,眼底跳跃的火苗那么清晰,从他眼里,寒引素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动情的样子。
  寒引素忽然无地自容,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就在这个男人身下,进行到了这个地步,浑身光裸,一边肩膀的内衣袋子已经滑落,半边白嫩的胸/脯还在方振东的大手里揉搓着......
  自己是否太轻浮了,寒引素开始推拒,她的推拒之于方振东无异于蚍蜉撼树,可是这丫头挣扎起来,也令他没法下手下口。
  方振东一只手抓住她推拒的手腕,毫不费力的举高,按在她头顶上面,寒引素难看的发现自己反抗的结果,竟然把自己完全毫无尊严的敞开在方振东面前。
  她又羞又急,身体腿脚开始激烈扭动起来:
  “方振东你起开......我,我不舒服......”
  寒引素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可是眼睛直直落在他的胸膛上,不禁又是一阵热辣通红,屋里的灯没开,从窗外落尽来的光线,虽不明亮,但足够看清楚方振东胸膛上纠结喷张的肌肉,和自己的柔软无力相反,这个男人仿佛钢筋铁骨,可是却充满力与美。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寒引素不由自主把这个男人和前夫郑伟飞快的做了下比较,发现两个男人完全没有丝毫可比性,这个男人很养眼,很有魅力,很有男人味,可不代表自己就这么送上门让他吃干抹净。
  她的挣扎在方振东眼里根本毫不起眼,方振东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的腿脚固定在自己身下,胳膊在他手里,腿脚不能动,只剩下上半身,可是寒引素发现自己越挣扎,身上的男人眼里的火光越亮,微微低头,不禁羞恼不已。
  自己全身几乎都□在外,一边挺翘的胸部,在空气中竖起顶端两颗鲜嫩的樱桃,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微微左右甩动,她甚至清晰感觉到方振东下/身的剧烈变化,比刚才更坚硬,仿佛一把急于出鞘的剑定在她腿间......
  方振东额头的汗珠颗颗滴下,身下的小女人大概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立刻分开她的腿进入,让她变成他的,只因为她一句不舒服。
  方振东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温度正常,甚至自己的还比较灼烫一些,也发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小狡猾,方振东就明白了。
  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让她和自己对视,深深呼吸几下,略微缓解一下不断上涌翻滚的欲/望,还有身下几乎快爆炸的胀/痛,憋着气咬着牙开口:
  “回部队就打结婚报告,现在,给我消停点,嗯?”
  说完,根本不管寒引素傻愣的样子,大脑袋直接落下,目标早就垂涎了半天的红樱桃......呃......嗯......啊......
  寒引素傻愣不过片刻,就不禁低低呻/吟起来,身体颤栗着仿佛不是她自己,最后一刻的理智是她想收回刚才的想法,怎么会认为这个男人没技巧,男人最原始的向往好奇,就是最好的技巧,至少寒引素在他的掌下口中,根本找不到自己了……
  修长软弱无力的腿被轻轻分开,即便不是第一次,寒引素也感觉到了痛,那种身体被撑开的痛,那种水**融灵肉合一的痛......仿佛破茧成蝶,必须经历的痛......
  男人激烈的动作带着她上天入地不断轮回......啊......嗯......
  窗外的霓虹光线落尽屋里,床上的男女,用最原始的起伏节奏,诠释着他们的爱情人生,至此彻底合二为一,再不可分。
  应该说,寒引素的体力和方振东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何况这个男人禁/欲多年,一朝爆发开来,寒引素根本招架不住,寒引素真恨不得一昏了事......
  这个男人**的姿势,也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不过要有绝对的控制权在手里就是了,方振东的大手死死扣住寒引素的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撞得她灵魂仿佛都七零八落,她的腰一定淤青了,她想。
  寒引素这时候已经不再纠结两人的关系了,反正木已成舟,后悔也晚了,她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做死在床上,如果那样,可真是丢死脸了啊啊啊......
  仿佛感到身下女人走神了,首长同志非常不满意,脸色一阴,身下的动作加大......啊......嗯......
  瞬间,寒引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被撞飞开去......身下的小女人,低低难耐的哼唧着,不知道是快乐还是痛苦,身体摆动如风中的杨柳枝,在自己的力道下忽而上忽而下,忽而颤栗忽而绷紧.......
  这是他的小媳妇儿,以后日日夜夜,都是他一个人的,这种想法一入脑,不知触动了那根弦,嗯......方振东闷哼一声,身下动作加速加力......
  啊......寒引素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如果不死,怎么眼前一黑都是星星,星星落下的时候,疲累和困倦涌上来,接手了她的身体和神智,高/潮过后,她终于如愿昏了过去。
  好半响方振东才从那种毁天灭地的快乐中回过神来,那种快乐和满足无法诉之于口,但是方振东知道,从此如果没有这种满足,自己没准会饥渴而死,这个小女人......
  方振东微微低头,小女人浑身柔软如棉,眼睛闭合着,卷翘的睫毛仿佛两把小扇子在眼脸下投下一圈阴影,肌肤白的几乎透明,腰肢纤细,腿脚无力,软趴趴的好像一阵风就倒,可是就是这样纤柔的身体,却带给他有生以来最满足的一次......
  方振东瞬间打破了自己原来的观点,女人和手的确有太大差别,方振东小心的用毛毯裹紧寒引素,抱到浴室里......
  温热的水冲刷过全身,寒引素也没醒来,她太累了,只是轻轻舒服的哼唧两声,方振东发现伺候自己小媳妇儿竟然一点不麻烦,相反是个很好的享受,顺便可以揩油,决定了,以后只要有空,都伺候小媳妇儿洗澡。
  认准了就是我的,这是方振东的作风,只是以前他认准想要的东西并不包括女人,寒引素是实实在在的例外。
  寒引素并不知道,在她第一次招惹上方振东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霸道的男人冠名了,冠名为:方振东的小媳妇。


第三十二回

  寒引素做了一个长长地梦,梦里的妈妈那么年轻美丽,她立在外婆家老房子街口的小桥边,向远处看,河面上摇橹乌篷缓缓行来,两侧的杨柳春花随着和风徐徐飘荡,和风拂过妈妈黑色的头发,向后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仿佛一个迤逦轻缓的梦。
  妈妈看的很入神,寒引素的小手被妈妈牵着,抬起头望着妈妈:
  “妈妈看什么呢?”
  妈妈好像没听到,寒引素用力摇摇妈妈的大手又问了一次:
  “妈妈看什么呢?”
  妈妈这次听见了,低头蹲下,摸摸她的头:
  “妈妈没看什么,走吧,出来好久了,外婆该着急了。”
  说着,重新牵起她的小手下桥,向旁边的小街走去,路过街口卖卤鸭脚的档口,放开寒引素,去买外婆喜欢的卤鸭脚。
  寒引素乖巧的站在那里,回头看了看,不禁微微一怔,好熟悉的画面......
  寒引素忽然从梦中醒过来,手臂习惯抬起,嘶一声......浑身上下仿佛每块骨肉都是疼的,昨夜的事飞快钻进脑子,寒引素埋在枕头里,恨不得自己从此醒不过来才好。
  虽说昨夜的方振东太霸道,强势的不容拒绝,但扪心自问,寒引素也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也成不了事。
  所以现在矫情的把错误全推在男人身上,太不厚道,想想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想到这个,脑子里不由划过方振东当时的样子,额头的汗珠大颗颗的滴落,肌肉纠结的有力手臂固定着自己的腰肢......那么一下一下......
  啊!寒引素红着脸甩甩头,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寒引素撑着坐起来才发现,最糟糕的是她的腰。
  掀开被子,脸更红了,身上的睡衣穿的好好的,虽然浑身酸疼却感觉清爽,显然清洗穿衣服都是方振东干得。
  她掀起自己的上衣,就看到腰侧两个青紫的手印,可见这个男人究竟用了多大力气......门咔一声打开,寒引素飞快的放下衣服抬头,目光和方振东一触,继而飞快低下头。
  虽不过短短一瞬,寒引素仍然看的出,这个男人今天心情状态出奇的好,和自己的狼狈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寒引素想的一点儿都没错,方振东的确心情大好,多年禁/欲的憋闷生活,一朝开闸,虽说寒引素很惨,可他的确身心俱爽,那种餍足惬意简直可以称为幸福,方振东发现,性福和幸福还真是有互通性的。
  不是怜惜小女人的身体实在弱,他真想再来几次,不过考虑到以后的天长日久,就只能暂时隐忍,即便如此,也没少趁机亲亲摸摸的吃嫩豆腐,只是寒引素被他折腾的太累,睡得昏天黑地,才没有丁点儿感觉。
  方振东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小女人在他怀里的感觉,整个卧在他怀里,乖乖的,红红的小脸儿在他臂弯里,香香的味道,浅浅的呼吸……
  方振东深深吸口气,遏制住上涌的生理渴望,只是望着这个小女人,自己的反映竟然就这么大。
  她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诱人,晨光缕缕落在她的发上,她低着头,如瀑的黑发垂落,从方振东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不断煽动的睫毛和挺翘小鼻子下,两片丰润的唇,一排细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柔弱中透着股子妩媚和慵懒,这是他的女人,他方振东的小媳妇儿。
  方振东没走过来,直接开口:
  “起来洗漱,等我收拾完你的花草,吃早饭。”
  说完,关上门,寒引素还没消化完他的话,门又打开,方振东低头看看腕表,下命令:
  “现在七点五十五分,给你十分钟时间,动作快。”
  傻傻的看着门重新阖上,寒引素不禁有点气,这男人也太不体贴了吧!昨天晚上折腾她半宿的是谁,今天又不上班,非得这么着急让她起床干啥,真当她是他的兵了。
  嘴里虽不满的嘟囔两句,可还是撑着起来,寒引素的性子是有名的欺软怕硬,方振东这个男人太强,她惹不起,尤其经过昨晚上,她觉得这个男人肯定认为对她更有控制权了。
  寒引素站在地上才发现,腿有点轻微发抖,过了一会儿才适应,缓慢的跟个老太太一样蹒跚走出去,姿势有些可笑。
  到了厅里,不禁微微一愣,露台上,方振东正在忙碌的拾掇她种的蔬菜花草,寒引素走过去靠在露台门边向外看了看。
  她种的朝天椒上面都结了一簇簇辣椒,有红有绿,颇为喜人,韭菜,小葱,都窜出一手高的苗,还有那边映着阳光盛开的杜鹃,看得出来,她走到这段时间,被照顾的很好,而方振东这个男人,拿着她的小铲子正在松土施肥。
  金灿灿的阳光把他刚毅的轮廓软化了些许,看上去颇有些亲和,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这样的方振东却如医院的那夜一样,令寒引素的心里忽而渗出一股温温热热的潜流,缓慢滋润着她早已干涸枯竭的心田......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铲子,回头看见她皱皱眉,低头看了看腕表:
  “你还有五分钟时间。”
  刚刚堆积起来的暖流瞬间消失,这男人,寒引素不想理他,转身向浴室走去,她没看见,他身后方振东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的笑容浅淡的几乎不容易察觉,可一旦察觉,就会发现比窗外的阳光更炫目。
  牙刷塞到嘴里刷了几下,寒引素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禁生起气来,和着,自己还是得听他的,这个男人简直有变态的支配欲,现在发展到,连她洗漱几分钟都开始管了,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岂不真成了他的兵。
  她是很敬爱祖国最可爱的人,但不代表她想成为一个兵,还是个莫名其妙,被方振东管着的兵。
  而且,他凭什么管着她,睡衣领口根本遮不住脖子上狼藉的青紫痕迹,她的皮肤较敏感,这样让她怎么出门,这男人是狼还是狗,怎么专门咬人。
  其实某种意义上,寒引素说得不错,昨夜的方振东真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啃了。
  寒引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方振东已经站在饭桌前,皱眉看着她,一见她出来,低头看看表:
  “过了五分钟,如果你是我的兵,今天就得罚负重越野五公里。”
  寒引素气结,瞪着他憋着气说:
  “难不成方团长也想罚我负重越野五公里?”
  方振东显然没想到这小女人敢顶嘴了,搁以前,心里再不满都不敢反抗他,看起来,倒是长胆子了。
  方振东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小身板上,虽说带给他迄今为止最满足的经历,可是这具身子的瘦弱没用程度,也令方振东非常不满,他可没忘记,在自己还想来一次,甚至两次的时候,这小女人却昏天黑地的睡着了。
  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着想,也得把这丫头训练的健康了不可,至少不能这么容易就昏了,两人结婚后,不用说,一定是聚少离多,他可不想一个月见不了几回媳妇儿,好容易见了,上了炕弄没几下就晕了。
  寒引素当然不知道,方振东现在心里想的什么,但是敏感的发现,这家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似正直无比,总让她不由自主从心里头发寒发凉。
  方振东倒是没难为她,目光微闪,开口说了句:
  “过来,吃饭。”
  寒引素不禁松了口气,以后在被方振东残酷的逼迫,命令跟着新兵锻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方团长决定的事情,基本上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他下心思要锻炼自己小媳妇儿,谁管的着。
  经过昨夜巨大的体力消耗,寒引素小童鞋现在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也顾不得以后,先吃饱了再说。
  不得不说,方振东这个男人虽然喜欢独断专行,但有时候还是蛮体贴的,例如早餐,就是寒引素喜欢的稀饭包子和清淡爽口的小咸菜。
  寒引素的饭量不大,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就差不多了,不过刚放下碗,方振东已经包好了一个煮鸡蛋,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黑着脸皱着眉说:
  “吃的太少,怪不得这么瘦,把鸡蛋吃了,别学那些女人减肥,减的跟骷髅精似的,难看。”
  寒引素懒得理他,这男人根本不是一般人类,审美观已经严重脱离了社会主流,一点不知道现如今流行的就是骨感美,她就不信自己胖的跟猪似的,他还能看上她。
  不过还是接过鸡蛋狠狠咬了一口,颇有几分孩子气,其实连寒引素都没意识到,在方振东面前,她完全变了个人,变成了妈妈没去世之前的自己,快乐,天真,孩子气,有点矫情的小脾气。
  方振东这个男人,虽然说话不很中听,有强大支配欲,但不可否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是最宠着寒引素的男人,不是嘴上那种宠,是从心里骨子里的宠。
  寒引素放下碗筷,抬头发现方振东三两下就吃完了,不禁好奇的问:
  “你们当兵的,吃饭都这么快吗?其实对消化不好的。”
  方振东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只要当兵,吃饭,穿衣,睡觉,都有严格的规定限制,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图享受去的。
  寒引素发现这男人说什么都是话里有话,逮着机会就教育她一下,不是知道他是团长,真以为他是政委了。
  念头还没转完,就被方振东下一句话惊吓的啥想法都没了:
  “下礼拜我休假,去民政局登记,明天回部队我就打结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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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4 pm

第三十三回

  这男人的求婚毫不浪漫,寒引素却并不觉得是儿戏,寒引素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时不坚决反对,下了礼拜以后,自己就是名副其实彻头彻尾的方太太了。
  对于刚经历了一段失败婚姻的寒引素来说,内心深处对婚姻,持怀疑甚至恐惧戒备的态度,即便非常清楚方振东不是郑伟,可寒引素还是不由自主惧怕,惧怕重蹈覆辙。
  如果可能,寒引素希望两人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毕竟现在什么年代了,与其结婚再离婚,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结婚,也省的牵连无辜的孩子。
  想到那个曾经失去的孩子,寒引素心里一阵钻心的疼,过去了这么久,依然不能抹去她心中的愧疚和疼痛,自己的骨肉被她残忍的放弃了。
  寒引素想过无数次,如果重新来过,说不准她狠不下这个心来,这样的她如何心安理得的再走入婚姻,她怕了,真怕了。
  可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又是不能和方振东说的,而拒绝方振东这个男人,寒引素同样知道有多难。
  因此听到方振东命令式的求婚,寒引素惊愣之后是无奈和为难,两种情绪交织在脸上,落在方振东眼里,反而会错了意。
  方振东忽而就想到昨夜下面温雅俊朗的男人,风度翩翩含情脉脉......
  方振东脸一沉,席卷而来的乌云几乎瞬间遮住了他整张脸,咬着后槽牙质问:
  “昨天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啊......”
  寒引素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抬头,不禁瑟缩了一下,不过还是没反应过来方振东的问题,小声的反问:
  “你说谁?”
  方振东握着拳头,上半身趋前,凌人的气势令寒引素倍感压力,不由自主又向后缩了缩,一边心里也气自己怎的这么没用,不过倒是回过味来:
  “哦!你说唐师兄?他是我大学的师兄,帮我卖画的。”
  “卖画?”
  方振东毫不放松的审视她:
  “为什么卖画?”
  寒引素忽然想起自己还欠他的钱,急忙道:
  “那个,你帮我外婆垫付的医药费,我明天取出钱就还给你。”
  方振东目光一冷,几乎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敢还我钱就试试。”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寒引素骨子里本就是个固执别扭的性子,有压迫就有反抗,欺软怕硬也有一定底线,所以方振东这句话明显触动了寒引素的底线。
  寒引素一挺脖子:
  “我就还,我外婆和你没关系,你的钱我......”
  话没说完,就被方振东一把抓住肩膀提溜起来,寒引素根本没看明白,已经被方振东从桌子一边拉过去,紧紧扣在怀里......
  唇齿间顷刻盈满他强硬的气味......方振东觉得自己忍的太辛苦了,这小女人鼓起勇气和他楞犟的模样,太诱人,令他隐忍了一大早的冲动,瞬间冲破临界点,不能吞吃入腹,至少得先解解馋。
  可一沾上嘴就有点刹不住闸,方振东把寒引素亲的气喘吁吁,浑身发软发热,依然不满足,放开她的唇,顺着唇角沿着弧度优美颀长的颈项啃噬,控制不住蛮力,寒引素低低哼了几:
  “嗯......疼......”
  听到她喊疼,方振东才勉强抬头,但是并没有放开她,还是把她拘在自己怀里,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寒引素急速喘息着,小脸儿像被烧着了一样热辣,她能清晰感觉到贴着自己小腹上的肿胀坚硬,仿佛蓄势待发。
  寒引素感觉腰跟断了一样的酸疼,这男人......
  方振东仿佛找到了惩罚这小女人的方法,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只要她惹自己生气,就把她亲到没力气开口。
  寒引素喘匀了气儿,恨上来,握起小拳头狠狠捶打了几下方振东的胸膛,可是受罪的却是她自己,方振东的胸膛坚硬如铁石,她的手反而疼的要死:
  “方振东,你放开我,你是军人,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
  体力上处于下风,寒引素只能从思想上唤起方振东的良知,可惜她忘了,对象是方振东,这招数根本没用,再说昨个夜里她已经被流氓从里到外吃干抹净,现在提这个岂不可笑。
  方振东大掌固定着她的手腕,以免她乱动,挑眉看着她:
  “耍流氓?和我自己的媳妇儿亲热,算什么耍流氓?”
  “谁是你媳妇儿?”
  寒引素气哼哼的白了他一眼。
  方振东两条粗黑的眉一皱,严肃的看着她:
  “我们已经上/床了,你就是我媳妇儿,谁敢说不是?”
  “方振东......”
  寒引素不由得提高声量:
  “我刚离婚,不想这么快再婚,你明白吗,上/床不代表就结婚,这根本是两回儿事。”
  方振东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对我来说,就是一回事,上/床了就必须结婚,没商量。”
  不过看怀里小女人快要气疯的样子,方振东略沉吟几秒还是放软了口气:
  “我不是你前夫,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寒引素觉得自己简直鸡同鸭讲,她早就知道和方振东这个男人讲道理,这辈子都不可能。寒引素一咬牙固执的开口:
  “反正我现在不想结婚。”
  说完就低下头不看方振东,方振东显然不允许她有丝毫逃避,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
  “你什么时候想结婚?昨天我们没有避孕,也许......”
  方振东的话没说完,就被寒引素打断:
  “没有也许,方振东......昨天,不可能。”
  声音有些尖锐参杂着丝丝缕缕不知名的沉痛,方振东一愣,尖锐倒没什么,可她目光里的沉痛却令方振东那颗铁石心实实在在的软了。
  放松力道,仍然把寒引素抱在怀里,却是轻缓的,大手还不由自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也温和下来,依然是不自觉命令的口气:
  “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我们登记,不许再有异议。”
  寒引素不由松了口气,至少两个月之内不用面对这个问题了,不是寒引素鸵鸟,而是面对方振东,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最重要的,她很清楚即使自己拒绝了,估计也没用,所以在无计可施的前提下,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就冒头了。
  显然,两人的认知有很大偏差,寒引素觉得往后拖拖,说不准就黄了,可在方振东心里,她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小媳妇儿了,只不过时间推后了而已,所以该享受的福利,还是必须要享受滴。
  被方振东抱起来压在沙发上,身上的男人执起重剑亟不可待进入到她身体里的时候,寒引素才发现,自己的意愿在方振东这里基本可以直接忽略:
  “嗯……”
  不过这男人是不是体力有点儿太好了,寒引素被折腾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冬日的阳光正好,落在客厅沙发上,如藤和树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上,伴着起伏和动情的声响,仿佛奏起了一首节奏清晰却旖旎的情歌……
  寒引素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墙壁上的小灯冉冉氤氲出温暖的光线,或许是运动开了,身上远没有早晨那么痛,只是有些酸软无力。
  自己是不是太颓废了,纵/欲过度,即便当初和郑伟新婚的时候,也没这么荒唐过,撑着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不禁一热,方振东这个男人霸道归霸道,却真的很体贴。
  拍开床头灯,看到她手机下面压着的纸条,拿起来看了看,和他人一样的字体,遒劲有力,棱角分明:
  “我回部队了,下周末回来。”
  很简单,却颇符合方振东的风格,寒引素嘴角翘了翘,下床,洗漱过后,走到厨房,习惯的打开冰箱,新鲜的蔬菜水果显然都是新补充的,冰箱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同样很简单:
  “砂锅里是鸡汤,速冻格子里有馄饨,记得吃。”
  寒引素心里一阵温热,掀开煤气灶上的砂锅盖,还有些温热,估计是白天熬得,打开煤气灶,等汤滚了,拿出一份馄饨,下了进去,浓浓的香味伴着腾腾而上的热气,熏得寒引素眼角心里一阵酸。
  多久了,这种被人想着,被人惦着的感觉,仿佛自从妈妈去了,就再没有过了,寒引素一边吃馄饨,一边忍不住哭了个稀里哗啦,有些可笑,有些酸涩。
  与此同时,方振东正坐在老冯家的饭桌上,冯郑伟的妻子邱淑贞是个很贤惠爽利的女人,和方振东在家属院一栋楼对门住着,平常日子在部队就不说了,只要方振东在家,淑贞一定会让老冯喊方振东过来一起吃饭,整几个家常的小菜,俩人喝两杯酒聊聊天,倒也亲热自在。
  邱淑贞手脚麻利的端上几个凉菜,又把刚做好的乱炖端上来,笑着招呼:
  “你俩先喝着,酸菜馅儿的饺子一会儿就得。”
  方振东踮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叹道:
  “嫂子做的菜就是好吃。”
  邱淑贞打趣道:
  “得了吧,我可听老冯说了,未来弟妹可是个会做菜的行家,我那天还说,赶明儿振东这口高了,可就再也瞧不上我这土磕了的菜了。”
  方振东也笑了:
  “她年纪小,会做菜也不过就那几样,我吃着不如嫂子的顺口。”
  邱淑贞扑哧乐了:
  “得了吧!你也别竟说好听的哄我,你们先喝,我去给你们煮饺子去。”
  老冯挥挥手:
  “快去,快去,这饺子就酒越吃越有,振东来,坐,坐,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今儿有大喜事儿,来来说出来,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说着,探着脑袋凑过来低声道:
  “是不是拿下你那漂亮媳妇儿了,你今儿还没进团部,我就听出来了,连脚步声都透着那么滋润,啥时候让我这个加强团的政委先见见。”


第三十四回

  方振东这次没转移话题,也没拒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老冯不禁戏谑的挑挑眉,从上到下打量他一圈,不怀好意的道:
  “我说振东,你可悠着点儿,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莽汉子,几年不知肉味,这猛一开荤,小心你那小媳妇儿受不住,不过,你的结婚报告该打了吧!”
  方振东沉默半响,干了杯里的酒,有点郁闷的开口:
  “再等等。”
  “等什么?”
  老冯也放下酒杯:
  “你俩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再等,娃子都出来了。”
  方振东拿起酒瓶斟满两人的杯子,脸色怎么看怎么有点无奈:
  “女人的心思,我也不懂,虽说有过一次婚姻,可也跟没有差不多,我估计是因为她刚离婚没多久。”
  “离婚?”
  老冯眉头一皱:
  “二婚的?”
  看到方振东突然阴沉下来的黑脸,忙摆摆手:
  “得,算我没说。”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知道坏了,虽说他对二婚的没啥偏见,可方家……
  想到此,老冯便也没遮着藏着,直截了当的开口:
  “不是我在这儿说丧气话,你们家老爷子哪儿......”
  方振东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冯,是我方振东娶媳妇儿。”
  老冯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
  “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是你娶媳妇儿不假,可归根结底,也是你方家的大事,你又是独子,老爷子哪儿要是不答应,你这媳妇儿娶了也的委屈人家,知不知道,你啊!就是太一根筋儿,娶媳妇儿谈恋爱和咱们训练可不一样,不能直截了当军事化,怎么和你说呢......”
  面对方振东这个榆木疙瘩,老冯还真有点为难,绞尽脑汁琢磨半天,眼前一亮:
  “对了,就像咱们的军事演习,你得讲究个战略战策,明修栈道不成,咱就暗度陈仓,这话我也不该说,可到了这份上我还得问,你确定就是她了吗,不瞒你说,我一直挺好奇的,能让你这么上心的姑娘,我就想不出是个啥样,长的漂亮不算啥稀罕事,你身边长的漂亮的姑娘还少了,而且你和这姑娘认识的日子不长吧!”
  方振东目光一闪,仿佛仔细想了想,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认真说,我也搞不清楚,反正第一次见她就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怎么样,可就是放不下,那丫头当时的样儿就死命往我心里扎,她就是一朵娇花,我也想把她护在怀里头养着。”
  老冯不禁动容,这大概是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方振东第一次和他谈这么内心的东西,还是为了一个姑娘,老冯忽然就明白了,不管那姑娘是谁,这辈子都是方振东板上钉钉的媳妇儿。
  不得不说,老冯真被方振东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感动了,这个硬气汉子,心里原来可以这么软。
  直到方振东走了,老冯还有点失神,他媳妇儿淑贞喊他两声儿都没答应,过来拽拽他: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喝多了?”
  老冯回神,长长叹口气:
  “我是真想现在就瞧瞧振东的小媳妇儿。”
  淑贞扑哧一声乐了:
  “怎么着?说啥了?看你俩聊的热络,我都没敢打搅。”
  老冯摇摇头:
  “也没说啥,就是觉得,原来我看错了,你别瞧振东平常跟个老虎霸王似的,其实啊!是个痴情的汉子。”
  方振东今儿是喝的不少,回到自己家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就开始打量自己的窝,平日异常熟悉的地方,今天忽然感觉空旷起来。
  以他的级别,分给他的这个宿舍,条件相当不错,三室一厅的格局,家具和装修风格简单明朗,有些硬邦邦的清冷,不过,这些他以前从没感觉,现在忽然就觉得,不如小女人那里温暖。
  或许这里添上小女人会有所改变......方振东开始认真琢磨规划以后的日子,这对他来说是新奇的,当初和周亚青结婚,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见面就不见面了,也没什么,军人吗?就该如此。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和媳妇儿在一起才好,因为分开的日子总是那么难熬,想念这种陌生的情绪,自打小女人闯入他眼里那一刻,就仿佛连带刻进了他的心里,尤其尝过那么美妙的滋味以后,让他放下,这无异于逼着狼吃素一样不可能。
  虽然和寒引素认识的日子不长,可方振东觉得自己是了解她的,如果有条件,寒引素希望能认真画画,而且她的确很有才华,即便方振东不懂,也能感觉到从她画里传递出的强烈情感,她的画有灵魂,这是一个成功画家必备的东西。
  方振东觉得,自己有能力给她创造更好更舒适的生活条件,而这些也是为自己谋福利,他不希望两人因为忙碌的工作没有时间在一起,在她同意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做适当的变动。
  而随军,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最恰当的选择,不过还要和小女人仔细商量商量,别瞧着小女人一副柔弱好欺负的样儿,真倔起来,小性子一耍,方振东也真扛不住,别看他总黑着一张脸,其实小女人一皱眉,一难过,都跟挖他心似的。
  方振东缓缓吐出嘴里的烟,侧头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中能看到不远处营区的灯火,也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才分开没多久,他又开始想她了。
  方振东当然不知道,现在的寒引素根本没工夫想他,正面对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寒引素吃了晚饭,并不困,想起昨夜梦中的情景,不禁来了灵感,支起画架,开始作画,梦中的青石板路,小街口,乌篷船,还有河两岸的杨柳春花,以及桥上的妈妈,她想全部画下来。
  可惜没画多久,就被门铃声打断,寒引素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九点半了,这个时候能是谁?按开可视对讲,爸爸和继母的脸出现在显示屏上:
  “小素,是爸爸。”
  寒引素咬咬嘴唇,还是开了门,那个人不管怎么说是她爸爸,以前非常疼爱她的爸爸,拒之门内外的事情,她真做不出来。
  赵红和寒青山是来参加寒颖和郑伟婚礼的,昨天就来了,寒颖安排他们住在离家不远的快捷酒店里,两天后是寒颖和郑伟的婚礼。
  从心里说,寒青山不想来打扰小素,可赵红非撺掇他来,他其实也想知道女儿的情况,就来了。
  赵红是个势力心胸狭窄的女人,嫁给寒青山的时候,寒引素对她就没给过好脸色,虽然这丫头不念不语的,可那双眼睛就透着那么排斥和冷漠。
  赵红认识寒引素的亲妈,美丽娴静的女人,虽然赵红一直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可和寒引素她妈,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就如寒引素和寒颖,那种差别是骨子里的,很难改变,也之所以,她们母女才越发在意和嫉妒。
  她是打定主意来看笑话的,看看寒引素有多惨,顺便把寒颖的喜帖送来,她就是想看看,寒引素这丫头是个不是还清高骄傲的起来。
  可自打进了这个小区,赵红脸上那点得意就有点僵在脸上,这个小区显然比郑伟和寒颖哪里更体面,不看别的,就看小区内那一排排锃亮的小汽车,就比郑伟哪里高级不少,待进到寒引素的屋里,赵红那点看笑话的心思,全都变成了嫉妒和怀疑。
  也不管寒青山使劲儿拉她和眼色,跟进自己家似的,开始四处打量,寒引素脸色始终沉着,对于这个继母,她本能的排斥厌烦,也不想搭理她。
  其实寒引素一点儿都不明白,在经过妈妈那么有深度的女人之后,爸爸怎么会娶赵红这么浅薄庸俗的女人,忽而想到郑伟,不禁苦笑,大约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寒青山有点尴尬:
  “那个,小素,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也没别的意思。”
  赵红终于打量够了,坐在沙发上,用尖利高八度的声音刺探:
  “你这房子可够体面的,肯定贵吧?”
  寒引素端了两杯茶过来放在茶几上,却不坐,就站在一边看着两人:
  “我租的。”
  “哟!你一个人租这么大房子,不是浪费吗,多可惜啊!”
  寒青山使劲儿拉了赵红一把,脸色有些暗红,低声喝道:
  “你少说几句没用的。”
  赵红悻悻然住了嘴,闪烁的目光开始打量寒引素,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家居服,身材窈窕,皮肤白皙,长长的头发黑亮顺滑的垂下来,虽然有些瘦却依然漂亮,完全没有赵红想象中的凄惨,而且,她泛着浅淡红晕的脸颊,看起来颇有光彩,一点也不落魄。
  这是个一个被丈夫抛弃的黄脸婆该有的样子吗?赵红非常失望,同时寒青山的目光,也落在女儿身上,不禁有些怔愣,多久不见女儿了,这一晃竟有几年了吧!
  她不回去,即使回去了,也再也不回家,不知不觉中,她越来越像前妻,那秀雅的五官,那眸中的光彩,那满身的才华......
  望着这样的寒引素,寒青山恍惚见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前妻......寒青山眼里掠过怀念迷茫,仿佛还有别的,总之复杂的寒引素看不清,也没心思去猜。
  对爸爸的转变,寒引素心里的怨堆积了几年,可是父女面对面坐在这里,却发现非常陌生,这些年的怨和隔阂,已经把过去的父女之情一刀割开,即便还连着筋骨,却已是血肉模糊。


第三十五回

  “小素……我……”
  寒青山张张嘴,吐出两个字,却又噎住,不知道该怎么破解父女之间这种急速伸张的壁垒,这人心里一旦存了疙瘩,就很难解开,偏偏寒青山心里就有一个巨大的疙瘩,还是不能对小素说清楚明白的疙瘩。
  毕竟前妻已经去了,所有的恩怨随着前妻的死渐渐模糊逝去,即便他仍旧在意,可上一辈的事情,他没法和女儿说明白,再说,如今还有赵红和寒颖。
  赵红眼里竖起清晰的戒备,即便嫁给寒青山这么多年了,寒青山对她也算言听计从,可赵红还是觉得,寒青山心里还惦记着前妻,那种惦记,仿佛眼里的一粒沙子,貌似微不足道,却膈应的人难受。
  也之所以,赵红变本加厉千方百计的隔开这父女俩,在她眼里心里,她,小颖和寒青山才是一家人,寒引素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所以她也同样排斥寒引素,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父女俩前嫌冰释。
  赵红果断接过寒青山的话头:
  “你瞧,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回趟家,过年过节的也不来个电话,这么大了,倒是还让你爸惦记着,知道你离婚了,我和你爸着实糟心了一阵,不过你是个明理的孩子,想来心里是明白的,你和郑伟离婚,也不能全怪罪你妹妹......”
  “妹妹?”
  寒引素目光忽然变得尖利冰冷,因为父亲眼中昭然的愧疚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挺直脊背,冷冷的目光划过爸爸落在赵红身上,继而低头看了看腕表,直接打断赵红的喋喋不休:
  “你们有什么事?”
  赵红后面的话被她噎了回去,有些悻悻然,撇撇嘴从包里拿出一张喜帖放在茶几上:
  “两天后是小颖的结婚典礼。”
  说着,目光怀疑的扫了寒引素一眼:
  “听小颖说,你又找了个当军官的男朋友,到时候别忘了一起过来,正好让你爸爸也见见。”
  话说得好听,那种恶意嘲弄和刺探却明明白白
  “赵红,你胡说什么?什么军官?”
  寒青山有几分愕然,虽说他希望来看看女儿的生活境况,却没想到赵红竟然预备了小颖的喜帖,这像什么话?还有军官?什么军官?小素的性格,寒青山可以说很了解,和前妻一样,看似柔弱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骄傲清高。
  而且,他不认为刚离婚没多久的小素,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了男朋友,这一点儿不符合她的个性,赵红白了他一眼:
  “你喊什么?是小颖和我说的,说她姐姐有本事,刚离婚就找了个正团级的军官当男朋友,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声音有些尖利,根本没法掩藏其中的怀疑嫉妒和刻薄,寒引素目光冷冷的盯着赵红,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
  “我没有什么妹妹,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所以请不要乱认亲戚。”
  “你......”
  赵红蹭站起来,寒引素毫不退缩仰着头和她对视:
  “喜帖我收到了,两天后我一定会去捧场,现在不早了,两位请回吧!”
  说着也不理赵红起的通红的脸色,走过去打开门,再也没有一丝应付她们的心情:
  “请吧!恕我招待不周。”
  寒引素的话,像一根根尖利的针,直接刺进寒青山的心里,愧疚裹着丝丝怒意堆积在寒青山脸上,即便赵红说话不中听,可毕竟是长辈,作为晚辈的小素,这么无礼顶撞,也是不对的,而且她下了逐客令,仿佛他们两个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何况,即使小颖再有错,赵红的话有一点是对的,小颖毕竟是她的妹妹。寒青山沉着脸盯了寒引素很久才开口:
  “小素,爸爸对你很失望......”
  走到门边,停住脚步又说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小颖都是你的妹妹,你当姐姐的让着妹妹一些也应该。”
  寒引素的心彻底凉了,爸爸对寒颖的维护,仿佛从寒颖母女进到寒家就开始了,不管对错,对寒颖的所作所为,毫无原则的包容,像一个溺爱着女儿的爸爸,以前爸爸也宠她,可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可这些原则在寒颖身上,已经一丝不剩。
  在他爸心里,寒颖的地位永远在她之上,即便寒颖无耻的抢了她的丈夫,爸爸依然觉得不是寒颖的错。
  寒引素早该知道,不应该再抱有一丝期望,因为期望过后一定就是失望,总忍不住想给父亲和自己一个缓和的契机,可惜这个契机却令父女对彼此更加失望透顶,真是可笑的境况。
  赵红和丈夫走出小区,寒青山的脸上依然有隐隐的怒意,赵红哼一声忍不住开始火上加油:
  “你看,不是我说吧!你这个女儿,你还总夸口说教养好,你也看见了,她对我,对小颖是个什么态度,她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后妈和小颖这个妹妹 ,还军官,就她这个臭脾气,又是个离过婚的......”
  “赵红!”
  寒青山低声警告的喝了一声:
  “小素是我女儿,你说她不拿你当后妈,你又拿她当女儿看待了吗,你恨不得她不回家,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有小颖和郑伟的事儿,怎么说也是小颖的错,小素这样也情有可原”
  赵红看丈夫脸色口气都不好,遂语气有些软下来:
  “你喊什么?我不就是说说吗?你也知道,你这个女儿的性子一贯好强,谁知道从哪儿找来个军官撑面子呢,我还就不信,人家军官能看上她......”
  后面几句话嘟嘟囔囔,声音极小,寒青山根本没听清,也不想真和她较真,只是下意识回头望了望上面,心情说不出是失望,落寞,还是难过,小素总归是和他生分了。
  送走两人,寒引素就仿佛顷刻间失去了全部支撑的力气,瘫坐在地板上,好长时间都沉浸在爸爸那句话里不能回神,失望,爸爸对她失望了。
  寒引素不禁涩然一笑,眼睛落在茶几上刺眼的大红色请贴上,心里头的争强好胜开始抬头,寒颖和赵红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让她们好好看看。
  想到此,寒引素找出手机,翻到方振东的手机号,毫不迟疑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素素?”
  话筒里,属于方振东的,明显意外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寒引素周身的落寞难过仿佛刹那就散开了些许,他的声音低沉,却每每令寒引素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温暖。
  方振东真没想到在自己正想着小女人的时候,寒引素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算起来,这仿佛是第一次,寒引素给他电话,即便这么小的事情,方振东忽然感觉,从心里往外那么舒坦。
  不过个性使然,即便心里已经爽翻天,方振东的语气依然有些硬邦邦的强硬,皱着眉看了看表:
  “几点了?怎么还不睡,快去睡觉,有话明天说。”
  “咔......”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寒引素愕然半响,继而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还是重新拨了回去,电话一接通,不等方振东说话,寒引素直接飞快开口:
  “不许撂,我有事儿。”
  方振东不禁抿抿嘴角,这小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用这么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不过还是应了她一声:
  “嗯?”
  寒引素松了口气,可突然发现,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沉默半响,才有些迟疑的开口:
  “那个,两天后,你,你有时间吗?”
  “两天后?”
  方振东微微一怔,回答:
  “嗯,师部好像有个会”
  寒引素又沉默几秒:
  “那,你忙你的吧,没事了。”
  小女人语气里的失望那么明显,方振东想忽略都不行,想了想又开口:
  “不是我必须出席的会议,老冯可以替我去。”
  寒引素眼睛一亮: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参加一个婚礼。”
  “婚礼?”
  方振东眉头皱了皱:
  “谁的婚礼?”
  话筒那边静默一阵,才传来小女人平淡的声音:
  “我前夫的婚礼......”
  放下手机,方振东突然有股急迫的冲动涌上来,恨不得立刻回去,把这个小女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电话里她的声音虽平淡,可方振东还是能清晰感觉出她的落寞,而这样的寒引素令方振东的心一揪一揪的难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前夫貌似和她的妹妹……
  方振东周身涌上一片肃杀之气,小女人前夫作为一个男人太无耻了,和自己的小姨子鬼混,最后还堂而皇之大张旗鼓的弄个婚礼,还有脸请前妻观礼,这要是他手下的兵,早让他剥皮抽筋了。
  方振东忽然想起老冯的话:
  “你家老爷子不点头,人家姑娘嫁给你,也得受委屈。”
  他竟然忽略了这些,方振东是个简单的男人,从来没想过结婚是多复杂的事儿,可老冯提醒了他,他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他也不允许。
  其实这些都是老冯的猜测,方家二老对于他的事情一向是尊重的,不过为了妥帖起见,方振东觉得还是该未雨绸缪一下。
  方振东直觉,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直接带素素回家,是不妥当的,他一点不想让他的女人面对尴尬,或者可能不受欢迎的对待。
  首先得让他方楠知道素素的存在,方楠虽然是方家的小女儿,在爸妈那里,却有巨大的影响力,而方振东很笃定,方楠肯定会喜欢素素,进而会顺理成章的接纳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大嫂,或许,两天后就是个最佳时机......


第三十六回

  郑伟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抽烟,没有丝毫当新郎的喜悦,脸色有点阴沉烦躁,寒颖已经化好妆,伴娘和来贺喜看新娘子的同事们,一看新郎的脸色,也纷纷识趣的找借口出去了。
  寒颖把手里的粉扑狠狠扔在梳妆台上,转过身看着郑伟,刚才勉强撑住的笑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什么意思?不想娶我,你说话啊!”
  郑伟把手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颇有些自嘲的反问:
  “不想娶就能不娶吗?”
  寒颖气的脸色一白,随着两人的婚期越近,关系却愈发恶化起来,撕破脸的两人,也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了,郑伟也更加变本加厉,可事情都到了现在,寒颖死也容不得他后悔。
  寒颖呵呵笑了两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寒引素,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她也会来。”
  “什么?”
  郑伟蹭一下站起来:
  “她怎么会来?”
  寒颖看都没看他,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的头纱凉凉的道:
  “当然要来,你难道忘了,她是我姐姐,还有,听说她的军官男人也一起来,人家甩了你,接茬就攀上了高枝,我劝你还是不要没事找事,我可听说,破坏军婚要判刑的。”
  “军婚?”
  郑伟心里控制不住嫉妒和后悔,虽然也知道那个叫方振东的军官和寒引素恐怕不是一般关系,可是这话从寒颖嘴里说出来,听在他耳朵里,刺耳的不行,还有,今天这样的场合,寒引素过来是为什么,为了炫耀,为了报复,还是为了看他怎么后悔的。
  赵红和郑母推门进来,不禁一愣,郑伟看都没看赵红和郑母,冷着脸转身出去了,郑母不禁暗暗叹息,真不知道是哪一世的冤孽,偏惹上寒颖这么个扫帚星。
  寒颖可不是寒引素,任她搓圆捏扁随意而为,短短的时间,郑母已经深刻领会到这点,说起来,这个儿媳妇儿比她姐姐还不和郑母的心意,要工作没工作,要素质没素质,还奸懒馋滑,什么都占齐了。
  即便为了她肚子里的孙子,郑母也动过不要她的念头,可寒颖也不是吃素的,丑话直接就撂给她了,要是不娶她,就要闹到郑伟单位领导哪儿去。
  当初郑伟的工作,可是她们两口子舍了老脸,托人花钱才进的交通部,寒颖要是一闹可不黄了,现如今事业单位都是抢不上的香酥包,没什么背景的,领导找岔口还找不找呢。
  郑母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遇上混不吝的寒颖,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可看着这两口子见天的没事就吵,也烦不胜烦,这都到了这当口了,还吵什么。
  郑母扫了赵红一眼,挂上一个不阴不阳的笑:
  “小颖,不是我当你亲家母说你,这当人媳妇儿就得温柔点儿,有道是柔才能克刚,你总这样,小伟那边也痛快不了。”
  寒颖可不吃婆婆的话,听到这个也笑了:
  “妈,可见郑伟是您生的,这心都偏的没边了,您去问问他,是我的错吗,是他总找茬,您说的这个柔能克刚我可不信,我姐姐多柔,不也没克得了刚。”
  郑母被寒颖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赵红忙打圆场:
  “小颖,少说两句,长辈的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听着就是了。”
  回转头堆着满脸笑拉着郑母的手:
  “亲家母,我这丫头从小被我宠坏了,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您多包涵啊!怎么说,她肚子里也是您老正根的孙子不是?”
  郑母脸色略缓和,知道这母女俩肯定有话,随便说了两句,就出去了,把地方留给母女俩。门一关上,赵红就点了点寒颖的脑袋,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傻啊!和你婆婆顶什么牛,我瞧着郑伟也不多牢靠,这男人能出轨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你再不哄好你婆婆,将来有你的亏吃,光凭着你肚子里这块肉,也不能保你一辈子安生。”
  寒颖转身抱着赵红的腰撒娇:
  “妈,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寒引素,想出轨,咱就走着瞧,对了,寒引素真说今天来?”
  赵红脸一沉,哼了一声:
  “她是答应了,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军官,是真事吗,正团级的军官,可都是首长级别的,怎么会瞧上个离婚的?”
  寒颖眸光里瞬间涌上嫉妒,恨恨的说:
  “妈,您说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赵红叹口气,帮着整理整理她的婚纱,正经的道:
  “行了,你也别总和她较真儿,归根结底也得过你自己的日子,以后和郑伟就好好过吧! 别人的事儿少掺和。”
  说是这么说,可赵红怎会了解寒颖的心结,多少年的心结,早就成了死疙瘩,这辈子都解不开,尤其面对寒引素的时候,那种嫉妒之火全部化成了毒汁。
  方振东仍然是一身严肃端正的军装,挺拔的身姿和刀刻斧凿般的轮廓,使他的气场无限扩张,肩膀上的两杠三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站在哪里,这男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人中之龙,意气风发。
  开车的小刘兴奋的手都有点儿发抖,被团长指派开车的时候,都楞了好半天,没想到这么大个馅饼,忽悠一下就砸在自己脑袋上。
  可着整个加强团,连炊事班掌大勺的班长算在内,谁不心心念念惦记着见见嫂子,就王大彪,李志宝,刘青山那几块料,就远远的瞧过一眼,那现在牛的,在加强团都恨不得横着走。
  作为团长的警卫员小刘,当然知道今天团长要去见嫂子,不过真没想到竟然让他开车,回过神来,立马就抖了起来,在别人,甚至冯政委羡慕的眼光下,载着团长开出了驻防区,心里都乐开了花。
  方振东之所以让小刘开车,是因为想到一会儿和方楠两口子吃饭,怎么也的喝酒,临时外出,晚上还得回部队,怕不方便。
  本来打一开始,方振东也没想过隐瞒这事,只是个性使然,一贯不喜欢张扬罢了。到了小区楼下,略想想还是别上去了,就在楼下等最妥当,省的一见着小女人,忍不住就把她压在身下。
  这种事儿真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开了就难收,尤其又是自己心里中意的女人,以方振东有口皆碑的克制隐忍,都有点刹不住。
  打了电话上去,放下手机就看见小刘明显激动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这帮小子......
  寒引素一出来,就看到笔直站在那里的方振东,还有他身后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大兵,不禁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方振东还带着兵来了。
  从来就知道,他的小女人漂亮,可现在的素素带给方振东的感觉,完全可以称为惊艳,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羊绒外套,头发盘在侧面,梳了一个花苞髻,别了一支水蓝色的绢花,鬓边些许发丝散落下来,显出几分少见的妩媚风情,虽只画了淡妆,却美丽的令人眼前一亮。
  那种精致娟秀的美丽,如一汪澄澈的山溪,缓缓流淌进方振东的心里。小刘眼都直了,和着,这就是他们团长的小媳妇儿,他们加强团的嫂子呗!真好看啊!漂亮的跟仙女似的,怪不得他们硬邦邦的团长都软乎了呢。
  方振东颇为自然的揽着寒引素的肩膀,铁钳子似的胳膊,根本容不得寒引素有丝毫挣扎,就被他圈在臂弯里:
  “素素,这是我的警卫员小刘。”
  方振东开口介绍,小刘立马回过神来,刷一声立正站好,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
  “嫂子好,我是加强团刘春生。”
  寒引素小脸一红,有些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只得呐呐的说了句:
  “呃!你好。”
  这小声音儿,跟刘春生老家山林子里的山雀一样清亮好听,怪不得团长藏着呢,这么俊的媳妇儿,要他是团长,也得藏着。
  方振东拍拍他的脑袋:
  “上车。”
  小刘这才挠挠头:
  “是。”
  寒引素忽然有点理解方振东的直接了,这个小刘心里的想法,也毫不隐晦的反映在脸上,没有丝毫曲折的心思,很直接,可寒引素一点也不讨厌这种直接,这浓眉大眼的大兵直接的可爱。
  引素发现,因为方振东,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便陌生,可在方振东这个男人怀里,却意外的感觉踏实和安心。
  刚迈进礼堂,寒引素就后悔了,自己的做法其实有些幼稚可笑,尤其这种幼稚可笑,在方振东明明知道还纵容的情况下,更令她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想要转身回去,却正好看到走过来的郑伟和寒颖,寒引素和方振东来的较晚,典礼已经结束,而她的出现,显然吸引了大部分宾客的主意,毕竟这些宾客,有一大部分人是郑伟的同事,对寒引素也并不陌生。
  本来那种可怜寒引素的心态,被寒引素的惊艳出场,瞬间扭转过来,纷纷窃窃私语,目光都转向这边,好奇的观望着。
  郑伟脸上本来就勉强的笑容,更加勉强,寒颖脸上堆积起来的得意,也尽数散去,寒青山站起来:
  “小素,这位是?”
  寒引素有些犯难,寒颖脸上划过一丝希冀,方振东的目光落在寒青山身上,素素某些地方和这个男人很像,方振东猜这个人没准就是素素的父亲,果然,寒引素低声说了声:
  “这是我爸爸。”
  得到确定的方振东,立刻恭敬的站好,抬手敬了一个军礼:
  “您好,我是素素的未婚夫方振东,一直没机会登门拜访,请你见谅?”


第三十七回

  寒青山知道,人家这是和他客气,寒青山不由自主有些仰视的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即便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也带给自己足够稳重的踏实感,和郑伟流于表面的浮躁不同,而且作为军人,有严格的纪律束缚,婚姻大事不可能当儿戏。
  寒青山心底是欣慰的,至少小素在郑伟之后,还能遇上这么个好男人真心呵护她,寒青山算彻底放心了,那种一直萦绕不去的愧疚,也冲散了不少。
  寒青山眼里的欣慰落在赵红母女眼里,如同芒刺在背,赵红是第一次见到方振东,那种意外和震撼,根本无法忽视,寒引素的男人不仅是个军官,还是个这么出色的男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凌人气势,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气场,令赵红几乎能清楚的猜到,寒引素以后高人一等的人生。
  更别提,这个军官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下意识对寒引素的维护体贴,每一样都那么刺眼,赵红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儿身边的郑伟身上,和眼前高大的方振东一比,说比到爪哇国也毫不夸张,这难道就是命,自己的女儿到死也比不上寒引素!
  比起别人,郑伟更难以表达此刻的难看和悔恨,寒引素带着方振东出场,无疑把他置于最难看最狼狈的境地。
  娶寒颖,除了他自己知道内情,单位大多数同事以及亲戚朋友,并不很清楚原委,而他也非常知道扬长避短的道理,不会主动谈及和寒引素离婚的原因,男人谁不爱面子。
  不过他很清楚,单位同事私下里都纷纷猜测,是他喜新厌旧甩了前妻,虽说仿佛有碍道德,可也有不少是心存羡慕的,毕竟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媳妇儿娶的越多,越年轻,越漂亮才好。
  寒颖别的不成,至少漂亮是公认的,而且比寒引素年轻几岁,这足以让郑伟获得一种表面的虚荣和满足,虽然抵消不了心理的后悔,至少也平衡了一点儿。
  可这唯一的平衡,现在因为寒引素和方振东的到来,顷刻间坍塌,郑伟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同事们会怎么想他。
  男人都有劣根性,郑伟更不例外,即便前妻,也不希望离开自己过得更好,更幸福,更别提,还找到了一个比自己强一百倍不止的男人,准备再婚,作为前夫的郑伟,觉得此时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没了,难看到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而且......
  郑伟阴晴不定的目光落在前妻身上,竟然半天不能回神,今天的寒引素很美,甚至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美丽,这种美丽并不耀眼,却隽永悠长,仿佛经年磨砺的珍珠,淡淡的,渐渐的,氤氲出绚丽华彩,令人难以忽视,是因为他身边的男人吗?
  郑伟不由自主看向方振东,一对上对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退缩避开,这个男人的目光太利,仿佛一把尖刀,令郑伟不敢直视,目光一侧,落在身边的寒颖脸上。
  因为怀孕的关系,即便画了完美的妆容,也挡不住粉底下面暗沉的肤色,姿色确实不差,可和前妻寒引素一比,就显出一种明显的粗糙,仿佛路边的野花之于温室精心培育的极品幽兰。
  而且,她一双眼睛现在几乎黏在方振东身上,眼底的嫉妒不甘,即便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郑伟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会瞎了眼,被这么个浅薄的女人缠上,而现在,这个浅薄的女人,已经扬起自以为勾魂的笑容,对着方振东笑了:
  “我是寒颖,我们见过两次记得吗?”
  说着,目光闪烁两下:
  “看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那声姐夫叫的一点不冤,是不是姐夫?”
  寒颖有一种天然的风情,不知不觉,言行中就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因素,一般男人想抵挡还真要有定力才成。
  对于寒颖这些不入流的招数,寒引素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她就是这么勾上郑伟的,真不知道同样的手段,在郑伟的面前对别的男人施展出来,郑伟的心情如何?
  寒引素略带嘲讽的目光掠过郑伟,不禁抿起嘴笑了,她其实很小市民,并不是圣母白莲花,对于前夫和寒颖的丑事,她虽然没说出只字片语难听的话,那是因为从小妈妈赋予她的良好家教,并不代表原谅。
  此时,难堪,后悔,狼狈,怒气,种种复杂交织的情绪,再也遮不住郑伟脸上勉强的笑容,寒引素顿时觉得异常痛快。
  而且,对于寒颖的伎俩,她一点儿也不准备阻止,反而侧头打量方振东,仿佛笃定的知道,方振东不会令她失望。
  方振东皱起两道浓黑的眉,只扫了寒颖一眼,就错开目光,不再理她,仍对着寒青山诚恳真挚的道:
  “婚事决定的有些匆促,但是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对素素的。”
  “哟!这可是唱的哪一出啊!今儿可是我们家小颖的结婚典礼......”
  赵红高八度的声音,显得异常尖利,可惜后面刻薄的话没出口,就被最前面一桌匆匆过来的客人打断,是位肚满肥肠的中年人。
  郑伟吓了一跳 ,顿时有点无措起来,这位杨主任可是他没想到能请来的贵客,人事部主任,官不算太大,可有实权,听说上头有人,手眼通天的,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人物,这次是他私下里活动关系,送了大礼才请来的贵客,自己今年的升职和前途,可都在这人手上攒着呢。
  这位主任平常在单位里,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现在却带着明显讨好的笑容,急迫小跑过来,还真令人匪夷所思。
  郑伟急忙上前:
  “杨主任,您......”
  他根本没说上话,杨主任连眼角都没夹他一下,直接走到方振东面前,绝对称得上谄媚的弯腰:
  “首长好,我是交通部的小杨,您还记得不?”
  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巴巴望着方振东,寒引素忽然想笑,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半秃顶,明显过了四十,却自称小杨的男人身上,这是什么意外可笑的情况?
  方振东眉毛都没动一下,望着眼前的矮胖子,半天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可他酷酷的脸也看不出丝毫别的情绪,更没一点儿客气寒暄的意思,气氛有点诡异的尴尬。
  杨主任却显然不在意,脸上几乎冒起兴奋的红光,继续攀交情:
  “您大概不记得我了,去年方总的分公司开幕,我见过首长一面……”
  寒引素和方振东刚走出酒店,寒引素小脸上的笑意就再也掩藏不住了,低低笑了几声,抬头看着方振东:
  “你真想起那个人是谁了吗?”
  方振东有刹那失神,此时的小女人,已经不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心事重重,脸上的笑容仿佛破云而出的阳光,那么炫目灿烂,方振东发现,自己非常想把小女人藏起来,藏在自己怀里,让这样的笑容只属于自己。
  方振东这个人虽然喜欢直接简单,但并不代表愚蠢,许多事情他只是不想理会,心里却非常清楚明白,毕竟他的家世和他如今的地位,这些不可避免。
  虽然厌恶刚才那种趋炎附势的嘴脸,可取悦了自己的小女人,方振东决定无视刚才令人反感的小插曲。
  他妹妹方楠生意做得多大,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一个分公司分公司的,真没少开,去年休假时,正赶上她一个什么分公司开幕,被硬拉去凑了一次热闹,具体见过什么人早就忘了。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方振东向来记不住,事实上,第一次见面就记在心里的女人,从出生到现在,也只有素素一个。
  说真的,方振东一点儿不在乎她看似复杂的家庭关系,不在乎她前夫怎样,不在乎她以前所有的种种,因为,他要的是她的将来,只有他和她的将来,同时,他希望她跟着自己是快乐无忧的,能永远保有这样的笑容,是方振东此时最期望达到的目标。
  寒引素也没指望方振东回答,刚才她就知道,方振东根本就没想起那个人是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她却能清楚知道他的想法,其实这男人从来也不屑于隐藏,尤其在她面前,直接,清楚,明白。
  寒引素忽然觉得,或许和这么个男人过日子,并不是那么太难以接受的事情。小刘有些惊吓的看着自家一向黑脸的团长,露出一个浅淡的,完全可以理解为幸福的笑容,真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这样的团长太不真实了,而且短短的时间内,小刘就发现,只要在嫂子身边的团长,浑身上下那种吓人的气势,就会不知不觉收敛起来,虽然还称不上温柔似水,可眼中的宠溺却也遮挡不住。
  小刘敢肯定,自家团长将来一定是个最疼媳妇儿的男人:
  “刘春生。”
  耳朵里钻进团长的声音,小刘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喊了声:
  “到。”
  声音大的跟打雷似的,引得旁边汽车的警报器响了起来,寒引素扑哧一声笑了,刘春生挠挠头,红着一张脸,打开车门。
  车子开出十分钟,寒引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头,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一样,方振东开口解惑:
  “我约了我妹妹夫妻吃饭,你们该提前认识一下。”
  “啊!”
  寒引根本没一点心理准备,条件反射的慌乱起来:
  “不,不行,方振东,我不去。”
  方振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定定看了她几秒,吐出两个字:
  “理由?”
  寒引素呐呐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方振东可以接受的理由来,直觉的,寒引素不想这么早就面对方振东的家人。
  说到底,她和方振东好像还没到这个阶段,谈婚论嫁没几天就见家长,太快了,寒引素突然意识到,自己原先想好的拖延策略,在方振东这里或许根本行不通。


第三十八回

  方楠真没想到,一贯中规中矩,人生毫无惊喜的大哥,会突然给她来一个这么大的惊吓,寒老师,当她看到推门进来的大哥臂弯里圈着的姑娘,真有点嗔目结舌。
  方楠突然就明白过来,怪不得上次见到寒老师,觉得小姑娘有点别扭的表情,估摸当时两人已经是恋人了。
  “小姑娘?”
  方楠忽然觉得自己真老了,看来她哥真给她找了个小嫂子,还有小峰这个小叛徒,方楠低下头,不禁失笑,小峰早就刺溜一下钻到寒老师面前,乖巧脆生的喊了声:
  “寒老师好!”
  晶亮的眼睛眨了眨,望向一边的舅舅飞快的立正站好,唰一个军礼:
  “首长好!”
  方振东不禁牵起一个笑容:
  “小峰同志好,小峰同志辛苦了!”
  小峰立马大声回答:
  “为人民服务!”
  舅甥两人这套词极遛儿,倒是令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寒引素心里别扭之极,主要她和方振东的妹妹也并非完全陌生,以前就小峰的问题,也有过简单短暂的交流,可那时候是老师和学生家长,现在的身份......
  寒引素小脸开始止不住发热,方楠身边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年纪比方楠大不少,身上有一股明显的学者气质,而方楠美丽优雅,并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眼高于顶,她身上那种生活的沉淀非常迷人,而她浑身洋溢着的自信,使得她举手投足俱是风华。
  方楠目光落在大哥从进门起就没松开过的手臂上,不禁弯起嘴角,这样的大哥真有点不习惯。寒引素脱了外套,方振东顺手接过,挂在一边,两人的动作自然娴熟,默契的仿佛一对老夫老妻。
  契合,这两人之间那种不用言传的契合,很不可思议。方楠颇有几分意外的挑挑眉,她大哥这次认真了。
  方楠的目光落在寒引素身上,忍不住开始仔细打量她,印象中寒老师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娟秀,小巧美丽,和她硬邦邦的大哥说什么,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类人,可现在,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却奇异的和谐,至少比起周亚青,方楠更喜欢这个寒引素。
  方振东握着寒引素的手介绍:
  “这是方楠,承宣,小楠这是你嫂子寒引素。”
  方振东的介绍,令寒引素有些短暂的无措,不禁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方楠却把心里的愕然和意外压了下来,轻轻笑了:
  “嫂子,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方楠,您叫我小楠就行了。”
  寒引素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这方楠貌似很好相处,应该说这顿饭吃的算宾主尽欢,方楠的性子爽利健谈,相比之下,旁边的他的丈夫卫承宣有点儿沉闷,但寒引素注意到,每当方楠说话的时候,小峰的爸爸会很自然把目光落在妻子身上,那种目光温温的,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和纵容,这是一对十分幸福美满的眷侣,红尘中若是有这样一个男人相伴,作为女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寒引素不禁微微侧头打量身边的方振东,正对上他的目光,他脸庞的轮廓虽冷硬,可他的目光却截然相反,眼底深处仿佛跳跃着不知名的东西,令寒引素脸上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
  寒引素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站起来说了声抱歉,推开包房门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寒引素推门一出去,方楠立刻就原形毕露:
  “方振东你什么意思?结婚的事是儿戏吗?咱爸妈那边还不知道呢?你自己就决定了,这像话吗?你准备怎么和家里交代?”
  郑承宣拽拽妻子提醒:
  “小楠,小点儿声儿,回头让人家寒老师听见,还以为你是个恶小姑子呢。”
  方楠被丈夫难得一见的俏皮话逗笑了,脸色和缓,心思略一转,直接开口: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你这样曲线救国?这可不像我大哥方振东的作风。”
  方楠很了解自己的大哥,方振东是个不屑于走心思耍手段的男人,这次这样,肯定里面有事儿,要说方家如今的地位,如今也犯不着再用门当户对的婚姻来锦上添花,而且,方家父母算是有名的开通,并没有门户之见,寒老师温婉漂亮,又是大哥自己中意的,她觉得父母应该不会反对,除非还有别的原因,所以她要问个清楚明白,提前也有个底。
  方振东沉默片刻,开口:
  “素素不久前刚离婚。”
  “什么?”
  方振东这句话不吝于一个颗炸弹扔了出来,炸的方楠两口子瞬间有点发懵,方楠回过神来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爸妈可以不在乎门户地位,可是二婚,有过婚史的女人,她不认为爸妈会接受。
  方楠有些疑惑的望着大哥:
  “方振东,你不是和人家搞第三者插足,婚外情吧?”
  方振东眸光颇为犀利的扫过来,方楠急忙摆手:
  “好,好,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方楠的脸色颇有几分凝重:
  “寒老师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吗?”
  方振东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说了一句话:
  “娶媳妇儿的是我。”
  方楠不禁暗暗叹息,大哥向来独断专行惯了,可这件事,她不认为父母会屈服:
  “大哥,你爱寒老师,对吗?”
  “爱?”
  方振东一愣,颇直白的摇摇头:
  “我不懂这些,但是见到她的第一次,我就想把她护在怀里。”
  方楠眸子忽然亮起来,谁说她大哥不解风情,或许在她大哥这样的硬汉身上,会发生世间最美最真的爱情。
  寒引素推门进来的时候,敏感的觉察出包房的气氛和刚才不同,其实寒引素很清楚,虽然方振东霸道且一厢情愿的想娶她,肯定是不容易的,他的家世她知道的并不多,可隐约也明白非常显赫,还有今天礼堂的一幕,那个自称小杨的领导,卑躬屈膝的模样,也足以说明问题。
  虽然社会进步至今,可门户之见依然存在,即便不是显赫的家族,当初郑伟他妈都有这样的观念,时常拿出来令她难堪。
  寒引素跟郑伟离婚的那一刻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决不让自己再置于那样的境地,可方振东却是她人生迄今为止最大的变数,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渐渐习惯,方振东已经从偶然变成了她人生的必然,而她心底隐隐也开始奢望未来,有方振东的未来,是不是她的归宿。
  方楠靠在丈夫的臂弯里,看着大哥的越野车消失在视线中,脸上的笑容有些暗下来:
  “承宣,我爸妈肯定会反对,你说怎么办?”
  卫承宣倒是低低笑了:
  “你呀,就是喜欢杞人忧天,你大哥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算地球毁灭都不可能改变,何况他爱寒老师,你没看出来吗?很爱,只要有爱,经历一些风雨又怕什么,只会令他们的爱情更坚贞。”
  方楠扑哧笑了,仰起头看着丈夫,目光晶莹闪烁:
  “就像当初的我们。”
  卫承宣眼睛里荡起动人的波光:
  “就像当初的我们。”
  “妈妈,我想去舅舅的军营和寒老师,不,小舅妈玩,你们俩都好忙,寒老师,不,小舅妈喜欢和我玩,我最喜欢她了。”
  说着纠结的皱皱眉:
  “以后我是喊老师还是小舅妈,好复杂哦!”
  夫妻两个不禁笑了起来,方楠摸摸儿子的头:
  “在学校叫老师,别的地方就叫小舅妈,走了,上次你不说要去儿童乐园吗?今天爸妈都有空,带你去好不好?”
  “哇啊......”
  小峰欢呼一声。
  相比小峰的欢乐,寒引素此时却开始纠结后悔起来,刚才方振东问她工作的事,她很实在的说,要到下周一才开始上班,这男人的眼睛就是一亮,眼底暴涨的火光,令寒引素颇有几分怕怕的。
  果然,方振东跟个劫匪一样,上楼收拾了她几件衣服,连家门都没让她进,就直接把她劫持上车走了,目的地就是他的土匪窝加强团。
  寒引素反对无效,和方振东这男人在一起,寒引素从来都处于弱势,寒引素觉得,事情仿佛远远脱离了应有的轨道,不知道偏离到何方去了。
  小刘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值不值佩服团长,不愧是团长,太爷们了,根本就没容嫂子反对,直接就打包带走了,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嫂子那一脸郁闷的脸色,小刘不厚道的笑了。
  他可以很负责人的说,嫂子这一进加强团,那威力绝对是原子弹级别的,他现在都能想到,冯政委那一张膛目结舌的表情。
  方振东也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事儿,本来他还不爽着,小媳妇儿就在嘴边腾腾的冒着热气,就是不能吃到嘴里,馋的他五积六受的,一听她媳妇儿还有三天假,那心里乐得,比获得一等功还高兴,哪还管小女人的反对。
  登记听她的,可以晚点,可这事儿得听他的,没商量。方振东脸上仍是酷酷的,心里却开始掂量这三天咋过,尤其晚上……
  想的这里,方振东的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烧的他五脏六腑那么难受,侧头看看身边的小白兔,郁闷显然过去了,开始探头打量外面的风景,丝毫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垂涎三尺,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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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6 pm

第三十九回

  望着车外星罗棋布的兵营,寒引素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属于方振东的世界。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这里已是一片勃勃生机,绿色是这个世界的主基调,热血和汗水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就像方振东这个人一样,简单,直白,一马平川,或许只在自己面前的他,是这个样子。
  寒引素没忘记别人面前的方振东,有多冷淡深沉,想想也是,一个加强团的团长,虽然如今和平年代,没有硝烟和鲜血的洗礼,但一路走来,方振东必然是一个最出色的领导者,才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寒引素相信,背景家世或许会是助力,但最根本的,还是要靠他自己。
  寒引素按下车窗,微风夹着丝丝未尽的寒意扑面而来,如果仔细感触会发现,丝丝寒意里裹着浅淡和煦的春意,冬天即将逝去,春天就要来了。
  寒引素不禁深深吸口气,心情忽然敞亮起来,这里真仿佛远离世俗的世外桃源,令人能忘掉一切烦恼,刚来寒引素,就有点恋恋难舍起来。
  “那边是新兵训练场,那片儿山后面是靶场,那边是生活区......”
  方振东的声音依然有些冷硬,仔细听的话也有温软的起伏,寒引素能真切感觉到随着他介绍充斥而出的那种盈满胸臆的骄傲和自豪。
  寒引素好奇的回过头来,小脸儿不禁红了,不知何时,方振东距离自己已经非常之近,自己小小的身躯不知不觉被笼罩在他宽阔的怀里,他唇间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喷在自己耳际,有些痒痒的酥麻。
  她的耳朵小巧精致,晶莹剔透的,就在自己嘴边,方振东试着回忆曾经品尝过的滋味,却发现心里那股火以更加燎原的趋势烧灼起来。
  方振东深呼吸两口,不怎么甘心的退后了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毕竟这里已经是加强团的地盘,他手下那帮狼崽子们,可没有省油的灯,他自己是没什么,就怕他小媳妇儿的脸皮薄,回头真恼了,耍起小性子来,他的福利可就泡汤了。
  方振东发现,这小女人虽欺软怕硬,可有时候你哄哄她,却常有意外之喜,这个软硬度要把握恰当了,方振东可以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有多滋润。
  方振东放开她,寒引素才暗暗松了口气,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看向窗外,自打进了加强团的驻防区,就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大兵经过,三人成行,两人成列,就像方振东曾经告诉过她的样子,当兵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有规矩和制度,阳刚,整齐,蓬勃,向上,这些元素集合在一起,就成了兵营。
  车子过了一条宽敞的大道,拐进了一个大院,去除掉不容忽略的军事元素,这里面仿佛一个特别的住宅区,或许是午后,小区出奇的静谧,没什么人经过。
  车子停在一栋楼前,两人下车,方振东看着有些迟疑的寒引素,皱皱眉:
  “愣什么神,上楼。”
  寒引素仰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清楚:
  “方振东,这是哪儿?”
  方振东却没回答,圈住她的肩膀,不容拒绝的走了进去,方振东拿出钥匙打开门,领着小媳妇儿进去的瞬间,忽然就觉得心里某块地方圆满了,很微妙的一种感受。
  小刘跟在后面,把寒引素的行礼放在客厅的地上,敬个军礼下楼去了,方振东低头看看腕表: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趟团部,晚上回来。”
  说完,不等寒引素反应,已经转身走了,寒引素愕然片刻,冲到那边阳台上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越野车带起的烟尘,寒引素跺跺脚,这男人,就这么放心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寒引素生了会儿气,才开始打量四周,三居室的格局,没什么家具装饰,显得异常空阔简单,不过倒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寒引素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也消磨了一些时间,最里面是方振东的书房,站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后面满满整面墙的书籍,寒引素有短暂的意外,抽出一本看了看,是《战争论》好晦涩的书籍。
  书架上大多数都是战争、兵器、战术、策略方面的书籍,寒引素不感兴趣,却被下面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目光,显然是方振东的全家福,方楠和小峰的外婆,还有方振东身后颇有气势的老人,好熟悉......
  “报告。”
  大门外想起小刘的声音,寒引素急忙放下手里的照片,匆忙出去打开门,小刘手里端着一个军绿色带着盖儿的小盆:
  “这是团长交代给嫂子做的热汤面,团长说您中午吃得少,先简单吃点。”
  寒引素心里那点儿被方振东扔下的不满,瞬间散去,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小刘嘿嘿一笑挠挠头:
  “那个,嫂子,我们团长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心粗,您千万多担待。”
  小刘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方团长带着媳妇儿一进驻防区,冯政委那边就得信儿了,一边吩咐下去,不许底下的兵围观,以免惊吓到方振东好不容易骗来的媳妇儿,一边这心里也跟猫儿蹬心似的,抽空拽着小刘就开始扫听:
  “怎么样?怎么样,?啥摸样的?”
  小刘本来还想趁机拿乔,被政委的牛眼睛一瞪,就没脾气了,别看政委平常总是一脸笑,真罚起他们来,那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比团长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想到嫂子,小刘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
  “反正,俺就是觉得好看,说话儿的声音儿,像俺们老家山林子里山雀的叫声一样清亮好听。”
  老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滚犊子,你这跟没说一样。”
  小刘嘿嘿一笑:
  “政委您要是不信,您自己去看!,要是没别的事儿,俺可走了啊,团长吩咐让俺去炊事班,看看给嫂子弄得吃的,说嫂子中午没吃多少。”
  老冯倒是挑眉笑了,心说:行啊!振东这铁疙瘩如今也知道疼媳妇儿了,一把拽住小刘吩咐:
  “什么找点儿吃的,你们团长娶个媳妇儿容易吗?你去炊事班让老张下完热乎乎的面条送过去,另外和人家姑娘好好解释解释,振东也是,这下午没什么事,就在家陪着媳妇儿得了,非去训练场看那帮狼崽子干啥?”
  一边嘀咕着一边忙着给妻子单位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妻子看看能不能早点下班,回去也陪着点,免得人家姑娘不自在。
  因此,寒引素刚吃完了面没一会儿,邱淑贞就回来了,邱淑贞这一打眼,就不禁在心里叹,怪不得眼高于顶的方团长一眼就看上了,这么个漂亮温婉的姑娘,哪个男人见了不爱。
  邱淑贞的性格很好,热情真诚,没一会儿,寒引素就和她混熟了,方振东这里平常不开伙,不是在食堂吃就是在老冯家蹭饭,厨房里的家伙什虽全和,调料和食材却一点儿没有,现买也来不及,索性就跟着邱淑贞去了对门,一起收拾准备晚上的饭。
  方振东和老冯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还没看见正脸,老冯心里就暗暗点头,就凭第一次来就肯下厨做饭这一点,就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比之振东前面那位不知道强多少倍。
  待到寒引素转过身来,老冯短暂怔愣几秒,便开始热情的打招呼:
  “哦!是小寒老师吧!快坐,快坐。”
  说着,不禁瞪了自己妻子两眼:
  “怎么小寒老师刚来,你就让人家下厨了,这怎么说的?”
  邱淑贞笑了:
  “主要是我这点儿厨艺啊!平常还凑乎,真正到了行家面前,就真拿不出手了。”
  继而半真半假的扫了方振东一眼:
  “前几天振东还哄我,你们家寒老师这厨艺,我可是自渐形秽。”
  寒引素小脸一片通红,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振东揽着她过来:
  “嫂子您可别夸她,我吃着还是嫂子做的饭顺口,素素以后还得多跟嫂子学学。”
  老冯两口子也知道寒引素脸皮薄,略说两句笑话儿就停了,一起坐下吃饭,其实寒引素就做了一个东坡肉和龙井虾仁,却是地道的南菜,引得老冯赞不绝口。
  吃了饭略坐了一会,两人就回去了,两人一走,邱淑贞就撑不住笑了起来,瞥了自己丈夫一眼:
  “你们男人啊!那点儿心思就是藏不住,我瞧着再留寒老师一会儿,振东那张脸就更黑了,不过,你说寒老师这么好的女人,怎么还能离婚呢,温婉可人,漂亮能干,可真是想不到。”
  老冯有些担心的一叹:
  “这个恐怕是振东娶媳妇儿的最大障碍,不过我相信振东。”
  寒引素刚迈进门,就被方振东一个大力按在墙上,小手还没抬起来,已经被方振东飞快制住,黑影笼罩下来,遮住顶棚的灯光,方振东霸道的气息毫无悬念的冲进她嘴里:
  “呜呜......方......呜......”
  引素呜呜几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方振东仿佛一个饥渴了数年的野兽,突然看见了猎物一般,强势的侵略攻击,寒引素那点儿微弱的反抗,瞬间就被他打压下去……


第四十回

  寒引素不容拒绝的承接着方振东的热情,此时的方振东完全称得上急不可待,憋了几天的火气瞬间爆发宣泄出来,威力是惊人的......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最里面的卧室......寒引素被他按在床上的时候,身上几乎一丝布料都挂不住了......
  带着厚茧的大手,顺着她纤柔的曲线抚摸,粗劣滚烫的触感带给寒引素一阵阵不自禁的颤/栗......呃......嗯......
  寒引素哼唧两声,忍不住低低呻/吟,即便这点儿声响也迅速被身上的男人吞噬入腹,野蛮的侵略,令寒引素毫无招架之力。
  寒引素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男人好像要吞了她......嗯......呜......寒引素不禁反抗不了,还被方振东迅速带入到情/欲世界一起燃烧。
  方振东不能允许在自己身下的时候,小女人还有走神的功夫,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寒引素猜的一点没错,方振东就是想吞了身下的小女人,如果可能,他真想把她的骨头都嚼了,小女人的滋味仿佛最烈的毒/品,尝过一次就再难戒掉。
  ***中方振东抬起头,目光划过身下喘息着,已经被他揉搓成一滩春水的小女人,眸中涌上一丝惊艳。
  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有点儿暗,窗帘却没有拢起,夜空中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大床上,令这一片迤逦美景尽收眼底。
  小女人滑腻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出一种通透莹润的光泽,仿佛世上最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温热带着轻微不自禁的颤栗,又仿佛月光下静静绽放的昙花,鲜活美丽中带着魅人的妖娆。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有些红肿,微微张开细细喘息着,从喉间响起低低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呻/吟声,令方振东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
  实际上,在这小女人身上,方振东的克制隐忍从来都是一个笑话……呃……方振东毫不迟疑的进入......
  寒引素突然睁开眼睛,被突然撑开的身体还是有些隐隐的痛楚和不适,这男人的尺寸,寒引素真有点适应不良。
  微微皱着秀气的眉,直接就对上方振东的眼睛,他眼里跳跃的火苗迅速渲染蔓延,看起来比他的动作更令寒引素惧怕,寒引素不禁微微退缩了一下,却发现在这个男人身下,她根本就一动都动不了。
  当然,方振东也不允许她退缩,方振东希望她和自己一起领略那种快乐,两人真正合二为一的快乐,亲近的无丝毫距离,他太喜欢这种感觉。
  身下小女人柔弱无依,可怜兮兮又惧又怕的望着他,更让他有一种又想保护她,又想凌虐她的矛盾冲动,凌虐,他肯定舍不得,不过在床上,他必须要彻彻底底拥有她,她是他方振东的小女人。
  方振东放开钳制她手腕的大手,迅速下滑握住她纤细的脚腕,高高折起……
  随着他疯狂的节奏,寒引素最后一丝理智被撞成碎片......又重新组合......来回数次,寒引素几乎以为自己又要死了的时候,碎片终于再没组合起来,而是化成星星点点的火光,璀璨之后彻底归于沉寂……
  寒引素找回自己的理智的时候,耳边令人羞涩不已的声响已经散去,而自己急促细细的喘息声,又熏染起些许暧昧的氛围。
  她这次终于没像头一次那样没用的晕过去,虽然中途有几次她以为自己晕了,可实际上那种极致的快乐,令她没法真正晕过去......
  方振东一翻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拉过被子裹住两人,大手揽着她的腰,让寒引素的小脑袋贴在自己汗湿的胸膛上,享受着性/事过后的那种满足和舒爽。
  寒引素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想动都动不了,再说,方振东的大手扣着她的腰,根本也动不了,他另一只大手却轻缓的,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竟然出奇的舒服。
  脸颊下面是他的心跳声,由急促到和缓,和他的人一样,沉稳而节奏鲜明:
  “素素,在你之前我只有过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前妻周亚青。”
  方振东的声音带着餍足慵懒的味道,有几分低沉沙哑,却也难得的温柔,寒引素虽然很意外,但最终没有丝毫动作,这个男人头一次和她提起这些,寒引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方振东觉得自己该说清楚这些,这辈子他就要她了,所以,以前的事情,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不想将来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尤其周亚青和他虽然离婚了,毕竟因为两家的交情,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亚青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感觉身上的小女人动了一下,方振东揽着她的腰向上一拖,大手移上来捧住她的小脑袋,直接下命令:
  “不许胡思乱想,听我说,虽然亚青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们已经离婚了,婚姻只维持了一年的时间,本来我一直不懂她为什么提出离婚,在你之前,我根本不在乎和谁结婚,有了你之后,我好像明白了,婚姻首先要建立在喜欢上,门当户对不是婚姻该有的基石,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半天,寒引素才回过神来,这男人拐了这么大的弯儿,难道是想和她表白,如此隐晦,如此不直白的表白,还真不像方振东的风格。
  寒引素探究好奇的望进方振东眼里,却新奇的发现,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划过一丝淡淡却明显的窘迫,这个词儿在方振东身上可真是最稀奇的字眼,而且窘迫后面仿佛还有期待,他用一种含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寒引素忽然想笑,想起自从两人认识,自己被他欺压的几乎抬不起头来,此时此刻,寒引素竟然有种解气的感觉。
  寒引素秀气的眉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眨眨眼睛看着方振东,嘴却跟蚌壳一样闭的死紧,一言不发。
  方振东发现自己也是个很俗气的男人,除了行动之外,他也很想知道小女人的心意,想听到从小女人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谁知道小女人好像没听懂一样,尤其在自己已经率先暗示的情况下,方振东竟然拿不准,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
  不管是不是装的,她的反应都令方振东大大的不爽不满,这种不满不爽从大脑直接就反射到行动上,方振东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小媳妇儿更深入了解明白一下。
  寒引素并没有得意多久,很快就发现方振东眼里的火苗腾一下重新燃起来,而身下坚硬的触感,她也非常清楚,接下来他会怎么收拾她。
  寒引素觉得腰都要断了,急忙手脚并用,想脱离开方振东,可惜为时已晚,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方振东重新压在身下......
  寒引素小手用力推他捶他,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方振东,你起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方......啊呜呜......”
  后面的话被一阵呜呜声代替,方振东亲的她瞬间忘了今夕何夕,显然这次方振东并不想轻易绕过她,亲够本了,大手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霸道的宣告:
  “素素看着我,我是方振东,我是你的男人,这辈子都是......”
  寒引素仿佛要断气一样的喘息两声,目光从他刀刻斧凿的脸上下滑,落在他身上,古铜色的肌肤,因为欲望而纠结的肌肉,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晶亮的水泽,汗水顺着他的身体滴落下来,落在自己的发上瞬间隐没,那种浓重的属于方振东的气味,却从她鼻腔直直钻进她心里,令寒引素情不自禁动情动性。
  寒引素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即便她一直嘴硬的不想承认,那是因为她怕了,她怕她配不上他,她怕太喜欢了之后,将来一旦失去,她会承受不住打击,她的心已经太沧桑脆弱,她经受不起丝毫波折和坎坷,尤其方振东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能保得住的吗。
  如果不是方振东这么霸道,或许这辈子,下辈子,两人都不会有交集,而在这个男人怀里,寒引素却总会感觉到踏实。
  女人一辈子求的不就是个踏实吗,寒引素忽然想通了,就跟着自己的心走下去也好,就像慕枫说的,不能因为郑伟一条毒蛇,就把所有男人都视作井绳,至少寒引素对方振东有这个信心,虽盲目却笃定。
  寒引素目光晶亮璀璨起来,抬手圈住方振东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方振东愕然半响,狂喜冲进四肢百骸,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瞬间,主动权就换到他手里。
  显然小女人也是喜欢他的,从她破天荒的主动亲他开始,方振东心才算真正落了地儿,方振东当然清楚,小女人一直在状况外,不是他霸道强硬的手段,恐怕要抱到小媳妇儿,还有的等了。
  他本来不着急,反正把小女人掬在自己怀里,她早晚会喜欢自己的,其实方振东一直有种鲜明的直觉,小女人根本就喜欢他,只是嘴硬的不承认罢了。
  可现在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小女人心里也有他,这种喜悦也足以令他雀跃不已……
  月光下的男女,激烈纠缠着,恨不得永远黏在一起,亘古难分......起伏,激荡,喘息堆积在一起,点燃了***之火,把这个清冷的冬夜都炙烤的缠绵悱恻起来。


第四十一回

  寒引素是被隐隐传来的起床号吵醒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方振东壮硕宽阔的后背,他站在床前,动作利落的套上裤子,堪堪遮住窗外熹微的晨光,背着光线,他的背影显得异常高大。
  大约发现了身后的动静,方振东回过头来,暗沉的眸中充溢着满足:
  “你再睡会儿,下午我让小刘过来,带你四处看看。”
  语气有些低沉却是温柔的,寒引素脸一红,没听他的,飞快套上自己的睡衣,下地,伸手拿过搭在床头的衬衣递给他,纤细的手指帮着他一颗一颗的扣扣子,手指划过他的胸前不禁一怔,他胸前有几处杂乱狰狞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依然触目惊心。
  寒引素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却被方振东一把握住,寒引素抬头,方振东的眸光温柔似水,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样,低低说了声:
  “早就不疼了,当初抗洪救灾的时候,跳下去堵豁口,被撞来的石头划的。”
  方振东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当年那场救灾他断了三根肋骨,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担心。
  寒引素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这男人硬气的很,估计再重的伤也不会吭一声。
  寒引素动作利落的收拾了简单的早餐,冰箱里实在没什么,只冲了两碗麦片,热了几个速冻的豆沙包。
  方振东几口就吃进肚子,站起来走到玄关,把帽子戴在头上,看着他的小媳妇,方振东头一次有了偷懒的想法,他想就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小媳妇儿,却也明白不可能,因为他是个军人。
  温柔乡,英雄冢,看来颇有几分道理,方振东低下头,铁臂揽住寒引素的腰,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一个带着浓浓不舍的吻落下来......
  好半响,寒引素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方振东才放开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
  “乖乖等着我回来,嗯?”
  大门阖上,寒引素靠在门背后摸着自己烧灼的脸喘气,这男人的动作粗鲁不解风情,却令她的心扑腾腾跳个不停,仿佛出了什么大故障一般。
  寒引素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幸福,新奇,陌生,还有淡淡不可知的遗憾和恐惧,寒引素不由自主会想,如果自己没有结婚离婚,如果自己在最美的韶华,就能遇上方振东该多好,她能把自己所有纯洁的东西都给他,身体,感情,一切。
  而现在,寒引素几乎控制不住开始自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方振东这样的好男人,虽然方振东从没说过什么嫌弃她的话,可寒引素就是觉得挺对不起这男人的。如果可以,她想对这个男人好,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当他的小媳妇儿,知冷着热的过日子,不用风花雪夜,油盐酱醋也是一种求之不得幸福。
  她就怕命运不会这么善待她,自从妈妈走后,一向不信命的寒引素有些信了。在这种患得患失,纠结矛盾的情绪中,寒引素度过了在军营的三天。
  就像她一开始就感觉的那样,这里是个可以避开一切烦恼的世外桃源,这里的景色美丽天然,这里的人热情直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阿谀奉承,这里有最直接的喜欢和关心,这是一个洋溢着绿色生机勃勃四季常春的世界,是寒引素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方振东,方振东不善言辞,却直接给了她一个如此瑰丽平静的世界,可再瑰丽,她也要回到尘世中来,而尘世往往是现实而残酷的。
  寒引素一出校门就看到就看到了方楠,她坐在车里向她挥手,寒引素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忽然绷的更紧了,她很清楚,方振东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整个方家,尤其回来以后,她才想起来为什么看着方振东的父亲那么眼熟了,那是个经常在媒体出现的大领导。
  说真的,寒引素发现的时候,心忽悠一下,烫热晕乎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方家的显赫程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这样的家庭,会接受一个二婚的女人当儿媳妇儿吗,何况方家还只有方振东一个独子。
  这样的事情用脚后跟想,也透着那么不真实,所以方楠来找她,她一点都不意外,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因为心里存着奢望,因为她真心喜欢上了方振东,所以她不得不在意他家人的态度,而且寒引素一点儿自信都没有。
  方楠早就看见寒引素了,不得不说,这个小女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也难怪她铁石一样的大哥都开了窍。
  她穿着一件白色中长款风衣,腰带束住纤细的腰肢,长发在风中飘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整个人窈窕袅娜,风情别具,如果她没有过婚史,方楠能想到,她家老妈该多喜欢这个儿媳妇儿,事实上,她妈一直对小峰的寒老师赞不绝口。
  方楠微微叹口气,她真心希望她能是她的大嫂,因为和她在一起,方楠看到了不一样的大哥,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的大哥。
  方楠和寒引素找了一家河边的咖啡厅就坐,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咖啡香,窗外水边的柳树枝条上,已经簪上了稀稀拉拉的绿芽,进了三月,仿佛再也无法阻挡春天的脚步了。
  方楠放下手里的小银勺开口:
  “我不想说些华而不实的话,我真心希望你和我大哥能幸福,可我爸妈哪里,你要有适当的心理准备,不会太容易,但是,我觉得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能成,只是中间必可避免会有些波折。”
  寒引素脸色有些白,沉默半响,抬起头看着方楠:
  “是因为我曾经的婚姻吗?”
  方楠点点头:
  “虽然我大哥也结过婚,可你知道,老人家的想法总是有些老旧不知转圜。”
  说着,眨眨眼故作轻松的道:
  “不过,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还有我家承宣和小峰。”
  寒引素笑了一下,可惜那种沉重和忧虑却没散去多少,方楠叹口气:
  “其实我建议你们先登记,家里暂时先瞒着,登记以后,我爸妈再有意见也晚了,你觉得呢?”
  寒引素缓缓摇头,结婚并不只是她和方振东的事情,没有家人的祝福,寒引素真没勇气嫁给方振东,说她市侩也好,说她俗气也罢。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寒引素本来打算这辈子就自己一个人过下去,哪知道还有一个方振东,她也喜欢他,也想嫁给他,可她更希望他们婚姻是被祝福的,如果方家不能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儿,即便她嫁给了方振东也不会心安理得的幸福,毕竟郑伟的前车之鉴摆在哪里。
  方楠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妥当,不到最后关头,这一步最好不要走,而且没有老爸点头,登记显然也很难办到,略沉吟半响开口:
  “你大概不知道,我爸和我大哥一直有个心结,当年我大哥非要上军校,我爸不同意,直接发了狠话,让我大哥当兵就不要提家里一个字,自己往上熬,我大哥硬是头也没回的走了,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如今的地位都是用他自己的血汗换来了,我爸是很骄傲自豪,可父子的心结还是结下了,我爸和我大哥一样固执,我是怕因为你们事,他们俩再杠上,我觉得,你的话我大哥或许能听得进去,最起码不要弄得太僵了。”
  寒引素知道,方楠和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有心理准备,她和方振东的婚事,肯定会带给方家轩然大波,方家父母的反对,也绝不会像方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说实话,寒引素很忐忑,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关,这种忐忑纠结,几乎令她焦躁混乱。
  即便这样,在方振东面前,寒引素依然掩饰的很好,一进了四月,加强团的训练任务就紧起来,方振东离不开,就让勤务兵小刘每个周末来接她过去。
  寒引素也真正融入进了方振东的生活,他很忙,即便她去了加强团,白天往往也见不着他的影子,甚至晚上回来吃饭的时间都很晚,冯政委的爱人淑贞曾经和她说过:
  “作为军嫂,就要习惯等待,这声嫂子听着好听,扛在肩上却不那么容易。”
  寒引素倒是很喜欢在加强团呆着,和方振东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少,可晚上总能守在一起,不管是缠绵终宵,还是就这么缩在他怀里,寒引素都一种偷来的幸福感,倍觉珍惜。
  她以一种完全敞开的包容和理解面对方振东,令方振东对她越发爱重和怜惜,他会尽量早早处理完工作,赶回来陪自己的小媳妇儿吃顿简单的晚饭,因为不舍得她趴在餐桌上等他的身影,他会心疼。
  每到周一刚送走她,就开始想她,到了周末就开始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看表,毫不理会一边老冯取笑的眼神。
  这种一周两天的相聚,他开始不满足了,他想每夜都抱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他想只要进门就能闻到熟悉的饭菜香,看到小媳妇儿忙碌纤细的身影,那才是他的家,有她和他的家,幸福,温暖的家。


第四十二回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碗,抬头看了眼对面巴巴瞅着他的小媳妇儿,他今天回来的晚了,即便他想尽量赶回来,依然错过了饭点,寒引素已经吃过了,却张罗着帮他热饭热菜,也会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吃,时不时夹筷子菜,盛碗汤什么的忙碌非常。
  方振东心里一热,只要进了家,家里有他的小媳妇儿,他就从内到外那么满足,小媳妇儿可人疼的小摸样,令他恨不得时刻都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头,可惜明天一大早,她又得走了。
  方振东的脸色忽然暗下来,她一走就是一周的分离:
  “素素,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方振东忍不住旧事重提,让她辞职的事儿,他说了不知道几次,可这个平常柔顺听话的小女人,愣是给他含糊到现在,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这么拖着,就像登记一样,眼瞅着一个月过去了,她依然没答应。
  方振东的结婚报告早就打上去了,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批下来,方振东想着明儿抽空去上头一趟,他方振东结个婚有这么难吗。
  寒引素目光急速闪了闪:
  “呃,我学校七月就放暑假了,到时候我有两个月的长假,辞职的事情,你让我考虑考虑嘛。”
  寒引素有些软糯撒娇的语气,想就此糊弄过去,其实她也异常动心,本来她这个美术老师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条件允许,她当然也希望可以专心画画,不是为了什么成就,而是她喜欢,可前提是一切稳定的情况下。
  她和方振东现在幸福平和,却是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家的炸弹就引爆,到时候,她和方振东会成为什么样子,她自己都没把握,现在就把自己的未来交在方振东手上,寒引素觉得不妥当,不是对方振东没有信心,而是对未知的命运没信心。
  因此和方振东正好相反,寒引素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每周两次见面,不见面的时候可以想念,在心里想着他,寒引素觉得每一天不知不觉就划过去了,在变数之前,寒引素想抓住这份难得的安稳幸福,即便一周两天,她也非常满足。
  显然方振东不是这么想的,看着她明显有些逃避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迅速跑到厨房里的身影,方振东紧紧皱起眉头。
  寒引素利落的把碗筷清洗好了放起来,刚擦干手,就被从后面圈过来的手臂钳制住腰肢,背后是方振东硬邦邦却温暖的胸膛。
  寒引素微微一笑,小手按住他的手臂,小脸不由自主开始发红,即便两人已经亲密过多次,可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寒引素仍然控制不住心底冒上的羞涩。
  方振东低头,把自己的下颚搭在小女人肩膀上,熟悉清雅的香气从她腻白的脖颈间氤氲而出,方振东低头,一个吻落下,怀里的小女人一阵轻微颤栗。
  方振东却没继续下去,只是轻轻在她耳边笃定的说:
  “素素,你有心事?”
  寒引素在他臂弯里转过身,倚着身后的洗碗池,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摇摇头,方振东手臂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抱起来,直接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把她圈在自己怀里,大手捏住她的下颚轻轻抬起,令寒引素不能逃避的和他对视:
  “告诉我,素素,你我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隐瞒?”
  寒引素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隐瞒?说的这么严重,辞职的事儿也不是我说辞就立刻能辞的,怎么说我也是教育局正式编制的教师。”
  方振东挑挑眉:
  “需要我找你们校长谈谈吗?”
  寒引素愕然,急忙摆手:
  “不,不要,开玩笑,让他出面,岂不有仗势欺人之嫌?”
  寒引素抬手夹住他的脸,狠狠揉搓了几下:
  “你这张黑脸,我们校长见了,该三天睡不着觉了,方振东,你让我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我是个独立的女人,而且我喜欢有始有终,至少让我顺利教完这个学期。”
  “独立的女人?”
  方振东眼里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认识自己之前,她好像过的一团糟啊!其实方振东也不想这么霸道,只是他小媳妇儿的事儿,他就恨不得每一件都帮她处理好,让她安心轻松的在自己怀里呆着,可惜他的小媳妇儿一点不领情啊!
  不过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是了,方振东拉下她揉搓自己脸的小手,攥在手里,这小女人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怕他,令方振东很欣慰,尤其床第间,偶尔她跟个炸毛的小猫一样反抗一下,总令方振东回味无穷。
  想着这事儿,方振东的身体飞快发生了变化,寒引素感觉屁股下一个硬硬的东西开始顶住的时候,就知道这男人肯定又想干坏事了。
  寒引素眼中难得涌上一丝调皮,没像以前一样拔腿就跑,反而手下滑,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一转就跨坐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充满诱惑,而且寒引素上身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衬衣,领口的扣子开了几颗,尤其两人这一番腻乎,又挣开了一颗,从方振东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被黑色蕾丝胸衣簇拥起的雪白乳/沟。
  加上这小女人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了,那姿态,那眼神,那动作,都透着十分诱惑,方振东哪还忍得住,胸腔渐渐鼓噪起来,气息也粗重了很多,而小妖精素素同志还嫌不够刺激,低下头,淡粉色的唇轻轻落在方振东唇上,小小的贝齿咬了他的唇一下,就飞快离开。
  然后貌似观察一下方振东反映,又低下头沿着他的耳朵轻咬了几下,方振东闷闷哼了几声,动作迅速的把她扑到在沙发上,钳住小妖精的脑袋,大嘴直接吞掉两片莹润的粉色,强悍侵入,把小女人亲的气喘吁吁,小手不断捶他才放开。
  方振东呵呵低笑两声:
  “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大手已经迫不及待向下伸到她的腰间,寒引素忽然按住他的大手,目光闪了闪,不怀好意的开口:
  “方振东,我那个来了。”
  方振东哪管她这个来了还是那个来了,嗯的敷衍一声,已经把她的衬衣扣子全部挑开,另一只大手也灵巧的抽开她的腰带,眼瞅着就把寒引素扒个精光了。
  寒引素才真急了,一把拽住他的领口:
  “方振东,今天不行,我身上不舒服......”
  同时,方振东也摸到了,才彻底明白过来,小媳妇儿是知道自己干不了啥真事,才这么大胆的诱惑他,可自己......嗯......
  方振东不禁低低吭了一声,身下某处胀的就要爆开了,看着身下貌似非常无辜的小女人,方振东咬牙切齿的开口:
  “知道我今儿收拾不了你,要翻天是不?”
  寒引素飞快的掩上衬衣,看他拿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笑,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直到方振东攥着她的小手,碰到一处坚硬灼烫的东西,寒引素才倒抽了口凉气。
  方振东俯头沿着她的脖颈亲了下去,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肌肤上,令她忍不住一阵阵颤栗:
  “素素......好素素......嗯,帮我揉揉......嗯.......”
  嘴里说着,大手已经攥着她的小手握住了那处灼热的所在,并且上下弄起来......寒引素的小手在他的带动下逐渐加快,他粗重的呼吸响在她的耳边,喷出的热气,几乎灼烫了她的肌肤......嗯......
  直到低低闷哼一声,身上的男人瞬间僵直,放松伏趴在她身上,寒引素也感觉到手上一片喷薄而出的粘腻,她的小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哪想到一本正经的方振东还能这样。
  寒引素面红耳赤的盯着他,心说,自己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
  不过这次大姨妈的到来,却令寒引素大大松了一口气,和方振东在一起没有避孕,想来这男人一心要娶她,也决不会允许她避孕,没准还恨不得越早有孩子越好,要不然,他晚上每次都这么玩命的折腾她。
  这方面她很幸福没错,可是孩子,目前来说,寒引素觉得不是时候,第一个孩子的事情她不想重演,而两人的未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数。
  可是方振东却郁闷了,自己这么日夜辛苦,小媳妇儿的肚子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迫切的希望有个孩子,有他和小媳妇儿基因的孩子,或许是个可人的女孩儿,和素素一样有着娟秀美丽的五官,或许是个男孩,流着他的血,将来也当兵......
  周一送走了小媳妇儿,晚上方振东就去对门老冯家喝酒,喝了半瓶子下去,就开始拐着弯的打听,怎么能尽快让媳妇儿怀孕的事儿。
  老冯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算明白,今天一进门就遮遮掩掩不痛快的方振东,原来是为了这个,老冯心里笑了个前仰后合,面上却不丝毫不漏,还很够意思的传授了几手,等方振东走了,老冯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他妻子邱淑贞以为他神经错乱了。
  寒引素以为自己和方振东已经发展的够快了,可慕枫却比她更快。接到慕枫的电话,寒引素真吓了一跳,上次虽然看出慕枫和她老板的暧昧,可这么快就走进结婚礼堂,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寒引素一想自己,就不禁释然了。
  有些人大约认识一辈子也不会怎样,可有的短短的时间就能相知相许,这或许就是佛家说的姻缘。
  寒引素真心希望慕枫能幸福,对于慕枫邀请她当伴娘,她一开始坚决推辞,毕竟她是个离婚的女人,即便慕枫粗线条的不在乎这些,慕家二老不计较,可婆家那边呢,寒引素把这些说出来,慕枫却直接翻翻白眼:
  “就你事儿多,年纪轻轻跟个老八股一样,阿姨叔叔比我爸妈还开明呢,你放心吧!再说伴郎可是唐学长,你让我上哪儿找一个和他匹配的伴娘去,什么离婚不离婚的,本来那时候我还遗憾来着,你比我嫁的早,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当不了我的伴娘,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你竟然离婚了!哈哈!!”
  寒引素有些哭笑不得,慕枫向来如此有口无心,却是个最善良可爱的女孩儿,不过唐子暮......
  寒引素微微皱眉,她不认为自己和唐子暮之间有什么,可慕枫和黄世荣总若有若无的撮合,却令寒引素颇为无奈。


第四十三回

  躺在慕枫的床上,寒引素扫了几眼这间不大的屋子,有些小杂乱却温馨熟悉,不禁有几分怀念,以前大学寒暑假的时候,她没少在慕家住,慕家家境一般,却平和幸福,也许正是这种平和的幸福造就了慕枫的正义和善良。
  床头柜上有一张她和慕枫大学时期的合照,寒引素的照片不多,那时候也没机会和时间玩乐,这张还是她和慕枫带着大头娃娃当促销员时候,别人帮忙照的。
  照片中两人都穿着厚厚的卡通衣,一人举着一个卡通头,慕枫是唐老鸭,她是米老鼠,一个长发,一个短发,凑在镜头前,脸上带着点滴晶莹的汗水,头发都黏粘在一起,却笑得青春洋溢,光彩动人。
  慕枫抢过去看了看,不满意的说:
  “你看你,那时候就这么漂亮,你看我脸胖嘟嘟的,像个大大圆圆的红苹果,正好比你秀气的小脸儿大了两圈。”
  “噗嗤。”
  寒引素笑了,捧住慕枫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貌似十分正经的道:
  “像苹果有什么不好,你家黄世仁肯定最喜欢苹果了,不然能这么急着赶着把你娶回家,就怕下手晚了,你这个苹果被别人抢去啃了。”
  慕枫圆呼呼的脸飘上一朵红云,忽然回过味来,翻身过去挠寒引素的腰眼:
  “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呵呵......哈哈......”
  屋里响起一阵清脆的笑闹声,突然慕枫停住,抬手指了指寒引素的脖子:
  “这是什么?”
  寒引素一愣,七手八脚推开她,小脸通红通红的,欲盖弥彰的搪塞:
  “没什么。”
  抬头就见慕枫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暧昧表情,慕枫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坐起来一叉腰,语气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寒引素,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等我严刑伺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是我们国家的政策,而且......”
  慕枫抬手飞快指了指她的领子:
  “我说你怎么穿这么高的领子,原来是内有玄机,快交代,是谁?难不成你和唐师兄已经瞒着我和黄世仁暗度陈仓勾搭成奸了?”
  寒引素白了她一眼,却正经严肃的开口:
  “我和唐师兄怎么可能,你和你家黄世仁以后也别多事了,省的我和唐师兄尴尬,而且......”
  寒引素脸色一红,有几分大女人的羞涩扭捏: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慕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谁啊?”
  寒引素目光一闪,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带上一股动人的神采:
  “上次我和你说过那个当兵的,你还记得不?”
  “当兵的?”
  慕枫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貌似是有这么个人,那时候她还说那个军官对素素有意思来着:
  “你说的那个帮你搬东西的上校军官?”
  寒引素微微颔首,慕枫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下死力打量好友半天,怪不得她今儿一见寒引素就感觉不对经呢,身上那股忧郁仿佛一扫而光,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难言的妩媚劲儿,令人眼前一亮,原来是有了爱情的滋润 。
  寒引素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刚要往后缩,就被慕枫用力一扑,扑倒在床上,眼睛贼亮的盯着她:
  “说,你俩到啥程度了?拉手,接吻,上床......”
  寒引素连脖子都红了,用力推开她:
  “你都快结婚了慕枫,还这么疯疯癫癫的,小心你家黄世仁嫌弃你。”
  慕枫切一声瘪瘪嘴:
  “他嫌弃我,得了吧!我还没嫌弃他呢。”
  慕枫见寒引素目光闪烁,一副想岔开话题的小摸样,就明白两人指定啥都办了,遂八卦的拽住寒引素一叠声问:
  “怎么样?是不是那方面特强,一晚上几次?啧!啧!啧!你这小身板搪不搪的住啊!我有个同事,老公就是当兵的,和我们私下说,平常见不着,一见着那就恨不得折腾死,不过看她那洋洋得意的脸色,指定是在炫耀呢,本来我也想找个当兵的,唉!”
  寒引素没辙的白了她一眼:
  “你消停点吧!你家黄世仁我瞅着也不是省油的灯。”
  慕枫嘴上硬,心里却知道寒引素说的不错,黄世仁那家伙平常别看挺好说话的,她要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他真舍得下黑手收拾她,想到他收拾她的手段,慕枫那张红通通的苹果脸就更红了。
  慕枫对方振东充满好奇,不是忙活着结婚,恨不得跟着寒引素立马就去军营里看看,虽然有些遗憾,最终没撮合成寒引素和唐子暮,却也明白这种事不是能勉强的,只要素素能幸福,她就无条件支持。
  其实唐子暮这个人,慕枫在一边看着都替他着急,平常瞧着不是这么个磨叽男人,事业做得那么有声有色,爱情上却实在是个急死人的慢性子,当年请遍了她们宿舍的人,别人还不知道他想追的是引素。现在好容易重新有了机会,他又慢了一步,真是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一点不差。
  唐子暮根本就没想到,他不过出趟国的功夫,竟然已经一点机会都没了,因为一个国际大赛,恩师被邀请当评审,他也被恩师叫过去帮忙,匆忙之中也没顾上别的,而且他也觉得,或许该给寒引素多一点儿时间,毕竟她还没从上一个失败的婚姻中解脱出来。
  可他一回来才知道,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已是沧海桑田,那种挫败感史无前例,令他消沉了几天。
  尤其在发小的婚礼上,看见穿着白色伴娘礼服的寒引素,唐子暮那种挫败感几乎灭顶,甚至令他感觉到了微微涩痛。 |
  雪白色轻薄的纱裙裹住她窈窕的身姿,斜肩的款式,露出一边优美的蝴蝶骨,领口缀着如烟似雾的蕾丝,烘托的她的肌肤愈发白皙,秀美的脸颊因为帮新娘挡了两杯酒,腮边晕染起一层轻薄的红晕,眼神晶亮如星,带着清浅得体的笑容,周身的阴霾尽数散去,美得仿佛夜色中初升的新月,佳人如玉,无奈他此生却求之不得。
  寒引素脚下颠簸了一下,被唐子暮轻轻挽住胳膊,寒引素挪了挪脚下的高跟鞋,伴娘的礼服是挺好看,就是裙摆有点长,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加上她又喝了酒,虽不至于醉,却有点熏熏然,脚下就更没准了。
  可现在被唐子暮扶着,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尴尬,唐子暮喜欢她,这是慕枫说的,还说他从大学的时候就暗恋她,说实话,寒引素真没感觉出来,或许那时候自己心情太糟也太忙,对于身边男孩子的倾慕根本无暇顾及。
  当初不是郑伟跟屁虫一样的死缠烂打,估计也不会成为她的正牌男友,继而成为她的丈夫,即便现在,清楚的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寒引素都觉得自己和唐子暮之间不可能,她一点不明白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不过知道了这些,寒引素回头想想,仿佛有一些迹象,只是被自己有意无意的忽略或扼杀了,本质上她并不是一个太善解人意的女子。
  寒引素低声说了声谢谢,却仿佛听见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继而是唐子暮清润温雅的声音:
  “你的裙子有点长,走路要小心点儿。”
  寒引素不禁抬起头,正好望进唐子暮眼里,这么近的距离,在如此喧闹的宴会厅,他目光中的落寞却那么昭然,这种昭然的落寞染上他的眉梢,看起来仿佛有那么几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味道。
  寒引素忽然觉得有点抱歉起来,可是这种抱歉不过一闪而过,就被方振东的影子强势覆盖,寒引素觉得,是该抽时间特别谢一下唐子暮,毕竟他帮了她那么大忙,而且以后必不可免还会麻烦他。
  可现在他们是伴郎伴娘,这里是慕枫的婚宴,并非恰当的说话场合。仿佛看出了她的尴尬和迟疑,唐子暮温和一笑,指了指那边:
  “新娘子开始抛花球了,你不过去凑凑热闹吗?”
  寒引素回头看去,慕枫已经站在最前方,正冲她不停使眼色,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花球,好动的小脑袋冲她一下一下仰着,后面长长的头纱随着她的动作轻缓扬起。
  寒引素不禁摇头失笑,这种东西她向来不怎么信,为了避免慕枫眼睛抽筋,寒引素应景的向前挪动了几步,相比那帮摩拳擦掌准备抢花球的未婚女孩子,她站的算相当远。
  慕枫心里急的不行,却拿好友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底下的女孩子大声催促她抛花球,慕枫没辙了,背转身,瞄准了方向,转转手腕,用力扔了过去。
  无敌大力士是慕枫上学时的封号,别看干巴瘦的女孩儿,那手劲儿有名的大,她生怕寒引素站的地方太远,因此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
  底下一众抢花球的女孩儿,齐刷刷目瞪口呆的看着花球嗖一下,带着一阵风直直越过她们头顶,飞过寒引素和后面的唐子暮,向礼堂大门口飞了过去,眼瞅着就落在地上,摔个稀巴烂,却被恰好进来的男人眼疾手快抄在手里。
  宴会厅沉寂片刻,哄一声......为这颇富戏剧化的一幕,宾客们都不禁大笑起来,而寒引素看清了进来的男人,刚要露出笑容,却见方振东身后跟着进来一个美丽却陌生的女人。


第四十四回

  遇上方振东,给周亚青带来的震撼是不可思议的巨大,该怎么说呢,依旧挺拔,依旧英俊,依旧硬气,依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毕竟是自己恋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周亚青都能感觉的到。
  不知道什么原因,周亚青就是感觉到方振东变了,这种感觉很微妙,也令她开始惧怕不信,周亚青是骄傲的,骄傲使她当初不堪冷落而负气提出离婚,可从心里说,她并没有做好真正失去方振东的准备。
  她自认为很了解方振东,他的世界里没有爱情,女人,家庭容纳的地方,部队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周亚青落寞不甘之余也笃定放心着,即便他们离婚了,周亚青也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方振东的世界里会进驻另一个女人,而且并非和她一样,是那种可有可无父母撮合的对象。
  今天她本来是来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每次参加婚礼,周亚青都会带着强烈的遗憾,当初她和方振东的婚礼那么平淡,平淡的不是别的,宴会厅很奢华,婚礼很隆重,可缺少的是那种心心相印的幸福,方振东不爱她,或许该说,方振东都没正经看过她。
  那时候周亚青都怀疑过,不是自己穿着一身白纱的新娘礼服,没准方振东都认不出谁才是真正的新娘,有些荒唐和盲目,当初的她却义无反顾,因为那时候她心里有梦想和信心,她认为只要她嫁给了他,方振东会爱她的,他是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英雄。
  可惜梦想破灭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她有信心,可方振东从来不给她机会,两人连见面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提什么爱情,而且后来周亚青才发现,结婚了,一年还能见到方振东几次,离婚了,连见一面都难。
  论说B市也不大,她也经常有意无意的去方家走动,这么久了,竟然一次都没遇上过方振东,何至于两人就如此无缘,所以自离婚至今快两年了,在酒店的走廊突然看见方振东的身影,周亚青几乎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方振东的脸有点黑,这两个礼拜素素忙活好友结婚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他,两周没见着面,对方振东来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况且,方家二老直接下了命令,让他带着素素回家。
  方振东也终于知道,之所以他的结婚报告迟迟扣着,就是等着他家老爷子点头呢,方振东不想隐瞒父母,也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素素是他媳妇儿,离没离过婚,这事儿都是板上钉钉,谁反对也没用,即便是他的父母。
  不过现在他要先见着自己的媳妇儿才行,周六眼瞅着快中午了,他把手边的事儿扔给了老冯,直接就开车出了团部。
  素素和他提起过婚宴地点,方振东估摸着婚宴也该结束了,索性直接过来接他,他步履匆匆,根本就没看见那边不远处愣神的周亚青,抬脚就迈进了标注着慕枫小姐黄世荣先生结婚志喜的宴会厅。
  哪知刚一进来,迎面就飞来个花花绿绿的东西,下意识抄在手里,才看清是一大束花球,而宾客们的大笑声,并没有令他怎样,因为他看到了正前方穿着一袭白缎长裙的小女人,她真的很美。
  方振东心里囤积两周的思念瞬间涌上来,和他眸中的惊艳汇聚在一起,在顶棚直射而下的水晶灯下熠熠生辉,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矛盾,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方振东的出现,几乎凝聚了宴会厅所有的目光,甚至最前面的新郎新娘,同样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只一眼,慕枫就明白了,为什么唐子暮会落败,这男人高大威武,英俊挺拔,这些唐子暮也同样拥有,且说不准某些方面还更胜一筹,可是那种凌人的气势和霸道的气场,正是唐子暮身上最缺少的特质。
  慕枫头一次相信男女之间是需要互补的,这男人不用说话,只被他的目光轻轻一扫,就知道这是一个不接受决绝的男人,说直接一点,就是浑身充溢着王霸之气,和他一比,唐子暮的迟疑毫无一丝胜算。
  爱情有时候更需要霸道,尤其寒引素一直是个别扭慢热被动的小女人,当初郑伟之所以能娶到她,也是因为主动直接,从根本上说,对寒引素这个女人就不能放任等待,不然一辈子只能错过,所以唐子暮输的一点儿都不冤,遇上方振东这样的情敌是他的大不幸。
  而且如此喧闹宾客云集的宴会厅,这男人眼里仿佛只看到了一个女人,这种直白的专一令慕枫都不由开始羡慕起来。
  方振东并没有理会旁人,而是手里提着那个硕大的花球,脚下毫不迟疑大步走向寒引素,目标明确,毫无偏差,根本没意识到后面跟着谁。
  寒引素心头刚聚起的疑惑和阴霾瞬间散去,不知道是因为宴会厅的温度过高,还是别的原因,她双颊晕出浅淡的红,站在那里,整个人和她胸前佩戴的玫瑰花一样娇艳。
  方振东站在她眼前,把手里的花球直接塞给她,皱紧眉头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看得出来她脚上的鞋很不舒服:
  “穿这么高的鞋干什么,又不是踩高跷?”
  寒引素不由撇撇嘴,这男人就喜欢管这些有的没的小事儿,以前还不觉得,随着两人越发熟悉,寒引素发现,这男人别看平常一脸酷样儿,其实有些婆妈的个性,尤其对她,最喜欢管头管脚。
  有时候,寒引素都错觉自己其实是他闺女,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开始管她了,寒引素不自觉嘟嘟嘴。
  很快这些小心思,小不满,就被她忽略了,因为她发现,不是自己敏感,方振东身后跟进来的美女,真和方振东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寒引素很清楚方振东的为人,这男人没什么别的交际和应酬,军营的生活也简单枯燥,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一共就那几个,事实上,直到如今方振东身边只有三个女人,方母,他妹妹,还有个没见过面的前妻。
  而此时跟在方振东身后的女人,气质娴静优雅,身上有股子浓浓的书卷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高贵不容忽视,重要的是她眼里的惊讶,震撼,落寞,难过......还有嫉妒。
  寒引素从周亚青的眼中看到了嫉妒,女人是敏感的,女人的直觉诡异的精准,寒引素直觉这个美丽优雅的女人,或许就是方振东的前妻。
  寒引素也发现,自己远不如方振东大度,方振东可以很淡然的面对郑伟,可她却做不到毫无压力的面对他的前妻。
  方振东扶住素素的肩膀,把她带进自己怀里,才发现后面的周亚青,他微微讶异:
  “亚青,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振东的话,令寒引素最后一丝侥幸也瞬间落空,寒引素颇有几分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位所谓的前妻,两个女人的目光一对,寒引素忽然有些憋气。
  这个前妻明显还喜欢着方振东,寒引素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而唐子暮也终于认出了,方振东就是那天晚上和自己错身而过的军官,那晚上深沉的敌意,唐子暮终于找到了原因,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忽然就明白过来,就在那个晚上,他就已经没有丝毫机会了。
  他还记得,这男人手里拿着钥匙,那么自然的打开楼门,这代表什么,不用想也该清楚......
  肩膀上按上一双大手拍了拍,黄世荣低低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这位发小。那边慕枫提着裙子,已经围着方振东转了好几圈。
  慕枫的性格有点人来疯,为了婚宴能正常继续下去,寒引素这个伴娘只得提前退场,而周亚青,她,还有方振东在慕枫婚宴上出现,也的确有点尴尬。
  方振东半扶着寒引素走到酒店大厅的休息区,让她坐在沙发上,蹲下伸手脱下她恨天高的鞋子
  “咝!咝”
  方振东的大手按在她的脚后跟上,寒引素忍不住疼的直吸气,低头瞄了一眼,已经磨破了一大块皮,方振东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寒引素貌似撒娇的眨眨眼,方振东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宠溺,站起来,才发现周亚青一直跟着她们。
  方振东认为自己和周亚青签字离婚那一刻,就已经没任何牵连了,尤其他很清楚素素这小女人虽然嘴上不说,心眼却小的可以,对自己的前妻始终有些在意的。
  方振东一点不想让自己的前妻或是素素的前夫,成为两人生活中的阴影,可惜生活并非一成不变,变数总是时时发生。
  周亚青脸上礼貌高雅的笑容,几乎已经维持不住了,看着方振东对别的女人这么温柔体贴,动作轻缓的抱在怀里,仿佛所有物一样悉心呵护宠溺着,周亚青心里就跟打翻了醋缸一样,酸水和嫉妒控制不住往上冒。
  这样的方振东是陌生的,这样的方振东也是迷人的,比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方振东,都要陌生和迷人,也是她一直希望的方振东,可惜却对着别的女人。
  周亚青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她很漂亮,五官娟秀,身材娇小,她身上有股子隽永清新的味道,令她看上去很年轻,周亚青猜,她一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晶莹的皮肤透着淡淡自然的光泽,周亚青忽然就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美丽,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沧桑,方振东怀里的小女人,头一次让周亚青感觉到了这两个字有多残酷,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刻在了她身上,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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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6 pm

第四十五回

  “振东,这位是?”
  即便心里已经被嫉妒啃噬的疼痛不已,表面上周亚青依旧勉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和优雅,并且用一种非常亲近的语气开口,仿佛寒引素才是她和方振东之间的外人。
  寒引素脸色略白,下意识站起来,却忘了自己的鞋子已经被方振东脱了,光着脚站在周亚青面前,足足矮了半个头,显得毫无气势。
  方振东却皱着眉头,瞄了一眼她踩在地上的脚,不由分说,一弯腰就把她抱起来,平常方振东抱她也就抱了,反正一关门也没多少人看见,现在这里可是人来人往,寒引素呀一声惊呼过后就想挣扎,方振东却略低头,凑到她耳朵边上低声警告:
  “给我乖点儿,嗯?”
  寒引素一张小脸红的恨不得有个地缝扎进去才好,也顾不上再吃周亚青的醋,小脑袋直接扎进方振东怀里装鸵鸟。
  方振东转身对周亚青轻轻客气的点点头:
  “亚青,这是我爱人寒引素,我们还有点事儿,改日再见。”
  说完,迈开大步直接向旋转门走去,周亚青看着方振东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大玻璃幕外,才反映过来方振东的话.
  “寒引素?”
  低低呢喃两声,方振东怀里的女人是他再婚的妻子?为什么她没听说,不,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那她算什么,前妻?她不甘心,她恋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他的爱情本该属于她的。
  周亚青愣了好久,摸出手机给方楠打了过去:
  “小楠,我是嫂子。”
  听到周亚青的声音,方楠不禁撇撇嘴,周亚青都和大哥离婚了,还一直以她大嫂自居,这点儿最让她看不上,那些虚伪自以为聪明的手段,打量她不知道呢,方楠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周亚青知道了大哥即将再婚的事儿,坐不住了。
  方楠一直不理解周亚青,如果爱到放不开,就用尽一切力气让那个男人爱上不就得了,耍那些没必要的手段分分合合的,有意思吗?
  周亚青根本就不了解男人,男人爱你,你耍手段心机才有用,不爱,这些手段不过是愚蠢的代名词,而且周亚青一点不适合她大哥,方楠以前若是还有怀疑,现在却非常笃定这一点。
  寒引素和她大哥的事儿,根本不可能保密,两人现在就跟两口子一样过起了小日子,而且从异常和谐的趋势看,她这位小大嫂颇有两把刷子。
  军营是个什么地方,方楠很了解,那是个女人绝对陪衬,必须要安守寂寞的地方,军嫂不是谁都能当的,至少周亚青就是个最失败的先例。
  周亚青当初也不是没去军营呆过,不过两天就回来了,再也没去,因为不习惯,对于周亚青这样的娇娇女来说,军营太枯燥乏味,守着等着一个男人的滋味也太寂寞。
  方楠对此嗤之以鼻,她觉得一个女人如果真爱一个男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寂寞枯燥怕什么,只要心里想着自己的爱人,就行了,而且爱情都需要妥协,周亚青想按自己的想象获得爱情,纯粹是痴人说梦,尤其对方是她的大哥方振东。
  方楠不是方母,对于周亚青从来不会客气,放下手里的文件,方楠懒的说没用的场面话:
  “你找我什么事?如果是问我大哥事,我觉得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我大哥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有,周亚青,容我提醒你,你已经和我大哥离婚了,以后还是不要以我大嫂自居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直到电话里传来忙音,周亚青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周亚青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活到现在快三十年了,一直以来喜欢的男人就只有方振东,如果他娶了别人,甚至爱上别人,她周亚青的爱情,岂不成了一场最大的笑话,最可悲的,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主动放手的。
  寒引素红着小脸儿被直接抱回家,方振东把放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出医药箱,找出药水酒精开始处理她破皮的脚后跟,一边弄,一边数落她:
  “鞋子不合脚还穿,这么大人了,这个道理不懂……”
  寒引素懒得理他,这男人有时候嘴跟蚌壳一样紧,有时候却像个啰嗦的老太婆,但是想起刚才的女人,寒引素目光闪烁两下,貌似无意的开口:
  “那个,方振东,刚才那个女的挺漂亮的,是你前妻?”
  方振东大手一顿,把东西收进药箱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吃醋了?”
  “谁,谁吃醋了?我犯得着吃醋吗?”
  方振东挑挑眉低低笑了两声,点点她的额头,站起来:
  “口是心非的别扭丫头,你前夫那时候我可没像你这么小心眼。”
  寒引素脸一红,没什么底气的反驳:
  “谁?谁小心眼了,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会离婚,我觉得她现在还挺喜欢你的。”
  方振东忽然俯身,把寒引素完全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还说没吃醋?”
  不过却抬手捧着她的小脸拉近,脸色忽而异常严肃: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谁对谁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更不需要理会,你只要记住,现在,以后,我怀里的女人永远只有你一个就行了。”
  寒引素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些发懵,被方振东独有的气场罩住,仿佛连思考都成了困难,这男人一向如此,只要他在,主动权就会握在他手上,霸道的令人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气钻进方振东的鼻腔,进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他的心里,分离不过两周,方振东觉得仿佛比两年还长,而所有的思念化成最直接的欲/望腾然而上。
  其实方振东觉得小女人在意的这些东西,根本多此一举,这辈子他和周亚青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现在心里,眼里,甚至做梦都是眼前这个闹心的小女人,他都觉得自己是中了这小女人的毒,不然怎么会这样离不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什么时候在他方振东身上出现过,只有她,他的素素。
  寒引素还在纠结他的霸道问题,就发现头上的阴影急速扩大,刚回过神来,方振东一只大手已经插在她后脑固定住,头俯下,大嘴直接吞噬了她唇瓣。
  强悍侵入,带着满满方振东的气息和思念,有些急促和宣泄的亲吻她,这男人总是学不会温柔,每次亲她,都跟要吞了她一样的用力,有时候啃咬的她嘴唇都会轻微破皮,却令寒引素能真切感觉到这男人想她了,心里想,身体也想,而她好像也挺想他的。
  方振东放开寒引素的唇,晕乎乎的寒引素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按在了床上,身上的裙子也不翼而飞,房间中的温度不高,有些料峭的春寒,侵入到她肌肤上,引起一阵阵不自觉的颤栗,和心里急速攀升的火苗,内外夹击,一冷一热,好似冰火两重天。
  方振东是个最正常不过的男人,应该说,他作为一个职业军人,这方面的要求,远远比一般男人还要强烈的多,尤其刚开荤没多久,每次不把身下小女人折腾到没一丝力气,都不算完。
  何况,这次足足快半个月没见,方振东眼里跳跃的火光,几乎恨不能裹着寒引素烧成灰烬。强势的分开她的腿,挺进。
  温热紧/致的感觉,令方振东不禁舒服的闷哼一声,他闭了闭眼,大手钳住纤细柔软的腰肢,开始动起来,大出,大进,每次都恨不得顶到尽头。寒引素随着他的动作细细喘/息呻/吟,那种逐渐堆积起来的空虚,令她甚至想啜泣。
  随着方振东激烈的动作,寒引素仿佛湍急河流中的孤舟,只能伸手圈住他的颈项,以免被湍急的河水,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睁开迷离情动的眼睛,眸光里仿佛浮荡着一层晶莹的水光,那么动人。
  寒引素只能感觉眼前不断跳跃晃动的影子,迷迷糊糊的哼唧几声,却被那种潮涌马上就要破体而出的快乐,折磨的烦躁难耐,不知道该让方振东停下,还是让他继续下去。无所适从的时候,张开小嘴狠狠一口咬在方振东肩膀上……
  寒引素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她一条光裸雪白的臂膀搭在方振东的腰间,有一种极致的视觉效果,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被他像抱孩子一样紧紧抱在怀里。
  寒引素小脸一红,略动了一下,忽听方振东的胸膛鼓动了几下,继而传来低沉的几声轻笑,寒引素挣扎两下想起来,却被方振东握着腰肢轻轻一拖,她整个人就俯趴在他身上。
  寒引素如黑幕的发垂落下来,随着她小脑袋轻微的晃动,发梢扫过方振东的胸膛,痒痒的闹心,方振东那刚满足了的欲/望不禁又冒出头来。
  寒引素敏感的发现身下某处的变化,急忙开口:
  “方振东,我饿了。”
  方振东轻轻叹口气,这小女人越来越知道怎么让他偃旗息鼓了。
  吃了饭,寒引素在窗边画她的画,方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室内安静却和谐,这是两人已经渐渐习惯的相处模式,不过方振东却很随意的说了句:
  “素素,明天去大院吃饭,顺便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寒引素吓了一跳,有些下意识的慌乱,转过身看着方振东欲言又止,方振东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皱皱浓黑的眉,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端详她半天开口:
  “有我在,你怕什么?”
  方振东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仿佛一个重锤落在寒引素心头,令她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第四十六回

  即便寒引素多不希望,这一天毕竟还是来了,从车上下来,站在大门前,寒引素的手就开始止不住微微发颤,这是典型的干部大院,规整,严肃却也守卫森严,空气中仿佛都透着一股子严谨的味道,令寒引素更为紧张。
  大约意识到她的紧张,方振东低头打量她半晌,伸出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他的手异常粗劣干燥却温暖,奇异的安抚了寒引素此时趋于杂乱的心绪。
  她轻呼一口气,微微点头,大门打开,率先钻出来的却是小峰,他拉着寒引素的手亲热的摇了摇:
  “寒老师你真来了,看来妈妈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同志。”
  一本正经的童声童语,有几分可笑,瞬间冲散了寒引素周身紧绷的气氛。
  寒引素也知道,自己早晚要过这一关的,避无可避,侧头看看身边的男人,她忽然鼓起了面对的勇气,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值得。
  陈舒慧看着和儿子一起进屋的寒引素,这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人能搭到一块儿去。
  寒引素是外孙子绘画班的老师,她自然认识,而且在不知道她底细之前,陈舒慧是非常喜欢这个看起来娟秀稳重的小女子的,也和小楠夸过好几次。如果她没有前面的婚史,陈舒慧会欢欢喜喜的操办她和振东的婚事。
  她自认不是一个太僵化封建的家长,可让她接受一个二婚的儿媳妇儿,也的确有点困难,自己儿子虽说也离过婚,毕竟是男人,加上方家的家世,儿子现今的职位,将来的前途,怎么说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也太委屈了,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尤其如今的方家和前几年又大不同了,振东爸这眼瞅着就提上去一个台阶,振东是方家唯一的儿子,这儿媳妇儿,不说非要门当户对,至少要家世清白,寒引素显然非常不合适。
  而振东……陈舒慧也头一次发现,自己儿子原来也不是真的冷淡,对这个寒老师那股子稀罕劲儿,就是她是他亲生的妈,都觉得分外稀奇。
  振东的结婚报告也打上来了,再说为了寒引素的外婆,不惜动用他爸的关系朋友,这就真不得不让方家二老慎重对待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调查清楚底细。
  当寒引素的详细资料报告送到方家的时候,方家二老真犯难了,要说这女孩子确实也不算差,长的漂亮,学历工作都过得去,可就这家里头乱了点,这个还罢了,总之方家娶得是媳妇儿,也不是娶丈母娘。
  可还结过婚,并且前夫竟然和她后母带来的妹子又结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简直是乱伦,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这样的儿媳妇儿娶进来。以后方家的脊梁骨不得让人戳断了。
  陈舒慧直接打电话把方楠叫了回来,方楠当时一进门,方母就气急败坏的发难:
  “我让你打听你哥的事,你倒好,这一个月里人影都不见,你是躲着妈呢,还是和你哥串通一气,想糊弄我和你爸?”
  方楠一听,再一瞧桌上的文件袋就明白了几分,嬉皮笑脸的过来,揽住方母的肩膀打岔:
  “得了妈,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这么封建,怎么,因为我嫂子离过婚,你和我爸就打算棒打鸳鸯了?”
  方母那脸当时就沉下来:
  “别胡说,什么嫂子?我可和你说,并不是妈封建,这寒老师真不成,我不同意。”
  “为什么?”
  方楠坐在沙发上开口:
  “就因为她离过婚,我哥也离过婚的,您忘了吗?您这可是重男轻女区别对待。”
  方母白了她一眼:
  “你少跟我贫嘴。”
  说着,哼了两声:
  “这位寒老师可不光离过婚,她前夫现如今娶得就是她后妈带过来的妹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咱们方家娶了她,这脸面还要不要?”
  方楠微微一愣,继而摇摇头劝道:
  “妈,您觉得方家的脸面重要还是我哥的幸福重要?我提醒您,寒引素可不是周亚青,对我哥的重要性更是天地之别,说句透底的话,我哥爱寒引素,很爱很爱那种,也因为有了寒引素,我见到了有血有肉的大哥。”
  正是因为方楠这句话,方家二老对这件事更犯上难了。可犯难规范难,让方家接受这么个家庭出来的儿媳妇儿也不成。方母清楚方楠早就站到振东那边去了,她心里得有准主意才行。她和振东爸私下商议了一下,一开始决定就这么拖着,说不准拖着拖着就黄了,哪知道以前一点不想结婚的儿子,这回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赶着催着要娶媳妇儿。
  军区上面的领导顶不住方振东的暴脾气,只能向方家二老婉转表达了一下,方家二老知道这软拖着看来不成,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方家的家事,让军区政治部为难。也不妥当,索性直接让方振东带着寒引素来家,想着先见见面再想法子。
  这是方振东父亲方华中下的命令,方华中怎么说也是政治圈里打了这么多年滚,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大风浪没经历过?更深知道自己儿子有多硬气。振东决定的事情,你来硬的只能适得其反,要讲究个策略方法。
  还有老伴虽说早见过,方华中却一次也没见过这位寒老师,在心里他也实在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高傲倔强,跟个冰块一样的儿子软和了。上心了,甚至谈上了恋爱,主动谈婚论嫁,迫不及待非娶回家不可,所以才百忙之中抽出空,安排了这次见面。
  寒引素一进屋就知道不是自己瞎紧张,这一关的确难过。方家的客厅宽敞明亮,长长地落地格子窗,两侧笼着白色的窗纱,角落里的檀木花几上摆着一盆枝叶舒展香远益清的兰花。客厅巧妙地以博古架隔开。这一侧放置着宽大的沙发茶几,中西的元素完美结合,使得客厅颇有韵味。
  寒引素手心开始突突冒汗,尤其看到沙发上并不陌生的严肃大领导,看起来比媒体上略瘦,眸光却深邃而犀利。寒引素突然发现,其实方振东挺像他父亲的,五官像,那种凌人的气势更像。
  寒引素轻易能感觉出方家二老对她的排斥和不接受。寒引素心里不禁涩然,应该说,方家父母那种排斥和不接受,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表面上礼貌客气,礼貌客气的令寒引素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外人,永远都不会融入进这个显赫的家庭中。
  寒引素一向是敏感纤细的小女人,尤其对自己在乎的人,有些近乎病态苛刻敏感。虽然方家父母表面上并没有为难她,难听的话也一句没说,更甚者,想她原先想的那样,直接就给她难堪,这些都没有发生,可正是因为没发生,寒引素的心才更凉起来。
  方家父母唯一最大的情绪波动,是方振东临走前说下个月登记的时候……寒引素望着车窗外有些出神。街上的霓虹灯一闪闪划过去,浮光掠影间,她从玻璃中看到自己浅淡的倒影,即便浅淡,也能清晰看出她脸上的茫然和落寞。
  车里很静,自打上了车,寒引素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种刚才进方家前鼓起的勇气,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寒引素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懦弱的,许多事她依然不想不敢去面对:
  “方振东,如果你爸妈实在不同意,我们。我们就算了吧!”
  车子吱一声,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寒引素身子迅速前倾,不是方振东大手拽住她,估摸能直接磕得头破血流。
  寒引素惊魂过后,抬起头却发现方振东的脸,比平常黑了几倍不止。那眼里跳动的怒火,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寒引素不禁微微瑟缩,方振东恶狠狠的盯了她几秒开口:
  “素素,这句话,以后我不想再听你说。”
  方振东也没料到父母是这个态度,因为一直以来他们足够开明,可今天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确不同意他和素素的婚事,如果是为了素素有过婚史,他觉得完全没必要,毕竟他也不是初婚。
  而这些困难在方振东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他认准了这个小女人,这小女人就是他媳妇儿,这一点不容置疑,令他愤懑的不是父母的反对,而是素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他们俩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是最亲最近的人。
  尤其在两人这么亲近契合之后,她竟然还敢有逃跑的念头,这令方振东的怒火几乎压制不住,这小女人自尊又自卑,敏感又纤细,且胆小如鼠,这些他都可以包容,可是她想放弃他的念头,他不许她有。
  可看见小女人眼中瞬间荡起的湿意,方振东的心忽悠一下就软了下来,他轻轻叹口气,把小女人拽进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生疏的安慰她:
  “放心,这些我都会解决,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素素,我是方振东。“
  “我是方振东。”
  这几个字从耳朵直接钻进心里,寒引素心里一暖热,不禁有些愧疚起来,仿佛自己太不提气了一点,可是她真能嫁给方振东吗?她心里依然彷徨着,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一遍一遍提醒她:
  “寒引素你别做梦了,寒引素你别做梦了……”


第四十七回

  送素素回去后,方振东并没有回部队,而是直接掉头又回了方家,方家二老和方楠两口子都在客厅坐着,好像知道他要回来一样,小峰已经被保姆带回房间睡觉去了。
  方振东不禁微微皱眉,陈舒慧也没废话直接开口表达立场:
  “振东,我和你爸爸都反对你娶寒老师,这件事不容置疑。”
  方振东薄唇抿了抿:
  “为什么?”
  “为什么?”
  陈舒慧不禁气结:
  “振东,你一向不让我们操心,可这婚姻大事也不能儿戏对待,爸妈不要求像别人家一样,非得门当户对,可最起码要家世清白,寒老师的家庭背景太乱,即便她看着挺好,可这俗话说得好,什么爹妈什么儿女,将来她什么样,也还不一定呢,再说她有过婚史,以你的条件,什么样儿的找不着,没必要找个二婚的。”
  方振东脸有些沉,沉默半响,转向方华中:
  “您也反对吗?”
  方华中心里一动,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老伴儿这些话虽然在理,可用在振东身上不见得管用,没准还会事得其反,遂沉吟半响,避重就轻的道:
  “你已经小四十的人了,我和你妈的意见只能表示我们的立场,真正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如果你认为你选择是正确的,那么爸爸保留自己的意见。”
  陈舒慧瞪了他一眼,心话这老头子,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方振东目光扫向妹妹两口子,方楠举举手:
  “我和承宣投赞成票。”
  方振东站起来:
  “爸妈不管您二老同意与否,这辈子素素都是我的妻子,妈,您说的那些从来不是问题,我娶的是素素,不是她的家庭和背景,正是知道了她的经历,我更心疼她,以后也会更怜惜她,而且,我也非常笃定,她值得我这么做,明天团里有训练任务,我先回部队了。”
  方振东走了一会儿,方华中才回神,蓦然回首,目光扫过角落的一丛墨兰,振东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如果不是早知道底细,无论如何方华中不相信,看上去这么澄澈娟秀的女孩,有一个这么复杂的家庭,并且结过一次婚,她看上去就像这丛角落的兰花一样,宁静致远,纯净高洁。
  而且,这样的振东,也令他颇为意外和震撼,作为父亲他看得出来,儿子眼里那几乎压抑不住的爱意和怜惜,他们当父母的反对恐怕没用,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个只要认准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拗性子。
  方华中叹口气,侧身对老伴儿说:
  “儿子早就大了,这婚事也不由得咱们做主,实在不行,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总之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女孩子我瞧着也还成的。”
  陈舒慧一楞:
  “你糊涂了,与其娶她,还不如和亚青复婚呢?”
  方楠挑了挑眉,看着她妈:
  “妈,您什么意思?您不是也挺烦周亚青的吗?”
  陈舒慧目光微闪:
  “其实当初离婚那事儿也不怨人家亚青,你哥那个不解风情的性子,如果当初对亚青有对这位寒老师一半上心,何至于离婚?”
  方楠不禁摇摇头笑了:
  “妈,这事儿可不能比,您瞧着我哥对素素上心,您看见过素素怎么对我哥的吗?亚青能毫无怨言的做好饭菜,等着我哥回家吗,亚青能理解我哥的工作,从而体贴关心我哥吗,这些都不算的话,爱情也并非您认为谁和谁就行的,婚姻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素素之于我哥就是对的那个人,再给亚青一百年,依然不行。”
  陈舒慧白了方楠一眼:
  “什么爱不爱的,妈不懂,妈就知道不能让人家说咱们方家的是非,尤其你爸如今还在职,这选儿女亲家更要谨慎些才妥当。”
  接下来的日子,寒引素过的还算平顺,只是这平顺仿佛暴风雨前一样,带着淡淡的阴霾,方家父母并没有找她麻烦,方振东依然会在休假过来,或是接她过去部队,结婚的事儿他不让她管,说下个月就注册登记。
  方振东一直习惯主导,寒引素虽然觉得不会这么容易,可还是习惯把事情都交给方振东处理,寒引素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习惯的信任依靠方振东了,这种相信依靠,仿佛坚贞的信仰一样,这种信仰也成了两人爱情的基石。
  是啊!爱情,寒引素恍然,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的岁月,第一次好像拥有了爱情,爱情是什么?在她和方振东身上,仿佛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不见面的时候会牵挂着,见面了就想守在一起,风雪来时,可以躲在他怀里,难过时,有个肩膀可以依靠,高兴快乐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分享,没事的时候,偷偷畅想未来家的模样,或许渺茫,可心里甜丝丝的,那种甜丝丝的滋味,侵入到四肢百骸入骨入髓。
  而这一切的基石就是信任,寒引素近乎盲目的信任着方振东,即便心里总有个小小反对的声音,她依然顾我,这种信任她从来没给与过郑伟或是其他人,所以,即便她亲眼看到方振东和周亚青坐在一起,她也没有丝毫背叛的感觉,只是醋意还是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今天是周六,一早她去了唐子暮的画廊,把自己新画好的一副画送过去代卖,唐子暮真的颇有气度,经过了这件事,寒引素本来不打算再麻烦他,可他却跟过去一样,主动来找她,戏谑的说:
  “成不了爱人,还是她的师兄,而且她的画颇受客户喜欢,生意还是要做的。”
  轻松释然,这是唐子暮给她的感觉,令人不由心折,到了这时候,寒引素才开始正视这位一直以来分外出色的师兄,风度翩翩,温润和悦,有时她也诧异,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被她忽略了。
  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让方振东知道,不过她却打电话和慕枫说了,慕枫和老公正在欧洲度蜜月,听了她的话,哼了一声总结:
  “寒引素你天生迟钝,唐师兄天生慢半拍,所以你们的结局就是这样,反正你有了你家大首长,就别想别的了,小心你家首长吃醋了,收拾不死你,我挂了啊!长途国际漫游好贵的......”
  电话里传来忙音,寒引素不禁笑了出来。不过细一想,慕枫的话倒是说得非常精准。即便没有郑伟和方振东,她和唐子暮恐怕也不可能,而且,有这么个师兄当朋友做知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人谈完了正事已经临近中午,寒引素想起自己好像还欠师兄一顿饭,就提出要请客,唐子暮也不推辞。
  其实唐子暮的挫败感在见到方振东的那一刻真正达到了顶点,那个男人的气势,以及他呵护小师妹的姿态,唐子暮终于领教到了一败涂地是个什么滋味,但小师妹是幸福的。
  在那个强势的男人怀里,唐子暮看到了不一样的寒引素,她笑的那么开朗,她的快乐几乎昭然的令每个人都能清晰感觉到。
  唐之暮觉得自己也算幸运了,情场落败之后,最起码他还是她的师兄朋友知己,忽略了心里的失落,重新退回到师兄的位置上,默默关注她,看着她幸福,也是一种另类的补偿,所以说,唐子暮是当之无愧的君子。
  两人去了上次的西餐厅,还没进门,就看到玻璃幕内靠窗坐着的方振东和周亚青,唐子暮有些愕然,扭头看了看寒引素,寒引素却抿抿唇淡淡笑了:
  “师兄,咱们去别家吧!”
  吃了饭,寒引素就直接回家了,方振东开门进来,就看见小女人抱着个大抱枕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瞄着前面的电视,眼珠却一动不动,大拇指习惯放到嘴里啃咬着,不知道正转悠什么心思。
  估摸是他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她,小女人几乎慌忙的把手指头放下来的动作,令方振东的嘴角不禁弯了弯。
  寒引素扔开抱枕走过来,顺手接过他的帽子和军装外衣挂在墙上,抬头看着他,期期艾艾的问:
  “你吃饭了吗?”
  方振东点点头。
  “呃!那个,吃的什么?”
  寒引素眨眨眼,又问了一句,方振东低头打量她两眼,这小女人今儿不对劲儿,对她的眼神和小动作,方振东已经非常熟悉,略想了想,抬起她的小脸直接下命令:
  “有什么话直接问?”
  寒引素嘟嘟嘴:
  “你中午和谁吃的饭?”
  方振东挑挑眉:
  “亚青找我说点儿事。”
  “亚青?叫的真亲热。”
  寒引素那心里的酸水又突突冒了出来,扭过头不理他,方振东不禁低低笑了两声,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就许你和师兄吃饭,我就不成了?”
  寒引素扭头瞪着他:
  “咱俩性质不一样。”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的矫情,寒引素也知道,方振东这个人不会弄那些朝秦暮楚的事儿,可心里总有点不知名的忐忑。
  其实方振东没和自己小媳妇儿说,最近这些日子,不知道周亚青怎么了,隔三差五的找他,甚至还去了团部几次,见面的次数比两人结婚那一年都多。
  说实话,方振东一点儿不了解周亚青,也没想过去了解,即便她们曾是夫妻,所以对于她频频来找自己,他也有点烦不胜烦,因为清楚自家小媳妇儿那点小心眼儿,且周亚青的态度颇有几分暧昧。
  方振东觉得这事儿必须要说清楚明白,因此才利用这次休假,特意找了周亚青出来。周亚青是受了方母的暗示来接近方振东。
  方振东的事情,传的很快,不过几天功夫,周亚青就听说了,真有点伤自尊,方振东不要她,却要娶那么个一无是处的二婚女人,而方母的立场也令周亚青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抛下一直以来的骄傲,开始主动接近方振东,正如方母说的,当初如果她肯放□段,温柔体贴,或许她的婚姻也不会那样收场,毕竟她还爱着方振东,可方振东依旧冷淡,中肯的说,比两年前好很多,可两人之间那种隔阂依然鲜明。
  就仿佛隔着一层厚重透明的钢化玻璃,看得见,却永远触不着,令人无力之极。


第四十八回

  坐在方振东面前,周亚青极力抑制住心里的雀跃和期望,努力维持住一直以来的优雅淡定,放下手里的刀叉抬起头来。
  方振东已经吃完了,周亚青知道方振东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讲话,什么事儿都等完了再说,多年的军旅生涯,他所有的习惯都符合一个严谨克制的军人,即便在床上......
  周亚青想起方振东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态度,心里忽而涌上嫉妒,那种体贴的温柔,他从来也没给过她,甚至结婚的一年里,也没有过一丝一毫。
  方振东等她放下刀叉,直接开口:
  “亚青,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可这不是你。”
  周亚青一愣,不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方振东你又知道这不是我,即便结婚又离婚,你又了解我多少,从前到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连一个月都没有吧!”
  周亚青的语气充溢着埋怨不满,如果两人的婚姻如今存在着,她这样还说得过去,现在却着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而方振东最不喜欢的就是暧昧。
  方振东皱紧了眉头:
  “亚青我和素素马上要结婚了,对于已经过去的我们那段婚姻,我表示抱歉,但毕竟过去了,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属于我的幸福?”
  周亚青这时才算明白,方振东之所以这么痛快的出来赴约,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而是想和她说清楚明白,是啊!这个男人一向如此,什么事都要个干脆利落,方母也错了,即便她周亚青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去俯就他,依然得不到半点儿回应。
  这男人根本是铁石心肠,可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怎么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就成了绕指柔呢,这令周亚青感到了一种□裸的挫败,而且是败在那么个最平常不过的女人手中,她怎么能甘心。
  周亚青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下去,才浇灭了心里的火气,抬起头来,美丽优雅的脸上依然有些抑不住的怒意:
  “方振东你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吗,你把我从水里救上来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我默默在你身后看着你,期盼你能回头,哪怕只一次,就会看到我望着你的目光,可是你的眼睛始终看着前面,你的心里从来都装不下儿女情长,你妈妈安排你相亲的时候,是我求我嫂子帮的忙,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嫁给你那一刻有多喜悦。那种梦想成真的喜悦,不过一年,就被你的冷落击毁,方振东,离婚我不过是想提醒你,除了部队,除了你的兵,你还有一个妻子,她同样需要你关心,需要你照顾,可你呢,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和我离婚了,如果就这么下去,我也认了,可你现在要再婚,而且......”
  周亚青停顿片刻,脸色忽而执拗起来,认真问了一句:
  “方振东告诉我,你爱她吗?”
  方振东脸上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冷淡淡的,只是心里真有几分诧异,从不知道周亚青心里藏着这么多对他的怨气,现在想想,他当初的确忽略了她,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好坏恩怨都过去了不是吗?纠结于过去,不是他方振东的风格。
  而面对周亚青直接近乎执拗的询问,方振东略想了想还是直白回答:
  “我不懂这些,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素素将会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亲。”
  周亚青怎么能不嫉妒,这样冷硬的方振东,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他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里会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这种光彩令周亚青觉得分外刺眼,而周亚青的骄傲,也让她不能再呆在这男人面前。
  因为她看得出来,这男人根本就忽视了她组织了多年的表白,而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即将成为她妻子的女人,周亚青颇有几分狼狈的退场。
  方振东轻轻松了口气,对于女人九曲十八道弯的心思,他猜不透,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就够了。
  所以面对如此坦荡的方振东,吃醋的寒引素也会觉得自己心眼太小了点儿,可心里的酸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想堵都堵不住。
  方振东把她揽在怀里,仔细盯了她两眼,又低低笑了两声,点点她的额头:
  “见天的胡思乱想,你辞职的事儿想好了吗?”
  寒引素目光闪烁不定,方振东轻轻叹口气,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
  “今年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变动了,明年或许我就会调到别的驻防区。”
  说着,扭过小女人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先说好,我绝不接受两地分居,让我一年就见自己媳妇儿几天,我做不到。”
  寒引素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活动了,别管方家同不同意,即便同意了,以后她跟着方振东远远离开,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比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强多了,而且,她也一直想出去走走,只是没机会,跟着这个男人,她的梦想仿佛轻易就能实现。
  方振东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手里:
  “这是我的工资卡,你拿着。”
  寒引素一愣,仿佛烫手一样迅速塞回到他手里:
  “你,你给我这个干吗?我有钱,而且,我还欠你的钱呢!”
  方振东眼睛一瞪:
  “什么你我,你是我媳妇儿,还分的这么清楚,我成天在部队里,也用不着钱,你看看有什么买的就用这钱,我仔细考虑过了,房子咱们就不用买了,你随军的话,部队都会分房子,你外婆那边挨着你舅舅买个小户型的房子,请个保姆照顾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有心脏病,你舅舅的条件毕竟有限,老人家一个人呆着不安全。”
  寒引素真被这男人感动了,这么个粗拉拉的大男人,心里竟然记挂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事儿,寒引素打早就想过的,舅舅舅妈现在住一个小两室的房子,表妹回家的时候也不方便,上次回去,看到舅舅小区旁边正打地基,估摸现在该有现房卖,只是这两年房价太高,又赶上她离婚手头紧,这事儿就放下了。
  她现在手头存了点钱,她的画又在唐师兄那里卖着,不多日子就有一笔大进项,她算着最多明年,她就能给外婆付首付了,倒是没想到这男人主动提起这些来。
  寒引素不禁想起了郑伟,那时候,她给外婆钱,都是偷偷私下给的,让郑伟知道了,虽然不会阻止,可总会甩几句闲话。
  “想什么呢?我说的话听见了吗?”
  方振东拍拍她的脸颊,寒引素回神,一双光灿灿的眸子看着他,忽而搂着他的脖子,倾身印上一个吻:
  “方振东,你真好。”
  方振东不禁笑了:
  “小财迷,给你钱就好了,不是老冯提醒我,我都忘了这茬儿,说句实话,跟着我们军人过日子不容易,得放弃很多,但是我还是不准备放过你,素素辞职吧!下个月我们就登记结婚,嗯?”
  方振东心里清楚,虽说他独断专行,可素素心里一直存着不确定,或许说,这小女人的经历让她总有种不安全感,所以在两人结婚一事上才如此犹疑不定,而他希望看到她心甘情愿毫不犹豫的嫁给他。
  寒引素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里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哗啦一声落了地儿,方振东这个男人的肩膀,可以扛起千斤重担,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把自己的未来交在这么个男人手里,她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想到此,寒引素轻轻却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圈住他的脖颈低低吐出几个字:
  “方振东,我爱你。”
  方振东从来不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从素素小嘴里吐出来,进到他耳朵里,会这么大的威力,仿佛瞬间就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种,让他想狠狠坐实的疼爱怀里这可人的小女人。
  几乎立刻,寒引素就被方振东压在身下,渐渐粗重的呼吸,带着独属于方振东的霸道气息,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寒引素穿了一件宽松的家居裙,方振东三两下就拽了下来,欺身而上,直接用行动告诉身下的小女人,她的话是如何的取悦了他……
  ***缠绵中,两人之间最后一抹阴霾也尽数散去,两心相许,爱欲结合,那种身心的愉悦,令两人几乎同时达到了高/潮......
  ***过后,寒引素觉得自己过得好颓废,仿佛和方振东这男人在一起就没别的事,除了滚床单,还是滚床单,不过嘴里埋怨,心里却是甜蜜的,她知道这男人有多想她,甚或有多爱她,即便他一个爱字没说出来过,寒引素依然能清晰感觉到。
  寒引素决定抛开所有的顾虑,来筹划自己和方振东的未来,她的辞职报告打了上去。进了五月,方振东的结婚报告也终于批了下来,当然,这是方振东直接威逼的结果。
  可惜两人还没来得及注册结婚,四川就地震了,作为人民子弟兵的方振东,责无旁贷的要去抗震救灾,方振东撂下两个字:“等我”就走了。
  方振东走的第二天,寒引素却再一次见到了方振东的母亲陈舒慧。


第四十九回

  “寒老师,我和振东爸都不是那种干涉儿女婚姻的古板父母,在不知道你和振东的事之前,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没有婚史,我也不会如此反对你们结婚,你能明白吗?”
  寒引素的脸色有些白,她不善于应付这样的母亲,尤其方母并没有恶言相向,甚至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她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慈爱和怜惜的存在,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接受自己做她们的儿媳妇儿。
  寒引素原来就想过,或许她的婚史是她和方振东之间的最大障碍,毕竟方振东的家世地位在哪里摆着,即便他不在意,他的父母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因此,面对这样用诚恳商量语气和她说话的方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唯有沉默。
  让她放弃方振东,这个念头只是轻轻闪过,她都觉得像挖心一般疼,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比自己想想的还要爱他。
  方母几乎有些不忍了,大约世上没有一对父母不是自私的,因为爱而自私的母亲,她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对于面前的小女人,方母的心里却忽然涌上一种难以抑制的不忍,她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一言不发,桌上绿茶杯子里缓缓上升的热气,笼在她周围,令她的表情有几分悠远飘渺。
  除去别的条件,方母非常认同儿子的眼光,清透纯净,美丽娟秀,这女孩子从气质到长相,美得就像一汪江南春水,柔弱中仿佛却又藏着坚强,可是她的家庭......
  想到此,陈舒慧轻轻一叹:
  “请原谅一个母亲的私心,想必你也知道,振东将来一定会更有发展,家庭,妻子,甚至姻亲对他都有非常大的影响,何况振东他爸......希望你能理解。”
  寒引素咬了咬唇,抬起头来:
  “您希望我怎么做?”
  陈舒慧不禁一愣,是啊!她希望怎么做,仿佛一切决定因素都在自己儿子身上,不过,如果女方主动放弃,以振东的性格还能死缠烂打吗。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寒引素低低开口:
  “您希望我主动和他分手?”
  面对陈舒慧的沉默,寒引素不禁涩然一笑......
  走出茶楼,寒引素回头看了看,方振东的母亲真是个真正的高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令她丢盔卸甲。
  她配不上方振东,因为她有过婚史,或许还有她的家庭,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方母有一句话令寒引素不得不退缩,就是她如果嫁了方振东,说不定会阻挡他的前途,而方振东是个这么优秀前程远大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有一个二婚的妻子,仿佛真不怎么妥当呢。
  寒引素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被方母打散的一丝不剩,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仿佛呼应她的心情一样,从早晨就阴霾的天,开始下雨了,雨点渐密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凝结成线,打在她身上冰凉冰凉的。
  她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和匆忙躲雨的行人大相径庭,她该怎么办?没有了方振东,她的世界仿佛又是一片冰寒,可她怎么能去阻挡他的前程,她也想自私一回,可自私了就会幸福吗?她不确定。
  方家不接受她,如果以后方振东也开始埋怨她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包里的手机不停响着,寒引素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踟蹰着。
  唐子暮放下手机,开车出了停车场,从恩师住的酒店出来他就开始给寒引素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唐子暮的恩师李清尘是个颇有几分孤僻的大师,对于收徒一事上尤其严格,当初唐子暮也是阴差阳错,正好恩师欠了他教授一个人情,加上他的确有点儿才华,才勉强收了他,而恩师主动提出要收徒还是第一次。
  恩师对小师妹的才华颇为赏识,尤其这次的画作,其实唐子暮一直知道,小师妹是惊采绝艳的,当初在美院的时候,她的毕业作品,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一直被压抑着,大概是生活经历的困难坎坷太多,她的画里总欠缺着情感的真实温暖,因此虽感情鲜明却略显制式,而这次的画忽然大有突破,不自觉就传递着一种淡淡的幸福和期望,尤其那幅《背影》。
  有些意识流的模糊,却清晰传递着温暖和幸福,背影模糊却又鲜明,见过方振东的唐子暮,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师妹画的正是方振东,虽已释怀,那一瞬,唐子暮还是不由自主羡慕嫉妒,他能看的出小师妹究竟有多爱那个男人。
  车子拐上主干道,过了地铁站,唐子暮拿出电话又拨了出去,电话长长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依然没人接听,唐子暮不经意侧头却不禁一愣。
  雨幕中路边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是不接电话的小师妹,雨水已经把她浑身浇透,可她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整个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唐子暮把车停在路边,抽出雨伞撑开......随着一阵阴影移过来,雨好像停了,寒引素下意识抬起头:
  “师兄......”
  寒引素呐呐吐出两个字,唐子暮伸手拉起她:
  “你怎么坐在这儿淋雨,现在才五月,回头感冒了怎么办?走,我送你回家。”
  寒引素倒是没拒绝,她根本也没有力气拒绝了,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一想到要和方振东分开,她竟然有一种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感觉,唐子暮的出现,把她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她没有资格生无可恋,她还有外婆需要她照顾,还有......
  寒引素的手轻轻按住小腹,大姨妈这个月已经迟了十天,虽然还不能确定什么,可寒引素直觉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即便当初郑伟的孩子,她都后悔拿掉,何况这个孩子是她和方振东的,她爱那个男人啊!很爱,很爱!爱到即便不得不分手,也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孩子的地步。
  想明白了,寒引素忽然就活了过来,她非常抱歉的先让唐子暮在客厅稍等,自己进去浴室洗热水澡换衣服,毕竟淋了这么久的雨,她不想真感冒,更不能生病......
  这还是唐子暮第一次踏进小师妹的家,却是这么一种诡异的境况下,唐子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小师妹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看,仿佛不怎么好。
  唐子暮开始打量四周,风格简单却温馨雅致,画架支在窗边,一应画具放在边上一个移动的置物架上,看来是画了一半。
  唐子暮走过去,画上还是方振东,和那副背影的风格不同,这幅画里方振东穿着军装戴着帽子,虽然坐着却脊背挺拔,唇边有些淡淡的不耐烦,眼里却有因为爱意而极力克制的忍耐,唐子暮几乎能想象出,这男人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当模特时的矛盾心情。
  寒引素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子暮站在她的画了一半的画前,看的异常认真,寒引素心里一阵酸涩,去厨房冲了两杯绿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谢谢师兄送我回来。”
  唐子暮直起腰回身笑看着她打趣:
  “怎么,和首长吵架了?”
  寒引素目光一黯,岔开话题:
  “师兄找我有事?抱歉!刚才才发现你打了那么多电话。”
  唐子暮目光微闪,也并没有追问:
  “我的恩师你还记得吗?”
  寒引素点点头:
  “当然,李大师可是画坛的泰斗和不朽的传奇。”
  唐子暮笑了:
  “这位传奇现在要收你当关门弟子了,怎么样?算是个好消息吧!”
  寒引素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兄,开什么玩笑?”
  见唐子暮笑眯眯看着自己不说话,寒引素才明白这是真的。悲喜交集来形容寒引素的这一天,一点也不为过,怪不得人家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能拜在李大师门下,是多少学画人的梦想,寒引素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和机会。如果是以前,她该如何惊喜雀跃,可现在却说不上该悲还是该喜。
  寒引素更不知道该怎么和方振东分手,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方振东是怎么开始的,仿佛从一开头就是方振东决定的,所以现在,寒引素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或许心里还存着侥幸和希望吧!事情无法处理的时候,寒引素的鸵鸟性格就抬头了,李清尘提出要带着她出国游历的时候,她几乎想都不没想就点头了,毕竟油画这门艺术,西方是发源地,她也一直想去看看,一门艺术你只有了解了它发源的文化,才能真正找到它的真谛。
  寒引素当然不会知会方振东,除去方母的因素,她也不想给他添乱,那个男人把军人这个职业看的重于生命,这是方振东毕生的信仰,寒引素非常理解并支持着,因为她爱方振东,包括他这份信仰。
  电视里正如火如荼的滚动播放着四川震区的情况,偶尔一闪而过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身影,寒引素都止不住会认真扫上一眼,每次失望,每次还忍不住看。寒引素不禁摇头苦笑,把要带的衣物,放在宽大的皮箱里,最后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提着行李,寒引素先去了趟邮局,把方振东的工资卡装在信封里,寄了挂号信,地址是方家,收信人:方楠......
  站在机场,寒引素依依不舍的回头,她真不想就这么走,可不走她又能如何......
  方楠拿到挂号信的时候,寒引素已经怀着满心黯然和失落,飞往了另一个国度。


第五十回

  “灾情就是命令,灾区就是现场,全力以赴抗震救灾。”
  这是***直接下达的命令,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方振东的加强团作为支援尖兵到达灾区的时候,被眼前的满目疮痍遍地狼藉震惊了,那些侥幸逃出的灾民,用一双双满含着希望和悲痛的目光看着他们,令所有的子弟兵都感到了自己肩膀上重逾千斤的担子。
  方振东和老冯迅速就接到了指挥部的命令,急行军50公里越过前面的大山去救助山里的重灾区,哪里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长达七十二个小时,必须尽快进去,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快一秒,说不定救能挽救一个珍贵的生命。
  方振东的加强团根本就没停下几分钟,在驻地师参谋长的带领下,连夜奔赴山里的重灾区,大雨倾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随处可见,令部队几乎寸步难行,可方振东带着的部队,愣是没一个吭声的,遇山开路,遇水架桥。
  看的师参谋长都不禁暗暗咂舌,不服人家不行啊,调来的这个王牌加强团,就是不一样,千里奔袭而来,一个个还这么精神头十足,还有这位团长,师参谋长打量着在前面指挥着兵破开地上的泥沙碎石的方振东,开始从心眼里服气。
  方振东在几个军区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以前也只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可如今见着真人,才明白,真是名副其实,方振东完全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和肩膀上抗的两杠三星,在倾泻而下的大雨中,他比谁站的都直,仿佛一座风雨中永远挺拔的山峰。
  加强团到达山里灾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仿佛老天爷没完没了的倒水一样,雨水汇集在一起,几乎成了一个个水柱,混着风里的沙粒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即使脚上都磨出了水泡,可是却没有时间休息,也不允许休息,立刻投入搜救工作。
  整整七天七夜,在余震不断,大雨不停的情况下,加强团救出了深埋在下面近一百条生命,加强团的一个个大兵都跟泥水里打滚的泥人一样了,几乎看不见本来的模样,疲累已经到了站着能睡的地步。
  方振东和老冯也是熬得两眼通红,却仍然□着,通讯线缆已经架起,山里山外最起码可以通讯无阻,及时调配救援物资了。
  方振东穿着雨衣,拿着站在一块高的大青石上,看着不断抬出的尸体或有生命迹象的重伤灾民,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师参谋长和村长走了过来,村长手里领着一个哇哇哭得七八岁的男孩子,一看见方振东,甩开村长的手,直接扑上来抱住方振东的大腿:
  “解放军叔叔,求求您,救救我的妈妈和妹妹,她们,她们……”
  哽咽着,话都说不利落,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军用雨衣,脸上泥水混着泪水一道一道的分不清,可是那双湿漉漉满含着希望的眼睛,却令方振东不得不震动:
  “狗娃子乖,你妈妈和妹妹会没事的,现在跟我过去那边的帐篷里先吃点东西......”
  “我不走。”
  小男孩一抹脸,挺着脖子倔强的开口,方振东摸摸他的头:
  “你妈妈和妹妹在哪儿?你知道吗?”
  “她们就在那边的房子里。”
  男孩子伸手一指,村长叹口气:
  “狗娃子娘怀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村里的婆娘们都说瞧着肚子尖尖,又是个男娃子,就狗娃在非说是妹妹,唉!眼瞅着这都要生了,这会儿恐怕......”
  下面的话没当着孩子说出来,大人们心里都明白,狗娃子娘估摸凶多吉少,而救狗娃子出来的哪里现在的确十分危险,是坐落在地震活跃带上的废墟,后面还傍着山体,随时有坍塌的危险,而且已经搜救过一遍了。且就在刚才一波余震过后,那边的剩下的断壁的房子已经又倒了一大片。
  “解放军叔叔,求求您,救救妈妈和妹妹吧,我还没见过妹妹长得啥样呢,我还要背着她上去上学读书......”
  方振东的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小媳妇儿,素素这时候是不是也有了他们的孩子,如果这时候压在下面的是素素,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去救她的,想到此,方振东大喊一声:
  “刘春生,带几个人跟我过去。”
  老冯一把拉住他:
  “振东,搜救不能意气用事,现在正是余震期间,你看看那边现在剩下的房子还在摇晃,等过了这会儿余震,让王大彪那小子带着尖兵上去。”
  方振东脸色一沉,固执的开口:
  “不行,如果那片房子彻底倒了,搜救就更困难了,老冯你别管,我有这方面的经验,王大彪那小子差远了,我不会有事的。”
  老冯知道以方振东的性格,自己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振东走了,老冯这心里漫天神佛念了个遍,虽说□员不封建迷信,可到了扣节上,有什么是什么吧!!
  方振东到了指定地点的时候,风雨又大了些,眼前是一片小二楼的建筑,除了断壁就是堆积成山的碎砖头泥土和着雨水,一脚一脚的几乎寸步难行:
  “报告团长,这边发现生命迹象。”
  红外线的探测仪微弱的信号,指示着摇摇欲坠的楼体乱石堆里,可能有生命存活,方振东也知道这次十分危险,因此就带了几个兵过来,毕竟大兵们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父母亲人,他们的生命同样宝贵。
  方振东和手下几个兵逐层搬开砖头扒开泥泞,下面微弱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令方振东和手下的兵大大松了口气……
  从地下挖出狗娃子娘的时候,狗娃子娘已经成半昏迷状态,但是依然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动容,这便是最伟大的母爱。
  方振东挥手让担架上来,狗娃子娘刚抬下去,天上一阵滚滚的闷雷声过后,风雨袭来,狂风骤雨中余震剧烈起来,前面仅剩的半边楼体左右晃悠几下,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即便方振东反映极快,推开身边的勤务员刘春生,脑子里也只来得及划过素素的影像,就被压在了下面:
  “团长......”
  “方振东......”
  带着尖兵赶过来的老冯心都凉了,这可怎么说的:
  “他妈的,快,王大彪给我上,死也得把方振东给我刨出来。”
  其实不用等冯政委下令,王大彪几个尖兵眼都红了,哪还管砸在身上的砖头沙子,嗷一嗓子就冲了上去……
  挖出来的方振东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头部重伤,全身重伤.......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军区医院抢救......
  方家接到信的时候,方母直接撅了过去,方华中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身体不由自主一晃,方楠和卫承宣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他:
  “爸......”
  方华中挥开女儿女婿,直接打电话:
  “小赵,给我调专机,我要入川。”
  方家人赶到地方军区医院的时候,方振东已经经过了一轮抢救,头部重击,双腿手臂骨折,胸骨折断,刺进肺部,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这哪是重伤这么简单。
  方母这老泪都下来了,老年若丧子,她还有什么活头?方华忠勉力维持住情绪,转头问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院长:
  “你直接告诉我,振东还能不能活?”
  院长平常哪见过这么大的领导,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被方华忠一问遂有些磕磕巴巴的回答:
  “报告,报告首长,还要看具体的病情发展,如果不继续恶化的话,或者说方团长尽快醒过来,希望很大。”
  “什么希望很大?”
  方母冲过来,不是被方楠抱住,几乎要抓住院长摇晃:
  “你们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去救他,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我......”
  “舒慧!”方华中一把揽住老伴儿: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儿子都快没了,老方,老方,你救救振东,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陈舒慧几乎崩溃,方楠很难过,她没想有一天会面对失去大哥的可能,大哥在她心里始终坚强屹立着,仿佛几百年不会动摇的高山,可不过一瞬间,这座山就要坍塌了。
  旁边的卫承宣低声说了句:
  “小楠,这个时候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我觉得,是不是该让小寒老师过来一趟,毕竟这说不准是最后的机会。”
  “寒老师?寒引素?”
  这个名字反射进大脑,方楠仿佛瞬间看到了曙光:
  “妈,让素素过来吧!素素过来,说不定能让大哥活过来,大哥是那么爱她,怎么舍得丢下她走?”
  方母怔愣片刻微微点头,方母分得清轻重,这个时候她也算彻底明白了发,没有了儿子就什么都没了,她以前在乎的那些面子名利,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儿子能活着,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怎么还会计较别的。
  方华中一愣,叹口气:
  “寒老师不是被李大师收了关门弟子,出国了吗,这时候怎么可能回得来?”
  方楠和方母眼里刚点燃的光亮,瞬间寂灭,方楠不想埋怨她妈,可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她妈做的太绝了。
  方楠从不知道一向开明的老人家,这次会这么固执己见,在大哥走后去找寒引素,方楠很了解方母,也了解那个敏感纤细自尊自爱的小女人,所以这两个人对上,寒引素没有丝毫胜算。
  因为爱大哥,她妈自私的驱逐寒引素,同样因为爱大哥,寒引素肯定会退让,可只要有大哥在,方楠始终坚信,寒引素一定会是方家的儿媳妇儿,她的大嫂,只是谁也没想到,寒引素这一退是出国,而大哥......
  方楠望着监护室里被一堆仪器维持着生命的大哥,心里一阵阵绝望,拿出手机,她侥幸的拨了一直打不通的号码,期盼着奇迹会出现,期盼着寒引素能接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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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8 pm

第五十一回

  其实方楠也知道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即便寒引素接了电话,又能如何?她如今远在国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在医院里,而她大哥......真不知道能不能等那么久。
  但是方楠就是存着一个微薄不可能的奢望,她总觉得冥冥中,老天不会如此残忍,老天会眷顾这对有情人。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寒引素带着明显疲惫的声音:
  “方楠,我是寒引素。”
  方楠心中的奢望顿时不在渺茫,尤其她仿佛听见从手机里传来属于机场的熙攘,方楠有些急迫的开口:
  “素素你在哪儿?”
  寒引素沉默半响,开口:
  “我在B市机场。”
  寒引素的确跟着李清尘走了,第一站就是荷兰,李大师在这里定居,一年中大多时间都在这里,因此这里算他的名副其实的家,房子是独栋的白色别墅,蓝色的屋脊和缠绕着蔷薇花的栅栏,幽静雅致,不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郁金香花田,美得就仿佛一幅最天然的画卷。
  寒引素在这里住着都不想走了,大师也由着她,对于这个晚年才收的关门弟子,李大师喜爱之余,也给予了不同寻常的纵容。
  收拾房子储藏室的时候,寒引素无意中见到了一副收藏在最底层的画作,是一副女子的人物肖像,只一眼,寒引素就认出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画中的妈妈美丽年轻,长发飘扬着,站在摇曳轻软的柳丝之间,脸上的笑容和她周围的春天一样和煦温柔,她的目光定定望着前面的河水,如水的情意几乎满溢而出,旁边提了两句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清尘见她看着画出神,不禁笑了:
  “我说当初一见你就觉得分外面熟呢,这么看来,你倒是和我的画中人有三四分相似。”
  寒引素一愣,疑惑的看着他:
  “这画里的人,恩师认识?”
  李清尘当时脸上浓浓的追忆怀念和遗憾,寒引素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而他出口的话,更令寒引素觉得世界上的事儿实在有点荒诞:
  “这是我的故人,也是我曾经的恋人,只是那时我们都太年轻,我的心不定,而她也故土难离,因此我们之间如今只剩下追忆和遗憾,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错过了一时就是一生了。“
  寒引素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她心目中,妈妈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娴雅的女人,忽然她想起了总是氤氲在妈妈眉间若有若无的忧郁,虽然清淡却也不是毫无痕迹的,而且和恩师呆了这些日子,寒引素发现恩师的许多习惯,仿佛都是她妈妈的习惯。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么这么多年了,她妈妈心里真正爱的人或许并不是爸爸,而是眼前的恩师李清尘。
  父亲背叛的感觉重新涌上寒引素心头,令她再没有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情,她要回去弄明白,同时,她也想起了爸爸的欲言又止,或许爸爸早就知道这些,毕竟一个过了半辈子的妻子,是不是爱自己,应该很容易分辨,难道是因为这个,爸爸才……
  寒引素迫切的要知道真相,她要问问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这些,妈妈死后,爸爸才把妈妈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甚至她想看一眼都不让。
  寒引素并没有告知恩师真正的原因,目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李清尘,因此她找了个借口毅然回国。
  寒引素再也想不到,她刚下飞机就接到这样的噩耗,方楠说的很急很快,但寒引素还是听清楚了......
  她连行李都顾不上,疯了一样转回去冲向售票处,寒引素虽然鸵鸟的躲到国外,可她从来没想过方振东那个男人会死,他是个那么强势的男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千年万年不朽的山峰,他怎么可能死,此时此刻,寒引素什么顾虑想法都没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方振东不能死,她不让他死,他死了,她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怀孕了,还不到两个月的小生命,几乎没有一点儿感觉,却真的存在着,她现在非常确定,所以她这次回来,认真说,也不全是为了父母的事,也是为了方振东,她丢不开他,所以更不能允许他丢下她。
  方楠放下电话,方华中直接开口询问:
  “那丫头回国了?”
  方楠点点头,方华中暗暗松了口气,扶着老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管如何,这都是个好消息,方华忠知道儿子的意志有多坚韧,只要他心里有牵挂,他就不会舍得死,这一点他非常确定。
  寒引素到的时候,方振东仍然陷入深度昏迷中,看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方振东,寒引素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不是方楠扶住她,她几乎瘫在地上:
  “寒引素,我大哥还没死,你清醒点,他还活着,医生说了,只要他能在十二小时内醒过来,他就能活,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小时,寒引素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你听见了吗?”
  方楠毫无气质的大吼着。寒引素眼睛眨了眨,仿佛找到了支撑的希望和力量,瞬间挺直了脊背:
  “我要进去叫他,现在就去!”
  寒引素穿上无菌衣,进到了重症监护室,近距离看,方振东的脸色更加雪白,雪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头上,身上,手臂,腿上,都缠着厚重的绷带,维持生命的管子从他身体各个部位接入,脸上的线条依旧坚硬,眼睛紧紧闭着,遮住了往日深沉犀利的眸光。
  他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仪器显示的心跳和他微弱的呼吸,寒引素几乎以为他已经丢下自己走了。
  寒引素的眼泪唰的滑落下来:
  “方振东,方振东,我是素素,我是你的素素......”
  寒引素坐在床头,凑到他耳边上,呜咽着,低低的,絮叨的,诉说着:
  “方振东你怎么能就这么躺着,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你忘了你承诺要娶我的吗?现在你躺在这里算什么?你想食言?在你霸道的招惹了我之后,想丢下我走,我不同意,我不答应……”
  寒引素几乎泣不成声,她抹了抹脸站起来,把方振东一侧还算完好的大手抓起来,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方振东,我们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个小生命,你一定很高兴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是男孩子,就让他跟着你当兵,如果是女孩儿,就让她跟着画画好不好......”
  感觉肚子上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寒引素一愣,迅速凑过去观察他的表情:
  “方振东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如果听见了,就醒过来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方振东并没有睁开眼睛,在寒引素失望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唇小幅度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唇,很久才看出他的唇形,好像在叫:
  “素素......”
  寒引素仿佛看到了曙光,转头对一边的特护激动的喊:
  “他有反应了,他听见我说话了,他没死,他还活着......”
  紧接着就是新一轮的诊断检查,寒引素被方楠扶着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这个时候,她们也只能看着......
  负责会诊的权威主任出来的时候,方家人和寒引素急忙凑过来,怀着希望又有些忐忑的心情。主任大夫摘下口罩,冲方华忠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方团长脑部动态扫描反映强烈,虽然还没有彻底清醒,但已经从深度昏迷转向轻度睡眠,方团长现在是睡眠状态,基本可以断定,他会醒过来的,只是恢复恐怕需要一定时间。”
  寒引素心里的那根绷紧的弦一松,就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软到下去,方楠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抱住她:
  “素素,素素……”
  方楠焦急的看着给寒引素诊断的大夫,一叠声询问:
  “医生,她怎么了?”
  给寒引素诊断的是位女军医,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道:
  “初步断定是因为疲惫引起的体力不支,另外,孕妇更需要充分休息,尤其孕期前三个月。”
  方楠有些傻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妈,素素怀了我哥的孩子,她怀孕了。”
  “什么素素?”
  陈舒慧目光温软,不满的瞪着女儿:
  “她年纪再小,也是你嫂子,以后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让外人听了像什么话?”
  方楠反而笑了:
  “妈,您同意了,我就说您一向是位开明的母亲,怎么会是个恶婆婆呢?”
  陈舒慧轻轻叹口气:
  “妈妈是想通了,只要你哥好好活着,怎么都成,其实仔细想想,素素这孩子也挺好的,你哥说的对,咱家娶的是媳妇儿,也不是家庭背景,只要他们俩好好过日子,我这当妈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
  “再说,我嫂子肚子里已经有你的金孙了,是不是?”
  方楠调皮的接口,却又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妈,我嫂子肚子里可不一定是男孩?”
  陈舒慧白了她一眼:
  “你妈虽说年纪大了,还不至于糊涂,如今都什么年代了,男女都一样,还不都是我方家的孙子。”
  方楠嘿嘿一笑:
  “我妈的思想就是进步,回头让方首长多表扬表扬您。”
  方母噗一声笑了:
  “都多大了,还耍贫嘴。”
  方楠扶着方母,却转头悄悄冲依旧昏着的寒引素眨眨眼,心说这下倒是因祸得福了,终于守得云开月明。
  别管经历了多少困难,甚至差点生离死别,可最终皆大欢喜就成了,就像承宣说的,风雨过后才能见到绚丽的彩虹,经历了严寒酷暑,爱情之花才会开的更加娇艳持久:
  “素素,恭喜你和大哥了。”


第五十二回

  方振东仿佛正做着一个梦,梦里他好像听到他小媳妇儿在耳边不停絮叨着,还有......她哭了......哽咽着,却依然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方振东极力想听清楚,可只能听见朦胧的噪杂。
  方振东心里酸疼酸疼的,他家小媳妇儿是不是在埋怨他了,就那么简单的说一句等我,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小媳妇儿肯定受委屈了,要不怎么哭的这么让人心疼,方振东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好在渐渐的,他好像听清了小媳妇儿的絮叨:
  “方振东,我们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个小生命,你一定很高兴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是男孩子,就让他跟着你当兵,如果是女孩就跟我画画……”
  方振东几乎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狂喜,甚至比第一次获得军功时还激动雀跃,方振东想摸摸小媳妇儿和她肚子里孩子,可他费了全身力气,也只是手指轻微抽动了一下,他想叫她,张开嘴也不过微弱蠕动的幅度。
  方振东心里着急起来,急的想看看自己的小媳妇儿,急的想抱抱她,想亲亲她,可惜却做不到......
  耳边来来去去的声音愈发噪杂,只是却听不到小媳妇儿絮叨的声音了,方振东忽然感觉好累,累得他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或许就能见到小媳妇儿了......
  方振东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清醒过来已是深夜时分,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自在床边的小女人。
  方振东目光轻柔的落在她身上,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她侧头趴着睡着了,乌黑的长发顺着床沿垂落在一侧,露出一边她光洁的小脸儿,她好像瘦了,统共没几两肉的脸上,现在看上去有些削尖的单薄,脸色不大好,有点苍白,腮边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看来不是自己做梦,小媳妇儿真哭了,那双明灿的眼睛轻轻阖着,长长卷翘的眼睫在眼脸投下一圈浅淡的阴影,沾染上明显的疲惫,秀气的眉轻轻皱着,仿佛有什 么解不开的忧愁郁结其中,小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大手,即便再睡梦里也攥的死紧死紧的,仿佛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了一样。
  方振东的手轻轻动了动,寒引素几乎立刻就惊醒过来,眼神犹自带着几分呆滞,眨了眨,瞬间呆滞就被晶莹闪烁的狂喜代替,扑过来一把搂住方振东的脖子,如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呜呜......方振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方振东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嘴里语无伦次不知道咕噜着神马乱七八糟的话,纤细的小胳膊却异常有力。感觉颈窝里一片温烫和湿热,方振东的心软的都快化成水流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小媳妇儿,她哭得自己心都一剜剜的疼。
  还算完好的右手颇费力的抬起,按在她的小脑袋上:
  “素素!素素!”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远远没有过去的霸道刚硬,可钻进寒引素耳朵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动听,仿佛天籁……
  闻讯赶过来的方家二老和方楠夫妇,在病房外站住,谁也不想也不忍打扰这对经历了生死,险些就阴阳两隔的男女。
  “走吧!”
  方华中轻轻开口:
  “振东醒过来就好了,咱们就不要进去添乱了,也该回去了。”
  方母一愣:
  “咱们走了,振东怎么办?”
  方楠一把搂住她妈的胳膊:
  “不是还有我嫂子吗?您就不用操心了。”
  方母这心里还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不禁叹口气。颇有几分酸溜溜的不满的开口:
  “这养儿养女操心费力的,也不知道我们图的什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都飞了。”
  方楠笑着调侃:
  “妈,这您得换个角度想就平衡了,你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又换来一个儿媳妇儿一个女婿,还有外孙子,孙子,您老可是赚了。”
  方母白了她一眼,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伸手点点她的额头:
  “就你会说,是!妈赚了,妈赚死了。”
  后面的方华中和卫承宣也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来。方母是个明白人,虽说这事走到今天这地步,事前谁也没想到,算起来真是否极泰来了,可有前面自己反对振东的婚事,现在留在这里,恐怕寒引素会尴尬,毕竟那是个挺内秀的孩子,还是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吧!
  这婆媳关系自古来就是个大难题,仗着那孩子瞧着不像个爱记仇心眼小的,方母现在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何必做这个恶人,痛痛快快的点头应了多好,所以说,还是她家老方英明,这儿女的事啊!以后少管就对了。
  寒引素也暗暗松了口气,当时过来的时候,方振东生死未卜,也就顾不得在意方母,眼瞅着方振东转危为安了,寒引素这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后来虽然方楠悄悄和她说方母不再反对她和方振东,可面对这个曾经驱逐她的未来婆婆,寒引素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别扭。
  这时候听说方家二老先走了,才彻底轻松起来,方楠还打趣了她几句:
  “如今这社会都是婆婆怕儿媳妇儿了,你这儿倒好,又回到封建社会了,先头我妈是一时没想明白,放心吧!她是个明理的婆婆。”
  其实不是怕,而是在乎,寒引素在乎方振东,自然对他的家人也会在乎,正是因为在乎,所以她不想方振东夹在中间儿为难,她希望自己能被方家完全接受,毕竟她要跟方振东过一辈子下去,他的父母也会是她的父母。
  想到父母,寒引素不禁脸色微黯,方振东从报纸的间隙扫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知道这小女人有心事了!
  近一个月的休养,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加上小媳妇儿在身边无微不至的伺候着,方振东的复原能力简直快的惊人。
  半个月前专机回到B市,住进了军总医院,毕竟伤后严谨科学的复建,需要更专业的医生,方振东也有史以来第一次用了特权,因为他家小媳妇儿怀着孩子,他命令她回家休息,这小女人根本就不听他的。
  方振东颇为无奈,无奈之余才住进了军总条件最好的高干病房,毕竟这里的条件好,小媳妇儿也不会太遭罪。
  仿佛自己这次伤后,小女人再也不怕他了,他说的话,她也敢小声反驳了,每天强迫他吃很多东西,从排骨汤,鸡汤,燕窝粥.....到稀奇古怪的补品,乃至各类水果,啰嗦到不行,他不吃,小女人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唠叨,跟老冯做思想工作时一个模样。
  上次被来探病的老冯看见了,那极力忍笑的表情,方振东现在还郁闷万分呢,在这小女人面前,他方振东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了,赶明儿等他好了,看他怎么收拾她,不然这天都翻过来了,不过,现在得先弄清小女人到底琢磨什么呢。
  方振东放下手里的报纸,一贯命令式的开口:
  “想什么呢?皱着眉,难看。”
  寒引素也不搭理他,把手里的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的盘子里,细心的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牙签插了一块送到方振东嘴边。
  方振东两道浓眉习惯的皱了皱,最后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寒引素不禁暗暗偷笑,她算总结出对付这男人最有效的法子了,就是以毒攻毒,和他一样,直接强迫比什么都管用,看他吃下去了,寒引素才没好气呃白了他一眼:
  “难看,你还看。”
  这男人嘴巴毒死了,从他嘴里就别想听着一句好听的话,当初他醒过来时就说:
  “哭什么哭,你男人死不了。”
  这气死人的话把寒引素的眼泪都噎了回去。
  方振东咽下嘴里的苹果盯着她:
  “不许转移话题,你有心事!”
  寒引素发现在方振东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就仿佛是个透明的,她的心思,她的想法,她的念头,只要他一眼就再无法遁形 ,并且他必须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方振东眼里,她就不能有什么秘密,这男人霸道的,连她的想法都想全部控制,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寒引素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这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和她最亲最近的人,只要在他怀里,寒引素觉的仿佛一切苦难都有勇气面对,只要被这个男人的大手牵着,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异常笃定。
  而自己心里那份不能为外人道的怀疑,也只能和他倾诉,寒引素站起来,身子一倾就抱住了方振东,小脸靠在他怀里。
  方振东一愣,温香暖玉盈满怀,他哪还有心思追究她的心事。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扣住她的小脑袋,低头寻到她的唇,大嘴狠狠就印了上来......
  方振东伤了胳膊,伤了腿,伤了头,可没伤别的地方,这一个月里,见天的看着小媳妇儿在自己面前晃悠,那滋味真是比死还难过,尤其小媳妇儿坚持伺候他,从 擦身到洗脚,刮胡子,上厕所......事无巨细,这对方振东来说,真可比十大酷刑,这时候小媳妇儿自己送上门来,方振东要是还能把持住才奇怪。
  寒引素心里本来挺难过的,她真怕自己怀疑的事情是真的,她怕她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她爸才这么偏心,她接受不了这种可能,抱住方振东是想寻求一点心里上的安慰,哪知道是羊入狼口:
  “呃......嗯......”
  方振东仿佛一头饿了几百年的狼,突然就看到了一只皮光肉滑香气扑鼻的小白兔,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去,因此这个吻带着浓浓的饥渴和欲/望,强势的攻击,令寒引素根本无法招架。
  寒引素几乎以为自己快被这男人吃了,呜呜反抗的声音,被他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第五十三回

  “嗯......嘶......”
  方振东闷哼一声,放开嘴边的小女人,寒引素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了他胸前,吓了一跳,急忙伸手要按铃叫医生过来,却被方振东一把拽住:
  “我没事,不要小题大做。”
  语气异常不爽,脸色有些黑沉,几乎压不住那股子欲/望不得宣泄的郁闷。
  寒引素不禁轻笑两声,白了他一眼,娇俏的小摸样落在方振东眼里,心里那股火烧的更是五积六受,可也明白现在不成,不说他的伤,就是小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呢,怎么也得过过再说。
  方振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压下心里的邪火,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开开荤,那眼神落在寒引素身上,寒引素都恨不得躲他八丈远,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转身倒了杯水,没好气的塞在他手里:
  “该吃药了。”
  方振东盯了她两眼,接过药倒进嘴里吞了,欲火下去,理智回笼,才想起刚才小媳妇儿原是有话要说的,遂把水杯递给寒引素,挑挑浓眉询问的看着她。
  寒引素脸上的烧灼散去,坐在床边上有些吞吐的开口:
  “方振东,那个,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怎么办?”
  方振东眼睛一瞪:
  “又胡思乱想什么?”
  “我是认真的!”寒引素的语气里有几分迟疑的忐忑:
  “方振东我发现,我妈爱的人或许不是我爸,而是,而是......我的老师。”
  “老师?”
  方振东也是清醒过来才知道,短短的日子里,小女人被当今画坛大师收成了关门弟子,而且还出国溜达了一圈,前后想了几遍,都觉得颇有几分不合理之处,不过一直忘了追究,这时候她提起来,倒勾起了方振东一直留在心底的疑惑。
  方振东伸手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直直望着她的眼睛开口:
  “素素,你和我说实话,当时你出国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嗯?”
  方振东的眼神语气都带着浓浓的威胁,在这男人面前说谎不吝于自寻死路,可是让寒引素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她更知道这男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最恨的就是逃兵。
  寒引素目光飞快闪烁了几下,拽开他的胳膊,耍赖的嘟囔几句:
  “人家和你说正事呢?”
  方振东盯着她看了很久,冷哼了一声:
  “别想跟我打马虎眼,今儿我先放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和我交代,交代不清楚,你自己想想后果。”
  寒引素的小身子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这男人狠起来真舍得收拾她,嘟嘟嘴小脸的不满还没露出来,就听见这男人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知道你是我媳妇儿,明白吗?”
  寒引素这飘忽半天的心啪嗒一下就落了地儿,这男人总能让她感觉那么踏实安生,寒引素忽而握住方振东的大手,小声却难得霸道的说:
  “方振东答应我,一定不许比我早死。”
  “傻女人......”
  方振东抽出大手胡乱揉揉她的发顶,声音依旧刚硬,仔细听却带着丝丝缕缕难言的温柔。
  方楠一进病房就看到两人这个腻乎劲儿,不禁暗笑,以前真不知道他哥竟是这样的男人,这硬邦邦的汉子一旦温柔起来,真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茬接着一茬。
  认真说,他大哥也没怎么变,即便对着他小媳妇儿,也总是黑着一张脸,说话就跟下命令一样,一点不懂转圜,可就是这样,也能清晰让人感觉到,他心里有多疼自己媳妇儿,那心里软和如一团棉花,和脸上的表情,嘴里的话,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方楠纳闷了好几天,回家跟承宣一说,承宣笑的不行,说她挺精明的人,这时候怎么傻了,人家小两口那是情趣,你就知道人家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儿了,我瞧着大哥就算是头出闸的猛兽,小寒老师也是个最厉害的驯兽师。
  这时候见两人私下里的模样,方楠忽然觉有点像父女,他大哥看着小媳妇儿的目光,充溢着满满的心疼和宠溺,不过这个比喻貌似不怎么恰当。
  方楠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寒引素迅速站起来回身,竟然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看着方楠明显戏谑的表情,小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了:
  “嗯,那个,方楠,你来了。”
  方楠打量她两眼,扑哧笑了,就不明白,她这个小嫂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害羞,这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三个月了吧!这还动不动就不好意思,余光扫过大哥方警告的目光,遂不再打趣寒引素,把手里的两个保温瓶递过去:
  “这大的保温瓶里是妈让阿姨给大哥炖的鸽子汤,对伤口最好了,这个小的是妈嘱咐给你的参鸡汤,让我盯着你喝了,现在这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期,你这营养得跟上,要不孩子生下来体质弱。”
  寒引素心里一热,真有些感动,要说经过了郑伟妈,寒引素对婆婆真有点怵,尤其和方振东的母亲,前面还有矛盾,心里总有个疙瘩解不开,可自打回了B市这疙瘩却慢慢解开了。
  方振东的母亲和郑伟的妈不一样,虽说一开始反对,可现在一旦接受了,就真正把她当成了方家的人,隔三差五过来一趟,过来的时候也分外亲热,拉着她的手拉些小家常,问问她对婚礼有什么要求没有?房子在哪儿买好?酒席在哪儿摆?娘家有多少亲戚能过来,是不是找个时间先会会亲家等等。
  方母这些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尴尬的话题,还把事情说清楚了,令寒引素不得不为这份体贴感动,感动归感动,寒引素还是不想大办自己的婚礼。
  她觉得婚姻其实就是她和方振东的事儿,两人都老大不小了,前头也都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再大操大办也没意思,两人好好的顺遂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而且她家的确有点复杂,除了父亲寒青山,还有继母赵红,继妹寒颖和郑伟,怎么想凑到一起也不妥当。
  毕竟方家不是寻常人家,这脸面上,寒引素也要顾及着点儿,虽说这些都瞒不住,但寒引素也不想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到明面上来,她就想这么安安静静的嫁给方振东,生儿育女过她的小日子。不过父亲哪儿,无论如何也得见见面,还有外婆,一直疼着她惦记着她的外婆......
  方楠趁着大哥睡着了,把寒引素拉到楼道里说体己话:
  “妈让我跟你说,别想得太多,要怎么办婚事都依着你这边,你家那边如果不方便,就见见你爸也成的,横竖两边得见个面,至于方家这边,你也不用顾虑什么,你和我大哥幸福最重要,知道吗?”
  寒引素眼睛里泪光盈动,沉默半天就说了一句:
  “方楠,谢谢你,这些事儿怎么也得先等方振东出院。”
  方楠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含着笑意摇摇头:
  “依着我,你们先登记吧!你们能等,这肚子里孩子可等不了。”
  寒引素脸一红,轻轻点点头。
  看着方楠逐渐走远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寒引素侧头,忽而发现不知不觉中,窗外的花园里已是一片花团锦簇,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一朵一朵开满了鲜花,绚烂美丽朝气蓬勃。
  这年的盛夏,寒引素又一次拿到了鲜红的结婚证,打开结婚证,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笔挺军装,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可他眼底深处却氤氲着挥不去的满足,怀里的自己笑的那么傻气,傻气的幸福。
  寒引素拿着结婚证,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架不住这男人的一意孤行,她推着他来民政局注册。
  方振东恢复的很好,腿已经可以短时间站立行走了,寒引素是怕他太辛苦,才借来轮椅推着他,被这男人嫌弃了一路,仿佛被自己媳妇儿推着是个天大的耻辱,这种没必要的大男人心理,寒引素白眼之际,选择直接忽略。
  “给我。”
  方振东伸出手简单说了两个字,寒引素一愣:
  “什么?”
  “结婚证!”
  方振东理所当然的回答,寒引素瞪着他,挥了挥手上大红的证件:
  “这是我的,你的不是给你了吗?
  方振东撑着站起来,一把就抢了过去:
  “都放我这儿,安全。”
  说着,郑重其事的放在自己军装里侧的口袋里,还幼稚的拍了拍:
  “走吧。”
  寒引素一疏忽的功夫就被这男人抢了去,不过这么幼稚的方振东令寒引素忍不住想笑。寒引素扶着他坐上副驾驶,把轮椅叠起来放进后车厢,自己坐在驾驶坐上,侧身帮方振东系上安全带,想到刚才他的模样,不禁眨眨眼开口问:
  “方振东,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才非得把结婚证都拿着?”
  方振东脸色一滞,咳嗽两声:
  “没用的话少说,开车。”
  寒引素却发现他耳后可疑的暗红,这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寒引素低低笑了两声,凑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方振东抓住机会,迅速化被动为主动,扣住她的后脑就是一个凶狠的吻,把小媳妇儿亲的差点背过气去,才凑到她耳边低低威胁:
  “回去再收拾你......”


第五十四回

  寒引素小脸通红通红的,现如今这男人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儿,不过寒引素才不怕他,如今腿脚还不利落,加上又在医院里,虽然是高干病房,可护士医生随时可能进来,因此就至多解解馋,真整不成实事儿,总是撂狠话也没用。
  寒引素现在算是知道了,方振东这男人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纸老虎,别瞧着气势挺唬人,其实心里软着呢,尤其对她,她有个头疼脑热,这男人都能紧张到不行,也絮叨死人。
  上个月她出去买东西赶上下雨,回来晚上就发烧了,怀着孩子也不能乱吃药,只能硬挺着,方振东晚上把她抱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的一宿没停,第二天亏她好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唠叨几天呢。
  寒引素那时候就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平常憋在心里的话,都归总到一起等着唠叨她呢,不过也明白这男人是真心疼她,寒引素嘴里嫌他,心里着实热辣辣的,两人之间那种毫无隔阂的亲近和相濡以沫,每每令寒引素感到庆幸,庆幸经过了这么多风雨,还能和这样的男人厮守在一起,不得不说是老天的厚爱了。
  方振东给她的是一个真正的家,即便外面风雨如晦,这个家却永恒温暖。寒引素启动车子,车子轻缓滑了出去:
  “慢点开,看着前面的路,注意别压线……”
  方振东真比当初学车时的教练还唠叨,寒引素拿本儿有几年了,可上路开,还真没几次,方振东住了院,需要时常家里医院两边跑,为了方便她就开了方振东的车代步,平常寒引素都自己开出开进的,早就练熟了,方振东这男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来的一路就没完没了的指挥她,令寒引素烦不胜烦。
  到了红灯口,寒引素偏过头瞪着他:
  “方振东你很烦知不知道,我驾龄都好几年了,用得着你跟指挥学员一样吗?”
  方振东目光一闪,唇角扬了扬:
  “哦!好几年的驾龄了?前几天是谁撞了隔离带,嗯?”
  寒引素小脸一红,扭过脑袋,呐呐嘟囔几句,这么丢脸的事儿,她选择暂时性失聪,方振东好笑的扫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正:
  “素素安排个时间,出院后,我们回你家一趟吧!”
  寒引素轻轻咬咬唇,好半天才点点头,虽然她很久不回家了,可爸爸毕竟还是爸爸。
  前后整整三个多月的养伤和复建,方振东才正式被获准出院,出院的时候,B市也将近十月了,繁华的都市渐渐染上了一层轻薄秋意,天色湛蓝湛蓝的,仿佛经水洗过一般,方家院子里植的一株海棠,也缀满了累累果实,煞是喜人,这是个收获的秋天,而寒引素也真正收获了属于她的幸福。
  寒引素的房子早就退了,而她和方振东的意见一致,都不想再浪费多余的钱买房,毕竟方振东的工作变动大,今年或许在B市,明年也不知道会调到哪儿去,军人吗?服从是天职,因此两人势必不会在一个地方安家。
  方母私底下和她说过几次,寒引素都推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以后跟着方振东,有方振东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必拘泥于形式。
  因此方振东出院以后,两人就暂时住进了方家,方母更是喜出望外,对寒引素这个儿媳妇儿倒是越加中意起来,如今这年头,哪个儿媳妇儿愿意和婆婆凑乎,都恨不得躲得八丈远,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尤其她前面还反对过,倒是真没想到,寒引素乐意住进来。
  也正是因为寒引素住进来,方母才真正觉得这个儿媳妇儿的确可人疼,嘴虽说不很甜,可挺勤快,那双拿画笔的手,做起家务饭菜来毫不含糊,有模有样的,家里的阿姨都偷偷和她说了几次,这样的儿媳妇儿,如今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尤其做的杭帮菜尤其地道,振东爸越来越喜欢回家吃饭,阿姨都学了好几手,一来二去的,方母倒是从心眼里实打实的喜欢寒引素了,婆媳相处起来便分外和睦,也催着他们小两口赶着回寒家一趟,毕竟这婚宴不摆就不摆了,亲家的礼数方家不能缺了,人家闺女都进门了,岳父还都正式见过女婿,像什么话。精 心准备了丰厚的礼品,进了十月小两口就南下了……
  坐在乌篷船上摇橹蜿蜒而下,两岸秋色如许,安静恬然的仿佛一个隔绝的世外桃源,方振东坐的笔直,却也不禁暗赞。江南古镇,水乡灵秀,就仿佛他的小媳妇儿,有一种悠然沉静娟丽无双的美。
  寒引素却有不免有些近乡情怯,这里有她快乐的童年,也是她怀着黯然不忿离开的家乡,心境上总是难以平和,尤其经过这么多事,父女之间仿佛隔了层峦叠嶂,还有妈妈和恩师,许多被她经意忽略的事,随着她的回家之行,也渐渐涌上心头。
  突然手被方振东的大掌紧紧握住,抬起头便是方振东坚定的目光,寒引素心里一阵安定。是啦!如今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她有方振东这个男人可以依靠。
  赵红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早晨会迎来寒引素,还带着上次的军官,阳光穿过门前榉树的枝桠,斜斜落在寒引素身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晕,她的笑容依旧清淡,浑身却洋溢着一种鲜明的幸福,真有点说不出的刺眼。
  赵红不禁暗暗气闷,如今的寒引素和寒颖简直天壤之别,寒引素的幸福对比的寒颖越发凄惨,不过赵红是谁?好强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太明白胳膊折了折袖子里的道理,死也不想让寒引素看笑话,因此短暂的郁闷过后,目光一闪:
  “我当时谁呢?这么一大早的,原来是我们家大小姐回来了,我还当大小姐都忘了家门往那边开了呢?”
  目光下滑,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禁一怔,赵红一贯刻薄,搁以前,寒引素必然顶回去,现在却突然不想和她计较了,转回头冲方振东笑了笑,拉着方振东的大手越过赵红,直接走了进去。
  赵红眼睛转了几转,随后跟了进去,寒青山倒不意外,寒引素提前给他打了电话,只是他没告诉赵红,赵红那见不得人好的小心眼,他不想找麻烦。
  方振东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郑重敬了个军礼:
  “爸,我是方振东,我和素素已经注册登记结婚了,因为一些原因没提前回来,请您原谅,您放心,我会对素素的一生负责。”
  寒青山的目光也不可避免落在女儿的肚子上,即便怀孕了,女儿脸上身上那种幸福的光芒,还是轻易就散发出来,这是当年她和郑伟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过的。
  方振东笔直的站在女儿身后,仿佛山一样坚定,这个男人诚信可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寒青山就知道,想起另一个女儿寒颖,寒青山不禁暗暗叹息,姐妹的境遇竟然差这么多。
  赵红立在门边听着,心里别提多不忿了,怎么寒引素的运气就这么好,她最不想看到寒引素顺遂,怎么也得变着法的找点儿别扭才舒服,她几步走过来,尖着嗓子开口:
  “都怀了孩子才回来,可真是的,不知道男方那边怎么说,知不知道你是个二婚的,这事儿可尽早说明白好,瞒着也不像回事。”
  寒引素目光一利,冷冷瞪着她,寒青山脸色也变了:
  “你胡说什么?”
  赵红哼一声:
  “这可不是胡说,我也是为了她好啊!与其以后知道,不如都搁在前头好,再说这女婿来了,可没见着亲家的影子,这事儿我瞧着不怎么妥当吧!”
  方振东按了按小媳妇儿的肩膀开口:
  “是我疏忽,忘了和您说,我爸妈他们明天就到南浔,之所以晚我们一天,是因为我爸那边正好有个要紧的会议走不开,已经订了南方酒店的桌,也事前越好外婆舅舅一家,明儿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寒引素一惊,回头看着方振东小声询问:
  “爸妈要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方振东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爸妈怎么可能不过来,毕竟结婚是大事,一切从简,两边父母也要见面的。”
  赵红不屑的撇撇嘴:
  “重要会议?难不成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忙国家大事呢?什么事儿比儿子结婚还重要,别是不乐意吧!”
  寒青山脸色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难看,低声喝道:
  “你少啰嗦些没用的。”
  寒引素想了想,过去低声在她爸耳边说了几句,寒青山吓的噌就站了起来,正好电视正播放新闻,方华忠的影像划过,他指着电视:
  “小素,你说你公公……你公公……是是……”
  磕巴半天都没说出名字来,寒引素肯定的点点头。直到寒引素小两口走了,寒青山都觉得这事儿太不真实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和那么大的人物成了亲家,一方面又开始担忧起来,这样显赫的人家难道不会嫌弃小素结过婚吗……


第五十五回

  “得意什么?我瞧着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家,不然能看上个二婚的……”
  赵红在哪里嘟嘟囔囔的发牢骚,寒青山脸一沉:
  “明天你就在家里吧!”
  赵红一听更气的不行:
  “寒青山,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不是姘居的野女人,后妈就不是妈了啊?和着你女儿一回来,在这个家,我就连点儿地位都没了”
  寒青山皱紧了眉头:
  “你瞎吵吵什么?小素的公婆可不是一般人,我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我们也得站在小素的立场上想想。”
  赵红哼两声:
  “不是一般人?难道还能是国家领导人啊!”
  却发现寒青山没吱声,那眼神异常古怪,赵红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蹦起来:
  “难道,难道还真是,方,姓方的……”
  撇头正看见电视里正报道时事新闻,国家几个大领导亲自下去基层,视察灾后物资储备,打头第四个,怎么看怎么和寒引素带来的军官脸庞儿有点像,手有点颤的指着电视:
  “他,是他,寒青山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他?”
  寒青山叹口气:
  “赵红,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和你再吵,小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幸福,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算我求你成不,我出去走走。”
  寒青山转身出去了,大门咣当阖上,赵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心里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寒引素这丫头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和着转来转去,离婚反倒成了件大好事,竟然让她攀上了这么个高枝儿。
  以前知道她找了个军官,自己和小颖私底下都气了好些日子,哪想到那军官还有如此显赫的家事,这以后别说冷言冷语,就是上赶着巴结,恐怕都巴结不上了,心里又嫉妒又恨,可就是一点法子没有。
  转念又一琢磨,说不准也是件好事,就说自己和她一向不亲近,可寒青山这个爹总是亲的,哄着寒青山帮忙,自己母女说不准也能跟着沾大光。
  赵红这里正算计着,就听见门响了一声,赵红以为寒青山回来了,一抬头不禁一愣:
  “小颖?你怎么回来了?”
  急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寒颖黑着脸,拿起桌上的水杯,接了大半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啪一声放下:
  “妈,我不和郑伟那窝囊废过了,我要和他离婚!”
  赵红一听就急了:
  “这才结婚多长日子?离什么婚?小两口过日子,哪有都好的,免不了吵架拌嘴,各退一步就过去了,别没事就离婚,孩子虽说没了,也不怨你,不是意外吗,你们还年轻,没多久就能怀上怕什么?”
  赵红突然就想起寒引素,又看看眼前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禁一阵堵,寒引素离了婚能遇上这样天大的好事,可小颖呢,刚结婚孩子就没了,现在还要闹离婚,这境遇简直天差地远。
  寒颖早就后悔了,就没成想郑伟是这么个男人,结婚那天,寒引素和方振东一出现,郑伟那脸到了晚上都是黑的,看的寒颖心里堵的不行。
  送走宾客,回到新房,寒颖就再也压不住火了,直接问到郑伟脸上:
  “郑伟你什么意思?后悔和寒引素离婚了,现在看人家找了个比你强的男人,心里受不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在我身上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后悔了是不是,你后悔了就直接说出来,别跟我这儿成天装聋作哑的,今儿你就给我说明白了……”
  郑伟早就对寒颖烦透了,今天杨主任走之前看着他那眼神,他这心都凉了,虽然还不清楚,郑伟也多少明白,方振东的背景绝对深不可测,招惹了他,自己的前途肯定毁了,这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现如今弄一个末位下岗,他就得卷铺盖滚蛋。
  心里本来就乱,这时候寒颖还不依不饶胡搅蛮缠,郑伟心里的火腾就烧了上来,蹭站起来,冷冷刻薄的开口:
  “寒颖你说对了,我早就后悔了,当初我就是想白送上门的女人,不干白不干,哪知道你是个沾皮四两肉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学历没学历,要气质没气质,说穿了,就一进城的打工妹,不是你死乞白赖缠着我,我犯得着娶你这样的吗,你差远了知道”
  寒颖那受得了郑伟这么掰扯她,嗷一嗓子,就扑了上来:
  “郑伟,我今天跟你拼了……你混蛋,无耻,下流……”
  嘴里骂骂咧咧的,完全跟一个疯婆子一样抓挠撕扯,根本失去了理智,长长的指甲划过郑伟的脸一道大血檩子。
  郑伟嘶一声,捂着脸挡住她又抓上来的手,大吼:
  “寒颖,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一边下意识伸手一推,寒颖被他直直推出去,倒退两步坐在地上,血迅速从她的身下渗出来,两人才傻了眼。
  新婚之夜,两人是在医院过的,孩子没了,可婚也结了,再离婚也说不过去,赵红私下里劝了寒颖好久:
  “怎么说郑伟的工作挺体面,又是大城市的,你这脾气也压着点,这一篇揭过去,就好好过吧!”
  话是这么说,寒颖很快发现,自己一开始的如意算盘大错特错了,也头一次意识到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结婚后寒颖就不去上班了,觉得去食堂收钱,虽说也不多累,可毕竟没面子,弄得浑身都是菜味,工资也不高,索性就在家里呆着,靠着郑伟吃饭。这房贷还没还上呢?郑伟那点工资,又没什么油水,哪有闲钱养着她,不过一个月,两人就过不下去了。
  郑伟提了几次,让寒颖出去找份工作,寒颖就是不乐意,嫌这个不好,嫌哪个钱少,眼高手低,奸懒馋滑,家也不收拾,做饭更不会,郑伟回家来都是凑乎吃点速冻食品,总吃这个谁不烦,尤其郑伟前面早就让寒引素喂叼了,索性就不想回家了。
  不是去父母家蹭饭,就在外面应酬,根本就不着家,这到了还房贷的日子,更是连个影子都找不着,寒颖用赵红给的体己倒贴了几个月,越觉得这事儿不对,直接找到郑伟单位堵他,才知道郑伟犯了个什么错误,停薪留职了。
  寒颖一听心都凉了,这再跟着郑伟西北风都喝不上,寒颖这些日子也想开了,跟着郑伟根本没出路,弄不好连饭都吃不上了,离婚了更好,她再找一个好的,寒引素都能弄个军官首长,她难道就不行吗。
  索性直接找郑伟,痛痛快快的一拍两散了,收拾东西直接回娘家了,赵红哪里知道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在那边苦口婆心的劝呢,说的寒颖急了,索性直接站起来抢白:
  “妈,我和郑伟已经离婚了,您说什么都晚了,我累死了,去睡会儿,一会儿吃饭叫我。”
  扭扭屁股,进她自己屋去了,赵红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几步追进去,从床上扒拉起寒颖:
  “小颖,你和妈说明白喽!什么已经离婚了?”
  寒颖打了个哈且:
  “什么意思?离婚了呗,和郑伟从今后没任何关系了,您放心,钱我都要回来了。”
  赵红松了口气,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
  “你这丫头真不争气,我跟你说,寒引素今天带着那个军官回家来了,两人结婚了,寒引素这次可长本事了,盘上高枝了……”
  赵红絮絮叨叨把方振东的家世说给了寒颖,寒颖蹭就坐了起来,也不困了,脸上阴晴不定,虽然早知道那个军官不一般,可真弄清楚底细,寒颖还真大吃了一惊,这以后自己到死也比不上寒引素了,心里的嫉妒和不甘,仿佛一头野兽要破胸而出。
  忽而脑子里划过方振东那挺拔的身板,帅气的五官,以及那股子高人一等的凌人气势,和郑伟一比,简直如云泥之别,那样的男人怎么就会看上寒引素了,真是老天不长眼。
  赵红看着女儿神色不对,挥挥手:
  “小颖,以后学聪明点,别光想着和寒引素作对,怎么说你们也算姐妹,你说上几句好话,以后哪有你的亏吃,别的先不说,你那工作就不用愁了,还不可这劲儿的挑,你和郑伟我瞧着也不像过的,离就离了吧!以后工作体面了,再找个好的。”
  寒颖眼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心里嘀咕,再找个好的,能好过方振东吗?她还就不信自己斗不过寒引素,当初还不是把郑伟轻轻松松就抢过来了,这男人哪有不沾腥的,她就不相信方振东能免俗。
  心里打定了注意,拉着她妈扫听:
  “妈,您说明天方家在南方酒店摆桌了?”
  赵红点点头,继而恨恨的道:
  “可你爸不让我去,说是怕方家那边不好说。”
  寒颖瘪瘪嘴,凑过去在她妈耳边嘀咕几句,赵红眼睛一亮点点头:
  “这个法子好,怎么说这后妈也是妈,咱们就去了,她还能哄咱们出来不成。”


第五十六回

  再说寒青山,出门打了辆车,直接去了公墓,下了车,天上就开始下起了细雨,绵绵密密的,如烟似雾。
  寒青山不禁有些微怔愣,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小素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她撑着一把淡雅的碎花伞,从小路那边徐徐行来,旁边跟的介绍人,寒青山是认识的,他几乎难以描绘当时自己狂喜雀跃的心情,只一眼,他就爱上了她。
  那么美丽清雅的女子,婉约如诗,精致如画,雀跃过后是深深的失落,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他这样平凡的男人,寒青山不由自渐形秽,可仿佛上天眷顾,她们顺利的发展了下去,恋爱,结婚,一切水到渠成。
  小素妈是个温婉贤惠的女人,家里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条,做的一手好菜,也画的一手好画,是镇里小学的美术老师。
  婚后,寒青山觉得自己每天都仿佛活在云里雾里,那日子过的说不出快活,他们很快有了孩子,小素的降生给这个小家的幸福,更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就在小素三岁的时候,寒青山无意中发下了妻子的一本旧日记,收拾老房子阁楼杂物的时候发现的,郑重其事的放在一个木盒子里,令寒青山有了一窥的欲望。
  现在想来,寒青山无数次后悔,如果自己不打开那本日记,或许这一辈子都会沉浸在幸福中,幸福往往隐藏在谎言背后。
  寒青山知道了,原来妻子心里爱的另有其人,并且当时依然,更或许,这一辈子她心里都爱着日记里的男人,深深藏在心底,不时拿出来追忆思念。
  寒青山当时觉得挫败非常,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令他五脏六腑翻滚着难过,那天他喝醉了,喝的很醉很醉,醒来的时候,就在赵红的床上。
  赵红那时是个寡妇,在他们单位不远处开了个小饭店,寒青山和同事以前经常过来,因此还算熟悉,可两人发展到这种地步,寒青山也悔恨的不行。
  不过那时候赵红倒是没纠缠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寒青山心里毕竟存了疙瘩,和小素妈也不如之前恩爱了,虽然仍旧维持着一个家,却已经有了隔阂。
  寒青山也不想这么小心眼的,可是每每看到妻子凭窗远望,眼睛里迷蒙悠远,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愁绪,就会不自禁的猜测,她心里是不是正在思念别的男人。
  因为爱所以苛刻,寒青山发现,他再也无法理所当然的当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继续掩耳盗铃下去,其实到了小素上高中的时候,寒青山和妻子的婚姻已经算名存实亡了,这么多年,他始终和赵红有着牵扯, 仿佛是一种潜意识的报复。
  现在想来,或许是给自己的出轨寻了个牵强附会的借口,寒青山何尝不是一个龌龊卑鄙的男人,一点也不坦荡。
  之所以后来娶了赵红,也是因为赵红和他说,小颖是他的女儿,寒青山算了算日子,好像真是,那种从内心里对寒颖的亏欠,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开始偏向了寒颖。
  即便现在,寒青山都觉得亏欠寒颖太多,没有父亲长大的孩子,比起小素,失去了更多幸福和机会,他其实只想补偿罢了,毕竟都是他的骨肉,只是他仿佛忽略了小素。
  细雨淋漓而下,打湿了陵园内的台阶,寒青山拾级而上,抬头间却不禁站住,前面不远处妻子的墓前,站着小素和方振东。
  来妈妈的墓园是方振东提出来的,说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女婿也要先见见丈母娘,寒引素当时笑了,叹口气,靠在他身边低低问:
  “振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毕竟她是我爸正式娶进门的女人。”
  方振东的大手落在她头上,轻缓的抚了抚:
  “长辈的事情,我不予置评,可不管是谁,都不能让我家素素受委屈。”
  寒引素一愣,侧过头颇为意外的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方振东,原来你也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
  方振东也笑了,目光一闪,低下头凑近她不怀好意的低声道:
  “我可不止会说而已嗯?”
  “这男人脸皮愈发厚了。”
  寒引素小脸一红,望了眼前面含着笑意的出租司机:
  “师傅去公墓。”
  到了妈妈墓前,寒引素那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这一晃一年多都没过来,墓碑上妈妈依然带着浅淡的微笑,仿佛在注视着自己,轻轻的问:
  “小素,你现在幸福吗?”
  寒引素哽咽两声,靠在方振东怀里,很认真很认真的开口:
  “妈,这是您的女婿,走了一次弯路,这次我很确定,他就是我的幸福了,我会跟着他,不离不弃。”
  方振东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颇诚恳的说:
  “妈,我是方振东,我会疼素素一辈子,您放心吧!”
  雨丝中,寒引素觉得妈妈的笑容仿佛更灿烂了一些,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方振东低声道:
  “素素,爸过来了。”
  寒引素转身抬头,目光中有浓重的埋怨和委屈,在妈妈的坟前,她心里的委屈再也压不住了,方振东轻轻按了按寒引素的肩,把伞递在她手里:
  “我去那边等你,台阶湿滑,下去时记得要小心。”
  方振东对寒青山恭敬的欠身便走了下去,偌大的墓园只剩下父女两个相对而立,并不是扫墓的时节,除了细雨落在松柏上沙沙的声响,整个墓园一片寂然,寂静的氛围令父女之间堆积数年的壁垒瞬间崩塌。
  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幸福安定,寒颖素有了询问的勇气,或许是站在妈妈墓前,地下安眠的妈妈给了她支撑的力量,更或许,一直压在寒引素心底的疑问,此时此刻再也难以隐藏:
  “爸,我想知道,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寒青山愕然,望着她,好半响才回神:
  “小素你怎么会问这么荒谬的问题?你当然是我的女儿,从这么大一点,我一点点抱在怀里长大的小囡囡。”
  寒青山目光一黯:
  “小素,你在怨爸爸,怨我这几年对你的忽略?”
  寒引素沉默不语,寒青山微微叹口气:
  “许多事情,爸爸也想不开,你妈她,你妈……”
  寒青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毕竟上一辈的事情,现在翻出来,对晚辈说,总有点不合时宜,犹豫片刻,继续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追究了,现在看着你这么幸福,你妈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小素你怀了孩子,先回去吧!我还想和你妈说几句话。”
  寒引素轻轻点点头,沿着石阶缓缓而下,走了几步回头,发现细雨中爸爸的背影竟然有几分佝偻了,鬓边遮不住的白发,仿佛满布风霜和沧桑,不管对错,妈妈已经归于尘土,而爸也老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千真万确是爸妈的女儿。
  感觉一阵温暖,方振东已经迎上来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温热的体温,仿佛能直直钻进她心里去,寒引素靠在他胸前,低低说了句:
  “方振东?”
  “嗯!”
  方振东的声音干脆低沉,胸腔鼓动的声音从寒引素耳膜钻进来,仿佛敲鼓,却令人感觉分外安定,寒引素抬起小脸:
  “我爱你……”
  方振东眼中的光芒忽而暴涨,一句话没说,只是微微弯身,把她整个抱起来,脚下加快步伐,几步就出了陵园,脸上却仍然黑沉着表情,仿佛没听见寒引素的表白一样。
  寒引素颇为不满的嘟嘟嘴,直到两人进了酒店客房,刚进门就被他按在墙上,头俯下,嘴张开,直接强势的侵入到她唇齿间,肆意勾缠,吞吐间,迅速就燃起一把燎原之火。
  说起来,方振东也真隐忍的够久了,在医院里忍了几个月,出了医院住进方家,即便楼上楼下,可毕竟不能尽兴,尤其这小女人,纤细敏感又别扭的不行,在方家两人即便做,她也是推三阻四,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放不开手脚,每次都催着方振东草草完事。
  方振东一度都觉得小女人是腻烦他了,今天算两人真正独处,他早就想半天了,尤其小媳妇儿小嘴里吐出那么甜死人的话,钻进他心里,真如一把烙铁把他的心烙的热热乎乎平平整整的,更引燃了他心里那股欲/火。
  方振东单手扣着她的头,恣意亲吻,直至深/喉,仿佛恨不得把小媳妇儿吃了才罢休,那种紧致的湿热带着熟悉的芬芳,令方振东心里那头猛兽突的窜了出来……
  大手迅速的划过寒引素单薄的衣裙,根本没有任何耐性去找拉链……寒引素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撕拉一声……身上的衣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离开身体,可她也不想去理会,现在,此刻,她眼里只有自己爱的这个男人,她也想要他,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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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8 pm

第五十七回

  虽是意乱情迷,两人却也没忘记肚子里的小生命,寒引素的肚子比之一般孕妇小很多,近七个月了,看上去仿佛扣了一口圆乎乎的小锅在肚子上,方振东一度紧张过头,后来妇产科权威一再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方振东才放下心。
  因此,现在的寒引素虽孕味十足,看上去却并不蠢笨,相反,有一种以前没有的珠圆玉润,抱在怀里触感极佳,且因怀孕的缘故,异常敏感,微一撩拨就如那枝头的桃花一样,随着春风荡漾出万种妩媚风情,令方振东恨不得永远沉溺其中。
  方振东微一弯腰轻轻抱起她,急步走入里间,气息微显粗重,浑身散发的热力,几乎接近沸点,手下却依然小心翼翼,把小女人侧身放在大床上,大手划过她隆起的小腹,低声说了句:
  “医生说尽量用这个姿势,对孩子好。”
  说着,不由分说分开她的……挺/身而入……嗯……呃……寒引素哼唧几声,饱满,炙热,坚硬,令她本就敏感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内心那团火燃烧的飞快,不过一瞬间就把她的理智焚毁大半……
  纤白的小手死死扣住他伸过来的强壮臂膀,手指几乎掐入方振东的肉里 ,仰着小脑袋不住喘息……
  方振东的汗大颗大颗的从他额头身上滴下来,滴到寒引素身上,明明额头的青筋已经快爆开,可下面的动作依旧维持着轻缓。
  渐渐的,寒引素觉得身体里有股子难耐的燥热涌上来,对于方振东体恤她的动作毫不领情,低低不满的哼唧两声,小屁股紧着向后面迎/送,一边嘴里不满的低声磨叽着:
  “方振东……方振东……”
  方振东哪受得住小媳妇儿这样娇软祈求的声音,身/下动作再也控制不住,节奏狂乱急促起来,仿佛疾风骤雨,忽而落下,击打的娇花嫩蕊不住收缩,释放出汩汩春水……混合着灼热的情潮,潺潺而去……
  方振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那股狂躁时,目光却不禁扫过在身下已经融成一滩水的小女人,窗外的光亮透过白色蕾丝窗纱落尽屋里,映在她身上,泛起一股腻白腻白的光晕,晶莹剔透,仿佛最上好的羊脂白玉,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双颊透红,小嘴微微张开,难耐的喘息哼唧着,仿佛海滩上搁浅的鱼,说不出的可怜。
  这是他方振东的女人,他恨不得揣在心窝里疼的小媳妇儿,他不能,也不舍的伤害她,哪怕丁点儿,方振东的动作不由轻缓起来,毕竟她如今肚子这么大了,他要顾念着小媳妇儿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惜小女人却一点不领情,哼唧两声,小嘴不满的撅了起来,不耐的,急切的,仿佛催促:
  “方振东……方振东……”
  方振东不禁想笑,在方家每次她都推三阻四,跟个惊弓之鸟似的,这时候倒是放开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方振东却也不敢真撒欢,低低在她红透的小耳肉上啃了一口:
  “给我乖点儿,嗯?”
  深深吸口气,大手却伸到前面,划过她鼓鼓的肚皮,找到那最隐秘的桃花源……嗯……寒引素倒抽了一口气,根本还没想到,方振东这个一贯中规中矩的男人,还会这样的手段,还没想明白,已经被他灵活手指捻挑的动作,挑的情火更旺,理智彻底灰飞烟灭。
  寒引素感觉自己仿佛巨浪里的一叶小舟忽上忽下的,一瞬天堂,一瞬地狱,说不出是满足还是饥渴,快乐还是难过……直到浑身仿佛升至云端,忽而落下的瞬间,理智才逐渐回笼……
  窗外秋雨潺潺,窗内却春意刚歇,寒引素喘息了良久,才费力的转了个身,小脸上的红晕未褪,晕染着一层晶莹的细汗,看上去分外娇艳,小手一伸手扳住方振东的脸,霸道的审问他:
  “说,你和谁学的?”
  可惜语气过于娇软,更是止不住酸酸的醋意,方振东嘴角弯了弯,抓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倾身亲了她光洁的额头一下,目光闪了一下,开始明知故问:
  “什么?”
  寒引素小脸更红:
  “那个……就是刚才你……你……”
  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怎么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抬头却发现了方振东眼里的促狭,不禁恨上来,张开小嘴冲着他的胸膛就是一口,牙齿小,小力气也小,方振东皮糙肉厚,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难得小媳妇儿刁蛮一回儿,方振东觉得这时候的小媳妇儿尤其可人,遂也不吭声的让她咬。
  寒引素咬的牙都酸了,松开口看了看,就是一个浅浅的牙印,攥起小拳头不依不饶的捶了他几下:
  “方振东,你的皮怎么这么厚?”
  方振东低低笑了起来,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
  “你男人可是当兵的,你这点小力气跟挠痒痒差不多。”
  说着,低头颇有几分不满意的扫了她两眼,皱皱眉:
  “你就是欠缺锻炼,体能差,等孩子生了得好好操练操练。”
  寒引素白了他一眼:
  “方振东我可不是你的兵,我是你老婆。”
  方振东忽然凑进她耳边,报道的说:
  “老婆的体能更得达标,现在你男人可是悠着劲儿呢,回头我都施展出来,你又给我晕过去可不成。”
  寒引素脸红的不行,掐住他的耳朵使劲扭了扭:
  “我现在都怀疑你这张脸是不是人皮面具来着,怎么能黑着一张脸,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方振东眼睛一瞪:
  “什么不要脸,这是正经的大事,马虎不得。”
  寒引素懒得理他,这男人脸皮厚起来,跟铁皮一个样,她根本不是对手,反正她现在也找到对付他的法子了,他要是敢把她当成他手下的兵收拾,她就耍赖,看谁厉害。
  方振东哪知道小媳妇儿心里想的什么,哪边正计划着,怎么训练他小媳妇儿呢,殊不知他练了小媳妇儿,小媳妇儿晚上回家就练他,简直得不偿失,最终不了了之偃旗息鼓的还是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方家二老和方楠,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南浔,虽说老爷子如今仕途正春风得意,但这次也并没想过摆架子,而且方母唠唠叨叨叮嘱了他一路:
  “素素那孩子不容易,亲妈去的早,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要说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她这亲爹是有点过分,可毕竟是素素的亲人,咱们就得过且过吧!反正就是个面子上的事儿,有些事咱们就装不知道算了,横竖素素以后是咱们方家的人,有咱们疼着她就是了。”
  方华中一向严肃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些许笑意,看着老伴打趣:
  “当初可是你这个婆婆最反对,如今倒跟变了个人似的。”
  方母白了他一眼:
  “过去不是没想通吗,得,我没你当领导的觉悟高,思想进步,你也就别变着法儿数落我的不是了,总的来说一句话,不能让素素为难。”
  方楠在一边都撑不住笑了起来,方母扭过头对方楠小声询问:
  “你说素素那个后妈不会过来吧!说真的,知道素素受过那么多苦,我对她这后妈意见大着呢,还有素素后妈带过来的那个女儿,竟然勾搭自己的姐夫,还结了婚,这都什么事啊!真不知道素素爸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进门,倒把自己亲生闺女撇到一边了。”
  方楠知道她妈这是心疼素素呢,不过换个角度想,没有这番折腾,或许她大哥还真找不着这么个合意的媳妇儿呢,所以说有得有失,人生爱情皆如此,幸福最重要。
  寒青山有点说不出的紧张,紧张的一宿都没睡好觉,接他过来的据说是领导办公室主任的一个中年男子,很是亲切客气。
  刚走进包房,方华忠已经站起来迎了过来:
  “亲家,现在才见面,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寒青山倒是没想到,这位平常只在媒体见过的大领导,如此平易近人,一开始忐忑不已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寒暄客气了几句,就见女儿和方振东一左一右搀着小素外婆走了进来,老人有些清瘦,脸色却还好,看上去硬朗了不少,后面跟着小素的舅舅舅妈。
  寒引素的舅舅舅妈是本分人,虽说一开始也被寒引素婆家的背景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倒是先担心外甥女,怕齐大非偶受委屈,可是眼瞅着哪个一脸硬气的军官, 虽说不拘言笑,可那眼神总若有若无跟着外甥女身上转,眼底那股子温柔劲儿藏都藏不住,舅舅舅妈哪有还不明白事儿的,人小两口感情好着呢!也就放心了。
  外婆更是高兴的不行,脸上的笑都收不住,拉着方振东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等寒引素走了,老人家还特意嘱咐儿子媳妇儿:
  “即便小素的婆家不一般,你们以后也不许上赶着巴结人家,咱们就老实安生的过日子就好了,小素能有今天的幸福不容易,咱们千万别给她添乱。”
  因此别看舅舅舅妈是最平常的老百姓,可无欲则刚,面对显赫的方家人,也丝毫不显猥琐,方家二老也暗暗点头,虽说平凡,可从这份孤直的性情轻易就能看出高尚的品格。
  这边正宾主尽欢,忽听门外有吵闹声隐隐传进来,方华忠微微皱皱眉,办公室主任老赵推门走了进来,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华忠脸色有些为难,扫了女儿一眼,方楠会意站起来跟着老赵走了出去。


第五十八回

  方楠一走出包房,就看到被工作人员拦在不远处叫嚣的母女。方楠自小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加上又在商场打滚多年,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场在,尤其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而赵红母女对方楠来说,就是最彻彻底底毫无关系的外人。
  而且对于寒引素继妹的龌龊行径,方楠深为不齿,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至于找上自己的姐夫吧!可见其无耻程度已经到了没有底线令人发指的地步。
  匆匆一照面,方楠就能轻易看出,这母女俩都长了一身不安分的骨头,说白了,这样的女人到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方楠冷淡审视的目光落在寒颖身上,一向泼辣的寒颖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寒颖母女当然不认识方楠,可既然从前面的包房出来的,不用说肯定是方家的人了,尤其她身上穿着一件质感超好的玫瑰紫的小礼服,胸前精致的钻饰,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寒颖是认识的。
  她在珠宝楼里看过的这个胸针,那是顶级品牌的限量版,名家设计的真东西,当时标签上的价格,寒颖只扫了一眼就抽了好几口凉气,那后面的一串零告诉她,纵然她再想拥有,也是她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
  可如今这样的奢侈品,寒颖几乎可以想像到,寒引素今后却能唾手可得,寒颖眼中羡慕嫉妒的光芒根本遮都遮不住,伸手暗暗拽了拽赵红的胳膊,赵红会意,挂上一个自来熟的虚伪笑容:
  “您是亲家姑娘吧!我是小素的妈,她爸高兴的,都忘了我和小颖了,呐,这是小素的妹妹,姐妹两个一向亲近要好。”
  赵红睁眼说瞎话,在赵红想来,这种显赫牛气的人家大都好面子,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还好意思把她们轰出去吗,可偏巧遇上方楠,方楠那就是谁的账都不买的主儿,尤其这母女俩,在方楠眼里简直至贱无敌,真亏好意思找上门来。
  只看他们俩那表情,方楠就知道这母女俩打的什么主意,也别怪寒引素在这母女俩身上吃了暗亏,这对母女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楠脸色变都没变,扫了眼身边的老赵,轻飘飘说了句:
  “赵叔叔,今天是我们方家会亲家,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造谣胡乱认亲戚的,就直接打电话给公安局叫王大哥过来一趟好了。”
  说完,看都没看这母女两个,转身回去了,赵红母女一愣的功夫,已经被几个工作人员貌似客气实则强制的请了出去。
  赵红这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活了这么多年,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觉得连酒店门口的服务生眼里都仿佛带着嘲讽和轻蔑,赵红气的脸红脖子粗,索性也顾不得面子了,扯着脖子大声叫嚷:
  “寒青山,你出来,寒青山你个死王八,你在里头装听不见,让别人欺负你老婆孩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骂骂咧咧的叫嚷,根本没用,她们被直接赶出酒店大门,门口除了服务员,还有黑着脸的警卫保安,根本不然她们母女再靠近一步。
  寒颖一跺脚拉着她妈,不耐烦的道:
  “妈,您别喊了,我爸根本听不见。”
  “什么爸?寒青山也配?”
  赵红气到极致开始口不择言,一抬头才发现寒颖死死盯着她:
  “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赵红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掩饰的摸摸脸:
  “呃,嗯,那个,妈是气糊涂了,咱走吧!不让我进去,我还不稀罕呢,呸,我就不信老不死的不回家了,哼!别以为攀上高枝就登天了,说不准哪天又被甩了……”
  母女两个连门都没进去就狼狈退场,这口气憋屈在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回到家里,俩人越想越气,听到外面车响,赵红刚要站起来出去,寒颖已经先她一步冲了出去。
  寒颖出来的时候,寒青山已经下车,站在花池子边上和方振东和寒引素不知道说着什么,午后的阳光就这么直直洒下来,粼粼闪闪落了寒引素一身光影,寒颖不禁有些愣怔,说起来,她也才大几个月没见过寒引素而已,可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寒引素已经是一天一地的改变。
  此时的她,浑身都被幸福的光彩笼罩着,整个人显得异常年轻,即使她怀着孩子,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比以往自己见过任何时候的寒引素都美丽,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
  寒引素的幸福和光彩恰恰如一面镜子,清晰映照出自己的卑微和寒碜,她是永远都是白天鹅,而自己连丑小鸭都当不了,现在更像是地沟里的老鼠,只能躲在角落用阴暗嫉妒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她。
  寒颖最恨寒引素的地方,就是她轻而易举就拥有自己费尽心力也得不到的东西,而且在寒引素手里明明看起来无比幸福的生活,到了她身上就完全走了样,尤其现在,她周身萦绕的幸福,几乎能戳瞎寒颖的眼睛。
  寒颖目光下滑,落在寒引素隆起的肚子上,目光仿佛淬了毒汁一般。
  赵红年轻时,就是有名的胡搅蛮缠,从来没吃过今天这么大亏,早就憋了半天火,这时一见寒青山回来,也等不及进屋,几步冲上去就要和寒青山吵架。
  火顶脑门,冲的又急,没理会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身子一歪,直直就向侧面摔了出去……赵红如今发福了,早已没有昔年的窈窕,身子重,这要是一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而势必会波及到站在最前面的寒引素。
  变故发生的太快,寒引素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忽然感觉身体一轻,被方振东飞快圈住腰肢一带,避了开去,赵红的胖身子没遮没挡的摔在地上:
  “啊……”
  一声尖利凄惨的叫声破空而出,寒青山吓了一跳,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就看见赵红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了,急忙过来扶她,寒颖也冲过来,脸色灰白灰白,目光一闪一闪指控的瞪着寒引素:
  “寒引素,你躲什么?你不躲我妈怎么会摔在地上,你就是安心想摔死我妈,我妈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拼命……”
  说着,撒泼的要上来拽拉寒引素,却被方振东的胳膊一下挡开,轻轻一推,推了一个踉跄,寒颖抬起头正对上方振东的目光,不禁从心里打了个哆嗦,这男人的目光简直如冰刀一样,仿佛能直接刺进她心里,比他目光还冷的是他的语气:
  “你伸脚绊人,目的是什么?我没必要知道,但是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想诬陷我妻子,就要仔细掂量掂量了,有我在,就决不允许。”
  方振东的话铿锵有力,清楚无比的传进赵红和寒青山耳朵里,赵红不知道自己摔坏了哪里,就感觉浑身都动不了,真开始害怕起来,本来想找寒青山理论的心思也没了,手揪住寒青山的胳膊,就跟抓住一块浮木一样。
  不过略冷静下来,也知道方振东说的不错,刚才是有人绊她的,而且只会是自己的女儿寒颖,赵红这心顿时又冷又寒的,目光盯在自己女儿身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寒颖脸色一变,转而扑到赵红身边,急切解释:
  “妈您相信我,我是不小心的,您脚步太急,没看见我站在哪儿,呜呜……”
  寒青山额角开始抽痛,盯着寒颖,怒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打电话叫救护车……”
  赵红这一下摔得真不轻,人年纪大了,骨质疏松脆弱,落地时,本能的维持身体平衡侧着地,正好搁在花池子边上,造成腰部骨折,虽无生命危险,却很可能留下后遗症,真不知道算不算报应。
  从医院出来,方振东沉默半响,皱着眉开口:
  “以后没我跟着,尽量不要和你这个妹妹见面,知道吗?嗯?”
  寒引素并没有看清变故始末,可方振东刚才的话她当然也听见了,在她印象里,虽然对寒颖殊无好感,可伸脚去绊自己亲妈这样狠毒的事情,寒引素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有人能做得出来。
  而且寒引素也不傻,不用想也知道,寒颖的目的肯定是自己,从寒颖进到寒家那刻起,或许更早,寒颖就对自己怀有明显强烈的敌意,现在想来,竟然不知道为什么?
  “素素,素素?”
  方振东唤了她两声,见小媳妇儿跟没魂了似的不吭声,以为她吓着了,停住脚步,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表情,一边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寒引素回神,拉下他的大手:
  “你刚才问我什么事来着?”
  方振东目光一柔,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
  “你啊!小糊涂虫一个。”
  沉吟几秒摇摇头:
  “没什么?回去了,我爸妈他们还在酒店等着呢。”
  方振东心里琢磨着,反正以后小媳妇儿都在自己身边,寒颖就是想使坏,也没什么机会,说出来,反而让小女人担心受怕。
  话是这么说,素素这个继妹的狠毒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了方振东的意料之外,刚才那时候他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盯着素素的目光,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除之后快。
  而且那女人竟然利用自己亲妈受伤为代价去害素素,已经不能算是被宠坏那样简单了,她身上有一种强烈不可测的危险性,仿佛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而这个炸弹的目标,就是他怀里小媳妇儿……


第五十九回

  寒引素发现,在方振东身边这些日子,以前自己身上那些尖锐坚硬的棱角,仿佛正在逐渐磨平退化,对于寒颖,即便做不到真正释怀,至少能选择漠视,毕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方振东说的,上一辈的恩怨对错,已经随着妈妈的死化成了泥土,而她爸也老了,她希望爸爸的晚年能过的顺心安逸,可当父亲张口让她帮寒颖安排工作的时候,寒引素还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这天的寒家格外清净,赵红住在医院里,寒颖陪床,寒引素和方振东是特地过来辞行的,毕竟方振东已经离开部队不少日子,虽说有冯政委撑着,可 他毕竟是团长,必须立即归队,为明年开春的全军大演习做准备,毕竟加强团一直是名声在外的王牌团,而王牌也不是靠嘴吹的,是真打实干,汗水堆积出来的,说 到抓训练,没方振东这个老虎在,方政委还真有点玩不转。
  从两人进门,方振东就看出老丈人今儿有事,大概是当着他的面不好开口,出来的时候,他便提前了一步,体贴的留给父女一些说话的时间。
  寒青山磨叽了一晚上,也明白这时候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可心里也着实为难,好在小素从小就是个心眼好大度的孩子,再说毕竟是姐姐。
  想到此,寒青山才支支吾吾的把憋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
  “小素,那个,你妹妹过些日子还想回B市,她刚离婚,身边也没人照顾,要不你看看,是不是让振东帮着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
  寒青山刚一开口,寒引素脸上的笑容就飞快隐去,没等寒青山的话说完,就冷冷打断他,果断的回答:
  “我没有妹妹。”
  深深吸口气,略缓和一下心里飞速涌上的怒气的失望:
  “爸,我不是神,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石造的,我会受伤,会难过,也会记仇,您想过吗?如果不是遇上振东,我现在是什么样儿,而这些都是您嘴里所谓妹妹赐给我的,这样的妹妹简直狼心狗肺,别说她和我一点关系没有,就是亲妹妹,我也不可能原谅她,更别提帮她找工作,爸,以后她的事您也别跟我再提,她和我没有何关系。”
  秋风飒飒而过,寒引素的话在暗夜里钻进寒青山的耳朵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寒青山也知道寒颖的性格偏执自私,可是这些,他一直认为是他的责任,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教导的缘故,因此这份愧疚也使得寒青山固有的是非观严重倾泻。
  而他最不想看到亲姐妹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沉默半响,寒青山低低道:
  “小素,小颖是你的亲妹妹……”
  寒引素觉得荒唐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弄来弄去,寒颖竟然成了她亲妹妹,父亲的背叛出轨竟然有这样悠久的历史,现在寒引素都替妈妈感到悲哀,想到妈妈最后几年的抑郁寡欢,或许妈妈早就知道这一切,毕竟妈妈是个那么敏感聪明的女人。
  赵红的尖刻势力,寒颖的阴险无耻,还有她爸那理所当然的偏心,在妈妈墓前好容易解开了些许的心结,重新缠绕上寒引素的心头,而且这个结越系越紧,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寒引素甚至再也不想去解开。
  靠在方振东怀里,她忽然觉得好疲倦,还好,如今她有这个男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男人仿佛都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最坚强的臂膀,让她依靠,为她遮风避雨。
  寒引素阖上眼,方振东低头打量她半响,窗外划过的路灯照进车里,光影拂掠而过,她轻轻皱起眉,脸上有着浓浓的倦意。
  方振东的胳膊轻轻圈住她的头,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肩窝里,大手张开,遮住飞速闪过的光线,对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小声说:
  “请开慢点。”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会心一笑,把车速降下来,心里却不禁想,别看这军官一脸酷酷的,可疼起媳妇儿来,真疼到了心坎里去。
  寒引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小两口收拾好了,直接飞回了B市。跟着方振东回了部队,方振东一头扎进工作中,而寒引素也挺着大肚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军嫂。
  部队的生活枯燥无味,但对于寒引素来说,每一天都充满了淡淡的幸福和满足,早晨送走方振东,收拾好了,就背着画板去附近写生,身边雷打不动跟着方振东的 勤务兵小刘,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回家顺便买菜,做饭,做好了饭,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
  方振东的越野车开进家属院,停在楼口,迈着严谨规整的步子上楼,每一步寒引素都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寒引素站起来打开大门,方振东那张棱角分明峥嵘刚毅的脸庞就映入眼帘。
  寒引素抿抿小嘴,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去接他的外套和帽子,却被方振东躲开,自己挂起来,低头端详端详小媳妇儿的脸色,摸摸她的大肚子,开始他每天不变的例行审问:
  “早晨去哪儿了?中午吃的什么?孩子还好吗?折腾了几次……”
  其实这男人真挺絮叨的,但是寒引素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的絮叨了,有些费力的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小嘴堵住他不停的蠕动的薄唇,轻轻亲一下就放开:
  “吃饭吧!我饿了。”
  其实方母说过好几次,让寒引素回方家养胎,怀着大肚子,在部队里住着,虽说条件不差,可毕竟不方便,还得自己做饭收拾家务,她真怕累着儿媳妇儿,可说了几次,小两口都推说没事,后来方母瞅着那意思,竟是振东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他媳妇儿。
  方母不禁摇头失笑,先头倒是真没想到,他那个脾气硬的跟冰块儿似的儿子,还有这么黏糊媳妇儿的一天,不过也忙着收拾了家里小两口的房间,怎么说等儿媳妇儿坐月子,也必须回家来,在部队可不行,方家所有人和寒引素小两口,现如今都在数着日子等着孩子落生。
  进了十二月,部队里的训练也基本缓了下来,常规训练并不非要方振东亲手抓,因此他和老冯都轻松了不少,这天两人正在办公室研究新兵连的事儿,就听见窗户外头一阵噪杂,方振东抬头不禁皱起了眉。
  远远的就看见王大彪领着一个女的向团部走过来,女的年轻漂亮,风骚妩媚,这样的大冷天,就穿了一件毛妮料的紧身裙,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分外惹眼, 大波浪的长发垂在一边,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脖子,脚下踩了一双细高跟的靴子,一走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别提多勾人了,尤其勾的加强团这帮秃 和尚们,那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个个眼神都冒着绿光,跟苍蝇看见臭鸡蛋似的。
  老冯叹口气:
  “看来不能光抓训练啊!这帮小子的个人问题也的提上日程,不然哪天犯了作风问题,就是大麻烦,不过,这女的是谁?王大彪这小子不是色迷心窍了吧!怎么让她进了驻防区还不算,还亲自领着上团部来了。”
  正嘀咕着,就听见王大彪的粗喇叭嗓子在门外叫唤:
  “报告。”
  声音里透出十分的兴奋,盖都盖不住,虽说部队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可若是正经谈恋爱还是允许的,所以王大彪才跟中了头奖一样兴奋,想着自己要是弄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睡觉还不得笑醒了,说不准还和团长成了连襟,嘿嘿!
  寒颖上个月就来了B市,毕竟这边是大城市灯红酒绿的,机会也多,可是找了几个工作都不顺心,她没学历,没能力,不想下辛苦,又这山望着那山高,因此没有一个合心意的,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找个男人养活着,可一想到男人,不由自主脑子里就划过方振东的挺拔强壮的身影。
  上次绊倒她妈那事,寒颖后来想想别提多后悔了,简直得不偿失,冲动之下不仅没害到寒引素那贱人,还让方振东对她的印象更加恶劣,不过寒颖也不怕,男人吗?嘴上说的一本正经,心里还知道想的什么呢,尤其送到嘴边上的肉,哪有不吃的。
  想着这些,寒颖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坐车来了加强团的驻防区,也算她运气好,这一来就正好就遇上王大彪。
  寒颖目光划过张大彪的肩膀,知道这是个官儿,急忙拿捏起甜腻腻的声音儿,撒娇似的开口:
  “大兵哥哥,我是你们团长的小姨子,来找我姐夫的,你带我进去成不?”
  王大彪先是被寒颖那声兵哥哥喊酥了骨头,再一听是嫂子的妹妹,心里那股子热情劲儿闷都闷不住。
  其实王大彪一开始心里也怀疑 ,这女的虽然也挺漂亮的,和他们嫂子还真不咋一样 ,可寒颖聪明,拿出早就预备好的户口本复印件,因此异常顺利,被王大彪像迎接贵宾一样,迎进了加强团。


第六十回

  对于寒颖,方振东本能不待见,当初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妖里妖气,不像个正经女人,和自己姐夫勾上还结婚的,能有什么道德底线,尤其这女人心眼太坏, 自私阴险,方振东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傻里傻气的小媳妇儿,有这么个继妹,还能全须全影儿的等着他娶她回家,真是件侥幸的事儿。
  要依着方振东的本心,自然不会搭理寒颖,可寒青山毕竟是素素的亲爹,自己的老丈人,方振东不知道那天在南浔素素父女说了什么,自打回来,也没听小媳妇儿提过一个字,他略一提,小媳妇儿就咬着唇一声不吭,那个倔强别扭的小模样儿,弄得方振东心疼的不行,索性也不提了。
  可是小两口不提,他老丈人的电话却直接打到了他这里,方振东是晚辈,自然要恭恭敬敬的应对,老丈人也没大事,就是让方振东帮着寒颖找找路子,安排个轻松 点的工作,要说这事儿在方振东身上也真不算啥,尤其方楠生意做得大,安排个把人进去还不容易,可方振东真不想管,不提以前的龌龊,就是那天在寒家大门口那 一出,小媳妇儿这个继妹就是条毒蛇。
  方振东现在都想不明白,他老丈人看着挺明白一个人,怎么到了这对母女身上就一叶障目了,方振东嘴里应了,着实没想管这事儿,可没想到寒颖脸皮这么厚,竟然找到加强团来,这事就不好办了,说到底是家丑,方振东心里这个恨,直接就记在了王大彪身上。
  王大彪一进门,被团长那媲美北极寒冰的眼光一扫,顿时一激灵,急忙飞快回忆了一下最近的自己干的事儿,没犯错啊!遂又理直气壮挺直了腰板:
  “报告团长,这个小寒同志是嫂子的妹妹吧!正好让我遇上,就护送过来了。”
  满面红光巴巴看着方振东,那意思仿佛立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功劳,方振东低低哼了一声,老冯不是外人,和方振东多少年混过来的兄弟,什么事儿都知道,对于振东老丈人家里的乱乎劲儿,也是知道底细的,这时候听王大彪一说就明白过来,这个年轻女人就是寒引素的继妹子。
  老冯目光一闪落在寒颖身上,瞬间错开,也明白这情况振东指定不好处理,遂露出一个笑容打圆场:
  “原来是小寒老师的妹子,来来坐坐,小张赶紧的,倒杯热水过来,今儿天可够冷的,回头别冻着。”
  寒颖脸色一滞,轻飘扫过冯政委,对着方振东甜甜一笑:
  “姐夫,爸说您能给我安排个工作,我在家里等得及,索性直接过来找姐夫了,没耽误您的工作吧!”
  说着捂着嘴咯咯一笑,一双明媚的大眼,自然流转出妩媚勾魂的光芒,引得王大彪呼吸都乱了节奏。
  方振东却仍然皱着眉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应付,转身盯着王大彪开口:
  “王大彪去训练场给我跑十圈,坐一百个伏地挺身,赵勇,你在一边监督他,不做完了,不许给我干别的。”
  王大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憋了个满脸通红,耷拉着大脑袋走出团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错了。
  赵勇比他机灵多了,早在一边看明白了,扬手一巴掌拍在王大彪后脑勺上,奚落他:
  “王大傻子,你真傻还是假傻啊!你没看出咱团长不待见这个小姨子吗?你没听说啊!这小姨子是后的,懂不,和咱嫂子压根没一毛钱关系,我说你小子是有奶就是娘了,咋滴啊!看见个母的就恨不得往上扑,真憋极了……”
  王大彪平常和赵勇是竞争对手,一向不和,逮着对方的错都恨不得攥出尿来,这时候被赵勇没轻没重的奚落几句,心里那股子火气压都压不住,伸臂一推赵勇:
  “你他妈少在这儿教育我,你以为你是政委呢。”
  说着,一提溜赵勇的脖领子:
  “怎么着,又想和我练练。”
  赵勇倒没急,反而嘿嘿笑了:
  “练练没什么?不过你得跑完十圈,做完一百个伏地挺身再说。”
  “靠!”
  王大彪啐了一口唾沫:
  “赵勇你他妈等着,爷们做完了,一样能办了你。”
  两人一前一后蹬蹬走出团部大院,冯政委看着两人的身影,不禁摇摇头,这俩刺头兵,哪天不找点事打一架就没完,不过振东媳妇儿这个妹子可真不像什么良家妇女,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
  进来了,老冯才端详明白,大冷的天,就穿着***,两条修长的腿在黑色***内更显白嫩丰满,腰身箍的死紧,胸前两团汹涌而出,脖子上本来就松垮的丝巾拽下来,我的哪个老天爷啊!老冯坐在这里,都觉得火烧火燎的难过。
  领口开得极低,原先丝巾挡着还没啥,这一打开,就是两团白乎乎圆滚滚的肉,挤出一道深深的勾,手臂上搭着一件长外套,可就没瞧见往身上罩的意思,还有点恨不得脱光的趋势。
  老冯觉得嗓子眼里有点干,迅速站起来,呵呵呵笑了两声:
  “那个,小寒同志你坐着啊!振东,我去一营那边看看去。”
  说着,没等方振东回应,转身飞快出去了,出了门,又有点不放心,转身低声嘱咐小张:
  “你机灵点,知道不,时不时进去添个水,送个文件啥的,咱团长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别回头再犯了作风上的错误。”
  小张傻傻的说:
  “不说是嫂子的妹子吗?”
  老冯眼睛一瞪:
  “少废话,让你盯着点就给我盯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回来关你的禁闭。”
  小张嘀咕两句,鬼祟的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寒颖心说这帮大兵还挺知情识趣的,这么会儿倒是走了个精光,只是对着方振东,即便她原先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到了这档口,也有点施展不出来,这男人身上自然有股凛然的正气,不是寒颖没底气,那眼神盯着自己,就没一点斜的歪的,让她一时找不到缝隙插进去。
  方振东非常公式化的递给她纸笔,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
  “把你的简历和联系方式写上,有了消息会通知你,这里是部队驻防区,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和纪律,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
  寒颖脸色微变,和着她成了闲杂人等,这男人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白瞎了她的心思,不过寒颖知道这事也不可能急于求成一蹴而就,越有难度越有挑战,想到他对寒引素的温柔劲儿,寒颖刚泄了劲儿又鼓了起来。
  乖巧的填好了简历,捏着递过去的时候刻意弯下腰,几乎趴伏在桌子上,胸前的风景一览无余:
  “姐夫,那我以后有事,不来这儿,去哪儿找你啊?”
  本来就带着吴侬软语,她又用貌似撒娇卖乖的语气说出来,带了十足诱惑力,方振东却丝毫不受影响,蹭站起来冲门外招呼了声:
  “小张。”
  小张吓了一跳,急忙大声答应一声,推门进来,寒颖不禁有些愕然,倒是没想到这男人如此不解风情,有些尴尬的站直了身子,方振东看都没看她,直接吩咐:
  “派车送她走,等政委回来就说我有事现回去了。”
  “啊……”
  小张挠挠头,直眉瞪眼的看着团长把这女人撂给他,转身走了。寒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气上来一把揪住小张,发狠的说:
  “你带我去找我姐,不是说家属院离这儿不远吗?”
  小张哪敢带她过去,好说歹说送出了驻防区,冷汗都下来了。过几天寒颖再过来的时候,想进来,门口的警卫兵脑袋摇晃的跟卜楞鼓一样,心话说:别说团长的小姨子了,老丈人来了都不好使,团长下了死命令,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让进,上次的事儿,王大彪可没少吃挂落儿。
  寒颖气死了也没辙,不过方振东倒是真办了实事,给她找了个工作,超市收银员,干了几天寒颖就不干了,累个臭死,工资还不高,打电话回去找寒青山发了几次唠叨,寒青山也是焦头烂额,本来这事求方振东就拉下了老脸,谁想到寒颖还嫌东嫌西的,就说了一句:
  “不想工作就回家来伺候你妈,没学历没能力的,有什么好工作等着你?”
  寒颖气的差点把手机摔烂了,和着就她的运气背,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寒引素那个贱女人赶上了,她就不信还强不过她。
  寒颖的事在小媳妇儿面前,方振东是丁点儿没露,眼看着产期要到了,小媳妇儿的腿脚都肿了,上次为了洗脚滑了一下,把方振东差点吓死,从哪儿起,每天都早早回来,也严令她不许在做家务。
  每天晚上给小媳妇儿烫脚,陪着小媳妇儿在大院里围着花池子绕圈,那疼媳妇儿的样儿,看的家属院里的女人们都眼热的不行,老冯的媳妇儿邱淑贞都打趣说:
  “以前可真没看出来,振东是个这样疼人的男人。”
  虽然难过,寒引素却觉得分外安定幸福,或许是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遗憾,寒引素万分看重这个孩子,每天都盼着她出生,然后在自己身边慢慢长大,恋爱结婚生子,子孙绕膝,身边只要有方振东,这些仿佛都不是梦。
  寒引素感觉要生的时候是半夜,这几天孩子一直动的比较频繁,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方振东白天累了一天,这会儿才睡着,她强忍了一会儿。
  还是方振东发现不对劲儿惊醒过来,扭头一看,月光下小媳妇儿脸上疼的全是汗,吓了一跳,急忙去叫对门老冯两口子帮忙,一边让小刘准备车,慌乱的劲儿,哪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硬汉子,那张万年不变的寒冰脸都白的没血色了……


第六十一回

  这男人在害怕,阵痛的间隙,寒引素清晰的感觉到,方振东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虽然温暖依旧,却不由自主轻轻颤抖着,轮廓深深的脸上两道浓眉皱着,目光里闪烁着担忧和害怕,这个七尺的高的汉子,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岿然无惧的汉子,竟然因为自己老婆生孩子害怕了。
  寒引素感动之余,不禁有几分好笑,从他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抬起,抹了把他脑门的汗打趣:
  “回头让你手下的兵看见你这么怂,女人生孩子都怕,你团长的威严就彻底没了。”
  方振东拽下她的小手重新握在手里,头俯下,轻轻亲了一下:
  “素素,你会没事的。”
  声音依然带着独属于方振东的铿锵和霸道,寒引素不禁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点点头:
  “嗯!我会平平安安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你放心。”
  寒引素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心里一直是踏实的,因为知道产房外那个男人会守在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开。
  孩子也心疼父母,并没有怎么折腾就顺利降生,六斤多的小丫头,个头不大,小小巧巧的,嗓子眼也不大,哭起来呜呜咽咽,跟个小猫儿叫似的,别提多惹人疼了。
  方母抱在手里,和身后的方华中着迷的端详着:
  “老方,你瞧这丫头长的多漂亮,你瞧她这眉眼儿真秀气。”
  嘴里说着,手上来回轻轻晃悠着,身后的方华忠往这边探头,方母往那边晃悠,方华忠掉回头来,小孩又被晃悠那边去了,就是看不底细,把方华忠急的,索性伸手:
  “来,给我抱抱,让我抱抱小丫头。”
  方母麻利的往那边一躲:
  “得了,你们男人家粗手粗脚的,回头摔着我孙女可怎么办?还是我抱着吧,哎呦!呶,呶,我是你奶奶,奶奶……”
  轻声细气逗了会儿孩子,发现这么半天,怎么身后的老伴儿没动静了,讶异的回头。不禁失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和小孩子一样,站在那边脸沉沉的望着她,看意思是真生气了,方母暗笑,把手里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小心递了过去:
  “给,爷爷,抱就抱吧!至于跟我甩脸子吗?”
  方华中脸上立马阴转晴,笨手笨脚的接过孩子,捧在手里像捧一个定时炸弹,方母不禁失笑,要说振东和方楠打落生,他就没抱过一下,这时候倒是巴巴的抱着孙女,那嘴裂开,笑容藏都藏不住:
  “我方家的孙女就是不一样,你瞧这才多久就睁眼了,这眼睛清亮剔透的跟水晶似的。”
  “可不是吗!”
  方母凑过来伸出手护在边上:
  “这丫头我瞧着随了素素,秀气漂亮,这鼻子和耳朵倒是和振东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楠进来的时候,就见爸妈捧着孩子在哪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说病房里不见人,原来跑育婴室来了,我嫂子那儿醒了,孩子也该抱过去了吧!”
  方华中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给一边的护士,又仔细叮嘱了几句,眼巴巴看着护士把孩子抱出去,好半天目光都收不回来,回身对方母道:
  “你去看看素素,让家里的阿姨熬点鸡汤补品送过来。”
  方母白了他一眼:
  “行了老头子,忙你的工作去吧,还用你说,早就操持好了,素素现在可是我们方家的大功臣。”
  方华中给小孙女起了名字叫萌萌,方萌萌,这个小生命的降生就像期盼的那样给方家带来了勃勃生机,也令寒引素弥补失去第一个孩子的遗憾。
  寒引素刚出月子,寒颖那边就出了事儿,寒颖勾搭方振东无果,心里嫉恨寒引素,偏又靠不了前,可现实的日子也得过,听说夜店有钱男人多,便打扮的花枝招展,夜夜留恋与娱乐场所,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
  其中最入她眼的有一个男人,别人都叫他杰哥,看着有四十出头,会打扮,穿戴体面,出手阔绰,经常一晚上消费个万八千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尤其对寒颖很上心,隔三差五送了她几件小礼物,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听说私底下生意做得不小。
  寒颖就动心了,想着要是榜上他,这辈子吃穿就不愁了,郎有情妹有意的,没几天两人就勾搭到了一处,可杰哥风雨场中混过来,根本就没想和寒颖怎么着,寒颖只能另外寻出路。
  知道杰哥开了一个高级温泉会所,客人都是来不得的有钱人,就缠着杰哥,非要去里面工作,杰哥一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的私人会所根本就是个淫/窝,专门卖、淫、嫖、娼的场所,他从中牵线,私密性强,成功率高,价钱昂贵,可货色也都必须极好,因此瞄上了寒颖。
  横竖就是劈开腿伺候男人呗,别的干不了,这个寒颖在行,尤其钱多,一个月就能弄几万,哪找这样的好事,可寒颖怎么都没想到,她的运气这么背,杰哥吹嘘了无数次背景硬的会所,不过一个月就被警方端了,她也以卖/淫罪进了局子。
  刚开始也挺害怕,后来一想她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不信,方家能眼看着她在局子里蹲着,闹开了正好,寒引素也别想消停的当她的官太太,索性破罐子破摔,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扫黄办的头还真没想到,破获了个打着会馆旗号的淫/窝,竟然能捅这么大个马蜂窝,这什么事牵连上上头的领导,轻重就不好掌握了,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方华中的办公室,赵主任一听这事儿都把没汇报给方华中,直接就告诉了方振东,这事压得越小越好,影响太坏了。
  方振东瞒着媳妇儿通知了寒青山,一方面在警方这边疏通疏通,仗着不是什么大罪,也算初犯,交了罚款,就能回去了。
  寒青山接到消息,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寒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祖祖辈辈都是规矩人,到了他寒青山这一辈儿,真长脸了,出了个卖/淫的闺女,让公安局逮起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寒青山腰都直不起来。
  气上来就埋怨赵红:
  “不好好教育孩子,就知道惯着宠着,成天无所事事也就罢了,干出这事来,把寒家祖祖辈辈的脸都丢光了……”
  骂来骂去骂急了,赵红几句话就顶过来:
  “谁叫小颖的命不好啊,生下来就没亲爹呢,当了婊/子也是你寒家的种,怎么着,你当你寒家的闺女,个个都是官太太的材料啊!别做梦了。”
  寒青山气的直哆嗦,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还是自己闺女,两人赶着来了B市,方振东根本就没露面,就让小刘一路帮忙办手续。
  三口出了拘留所,在大马路上,赵红那火就压不住了,伸手揪住寒颖的头发,反正就抽了两个耳光:
  “你是缺吃了,还是少喝了,这么糟蹋自己,妈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寒颖哪儿挨过这个,还在大马路上,羞恼到了极致,也不管不顾了的嚷嚷起来:
  “你还不是一样,从小到大,去咱们家的男人来来去去,数都数不过来……”
  赵红吓了一跳,急忙上来捂着她的嘴: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胡说什么……”
  说着,偷着扫了寒青山一眼,寒青山的脸色阴沉的仿佛暴雨前的天空,气压低得让人都喘不上气来。
  寒青山知道赵红不是个检点的女人,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就和她有了事,可真知道自己脑袋上扣着绿帽子,还是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那滋味还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寒青山眯了眯眼,目光划过眼前的母女俩,落在寒颖身上,眉眼儿,性子,品质,哪有一点像寒家的人,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而且是他的女儿,也是赵红说的,有什么证据?自己怎么当初就糊涂的信了赵红的话,竟然忘了赵红根本就不是个安分诚实的女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仿佛施了催长剂一样,迅速成长茁壮起来,仿佛一根根刺扎在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
  从B市回南浔,一路上寒青山的脸色都阴沉的不行,寒颖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母女两个也一声不吭。
  进了家门,寒青山觉得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门尖山:
  “赵红,你和我说句实话,寒颖到底是我的孩子吗?”
  赵红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闪烁几下,突然就扑过来撒泼:
  “你个没良心的男人,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了你,你想甩掉我们娘俩儿,我告诉你,没门,呜呜……”
  寒青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好,明天我们去医院一趟。”
  “啊……”
  赵红尖嗓子叫了起来:
  “我不去,寒青山,你想验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去……”
  声音里的慌张,已经藏都藏不住了,寒青山心里的怀疑这时候算笃定起来,仿佛忽然醍醐灌顶一般,这么多年自己一直以来对寒颖的愧疚,自责,还有对亲生女儿的疏离冷淡,甚至让小素受的那些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令寒青山悔的肠子都青了。
  寒青山蹭的站起来,冷淡的开口:
  “赵红,我们离婚吧!”


第六十二回

  “离婚,行啊!房子归我 ,另外,青春损失费我要二十万,否则,门儿都没有。”
  赵红也看出来了,这事儿既然寒青山想明白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撕破脸了,就得尽量占便宜要好处,不然她和小颖后半辈子指什么活着。
  寒青山虽然一直知道赵红胡搅蛮缠不讲理,可真无耻到这种程度,还是没想到,气的浑身直哆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全身的血嗖嗖往上涌,直接冲上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口吐白沫。
  赵红吓了一跳也不禁慌了手脚,但很快镇定下来,心里的念头瞬间转过好几个,赵红也明白,即便自己撒泼耍赖,真和寒青山对簿公堂,她是一点好也讨不来的,寒青山是老实,没什么能力,可寒引素那个女儿,方振东哪个女婿,还有方家那么显赫的亲家,她一个小老百姓,又不占理,这离婚官司真打了,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可如果寒青山这会儿死了,就不一样了,她是寒青山的配偶,法律上第一顺位继承人,钱虽然没多少,可这房子还值不少钱呢,寒青山这种情况她也并不陌生,她死鬼老爹就是这么死的,脑溢血,多数活不了。
  赵红心里的注意一定,余光扫见从进门就呆傻着表情的寒颖,这时候突然有了精神,迅速抄起了桌上的电话就要拨,赵红低声骂了一句,几步过去把电话线拽下来。
  寒颖急得不行:
  “妈,你疯了,我打120,爸都这样了,得赶紧送医院。”
  赵红目光阴冷:
  “什么爸?和着我们刚才的话你没听见怎么着?他根本就不是你爸,寒青山已经知道你不是他女儿,与其让他和妈离婚,不如现在死了更好。”
  寒颖傻了,震惊的盯着赵红,仿佛看一个陌生人,嘴里喃喃的道:
  “你不说他是我爸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爸,我一直以为……寒引素夺走了我该有的一切……为什么现在又不是了,为什么……”
  支撑了自己多年的执念,忽然变成一个莫须有的笑话,她嫉妒愤恨了寒引素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爸爸,自己该有的幸福家庭,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谎言,是笑话,寒颖觉得心里脑袋里瞬间都空了,失去了这个愤恨的理由,她的人生仿佛也成了笑话。
  忽然想起寒青山对她多年以来的偏爱和纵容,让她看着他死,她真做不到,寒颖转身扒拉出包里的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估计早就没电了,又站起来,一步过去抢过赵红的包,翻出手机就要拨出去。
  赵红抢过去狠狠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低声道:
  “小颖你疯了,他要是不死,咱们都得被扫地出门,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你爸,他不是……”
  “啊……”
  寒颖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仿佛疯了一样,把手边的东西都向赵红扔了过去:
  “你胡说,你胡说,他是我爸,他就是我爸……”
  赵红气的不行,怎么也没想到寒颖平常看着挺唬人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这么点儿事都受不了,跟个疯子一样。
  赵红当机立断上去几下按住她,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冷静下来,胡闹什么?什么时候了,把邻居招来就没戏唱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铃声响起来,在暗夜里尤为刺耳,母女两个吓了一跳。
  寒家是老楼,当初寒引素妈妈单位分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左领右舍也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隔壁张大婶还是街道的,最喜欢管闲事,听见动静,急忙过来按门铃,一边大声问:
  “老寒,你两口子这是干什么呢?兵兵乓乓的这么热闹?”
  赵红气的往寒颖头上狠狠拍了一下,寒颖挣脱开她妈,几步过去打开门,一叠声说:
  “张大婶,您快打120,我爸摔倒了。”
  张大婶探头一扫,就见那边地上直愣愣躺着寒青山,真吓了一跳,也没顾上看别的,扭脸回家就叫了救护车过来。
  寒引素和方振东赶到的时候,寒青山已经抢救无效死亡,寒引素感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方振东也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作为寒家的姑爷,一边着手操持葬礼,一边还要担心着小媳妇儿,毕竟刚出月子,就赶上岳父去世,他真怕她挺不住。
  从听到噩耗到葬礼结束,寒引素一句话都没说过,在灵堂里跪着的时候,就跟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眼泪滑过她青白的小脸,落在孝服上,瞬间就湿了一片,看的方振东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赵红隐忍了好几天,忍到寒青山下葬,就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脸一抹,直接开口:
  “我说姑爷,人也下葬了,这后面的事儿也该解决解决了吧!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也都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装蒜,您官大,不在乎,我们可还得吃饭过日子呢。”
  寒引素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盯着赵红,令赵红不由心虚瑟缩了一下,这女人多狠,爸爸送进医院,她连住院押金都不交,不是邻居张大婶帮忙垫付,她爸连最后施救的机会都没有,这女人对爸爸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夫妻之情,如今这副贪婪的嘴脸,更令人恶心到反胃的程度。
  赵红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锤子买卖了,也亏了寒青山没救回来,不然后面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可这屋子的房产证,她翻遍了都没找到,赵红琢磨着,指不定寒青山那男人有什么后招,早就防着她呢,面子也不能当饭吃,这时候要来没一点用处,想到此,索性开门见山:
  “大小姐,你瞪我也没用,你有本事嫁了好婆家,想来也不会跟我们孤儿寡母争这点不入流的遗产,你也知道你爸也没什么别的,就这栋房子,怎么也该归我和你妹妹吧。”
  寒引素看着她,冷冷直直的目光如一把犀利的冰刀,仿佛要刨开赵红的胸膛,看看她的心是个什么样子的,这女人真的毫无人性。
  不用寒引素开口,方振东也清楚媳妇儿的意思,这栋房子是死去岳母的,她必然不会愿意给别人,而且出了事,方振东才知道这栋房子的所有人竟然是素素,而房产证一直放在素素外婆手里。
  或许这是死去的岳母给素素留下的一点后路。因此从法律上来说,这栋房子寒颖母女根本没有任何权力。
  赵红心里也拿不准这一点,要不然也用不着在这儿跟方振东打饥荒,等丧事办完,直接卖了房了事。
  方振东根本不打算理会赵红想什么,把早就准备好的房产证复印件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这房子是素素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联。”
  赵红脸色一变,拿起来一看就懵了,气的手直哆嗦,和着弄来弄去,这房子她一根毛都捞不着,咬咬牙三两下就撕了粉碎:
  “这个不算数,我嫁了寒青山这些年,这栋房子就该是我的,你们心里也清楚,别跟这儿装糊涂,小颖怎么说也是青山的亲骨肉,难道最后落个扫地出门的下场,你们仗势欺人,想欺负我们娘俩,没门,青山啊,你刚死,你女儿和女婿就要赶我们走,你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赵红连哭带嚎的,却连点眼泪都没有,寒引素手指紧紧扣住沙发扶手,看着眼前的闹剧,到了这时候都不明白,爸当初怎么会娶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而且寒颖怎么可能是她妹妹,寒引素目光划过赵红落在寒颖身上。
  寒颖和她的目光一对,瞬间低下头去,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嫉妒和恨意,仿佛随着爸爸的死也消失匿迹了,大多数情况,都会看到寒颖畏缩的坐在一个角落发呆,不知道想什么,这时候也是一声不吭气,对赵红连掐带拽的,一点反映没有。
  方振东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从身后小刘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基因检测报告,寒颖是不是岳父的女儿,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死者为大,岳父已经走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到他老人家的清净,如果你执意要闹事,我和素素会奉陪到底,而且岳父名下的另一套房子,早就被挪移到你名下了。”
  方振东的话掷地有声,赵红脸色瞬间涨红,继而惨白,忽然发现这男人相当可怕,在他面前,自己那点微末的小计俩根本不值一提,这男人这是在警告她,如果不知难而退,连她手里的房子也保不住。
  到了现在赵红才知道,寒青山那个男人看着糊涂,或许心里也隐隐明白着,从头到尾对她始终防着,幸亏前几年哄着他,把那套小房子的名字改了。
  赵红再不满,也只能带着寒颖灰溜溜走了,明白再搅乎没好果子吃,小刘也退了出去,寒引素抬起头看着方振东: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声音虚弱暗哑,方振东心疼的不行,伸手把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拢了拢,小声的解释着:
  “基因检测报告是方楠弄得,当初给寒颖安排工作的时候顺便就办了,小楠一直说,你这样傻气的姐姐,怎么可能有个那样的妹妹,至于房产证,我只能说岳母真的很爱你,无论对错,都过去了,我想岳父岳母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那些外人,和我们无关,所以不要难过了,这几天你哭得我心都扭到一起了。”
  寒引素伸手摸摸他的脸,胡茬冒出来了,硬硬的扎手,这忙碌了这些日子,任劳任怨的,寒引素甚至没法想象,如果没有这男人,她该怎么办,寒引素倾身倒在他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软软的开口:
  “振东,你陪着我在这里住几天成不,我也收拾收拾我爸生前的东西。”
  方振东摸摸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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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49 pm

方振东摸摸她的头发:
  “好。”


第六十三回

  寒青山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这栋房子,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早被赵红拿走了,寒引素也不想再追究这些,毕竟人都死了:
  “素素,这是什么?”
  方振东不知道从哪儿拽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看上去倒像个工具盒,方振东找来改锥撬开,里面竟然是一个颇为精致的雕花木盒,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
  寒引素一愣,这是妈妈的东西,小时候看到过,寒引素打开木盒蚂,里面收着一本日记一样的东西,拿出来刚翻开,一张照片就飘落下来。
  方振东拿起看了看:
  “这是岳母,素素你和岳母很像。”
  寒引素接过去,果真是妈妈,照片有些发黄,妈妈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打着一把素雅的碎花伞,站在桥头,河畔柳丝轻扬,浮动妈妈长长的头发,浅淡的笑容映着年轻的脸庞,那么美丽,照片后面是爸爸的字,提着一句旧诗: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素素不由楞了片刻,把下面的日记拿出来,照片仍旧夹了进去,或许爸爸一直是爱着妈妈的,因为爱所以苛刻……
  正是年底,方振东部队里工作忙,离不开太久,两人只在这里住了三天就辞别外婆舅舅一家回了B市。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有了小萌萌之后,寒引素发现心里对父亲因为埋怨堆积起来的委屈,已经渐渐淡化直至消弭,直到爸爸突然走了,她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管后来如何,毕竟爸爸一路呵护着她长大,人活着,想到的往往是对方的不是,人死了,才会念念不忘他的好处,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矛盾,珍惜拥有的,释怀故去的,或许才不会留下遗憾。
  寒引素想明白了,心里郁郁的伤感也化去大半,人也精神了不少,方振东才暗暗放了心,两人走的急,孩子就扔给了方母,这时候进了大院,车刚停下,就听见院墙里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细声细气却分外清脆。
  寒引素眼睛一热,推开车门就奔了进去,险些被台阶绊住,不是方振东从后面拽住她,说不准就摔在地上了。
  阿姨打开门,寒引素略一点头就冲了进去,今天是腊月里难得好天气,午后时分,太阳正好,落在方家院子里,荡起一片暖洋洋的光晕,一边的婴儿车空着,小萌萌裹在一个浅蓝碎花的襁褓里被方母抱在怀里,方母一只手拿着个玩具铃铛摇晃着,铃铛一响,小家伙就咯咯咯笑的欢实。
  好像意识到了妈妈的存在,小脑袋扭了扭,仿佛着急的,冲着寒引素依依呀呀的说起来,方母不禁笑了,点点她的额头:
  “真是个小鬼灵精,知道妈妈来了,就不稀罕奶奶了。”
  抱着孩子扭过来,目光落在儿媳妇儿身上,不禁皱皱眉:
  “可是瘦了不少,快进去吧!我们小萌萌也出来一会儿了,咱们进去吃奶奶,等着妈妈亲亲抱抱。”
  寒引素洗澡换好衣服下来,小丫头已经躺在保姆怀里呼呼睡着了,寒引素接过来抱在怀里,仔细贪婪的端详了好久,都舍不得放开,方母不禁摇头轻声到:
  “放心,孩子好着呢,吃得好,睡得也香。”
  寒引素把孩子交给保姆,拉着方母的手小声说:
  “妈,谢谢您,孩子太小,我就怕累着您。”
  方母扑哧笑了:
  “得了,你这话可外道了,萌萌丫头喜兴着呢,你公公下班回来后,我想抱都捞不着,就趁着他上班的时候,赶紧偷着抱抱孩子,再说,还有保姆呢,哪能累着我,你这些日子忙乎丧事,才不轻松,吃点东西,上去好好睡一觉是正理,刚做完月子,身子还虚着,这时候可不能马虎。”
  寒引素先头真没想到,方家二老是这么通达的父母,对于寒家频频出事,她其实心里一直有些忐忑,毕竟谁家娶媳妇儿乐意娶个麻烦回来,可方家从二老到振东方楠,都没人说一句别的,甚至寒颖那龌龊事还瞒着她,这份体贴钻进心里,令寒引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晚上她和振东说了几句,方振东眉头一皱,伸手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这里是你的家,你是我媳妇儿,还和我分的这么清楚,我看你这丫头又欠收拾了。”
  嘴里说着,一翻身就把她压在床上,大手熟练飞快的扯开她的衣服,寒引素还没回过神来,腿已经被分开,重剑无锋直直而入,两人同时喘息一声。
  方振东扣住她的脸,一口就吞下了小媳妇儿出口的拒绝声,身下大力顶进退出,速度和力度都饱满至极限的撞击,令寒引素的理智瞬间被撞飞开去……
  方振东都快憋死了,小媳妇儿怀孕,生孩子,坐月子,好容易媳妇儿月子做完了,老丈人那边又出事了,连前带后三个月都没沾荤腥,今儿可算开斋了,那还顾得别的。
  方振东知道以小媳妇儿的别扭劲儿,要是他软着来,肯定不能尽兴,对付她这急死人的别扭性子,就得直接霸王硬上弓,让她别扭不起来。
  不过小媳妇儿这身子,仿佛越发丰满紧实,尤其这对……,竟然稀稀拉拉渗出奶水来:
  “呃……疼……”
  寒引素哼唧两声呼疼,本来她母乳不多,小萌萌出生就搭着奶粉喂养,这半个月给父亲办丧事,奶早就回去了,不知道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涨了出来,硬邦邦的方振东大手一碰,就钻心的疼,疼痛混合着***,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方振东身下略顿,头俯下,落在顶端一点樱桃尖上,含进嘴里允吸起来,寒引素止不住浑身颤栗,小手死死扣住他坚实的背,一下一下的挠着,闭着眼,仰着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软软闷声哼唧着,动情的摸样,落在方振东眼里,欲/火更是腾腾烧起来.
  身体一抬退出来,却发现小媳妇儿的一双白嫩如玉的细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死缠上了他的腰,他一退,她就不满的哼唧起来。
  方振东不禁低低笑了一声,把小媳妇儿一翻,让她伏趴在床上,手臂撑起她软绵的腰肢,□一沉,直直顶到最深处……
  寒引素原本是个最放不开的女人,尤其性/事上,即便当初和郑伟结婚两年,郑伟多次想玩花招,都被她红着脸坚决拒绝了,总觉得羞耻,弄到最后,连寒引素都觉得自己是冷淡。后来和方振东,这事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寒引素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冷淡,也喜欢这种事的,也半推半就随着方振东折腾。
  尤其方振东这男人强势霸道,在床上亦然,只要起了头,那次都不容寒引素反抗,要求绝对的服从,即便在床上,不过他的花样也不算多就是了,这个姿势两人从来没尝试过,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寒引素真是羞的不行。
  尤其寒引素空了几个月,即便情动,可毕竟还有些不习惯,方振东又如野兽一般,一股脑的猛冲猛顶,寒引素便有些撑不住,觉得里面又疼又涨的难过,嘴里哼唧两声。小声求饶:
  “振东……振东……呃……疼……嗯……”
  声音吐出来软软媚媚的钻进方振东耳朵里,哪会放过她,只会更使出蛮力,疼?方振东还真不信,小媳妇儿从没这么湿滑过,哪里面一阵紧一阵松,挤压着他,简直说不出有多舒服,汩汩春水从交接处滴滴答答流出来,瞬间就湿了一片,而且他略一退,她就不满的哼唧,可小嘴里偏说疼……
  方振东大手攥住她胸前的两团温软,俯下头在她耳朵边,低低戳破她的谎言: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嗯?要是真疼,我可出去了?”
  嘴里说着,身下略一退,小媳妇儿的屁/股就追着往后拱,方振东不禁笑了起来,张口含住她精致如玉的小耳朵,湿滑的舌顺着耳洞钻进去啧啧有声,寒引素就感觉脑袋嗡一下,浑身再也使不出一点儿气力:“……呃……啊……”
  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身子剧烈颤抖了几下,拱起,一瞬间叫了两声,感觉眼前星星闪闪,瞬间没入黑暗中啊……
  方振东停下来才发现小媳妇儿又晕了,不禁点点她的鼻尖,牵起嘴角不满的哼了一声:
  “没用的丫头。”
  不过来日方长,如今孩子生了,这体能操练也该加紧了。不过方振东的操练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小媳妇儿就出国了。
  刚过了年,寒引素的恩师就来了信儿,说她的那几幅系列的江南画作,入选法国爱得古堡国际油画原创大赛的决赛,寒引素是这次唯一一个进入决赛的新锐画者。
  寒引素接到消息时也愕然半响:
  “师兄,是不是弄错了?”
  唐子暮不禁摇头叹息:
  “你呀!真是不思进取,你知道和恩师游历的机会多难得,你却半道上跑回来结婚生子,恩师电话里没少跟我说这事儿。”
  寒引素不禁有些脸红,可如果再让她重新选择,她依然会选择回国。唐子暮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她身上那种幸福的光彩根本遮都遮不住,或许这种幸福也需要牺牲来换取,从事业角度上说,小师妹或许错过了大好机会,可从人生角度上说,或许她是个最成功的女人,更或许,正是这种幸福也成就了她的才华和成功,难说是幸运,还是遗憾。
  再次见到恩师,寒引素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或许让恩师继续缅怀追忆下去,更有意义,正如振东说的,爸妈都已经去世,是爱是恨,都归于尘土,幸福才是人生最值得珍惜的事情,某些时候,方振东那个男人睿智的惊人。
  寒引素的系列画作,最终以鲜明的风格,强烈丰富的情感内涵,征服了大赛苛刻的评委们,虽然遗憾的和一等奖擦肩,却捧回了二等奖的奖杯。
  对于寒引素来说也算意外之喜了,毕竟她从没想过成为一个多么厉害的画家,她的心很小,她的志向一点儿也不高远,她只想守着丈夫孩子,平淡幸福的过日子。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立在那里,坚定挺拔的身影,寒引素不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人生很简单,幸福很容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回头就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对女人来说,这便是难得的幸福了。


番外一 新兵连的漂亮姑娘

  本该天高气爽风轻云淡的九月,暑热依然没有完全褪去,秋傻子的傻劲儿一上来,酷热难消,即便郊区的驻防区一向绿树成荫,比别处凉块不少,可此时的新兵操练场也是没遮没挡的晒。
  烈日炎炎下,一队豆腐块一样整齐的新兵队伍,正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女兵,远远看去,一个个站的笔管条直,英姿飒爽的,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可若是离近了,就会看出来,除了几个还勉强支撑着,大多数都小脸儿惨白,那汗跟水似的沿着帽子边儿往下淌,衣服被汗水侵湿,一个个跟水涝似的。
  忽然队伍末尾看起来娇小玲珑的一名女兵,再也支持不住,咚一声倒在地上,后面树荫下早就摆好了架势的两个男大兵,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飞快就窜了出来,把晕倒的女兵小心翼翼的架到树荫下。
  帽子摘下,露出齐耳短发上一张分外娟秀美丽的小脸儿,这可是今年新兵连最漂亮的姑娘,给新兵连没少长脸,一进来就毙了新兵连所有的兵哥哥们,这姑娘长的细皮嫩肉的,体能尤其差,别说高强度的训练了,就是前面这几天的站军姿队列练习,都不知道晕了几次,令这帮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忍不住惜香怜玉。
  按照老规矩,资格老的男兵,会被调来帮忙,以往这都是抢不上的热门差事,今年就更火爆了,私底下差点因为这个打的头破血流,最后领导决定轮流过来,才消停了,没有妨碍兵营的安定团结。
  说起来也可以理解,阳盛阴衰的兵营,出现女兵那都稀罕的不行,何况来个了这么大的美女,更压不住这帮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汉子们了,虽说有严格的纪律制约,可也挡不住最原始的异性相吸,反正看看也不犯法,再说自由恋爱谁也管不着。
  周宝生的眼睛都看直了,直眉瞪眼,眼珠都不错的盯着靠在树干上,惨白着小脸儿闭着眼的漂亮女兵,悄悄杵了杵身边的孙二虎,小声说:
  “二虎,你说这城里的姑娘就是漂亮啊!和咱山沟沟里的真不一样,这肉皮比俺娘活的面都细粉儿。”
  孙二虎那顾的上搭理他,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赶紧的,去拿水过来,她醒了。”
  寒引素感觉浑身脱力,隔着军装都觉得身上的皮都仿佛烤熟了一般,咬咬牙,真恨不得就这么一昏了事,方振东那个男人,真说到做到。
  她一直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可被他直接扔到新兵连来,寒引素才明白那男人跟动真格的了,她体力差,体能不达标,有他什么事,又不当兵,也不是运动员,可那男人就是霸道惯了,一点理都不讲,对于她软硬兼施表达意见的手段,板起一张冷脸置若罔闻。
  说起来也实在丢脸,才训练了三天,她都已经晕倒了六次,最基本的站军姿都过不去,听别人说,过两天还有越野三公里,寒引素忽然觉得,说不准方振东那男人有了外心,这是要整死她了事,再这么练下去,说不准她就真的呜呼哀哉了,而且她还是个假的,这犯得着吗。
  寒引素睁看眼,就看到两个瞪着自己眼睛闪闪发亮的大兵,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脸一红想说什么,发现嗓子眼儿都冒烟了。王二虎急忙很有眼力劲儿的把矿泉水递过来,寒引素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又往脸上扑了一些,才算清醒了。
  负责训练这帮新女兵的,说起来也是熟人,就是加强团借调过来的一营长王大彪,王牌团的王牌营长,这谁不知道。
  加强团方团长手下,就没有一个怂蛋兵,本来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王大彪还兴奋了好几天,毕竟现在还没对象呢?这么多女兵,肯定有漂亮合心意的,说不准就能把他的个人问题顺利解决了。
  王大彪满含着希望,美滋滋,屁颠儿颠儿的来了,看到队伍里的寒引素,那牛一样大的眼睛差点瞪爆了,刚要打招呼,新兵连的指导员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王大彪那冷汗都下来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着了道,不禁在心里暗暗骂娘。
  怪不得来的时候,平常老跟他争来争去寸步不让的二营长赵勇,不仅这次破天荒的没和他争抢训练新兵的差事,还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了句:
  “任务艰巨,王营长要保重啊!”
  现在想来简直就他妈是不怀好意,站在一边儿等着看他的哈哈笑呢,指定是那油滑的小子,提前得了信儿。
  他们加强团的嫂子,谁不知道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个画家,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军区都挂号的,尤其他们一向冷着脸没啥笑模样的团长,一见小媳妇儿,眼里那股子温柔劲儿,都能滴出水来。
  要说也难怪,哪个男人,摊上这么个可人疼的漂亮媳妇儿,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可哪想到,就是他们疼媳妇儿疼到骨子里的方团长,这次不知抽啥风,就狠心把这么个娇气的小媳妇儿,给扔到新兵连来了。
  说是体质太差,得好好训练,还让新兵连的指导员,直接告诉自己,一视同仁,不许放水,要是徇私卖人情,严惩不贷。
  王大彪跟吃了一颗黄连一样,顿时觉得心里嘴里都是苦的,就是看见眼前这些赏心悦目的女兵,都高兴不起来,尤其还得看好了新兵连那帮秃驴们,不认识嫂子,眼里嗖嗖的冒绿光,那底下的心思用脚后跟猜都能猜出来。
  这不是找不痛快吗,他们方团长别看面上挺冷的,对小媳妇儿那可是着紧的不行,尤其醋劲儿奇大无比,虽说不能公报私仇,可谁要是多瞄几眼嫂子,那指不定后面的训练就是个啥强度呢。
  弄得每次嫂子过来团部,他们都不敢抬头,就怕被醋劲儿大的团长瞄见,回头狠狠收拾一顿,幸亏嫂子平常轻易不过来,不然加强团的兵们弄不好都地得颈椎病。
  因为接受过惨痛的教训,因此,虽说嫂子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可对加强团的兵们来说,着实是块烫手山芋,现在还让他操练嫂子,这不是不找收拾吗,轻了不成,重了更不成,这个度真难把握,这还不算,还得时刻防着这帮眼冒绿光的新兵蛋子们,尤其现在紧着凑上前现浅子的俩傻帽。
  周宝生,孙二虎,这俩新兵莽是莽了点,可体能好,军事技术领悟力强,是两个颇有前途的新兵,一早王大彪就相中了,掂量着等新兵训练结束,他就直接要到自己手下来,可这俩不知死的,色迷了心窍,看见美女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回头进了加强团,保管肠子都悔青了。
  王大彪不能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犯这种低级错误,遂黑脸一沉,吼了一嗓子:
  “周宝生,孙二虎。”
  两人一听王大彪的打雷一样的吼声,立马打了一个激灵,飞快站的笔直,干脆利落的大声回答:
  “到”
  动作的有些滑稽,寒引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俩兵真挺可爱的,黑黑的脸膛,朴实的性格,其实寒引素接触的大多数兵都是这样子,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藏着掖着。
  这些独属于军人的特质,在方振东身上也异常鲜明,可就是方振东这么个硬邦邦冷冰冰的男人,对女儿却是毫无原则的宠溺,有方振东这个慈父,寒引素只能黑起脸来当个严母,不然小家伙将来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寒引素私下里抱怨过方振东多次,说对孩子不能一味惯着,该管就得管,可那个男人怎么说的:
  “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就得娇养着。”
  一句话就把寒引素堵了回来,好在小萌萌还算争气,虽说才一岁多,可也没养成蛮横不讲理的刁蛮性子。
  寒引素咬咬唇,突然发现才几天不见,她竟然开始没出息的想那个男人了,可不是那个男人,她何至于受这种罪,自己还没出息的想他。
  寒引素恨恨的摇摇头,默默晒的通红的小脸,低下头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摔在地上,站起来,在周宝生孙二虎眼巴巴的注视下小跑归队,继续跟着新兵一起操练。
  王大彪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要是嫂子不自觉归队,他还真没那么大胆子命令她,瞥眼看见站的笔直的两个傻大兵,那眼睛都恨不得斜过去,下死力的往那边瞄。
  王大彪恨铁不成钢,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人后脑勺一巴掌:
  “看什么看,嘴歪眼斜的,像个兵吗,一会儿新兵训练结束,你俩给一人给我跑十圈,互相监督,敢偷工减料,让我知道了,加十倍罚。”
  周宝生孙二虎瞬间就蔫了,等王大彪不注意他俩了,孙二虎才低声道:
  “宝生,你说是不是咱王营长也瞧上眼了,俺可听说王营长还没个正经对象呢,这新兵连最漂亮的姑娘,落尽他眼里还出的来。”
  王大彪虽然没回头,可这俩傻大兵的话,还是听了个满耳,黑漆漆的脸上,说不上是个啥表情,就是他向老天爷借了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团长窝里去,那不是自找死路吗,抬眼瞄见那边大步走过来的身影,唬了一跳,立马脊背挺直,迎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团长好……”


番外二 有压迫就有反抗

  方振东是真有点挺不住了,虽说不顾小媳妇儿的强烈反抗,把她弄到新兵连是自己的决定,可小媳妇儿刚一走,方振东就有点不习惯起来。
  在团部还好,晚上回了家清锅冷灶的,没有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饭菜香,还有小媳妇儿甜甜的笑容,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尤其他为了杜绝小媳妇儿以孩子为借口,早早就把孩子送回了方家了,因此家里更显得空空荡荡,说不出的冷清。
  晚上躺在床上,没有媳妇儿抱,方振东竟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着小媳妇儿怎么样了,被他宠的越来越娇气的性子和柔弱的身体,禁不禁的住新兵训练。
  其实新兵训练前期的强度一点儿都不高,就是站军姿和走队列,方振东也没想让小媳妇儿真当兵,就是觉得她体质实在差,该好好锻炼锻炼。
  先头想督促她每天跑步,可媳妇儿小嘴一撅,放身段滚到他怀里可劲儿的一撒娇,他这心就软了,说起来惭愧,在外面令出如山的方团长,在自己媳妇儿面前,那也是英雄气短,难过这道美人关啊!
  但是两人体能实在悬殊太大,尤其在那事儿上,往往他这边正来劲头,低头一看,小媳妇儿哪儿已经疲累的沉沉睡去,或者更干脆,直接晕倒了事,经常弄得他上不来下不去的难过,为了长久的河蟹和性福生活,方振东坚决挺过了小媳妇儿眼巴巴看着他的可怜目光,狠心咬牙把小媳妇儿送进了新兵连。
  小媳妇儿别扭的小性子一上来,也不再软语求他,梗着脖子,包儿一背,气哼哼的走了,弄的方振东哭笑不得。
  可方振东没想到小媳妇儿这次气性还挺长,连着三天电话都没一个,他打过去新兵连,她一听是他,话都没说,直接就挂断,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依然如此,到了第三天,方振东那心里就开始长草了。
  在团部里跟个拉磨的驴一样来回转,眉头皱的死紧,脸黑的和包公有一拼,浑身嗖嗖的冒寒气儿,加强团的兵们都能躲多远躲多远,如非必要,绝对不会靠近团部一步,也因此,这几天团部里格外清净,只有老冯那是怎么也躲不开的。
  寒引素进新兵连的事儿是老冯一手办的,他当然知道底细,要说可着几个军区正团级以上的干部都算上,舍得把媳妇儿正经儿当个兵操练的,也就振东一个,亏了他怎么舍得。
  尤其他媳妇儿细皮嫩肉娇娇弱弱的,到了新兵连,不用想也知道,一准适应不来,小萌萌都一岁多了,这两口子结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可平常瞅着,依然热乎的蜜里调油一样,怎么忽悠一下,就舍得把媳妇儿送新兵连去了呢?
  老冯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看到来回踱步显见得欲求不满,浑身躁动的方振东,忽然灵光一闪就开了窍,老冯的目光划过方振东粗壮的胳膊根子和坚实的胸膛,突然笑了起来:
  “振东,你非得把小寒送新兵连去操练,不是因为你两口子哪方面不和谐吧?当初刚一瞅见小寒的时候,我心里就替她捏了把冷汗,就你家小寒那小身板,禁得住你折腾吗?”
  老冯说完,发现方振东根本没理他这儿茬,还在哪儿来回转磨,可搭档多年,方振东脸上即便不动声色,老冯也能看出来,自己说不准猜了个正着,不禁更是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完了,瞥了眼窗户外头,貌似聊闲话的开口:
  “今儿可够热的,那帮新兵蛋子们,也不知道训练的有点样子了没?”
  余光发现方振东脸上的表情虽一丝儿没变,可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一些,老冯心里暗笑,又加把火:
  “听说那帮新兵连的秃驴们,现如今没事儿就往女兵的训练场钻,那殷勤劲儿跟打了鸡血似的,要说这帮混小子真比我们那时有福多了,还赶上特招了拨女兵进来,听说真有几个漂亮的,尤其你家小寒,啧啧!一进新兵连就炸营了,那帮小子们,眼睛嗖嗖的恨不得扎……”
  老冯的话没说完,方振东已经直接拉开大门,瓮声瓮气的打断他:
  “我去新兵连视察一下训练进度”
  撂下话,人就没影了,老冯呵呵笑了半天,随后追了出去,这乐子百年难遇,可得去瞧瞧热闹。老冯心里不禁感叹,振东毕竟还年轻啊!没什么经验,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尤其媳妇儿那就更不能得罪了,你这会儿整治了她,回头她收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方振东也知道老冯这是在一边敲铲子,没安什么好心,可这心里也实在想小媳妇儿,琢磨着就过去看一眼,谁想刚进训练场,远远就看见两个傻大兵眼睛冒着光,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瞅着他家小媳妇儿。
  她小媳妇儿那被阳光晒得粉红粉红的小脸上,挂着个羞涩的笑容,看上去比那边十**的小姑娘们还更水灵,真他妈的,方振东心里那股子嫉火嗖就烧了上来,微微眯了眯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拳头张开了握紧,握紧了又张开,浑身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令迎上来的王大彪,眼皮蹬蹬的跳个不停。
  还得硬着头皮,引着方振东和跟在后面不急不缓进来的冯政委,到了队伍最前面介绍训练情况等等。
  见首长过来视察,这帮本来已经晒得蔫头耷拉脑的女兵们忽一下来了精神,一个个挺胸抬头,军姿站的别提多标准了,一双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无一例外的全部落在方振东身上,一张张小脸激动的不行。
  寒引素站在队伍末尾,也站的笔直,可嘴角不由瞥了瞥,心说多大年纪了,都奔四的老男人了,还在这儿骗懵懂的小姑娘,不要脸,可也止不住心里那股子突突往上冒的酸水。
  方振东简单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从队伍一头缓缓迈过去,走到寒引素正前方站定,老冯在后面差点没笑出声,这振东两口子太会整事儿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方振东的目光落在小媳妇儿身上,半天都移不开,才不到三天时间,人仿佛瘦了一圈,汗水顺着晒的通红的小脸淌下来,瞬间就没入颈间……方振东深吸一口气,迅速移开目光,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这天训练结束,寒引素就被指导员异常客气的请到连部,不一会儿王大彪就派人把她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跟送神一样的送着她走了。
  寒引素刚走出新兵连,就看到小刘等在哪儿边,寒引素瘪瘪嘴,根本想装没看见,绕过他就要走过去,小刘急的直搓手,心里说,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团长把嫂子得罪苦了,又怕嫂子使性子不回家,这才让他过来接,冯政委说的真在理儿,他们团长这就是没事找事。
  小刘可不能让嫂子真走了,急忙追过去,嘿嘿笑了两:
  “嫂子,团长让我过来接您回去”
  说着,手脚飞快的抢过她手里的包,打开车门,寒引素心里气的不行,她面子矮,抹不开,性子也软,方振东那个男人就偏拿住了她这点,让她想不回去都不行。
  进了家门坐在沙发上,寒引素还生闷气,忽然就想起了慕枫教给她的那些招数,不禁眼睛一亮。
  方振东今儿一下班就急巴巴往家里跑,那劲儿头十头牛都拉不住,一打开门,就闻见一阵熟悉的饭菜香,可如今方振东还真顾不上这些,比起肚子,有一个地方更饥渴难耐。
  放下帽子就开始搜寻小媳妇儿的身影,客厅没有,书房,卧室,厨房都没有,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方振东直接向浴室走过去,刚站在门口,浴室的门唰一声打开,小媳妇儿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方振东不禁一愣。
  浴巾齐胸裹住,精致锁骨和秀气的肩膀,肌肤丰润白皙,犹自挂着一两滴晶亮的水珠,下面堪堪遮住挺翘的臀部,露出下面两条匀称的长腿,白嫩嫩的勾人,细白的小脚没穿拖鞋,就这么踩在深木色的地板上,黑白分明,视觉效果奇佳,一直脚还调皮的翘起,用脚背摩擦另一条小腿。
  方振东就觉得脑子里嗡一下,鼻血差点流下来,这样的情景落在本来就欲火难耐的男人眼里,可想而知。
  方振东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深深吸了两口气,低低沙哑嘀咕了一声:
  “你这个小妖精……”
  弯腰伸臂,小媳妇儿就被他抗在了肩膀上,大步迈过去,踢开卧室的门,直接把她扔在床上,飞快扯开身上的衣服就扑了上去,谁想小媳妇儿咯咯笑了两声,身子灵活一翻,从床那头翻落下去,两只嫩白的小手还死死拽着浴巾。
  方振东一愣,眯起眼看着她,总觉得小媳妇儿今儿有点不对劲儿,方振东脸色微沉:
  “过来,乖乖的,嗯?”
  语气霸道,含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寒引素早就不怕他了,知道方振东这男人就是一只纸老虎,眼睛眨了眨,目光一闪一闪的,分外调皮,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
  “你还没洗澡呢!”
  方振东一愣,知道小媳妇儿一贯有点洁癖,遂暂且压住欲火,目光落在寒引素身上,眼里的火光都一跳一跳的,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句话:
  “小丫头跟我使坏,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知他前脚刚出去,卧室门咣当就从里面关上并落锁,他还没回过味来,隔着门就传来小媳妇儿的声音:
  “这两天训练的累死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要睡了……”


番外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素素,开门,嗯?”
  隔着一扇厚厚的门,寒引素都能听出方振东语气里浓重的威胁,遂有几分紧张的又看了看门锁,的确锁上了,迅速过去拉开床头柜,看到放在里面好好的一串备用钥匙,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突然发现外面怎么没动静了,这可一点儿不像是方振东的作风,寒引素揪着浴巾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仿佛隐隐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寒引素心里嘀咕,难道这男人改了性子,或者是实在忍不住,先去冲冷水澡降火了,想开门出去探探头,又实在不敢。
  寒引素心里非常清楚,方振东这男人平常是疼她,要是真惹急了,可也难说,收拾起她来毫不手软。
  念头至此,寒引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禁有点后怕起来,可怕归怕,寒引素更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出去投降,下场也绝对好不了,方振东那男人从来就不知道优待俘虏。
  寒引素紧紧贴在门上听着,仿佛水声停了,方振东有些沉的脚步声落在地板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心上,寒引素紧张的都冒汗了,主要吃不准这男人会干出点啥事来,自己糊涂了,方振东和慕枫家的黄世仁,哪有什么可比性,黄世仁至多是个腹黑奸商,可她家方振东可是个职业军人。
  寒引素忽然想起,他们加强团的例行训练科目里好像就有硬气功来着,一拳头下去,板砖都能两半,何况欲火正炙,精虫上脑的方振东同志,那爆发力,破坏力……
  而且寒引素也很清楚,这男人真敢一拳把这扇门打个窟窿,到时候他进来,自己的下场……
  寒引素跟个小猫似的浑身缩成一团,忐忑不安的想着,忽然听外面方振东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素素,我再说一次,给我开门”
  寒引素没什么底气的小声咕噜一句:
  “那个……我真累了……”
  外面沉默几秒,不知道是不是寒引素的错觉,仿佛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方振东深深吸口气: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给我开门”
  寒引素啃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不吭声,外面脚步声又响起来,仿佛越来越远,寒引素不禁长长松口气,可脑子里的警钟又敲了敲,告诉她,轻易放弃就不是方振东了。
  寒引素急忙站起来,弯着腰死死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外头的动静,仿佛是窗户响了一下……
  寒引素还没回过味来,就听见身后的窗户一响,她惊愕回头,不禁啊一声尖叫出来,方振东竟然从窗户上跳了进来,惊慌失措之下,寒引素的反映还算够快,直接拧开门锁跑了出去,几步就跑向那边的浴室,一头撞进去,咔哒一声按下门锁,捂着胸口靠在浴室的门上喘气。
  突然发现手下光溜溜的,一扭头,正好看见防雾镜里一个光溜溜□的身影,浴巾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寒引素急忙伸手去勾架子上的浴巾,身后的碰锁咔一声响,浴室的门顷刻被踹开,寒引素竟然忘了,自己把所有的钥匙都放在床头柜里了,所以这男人进来轻而易举。
  寒引素低叫了一声,手里的浴巾还没来的及遮挡,已经被方振东一把扯了过去,寒引素挣扎了几下,小嘴里还振振有词:
  “方振东……我,我真的累了……呃……呜呜呜……”
  后面的废话被方振东悉数吞进嘴里,寒引素小手却还不断推拒,这么让他如愿,前面岂不白费功夫了,哪知道她的反抗却遭到了最残酷暴力的镇压。
  方振东嫌她的推拒碍事,大手直接攥住两只纤细的手腕高高举起,令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直接拖到后面的洗手台上,撑开,挺进……呃……嗯……寒引素不自禁哼唧一声……
  方振东低下头,沿着她修长的颈项啃噬而上,张口含住她的小巧的耳垂,狠狠就是一口:
  “小丫头,跟我使坏,嗯?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
  大手放开她的手腕,还没等寒引素松快一会儿,又被她攥住直接背在身后,扯过一条毛巾,死死缠住。
  即便两人结婚已经这么久,到了这时候,寒引素也真有点害怕了,这男人看起来真被她惹急了,不知道使出什么手段收拾她呢。
  想到此,寒引素急忙挽救:
  “振东,嗯,我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咱们回房间去……”
  声音娇软,带着细细不自觉的喘息,就是你铁石心肠的男人听见这声音,估摸也受不了,方振东眼里的火苗迅速窜了几窜,两只手臂下滑,从她腿弯穿过,稍稍一提……
  “方振东,你放我下来,快点……呜呜……”
  寒引素气急败坏,羞的不行,小脸上瞬间通红一片,这姿势……简直就是完全敞开了自己,随着他不住的挺进,她一低头就能无比清楚的看见两人交接处是如何酴醾……啪啪啪的声音带着叽叽咕咕的水声,不绝于耳。
  令寒引素恨不得立时晕过去才好,偏身体素质仿佛好多了,没那么容易晕倒,视觉听觉强烈的刺激下,寒引素觉得异常难堪,偏偏难堪中渐渐又升起一股说不上是舒服还是痛苦的感觉来……
  方振东的每一下都从头至尾,扎扎实实,并且从慢到快,速度,力度,节节攀升,这种激越快速频率的撞击,寒引素那点难看羞涩和理智,瞬间就分崩离析,除了不断哼唧,再也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明亮的灯光下,完全陷入进***中的小女人美得惊心动魄,眼睛紧紧闭阖上,头微微抬着,甩动起一个优美动人的弧度,仿佛难耐又仿佛痛苦的呻/吟声,从她红润的小嘴里倾泻而出,回荡在空气中,连空气都被搅动的缠绵热烈起来。浑身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红,仿佛春夜里的海棠,颤抖着花苞,即将盛放……
  寒引素稍稍拉回理智的时候,发现束缚住手腕的毛巾松开了,手臂虽然能自如活动了,却连撑住的力气都没了,实际上,她全身上下正在止不住轻微颤抖,那种从高处落下后的余韵,还没散去,忽然身下又坚硬如铁。那侵入身体中的巨兽,经过一轮彻底的发泄,却并没有餍足,不过片刻又重新蓄势待发……
  寒引素软软的胳膊努力抬起来,圈住方振东的脖子,靠上去讨饶:
  “振东,我,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这次,成不,以后我保证听你的话……”
  说着,小嘴还谄媚的贴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对于送上门来的美食,方振东当然不会放过,大嘴一张,就是一个深深重重的吻落下来,直到小媳妇儿呜呜的,小脸憋得通红,他才放开她,唇却下滑,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低低道:
  “口不对心的小骗子,刚才是谁哼唧的都岔了声嗯?”
  寒引素脸红的不行,方振东却真向后一错,退了出去,寒引素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身子已经飞快被掉转了方向,她下意识手臂撑在大理石台上,还没撑稳当,一只腿已经被方振东抬高,重剑就这样直接挺了进来……
  啊……寒引素险些瘫软成一团,却被身后男人铁一般的臂膀圈住腰肢,继而就是一连串强势激烈的攻击……
  这男人从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男人,认真说,某些时候,有点牙眦必报的小家子气,尤其在她身上,平常疼归疼,宠归宠,要是真惹急了他,狠下心收拾她一顿,那也是绝对躲不过去,而这男人收拾她的手段,从来就没有别的……
  嗯……寒引素睁开眼,正好对上镜子里的影像,不禁又死死闭上,即便只是一晃,她也看到了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淫/荡。
  寒引素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做荡/妇的潜质,可是现在却发现,只要在方振东这个男人身/下,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荡/妇,仿佛沉寂在心里多年的野兽,被方振东释放了出来。
  她根本就控制住自己,身体,意识,一切一切,都屈从与最原始的**,在身后的男人怀里,身下,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快乐一点点囤积起来,伴着难耐的痛苦焦躁不断攀升……啊……
  瞬间爆发开来,仿佛夜空中最美丽的星子。
  这没用的女人又晕了,方振东轻轻抱起她,放在温水里,帮她清洗按摩,用浴巾裹住走回卧室躺下,把她紧紧圈在自己怀里,满足的闭上眼,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再让小媳妇儿去新兵连呆几天,这效果……斐然啊!
  怀里的小媳妇儿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样,明明昏睡着,这时候却貌似不满的哼唧了两声,方振东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见媳妇儿的小嘴儿不自觉嘟了起来,不禁失笑,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尖,开恩的说:
  “看在今儿把你男人伺候这么舒坦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你这丫头”
  轻缓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窗内鸳鸯交颈,窗外却是清风徐徐月朗星稀,夜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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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Admin 周三 十月 17, 2012 9:50 pm

番外四 无理取闹是女人的专利

  军区文工团一年一度下来搞联欢,凡是当兵的,从上到下谁不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尤其僧多肉少的部队,来个姑娘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这一来就是一大片,而且挨个看过去,那小脸白净,五官秀气,个顶个的跟水葱一样水灵,又唱又跳,勾的这帮经年没见过肉的大兵们,一个个跟狼一样,眼珠里嗖嗖往外冒绿光。
  从首长到大头兵,甚至炊事班掌大勺的,都恨不得钻营个机会,靠前献献殷勤,就是成不了自己媳妇儿,解解眼馋也行啊!因此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一进加强团,那就跟炸了营一样热闹,这帮小子们没事就去单隔离出来的营地边上溜达,看的老冯在一边直嘀咕:
  “振东,你瞧瞧这帮没出息的小子,跟绿头苍蝇盯上臭鸡蛋似的,挡都挡不住,要是训练都有这劲头,今年的军区大比武咱们加强团指定第一,没跑,我瞧着这次新招来的文艺兵也就那么回事,平平常常,怎么这帮傻大兵,就跟看见天仙似的,哪个据说最齐整的姑娘叫啥来着,白……”
  小刘在一边接茬:
  “叫白丽丽”
  “对,对,对”
  老冯敲了敲桌子:
  “可不就叫这个名儿,人是挺齐整的,可比起你家小寒来还是差一截子呢,小刘,你小子说是不是”
  小刘偷偷瞥了团长一眼,嘿嘿一笑不说话,老冯扬手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小子,屁股后面插上尾巴比猴儿都灵,漂亮就是漂亮,有啥不敢说的,怂样儿”
  小刘心说:漂亮也不敢说啊,不能看啊,就他们团长这个霸道爱吃醋的样子,他们敢多看嫂子一眼,不是找收拾吗,白丽丽就不一样了,虽说真不如他们嫂子漂亮,可小脸圆乎乎,白嫩嫩的,眼睛大大忽闪着,唱歌好听,说话也清脆,最重要的是白丽丽可以任他们可这劲儿的,想怎么瞅怎么瞅,嫂子再漂亮也没用,贴着他们团长的标签呢。
  小刘正嘀咕,就听见外头有些熙攘的声音,抬起头,小刘的眼睛都直了,外面不正是白丽丽迈进了团部大院吗,小脸红扑扑带着笑意,在白花花的太阳下,分外好看。
  老冯不禁笑了起来,凑近方振东低声道:
  “我瞧这丫头,一准是瞧上你了,你看这几天有事没事就上团部来溜达,打着汇报工作的幌子,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直瞄着你,这要是让你家小寒知道嘿嘿……”
  老冯幸灾乐祸的低笑两声,去年振东把他家媳妇儿扔新兵连去练了三天,回来那晚上两人折腾的,老冯家在对门都听见了点动静,第二天听外面大门站岗的兵说,看见大晚上的,他们团长跟个梁上君子似的爬窗户了,这多新鲜啊,自己屋里门有的是,用得着费劲巴拉的爬窗户吗。
  不过黑了好几天脸的方振东,一整天都跟个吃饱喝足了的大猫一样,那浑身都散发着股子不一样的舒坦,可见他一定得逞了,恰巧那天晚上淑贞包了酸菜馅儿的饺子,让他端过去,老冯才见着振东媳妇儿,细细这么一看,走路貌似都有点不自如,小脸更是红的不行,可见被拾掇的不善。
  这风水可也有轮流转的时候,别瞧着方振东霸王一样,小媳妇儿柔柔弱弱的,小媳妇儿脾气真上来,别扭劲儿一犯,方振东也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收拾收拾东西,扭头走了,你方振东再厉害,再霸道,想收拾都找不找人,清锅冷灶过不了两天,方振东就得拉下脸变着法子的去哄媳妇儿回来,屡试不爽。
  平常日子别的男人多瞄一眼他媳妇儿,方振东那张脸都能黑上半天,可换个角度琢磨,如今文工团的姑娘都贴上来了,要是让小寒看见,毕竟女人吗,再善解人意,这嫉妒吃醋也是本性。那可有的看了。
  白丽丽的心思,老冯也十分清楚,方振东虽然低调,可凡是脑子活泛点的,也都大约知道些他的背景,方振东要是能说上去话,那比谁都管用,尤其方振东的婚礼办得太低调,除了加强团和上面几个知情人,就没什么人知道,方振东这么个金光闪闪的单身汉在哪儿摆着,长点眼色的姑娘不上赶着才怪了。
  还真让冯政委猜了个正着,白丽丽长的不差,人也机灵,自然也就心高气傲一些,平常的大头兵哪入得了她的眼,一进加强团就瞄上了方振东,怎么看怎么好 ,职位高,外貌好,尤其隐约耳闻着背景也厉害,要是能嫁给他,以后的前途还用说吗。
  因此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团部找机会,偏偏负责接待他们文工团工作的是冯政委,方团长在一边连一眼都没看过她,白丽丽哪受过这种冷落,更是激起了雄心斗志。
  白丽丽一进门,老冯就客气不失热情的招呼:
  “小白同志来了,坐坐,小刘傻站着干嘛,给小白同志倒水”
  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凑巧,白丽丽这刚坐下,寒引素一脚也进了团部大院,小萌萌在方家,婆婆死活不舍得撒手,说他们两口子见天这个忙着工作,哪个忙着画画,哪顾得上孩子,索性就放她那边得了,省的委屈了小家伙。
  寒引素琢磨着公公去外地开会,要不少日子,婆婆自己在家里也难免孤单寂寞,就没接孩子回来,孩子不回来,寒引素就更没什么大事,每天仍旧背着画板去驻防区周围写生,这天去的地方正好距离团部不远,索性就过来搭方振东的顺风车回去。
  一进团部就看见了白丽丽,寒引素也不傻,尤其女人对这方面都异常敏感,一照面,就看出来,这是冲着方振东来的,眨眨眼瞥了方振东一眼,抿抿嘴,小脸上的笑容一淡。
  白丽丽心里颇为意外,这个年轻的女人很漂亮,而且气质尤其好,再加上,一见她,那些大兵就立正站好,恭敬的叫嫂子,白丽丽就琢磨着肯定不是冯政委的妻子,年纪对不上,难道是方团长的……
  念头刚转到此,就见平常黑的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的方团长,站起来,一伸手就把那女人身后背的画板接过去:
  “怎么今儿上团部来了”
  低头看看腕表:
  “再等会儿,我们回家”
  语气虽说依旧硬邦邦,可明显比平时温软太多,白丽丽咬咬嘴唇,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问:
  “这位是?”
  老冯脸上都差点笑出花来,忙赶着介绍:
  “这是方团长的爱人”
  白丽丽脸色一变,也没再絮叨着汇报思想工作,随便找了个理由跑了。寒引素在回家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时不时瞅一眼方振东,瞅的方振东身上一阵阵不对劲儿,进了门,做饭,吃饭,睡觉。
  第二天,寒引素就以想女儿为由去方家了,方振东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老冯看不过去,指拨了一下,方振东才明白是因为白丽丽,觉得小媳妇儿这次真是无理取闹,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连搭理那女的都没有。
  可媳妇儿三天都不见影儿,方振东也实在挨不住,这天一下班就直接去接媳妇儿,谁知扑了个空,方母说跟她师兄有事情谈顺便吃饭,方振东心里顷刻就跟打了醋缸一样,酸的不行。
  在方家客厅里焦躁的来回踱步,时不时低头看看腕表,弄得方母抱着小孙女上二楼去玩了,省看他忙叨的慌。
  听见外面车响,方振东几步就冲了出去,正好看见小媳妇儿转身对着唐子暮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方振东那脸直接黑成了锅底,二话没说,土匪一样扛着媳妇儿,上车直接开回了家。
  进了门按在床上就去撕扯衣裳,跟个急色鬼一样,寒引素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小手握住他急躁的大手:
  “不许再撕坏我的衣服,我来”
  方振东不禁一愣,就看他小媳妇儿跟个妖精一样,扒拉开他的手站起来,熟练的拉开裙子后面的拉链,质地轻软的裙子瞬间滑落在地上。
  方振东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妖精里面竟然穿了一套黑色蕾丝的内衣,薄纱材质扣在她细白的肌肤上,说不出的诱惑勾魂。
  方振东脸色更沉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你就穿着这个和你师兄去吃饭去了,嗯?”
  寒引素愕然,低头看了看,心里犯嘀咕:穿这个怎么了,大热的天,裙子那么老长,难不成里面还得套裤子吗。
  其实寒引素也知道这次自己不占理,不过女人吗?不讲理是常态,吃醋是最好的借口,可是也明白这男人如今被她惹急了,势必得给点甜头安抚,不然他真能收拾的她起不来炕。
  想到此,颇有几分讨好的把黑脸男人拉近,推倒在床上,方振东也随着她的小花招闹,寒引素小手灵活的帮他褪去衬衣,露出坚实的胸膛……小手占到内裤的边缘,还是迟疑了一下,小脸红的几乎滴血。
  她这摸样落在方振东眼里,方振东突然决定,这次大方的原谅小媳妇儿的无理取闹,虽说内衣实在太暴露了点儿,可也没便宜别的男人,尤其小媳妇儿今儿给了这么大的福利,可是千载难逢……
  终于最后一点遮挡也没了,方振东禁欲了好几天,下边早就一柱承天,快爆开了,却极力忍着,就是想看看小媳妇儿今儿这是要干啥,大手却控制不住在她腻滑身体上四处游走,经过每一寸,都引起一阵微微的颤栗。
  寒引素偷偷瞄了方振东一眼,掂量着今儿都这样了,索性一做到底算了,省的这男人和她倒后账,咬咬牙,修长白嫩的大腿一跨,直接就坐了上去……嗯……方振东闷哼一声……
  寒引素这把火点着了,后面就由不得她了……直到被这男人撞得都快散了架,软声求饶无数遍,方振东才放过她……
  热情沉寂下来,方振东把媳妇儿抱进怀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迟疑的道:
  “今天我接到消息,寒颖死了……自杀……”
  寒引素身体一僵,方振东大手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脊背,继续道:
  “她母亲赵红精神出了点问题,现如今已经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方振东觉得这些小媳妇儿应该知道,虽说随着岳父的死,和寒颖母女算彻底没了关系,可他知道在素素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他不知道寒颖母女的下场,素素是怎么想的,但方振东希望,从今以后她能忘了这些。
  寒引素微微仰头,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其实,我早就释怀了”
  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爸爸当初看了妈妈的日记,才误会,可惜爸爸只看了开头却没看到结尾,妈妈自始至终爱的都是爸爸,只是他不知道罢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振东,我爱你……”
  方振东目光闪闪烁烁,突然粗声道:
  “现在讨好我也没用 ,明天别忘了写检查,这次是你无理取闹……”
  寒引素一口气险些噎死,气鼓鼓的转过身,拉起被子裹着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想起今天打车出去的时候,出错车司机竟然是前夫郑伟,不过短短的几年光景,他再也没有以前的光鲜亮丽,浑身都透着股子疲惫,仿佛无数个最庸碌的人一样,没入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两人甚至没说一句话,现在想想不免感叹,如果不是方振东……
  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来,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转过身,支起身子,小手揉了揉他的大脸:
  “方振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就帮我搬了好多东西那次”
  方振东睁看眼扫了她一眼:
  “睡觉,如果你不困,我们可以再找点事做……”
  眸色忽而暗沉了一下,寒引素吓了一跳,急忙躺好,闭上眼。方振东嘴角轻轻牵起,脑子里却忽悠一下,仿佛回到了哪个深冬的午后,雪压枝头,白梅盛放,梅花下面就是他怀里的小媳妇儿,那么美丽的可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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